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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易怔怔地看着那件重新放回了自己手里面的灵器，突然觉得心像是被揪住了一样的痛。
　　“不，我怎么会敢将你的心头血拿走……”司易只是僵硬地反驳着。
　　“可当初你不是将剑插。入了我的心口吗，为什么不敢？”
　　这句话但看字来说是一句责问，可穆泠的语气里面没有任何的嘲讽，只像是在诉说着一个事实。
　　可为什么他能够用这样一种不在意的语气说出来这句话？
　　看着穆泠脸上掩饰不住的病弱，或多或少地，其他人心里面都有了一种难受。
　　司易看着穆泠，眼神变得空洞起来。
　　是的，自己当时确实是亲手将剑插。进了穆泠的心脏。
　　他似乎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他当初为什么会去伤害穆泠，是因为禹枫。
　　司易能够成为天榜第一，很重要的一点是他的父亲，圣一盟的盟主促成的。他刚出生便入道，不是因为他的天资卓越，是因为他的母亲。
　　司易的父亲并不爱那个女子，甚至于都没有给她一点名分。她拥有最强大的鼎炉体质，盟主找上她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生出来一个举世无双的修炼天才。
　　在怀孕期间，那个柔弱的女子吃了许多天材地宝，就是为了能让司易能够拥有极佳的修炼天赋。她的修为很高，但在司易刚出生的时候，女子就死了。
　　女子的所有修为融入了司易的体内。
　　所以司易刚出生就能到入门境，然后能够成为修真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筑基境，最年轻的金丹，最年轻的元婴。
　　在司易刚懂事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
　　“司易，你知道我为了打造出来你花费了多少吗？你的亲生母亲为你而死，宗派的所有资源为你倾斜，你必须要比所有人都强，你不能退缩。不然，你对得起这些吗？如果你成不了最强，你就是个废物！”
　　司易从小就有了极冷的性子，他知道所有人对他的敬畏和讨好都是因为他的实力和地位。
　　任何东西都是等价交换的，要有得到，就必须有所付出。
　　但禹枫不一样，禹枫不知道他的修为，不知道他的地位，也不知道他的天赋，但是却救了小世界中历练的他，不要求任何回报地救了他。
　　而且还对他笑了笑。
　　那是司易第一次感受到温暖，所以当初的他能够为了禹枫毫不犹豫地伤害穆泠。
　　哪怕知道穆泠爱他，他还是毫不留情地做了，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后悔这件事的，
　　司易怔怔地看着穆泠，他听到穆泠轻轻地说了一句，“司易，你说你理解我，但是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痛吗？你知道当初你把剑插。入我的胸口时，我所感受到的痛苦吗？”
　　他以为穆泠对他的爱也同样来源他的身份，所以他一直对此不屑一顾。
　　可是司易渐渐发现自己错了。
　　当初穆泠能够成功护道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这点。
　　那是被他忽视的真诚，是他内心渴望已久的……纯粹。
　　他想要很久的东西，是被他自己抛弃掉的。
　　司易感觉自己的道心似乎破碎得更厉害了但是司易没有管，他的眼神里面出现深深的彷徨。
　　司易让穆泠的手握住了自己的剑，他控制着剑往自己心口的方向插了进去。司易的动作很利落，一点儿也不像是在捅自己的心脏。
　　鲜血顺着剑尖不断地往下滴着，司易的膝盖慢慢弯了下去。
　　“这种痛，我现在感受到了。”像是迷了路的小孩，青年的声音里面彻底没有了往日里的冷傲。
　　“你也可以废掉我的修为，不，我可以自己废，筋脉我也可以自己弄断，只要，只要我们能够回到以前。”司易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将手放在了胸口处，竟然是用手生生地将自己的心挖了出来。
　　将自己的心放在了穆泠的手上，司易突然感受到了某种甜蜜，“我的心也可以给你。”
　　＇宿主，司易好像疯了。＇系统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
　　司易直直地看着穆泠，然后发现后者将自己的心重新塞回了自己的心房。司易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但是下一秒，司易的眼睛就瞬间黯淡了下去，变成了荒芜的灰色。
　　拥有仙人之姿的少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就像是真正的仙人一般，无悲无怒，无喜无乐。
