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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养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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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心里传达过来的雀跃明显得几乎要溢出来,殷炎忍不住抬手握住他点在自己眉心的手,十分耐心地再次回道:“对,会长高,长到我这里,等你的魂体变得强大起来之后。”
  “……嗯???”
  喻臻翘起的嘴角平了下来,嘴巴微张,不敢置信问道:“身高也跟魂体强弱有关吗?”
  这个问题十分弱智,但殷炎还是耐心回答了。
  “有关,你的身高在你出生那一刻就已经天定,但你现在明显没有达到,这是因为你的魂体残缺,只够支撑延续你的性命,再没有余力兼顾其他。”
  “……”
  居然还有这种道理。
  喻臻心里的雀跃慢慢淡了,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想让魂体变强的话……”
  “炼魂。”
  “那炼魂的法子……”
  “碰鬼;攒功德。”
  “……”
  殷炎牵住他的手,边带着他转身回饭店,边说道:“放心,我会帮你。”
  不,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而是……算了。
  喻臻回头看一眼另一边的巷口,想起老婆婆提着苹果迷茫行走的模样,抿抿唇,回头应道:“谢谢,我会加油的。”
  两人这一趟出去得有点久,回来时喻臻神情低落,头发有些乱,衣服上还沾着摔倒后没来得及拍掉的灰,十足十一副被“家暴”过后的狼狈样子。
  仇飞倩一见喻臻这模样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手心又开始冒汗。
  听说精神出问题的病人,十有八九会伴有暴力倾向,小炎这……
  殷乐则完全憋不住,自以为小心地撇一眼平静落座的殷炎,朝着喻臻假装随意地问道:“喻哥你刚刚和大哥干什么去了,怎么身上还沾着灰。”
  “啊,对不起,失礼了。”
  喻臻闻言连忙侧身避开餐桌拍掉身上沾着的灰,不好意思回道:“殷炎刚刚带我去外面转了转,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来了来了,殷乐心中敲响了警钟。
  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夫夫中被家暴的一方时常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遮掩自己被家暴的事实,里面最常用到的借口就是摔跤!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外面又是平整的马路,哪那么容易摔!而且大哥突然带人离席出饭店的行为也十分可疑!
  难道大哥是因为不满喻哥见家长的反应,所以把喻哥拽出去“教育”了一番?
  殷乐脑中已经演起了伦理小剧场,仇飞倩心里则跟针扎了似的,着急又上火,免不了又恨起了害得大儿子变成现在这样的韩雅,也觉得十分对不起凭白被卷入这件事的喻臻。
  “那个,小炎啊,财产公证这件事呢,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决定尊重你和小臻的意见,但爸妈觉得这样太委屈小臻了,所以决定把你管理的那家分公司的股票分一点到小臻名下,让他每年拿点分红,你看怎么样?”
  以殷家的家底,只给出一点分公司的股票给大儿媳,实在是小气得不行,但鉴于殷炎和喻臻这还有些搞不清的情况,仇飞倩考虑了一下,决定先暂时“小气”一阵,观察观察情况再说。
  “您做主就好。”
  殷炎没有推拒她的这番好意,因为分红一年才分一次,暂时还拿不到,不必因为这个驳长辈的面子。
  喻臻见他这么说,拒绝的话便咽了下来,在殷炎的示意下向仇飞倩道了谢。
  枣给了,仇飞倩调整了一下坐姿,终于说到了正题,含蓄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和你爸觉得不能马虎,那就是你们的婚检,虽然婚不婚检、去哪里婚检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但我想着反正现在大家都闲着,不如就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趁着这机会,咱们全家人都查一查,就当是例行体检了,怎么样?”
  婚检这件事领证的时候民政局工作人员确实提过,喻臻对此并没有异议,想着安安殷家父母的心也好,于是侧头朝殷炎看去。
  殷炎则看出了仇飞倩掩藏在话语下的欲言又止和心虚,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点了点头。
  “那行,那妈妈这就去安排。”
  仇飞倩大松了一口气,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肯去体检,看来没家暴,儿子还有救。
  折腾了这么久,时间已经不早,众人干脆撤了茶点,喊来服务员点了菜,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晚饭。
  饭桌上仇飞倩稍微了解了一下喻臻的基本情况,在听说他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之后同情心和母爱一起泛滥,时不时给他夹夹菜,拉着他聊聊天,简直越接触越喜欢。
  喻臻虽然胆小、话少、嘴巴也不算很甜,但踏实、真诚、孝顺,对待长辈时那种尊重和敬爱是打心眼里冒出来的,让见惯了虚与委蛇的仇飞倩受用得不得了。
  而且通过接触,仇飞倩发现喻臻对被逼婚这事心里没有怨气,还似乎觉得有些愧对他们,品性十分大度善良!
  真好啊。
  一顿饭吃完,被韩雅折磨多年的仇飞倩心里的感慨简直要溢出来。
  不对比不知道,这一对比,她只觉得儿子就算真的是因为疯了才绑了这么个媳妇回来,那也是疯得好!最好就这么一直疯下去算了,省心!
  “就和我住一个酒店吧,明天我带你去商场转转,看这小脸白的,男孩子也必需穿暖和点,可别学小炎那样,大冬天的只穿件夹克在外面晃!”
  饭店门口,仇飞倩拉着喻臻的胳膊,边说边想把人往车上塞。
  殷炎眼疾手快地把喻臻拦住,平静着一张脸说道:“妈,我和喻臻回道观住。”
  仇飞倩顿住,隐晦瞪他一眼,又伸手去拉喻臻,训道:“你把人家门板都拆了住什么住!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殷炎丝毫不退,不仅把喻臻给拽了回来,还上前一步挡在了他身前,解释道:“只是拆了院门门板,房门是好的,可以住。”
  “……”
  这混账儿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连门板这种托词都听不懂,还一本正经的解释,真是想把人活活气死!
  她可都听小乐说了,喻臻家那道观又破又偏,连个正经的浴室都没有,现在天寒地冻的,放着暖烘烘的酒店不去,带着刚领证的对象去挨冻,脑子坏了吗!
  “要不……我先送您和、和爸爸回酒店,然后再自己回道观?”喻臻从殷炎背后探头,小声提议,含蓄表明自己的态度。
  酒店他是不想去的,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而且爷爷还等着他回去上香呢。
  正主开口了,仇飞倩不好像对待自家儿子那样粗暴拒绝他,正想再劝,殷炎突然侧头看向身后的喻臻,问道:“会开车吗?”
  喻臻疑惑,傻乎乎点头:“驾照考了,但是……”
  “翁叔,车钥匙给我。”
  殷炎招呼了翁西平一声,然后牵住喻臻的手,朝仇飞倩和殷禾祥点点头,说道:“爸妈晚安,天暗了,我和喻臻就不送你们回酒店了,明天医院见。”
  说完接过翁西平递过来的车钥匙,牵着喻臻走到车前,拉开驾驶座把喻臻塞进去,钥匙也丢给他,然后自己绕到副驾驶,开门上车,动作潇洒,一气呵成。
  “走。”
  今天听惯了他的命令,喻臻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直接把车发动了,等起步了才想起还没正式和长辈告别,但此时车已上路,不好回头,于是只能在心里小小致歉,硬着头皮往前开。
  黑色的轿车很快汇入车流,速度快得殷家人全都没反应过来。
  “啊!我的野兔肉!”殷乐突然扯着嗓子嚎了一声。
  仇飞倩被嚎回了神,伸手拍他一下,然后扭头瞪翁西平:“你怎么把车钥匙直接给他了!”
  翁西平一脸正直,淡定回道:“夫人,据我观察,喻先生家的道观只有一个房间可以住人。”
  空气突然安静,翁西平再次补充:“我看夫人您好像很喜欢喻先生……这是个好机会。”
  安静在持续,良久,殷禾祥回神,上前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铿锵有力:“干得好!果然还是西平最懂事!”
  翁西平矜持微笑。
  卧……槽……
  殷乐无声感叹,被自家父亲和管家叔叔的猥琐惊呆了。


第14章 废墟┃该离开了。
  喻臻是个完全的新手司机,驾照才考到手一年,之前只开过送花的小货车,开的时候还一直有花农老司机在旁贴心指导,积累的开车经验少得可怜。
  现在第一次独立开车,他很慌。
  “不用紧张,我会看着你。”
  喻臻握紧方向盘,眼睛完全不敢从路面上挪开,问道:“你会开车?”