　　司易怔怔地看着穆泠拿出来了一个手帕擦拭了一下手下的血迹，然后扔在了地上。
　　他在嫌弃他脏。


第52章连云楼（四）
　　眼前的一切都似乎变得朦胧起来了；明明穆泠就在自己的面前；却像是在遥不可及的远方。颤抖地抬起来自己的手，司易想要去捉住那一份真实感；可不论他怎么努力；他的手永远都没有办法再往前一分。
　　＇他的道心已经开始破碎了，哪怕是之前勉强稳定了下去；那些裂痕也是一直存在的。＇穆泠的声音很轻；但依旧十分好听；＇更何况，禹枫也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样子了。他以为所认知的一切都被完完全全地颠覆了。＇
　　司易的手还在不住地往前伸着，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染了无数的鲜血。这个天榜第一的天之骄子从来没有如此落魄的一面；在场的人心里面下意识地涌现出了几分感慨。
　　其余人都能看得到司易眼睛里面的期盼和渴求，哪怕是在冷酷无情的人；心里面也难免生出一份悲凉。这个向来高傲的天骄就这么废了。
　　天榜再一次发生了变动；那向来傲视群雄的名字瞬间黯淡了下去；旋即彻底地掉落出了天榜。
　　这次所引起的变动让大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而真正引发这件事情的人却还是十分冷淡。
　　他就那么半掩着眼帘看着司易充满着鲜血的手；完完全全的无动于衷。
　　要是平常人这样做；总会让人心里不由腹诽太过无情。可穆泠不同；看着那张尤为好看的脸；众人心里面竟是生出了合该如此的念头。
　　在见到穆泠之前，所有人的心里其实都有些疑惑。穆泠为什么能够让禹枫和司易同时求婚，而且完全不管背后的宗派利益而大打出手。
　　可他们现在明白了；穆泠值得这样。
　　地面上的鲜红一片映入了穆泠的眼睛里；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终于有了其他的色彩；像是开得正艳的片片桃花，美好得让人心动。
　　被所有人看着的少年突然轻咳了一下，身上的疏远随之消散了不少，他乌黑的眼睫极快地颤了一下。
　　也是在这个时候，其他人才察觉到穆泠微弱之极的呼吸。
　　不管之前对穆泠持有何种看法，所有人突然感觉莫名地有些心疼，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痛。
　　“修为被废，经脉俱断，命不久矣。”
　　这是天榜守护老者在穆泠掉落天榜之后，所给出的一个评语。
　　在穆泠重新登上天榜之后，天榜守护老者将前两个词给抹去了，可最后一个却还一直保留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空气中出现了一种强烈的波动，司易的周围猛地出现了一道裂痕，然后从里面踏出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一副青年的样子，五官只能算得上平凡，但神情之间却带着些严肃，让人望而生畏。
　　他就是圣一盟的盟主，司庄，也是司易的亲生父亲。
　　看着地面上落魄的司易，司庄轻轻皱了皱眉，他将手里的丹药喂进了司易的嘴里，然后深深地看了穆泠一眼，方才抱着司易重新走进了裂痕里面。
　　这眼神里面情绪很多，但显然，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是不会善了了。
　　在司易从天榜掉落下去的时候，司庄推算了一下事情的缘由，就开始在大世界里寻找司易的位置，然后撕裂了空间赶了过来。
　　只是，司庄并不能现在就对穆泠出手。这里是连云楼，万清超就在旁边站着，如果他直接对穆泠出手，就是在当众打万清超和连云楼的脸，身为圣一盟的盟主，司庄必须为宗派负责。
　　况且，司易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如果马上赶回去调理，说不定还能保住司易的一条命。如果耽搁下去，司易就肯定没命了。
　　当然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从始至终，司庄都找不到对穆泠出手的原因，剑是司易自己捅的，心也是他自己挖的，穆泠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单是几句话，司庄还真的没有办法因为这个而对另外一个顶尖宗派的少主下杀手。
　　“掌教，弟子会离开宗派一段时间。”
　　又一次朝万清超行了一礼，穆泠像是什么都没有经历一样开了口。
　　依旧没有喊自己父亲。
　　甚至于连要去哪里、要干什么都不说了。
　　万清超沉默地看着穆泠，后者动作恭敬地挑不出一丝错来，但太疏远了。
　　“好。”很久之后，万清超终于点头答应了。
　　＇是要对付令拧了吗？＇
　　＇嗯。＇穆泠很快地阖下眼，＇安以这边还暂时不好下手。＇