  他之前还以为殷炎把车钥匙扔给他,是因为不——
  “不会。”殷炎回答,语气平静淡定得十分欠揍。
  喻臻浅浅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和他说话。开车需要专心,他不想分神。
  “但我会学。”
  殷炎见他不说话,继续开口,然后闭目靠到了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说的和做的完全是两码事。
  “???”
  不是说会“看着你”然后“我会学”吗?
  喻臻忍不住抽空侧头飞快瞟他一眼,见他居然真的闭着眼睛靠到了椅背上,无语瞪眼,然后连忙回神,边手忙脚乱的打转向灯,边心里省略号刷屏。
  一路小心谨慎、踏实平稳的开出市区,到达镇上后,沿路的车和人都变少了,喻臻紧绷的神经稍松,刚准备正常转弯进入回莲花沟村的村道,就见前方本来空无一物的拐弯处突然多了一辆电动三轮,三轮车上还坐着一位老人。
  他大惊,本能地想转方向盘踩刹车,旁边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死死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转方向盘的动作,提醒道:“正常转弯。”
  “可是前面——”
  “转过去,那不是人,只是鬼影。”
  喻臻一懵,方向盘没动,刹车倒还是踩了下去,然后车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直接穿过了那辆横在路口的三轮车,斜斜停在了路边,熄了火。
  殷炎松开手,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喻臻脑中反复播放着刚刚车身带着他直接穿过三轮车的画面,仍有些回不过神,直到身侧车门被殷炎拉开,冷风呼一下吹进来,思维才渐渐回笼。
  “刚刚……”
  殷炎按了按他的头阻止他说话,弯腰帮他解开安全带,牵着他的手引他下车。
  天已经彻底暗了,进村的道口空无一人,路灯的光不稳跳动着,像是被风撩动的烛火。
  “有怨气。”
  殷炎松开喻臻的手,上前一步,抬手轻挥。
  路灯突然闪了闪,寒风吹过,喻臻被吹得眯了眼,等再睁开眼时,三轮车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路口,并诡异的呈现半透明的状态。
  喻臻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往殷炎身边靠了靠。
  “心愿未了,是最低级的地缚灵。”殷炎把手揣入口袋,侧身,示意喻臻上前:“去吧,这个灵体没有害过人,且已经快要消散,超度他助他入轮回,否则他会魂飞魄散。”
  地缚灵?
  经历过一次碰鬼,喻臻胆子稍微大了一些,闻言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仔细朝着半透明的三轮车看去,然后在看清车上驾驶者的模样后愣住,脱口唤道:“李二爷?”
  本来半透明的灵体在听到他这声呼唤后突然变得凝实起来,面容渐渐清晰的驾驶者侧头看来,像是看不到殷炎一样直接略过他,把视线定在了喻臻身上,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原来是道观的喻小子,怎么还没回家?这么晚也没车会进村了,来,上车,二爷一会送你一程。”
  喻臻并不认识多少莲花沟村的人,但李二爷刚好是其中一个。
  李二爷为人勤奋热心,平时会种点菜去镇上卖,偶尔碰到在外面读书放假回来的村里孩子,会顺带把人送回家。
  喻臻住的道观比较偏,回家的路和其他村民进村的路并不相同,以前放假回家时碰到村里人,其他人都不乐意带他一程,或者干脆就不认识他,只有李二爷,每次碰到他都会热情的拉他上车,特地绕路把他送回去,人十分好。
  但李二爷在三年前就已经因为交通意外去世了,当年喻臻得知消息后还特地去村里的墓地给李二爷上过坟。
  因为是熟人,喻臻心里的害怕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难过。
  三年了,他没想到李二爷的魂魄仍被困在出事的这个路口,没有去投胎。
  “不用了二爷,我今天开了车。”
  喻臻主动迎上前,看着老人不同于生前的惨白面容,尽量露出一个平常的笑容,关心问道:“二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停在路口?天冷了,再不回家,家里人该担心了。”
  “不冷不冷,今天我孙女放假回家,我得等她呢。她平时节约,肯定不会在镇上花钱拦车回来,可走回来多累啊,她一个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也不安全,这不等到她我不放心。”
  喻臻听得心里酸酸的,紧了紧手指,伸过去握了握老人放在三轮车扶手上的手,说道:“那您不用等啦,我刚刚路过镇上的时候听说村头王叔今天刚好去镇上买菜籽,回村的时候碰到您孙女,已经把她安全带回家了。”
  “已经回家了?”
  “对,已经回家了。”
  李二爷表情茫然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惨白的面色慢慢恢复生前的模样,身影却越来越淡,声音也缥缈了起来。
  “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老头子我这就放心了……喻小子,快回去吧,天冷,别让你爷爷担心。”
  掌心灵体冰冷的触感慢慢消失,三轮车的影子彻底淡去,几点金光浮动,旋转着飘入他的眉心,引得他的额发无风自动。
  “走吧,束缚已去,阴差快来了。”
  殷炎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引到车边,塞入车后座,然后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上车后熟练点火,起步上路。
  缥缈铃声被汽车发动的声音盖过,喻臻从自己的小情绪中回神,摸了摸还残留着一丝微烫热度的额头,视线扫过车窗外后退的景物,然后悚然一惊,坐起身扒住驾驶座的椅背,磕巴问道:“你、你不是说你不会开车吗?”
  “嗯。”
  殷炎点头,继续加速,神奇的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开出了仿佛在压高速马路般的平稳感,回道:“之前不会,刚刚学了学,就会了。”
  刚刚?
  “你刚刚去哪学了?”
  “去记忆里。”
  “???”
  一路风驰电掣的回了道观,喻臻拽住车辆顶部的扶手,彻底风中凌乱。
  好、好快,也好稳,直接把他的车技比成了渣。
  “到了。”
  殷炎把车稳稳停在道观门口,回头看一眼他怂兮兮抓着扶手的样子,平静脸推门下车,然后直接进了缺了一块大门的道观。
  “……”
  喻臻看一眼自己抓着扶手的手,又看一眼殷炎渐渐被门板遮挡的背影,稍显尴尬和心虚的把手收了回来。
  以殷炎展现出的平稳车技,他抓扶手的行为实在是多余,且满含对司机的不信任。
  虽然刚刚殷炎仍是一脸平静的模样,但从他自顾自下车,并招呼都不打就独自进入道观的行为来看,他应该是生气了。
  一直包容温和的人突然发出了生气的信号,喻臻有些不知所措,还稍稍有一点点慌。
  现在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潜意识里,刚刚失去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的喻臻,已经无形的把一种相依为命家人般的感情投注在了殷炎身上。
  而喻臻对待家人,一向是紧张且迁就的。
  先一步进入道观的殷炎已经提前开了道观内的灯,免了喻臻抹黑进入摔倒的可能。
  然而喻臻没意识到这点,匆匆拐入厨房,笨拙解释道:“殷炎,我没有怀疑你的车技,抓扶手只是、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射行为,我……”
  殷炎转身把开水瓶塞到他手里,说道:“我知道,去洗漱,然后睡觉,你吸收的力量需要消化。”
  喻臻接住开水瓶,实在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他的情绪,小心问道;“那、那你还生气吗?”
  “像小狗。”
  “什么?”
  “你刚刚的样子。”
  ……
  …………
  喻臻拧起眉毛,提着开水瓶头也不回的出了厨房。
  等殷炎也收拾好自己进入房间时,喻臻已经面朝墙壁躺到了床上。
  老床不大,才一米五宽,现在上面分两头摆着两个枕头和两条被子,被子上还搭着一条厚毛毯。
  殷炎记得,白天这张床上的枕头是并排放着的,很明显,铺床的人并不想和同睡的另一个人有过多的交流,所以故意把床铺成了这样。
  他没说什么,关了灯,十分识趣地躺入了空着的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安静的农村夜晚只有树枝被风吹得晃动的声音,喻臻突然睁开眼,发现外面阳光灿烂,而他正坐在道观前屋的门槛上,面前是爷爷跪坐在祖师爷神像前抛洒铜钱的身影。
  “爷爷?”
  他疑惑,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小臻,你没事了,爷爷也该走了。”
  老人没有回头,手里抛洒铜钱的动作却停了。
  “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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