　　令拧的体质是残缺的，他翻阅了很多古籍，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弥补的灵植。这株灵植就出现在了天汇城。
　　但是，令拧在吸收完了之后，眼睛却瞎了。虽然这种失明只保持了一段时间，可那个时候的令拧却很痛苦，他屠了城。
　　那些被他一怒之下杀掉的人里面有谢枝枫的好友，是谢枝枫刚来大世界的那一段时间内，唯一一个没有针对他的人。
　　＇有把握吗？＇系统轻轻地问了一句。
　　＇嗯。＇穆泠的声音里面带着满满的笑意，但又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凉薄，＇我能理解令拧的情绪。＇
　　令拧之所以情绪会变得那么冲动，是因为他在小时候就失明了，体质的残缺让小令拧一直都没有办法测出灵根。所以，令拧经历了一段很黑暗的童年。
　　令拧自幼就学会了伪装。
　　他和原主一样，似乎对任何人都没有架子，对任何人都很真诚。但令拧内心却清楚自己的心有多黑。
　　所以，他厌恶极了原主。
　　眼睛恢复了平淡，穆泠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修士们，然后侧头看向了容如。
　　在他走出房门之后，这个送储物袋的少年也走了出来。
　　突然间和穆泠的眼睛对上，容如感觉自己的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他看到穆泠将之前的储物袋拿在了手里面，然后递到了他的面前。
　　“送给你。”
　　思索着小说后期的情节，穆泠看着眼前的少年，轻轻地吐出来了三个字。
　　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小说后期连云楼里面唯一一个存活下去的人。安以的身份暴露后，他最先动手的宗派就是连云楼。
　　连云楼被安以毁得干干净净。
　　容如的眼睛顿时微微缩了下来，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地听从了穆泠的话，将手握在了储物袋上面。
　　感受到碰触上的那一抹冰凉，容如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他怔怔地看着穆泠。
　　容如之前面对穆泠紧张，就是因为他将分配给穆泠的一部分灵石偷偷地拿了出来。
　　连云楼仆从升为外门弟子的筛选马上就要开始了，按照他现在的修为是肯定没有机会的。如果他没有成功晋级，他就只能当一辈子的仆从，被设下奴隶契约。
　　“你偷偷拿出来一些就好了，少主难不成还会看上这一点东西？而且少主现在在连云楼的地位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他又向来性格温和，肯定是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发难的。”
　　容如一直心怀不甘，所以在别人的蛊惑之下，他终于是偷偷地拿出来了一部分穆泠的灵石。
　　少主，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
　　看着穆泠绕过其他人离开的背影，容如握着储物袋的手里面突然紧了紧。
　　他情不自禁地想到穆泠刚才在窗边时的样子，当真是美好极了。可是外面的这些人却打破了这份平静，那份只被他窥见的美好也随之消失。
　　和少主的神情完全不一样，那些人的眼睛里面充满着高傲，现在的他似乎又恢复成了身份低微的侍从。
　　容如的眼睛里面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晦涩。


第53章石窟城（一）
　　“穆泠！”
　　眼看着穆泠就要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禹枫忍不住开了口。他的声音里面带有少年独有的清澈；在安静的场面之内显得响亮。
　　穆泠的身影很快停了下来，他转过了身看着禹枫，似乎是在等后者说话。
　　在和穆泠见面之前，禹枫曾经想过自己要和后者说些什么，可是真正的到了这一刻，禹枫却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办法吐出来。
　　禹枫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他只能怔怔地看着穆泠。禹枫的长相其实极为俊秀，而且整个人身上有着在场很多人都没有的气质；像是某种生机勃勃的大树。
　　“禹枫，你和我见你的第一面比起来，变了很多。”
　　穆泠不带感情的话穿进耳畔，禹枫的收颤了颤；几乎是感觉脚底生了火一般，让他有一种落荒而逃分冲动。
　　他确实知道自己变了很多。
　　他已然入魔。
　　但是他在穆泠的面前总是很克制，他从来都不想让后者发现这件事。
　　道修与魔修之间向来势不两立。
　　他不想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只是现在和穆泠对视的时候；禹枫却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好像被穆泠看透了一般。
　　“那你认为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哪个更好一点。”嗓音里面带出了一些苦涩；禹枫藏在衣袖下的手开始不停地发颤。
　　“以前的你。但想要维持那种美好总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你是……”穆泠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他乌黑的眼睫突然颤了颤，明明声音和表情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可不知为何却透出来一些脆弱；“以前的我也是。”
　　说完这句话；穆泠就冷淡地离开了。
　　“今天既然闹出来这么一件大事；我和禹枫他们就先行离开了，改日再来贵宗拜访。”封典打破了宁静，他看了看魂不守舍的禹枫，轻轻叹了口气，“走吧。”
　　“对了，连淮，你一会儿去圣一盟一趟，让他们把司易毁坏的灵器等价赔回来。”在临近离开的那一刻，封典突然冷声说道。
　　好不容易热闹一次的连云楼重新恢复了安静，万清超的眼垂了垂，然后意味不明地开了口，“姬实，去查一下，穆泠在小世界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到了连云楼内构建的传送法阵前，穆泠将目的地定位在石窟城附近，然后往阵眼的地方放了一堆极品灵石。
　　＇今天收获的后悔值应该不少吧。＇传送阵里面的只有穆泠一个人，他的眼睛阖了一下，然后随口问了一句。
　　＇……嗯。＇系统停顿了一会儿才问道，＇宿主，你疼吗？＇
　　因为传送的位置太远的缘故，穆泠在传送阵内待了一段时间。听到系统的这个问题，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年难得的愣了一下。
　　是因为自己之前对司易所说的那句话吗？
　　原主的身体因为天道续命而保存下来了一线生机，但内里却是糟糕透了。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那种感觉一定是疼极了
　　“我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去直接回答系统的问题，穆泠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况且，我不在意。”
　　＇宿主，那你讨厌这个任务吗？＇
　　穆泠的眼眸轻轻垂了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到传送阵将他传送到了目的地后，穆泠才慢慢地开了口，＇最起码，它不让我那么无聊了。＇
　　他没有心，在死后就在世界不停地飘荡。
　　不知道他天生的那种性子，还是他拥有的那副好样貌。虽然穆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什么事都不需要做，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别人的喜爱。
　　那些爱他的人在他生前很疯狂，说愿意什么都给他，说会默默地守护他。
　　穆泠就那么冷眼看着那些人渐渐癫狂，自相残杀，做出来一堆穷凶恶极的事情。
　　他们说一切都是因为他。
　　但到了死后，穆泠亲眼看着那些人把他渐渐遗忘，看着自己在那个世界上所有的痕迹消失。
　　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穆泠知道他总该有些难受，可他就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很无聊。
　　因为他没有心。
　　穆泠已经死了，他就那样子不知道飘荡了多久，沉默地看着那个没有他痕迹的世界，然后等到了系统。
　　听到穆泠的回答，系统突然陷入了沉默。
　　在穆泠从传送阵里面踏出来的时候，大世界的天空突然就变了。
　　仙乐响起，仙鹤浮于半空之中，隐隐之间，勾勒出来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空气之中的灵力波动都似乎开始发生了变化，这个画面穆泠曾经遇到过，正是他当初护道时所引发的天地异象。
　　大世界中，有人成功成为护道人了。
　　＇是尤危。＇在这个时候，系统出了声，＇他成为了人间道的护道人。＇
　　尤危，那个司易的师弟，之前一直把原主当做崇拜的对象，在小世界的时候，宣称以后会像穆泠发出挑战。
　　＇是吗？＇穆泠的声音里面出现了笑意，这种笑意将他的骨子里的冷漠削弱了不少，＇那还真是期待和他再见面的时候。＇
　　＇尤危怎么会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