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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琴座不眠-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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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就可见一斑。
  因此他并没有发怒,只是看着言静也小心翼翼地问:“小竞,你在找谁?”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游竞眼眶一热,他许久不曾脆弱过,帝国的皇储没有这个资格,但是今天不同,他压了压眼泪,退后一步,避开言静也的手,冷淡开口说:“你们不需要知道。”
  言静也顿了一顿,又开口道:“你在找耶戈尔,你的秘书长,是吗?”
  眼看着游竞的眼神由惊愕继而变成狂喜,他一把抓住言静也的手腕,只听言静无情地开口打破了他的幻想:“我们没找到耶戈尔。但是抓到两个奥菲斯的特工,他们奉命来带回耶戈尔。小竞,他没死,只是逃跑了。”
  皇储一瞬间的动摇之后,立刻恢复成了上位者的模样,他疾声传命道:“言静也,封锁哈迪斯,任何飞船不得进出。给我一寸一寸土地翻,就算是把这颗星球铲平,也必须把他翻出来!”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半个月了,皇储直接统管的主力军再也没往前进一步,似乎下定决心要在这个不毛之地定居一样。
  皇储只在顶楼呆着,近乎颓唐地看着阳台外黑压压的一片雪松,两条长腿随意地曲伏在地上,一只手支着额,姿势像只受伤的鹰隼,对属下们每日无功而返的汇报毫无反应。
  最先忍不住的还是克罗托,他戳了戳言静也,低声道:“下面的人快要压不住了,言静也,你总得想想办法吧。”
  言静也摊摊手:“河岸军是正规军,令行禁止。你要是御下无方,我也无能为力。”
  克罗托狠狠地剜他一眼:“帝国永远忠于皇储!但是我管不着那些骚动不安的移民们,话说李斯科跑哪里去了,他要是没办法整治自己的同胞们,我可以把他扔回边境的矿区里!”
  “小美人竟然想我了,在下真是荣幸啊。”一道懒洋洋的声线传来,李斯科冲着两位忠心的臣子挥了挥手权当招呼,全然忽视克罗托瞪他的一眼,寒暄道:“二位可否随我去见皇储。听说他最近脾气很大,我有些惶恐啊。”
  克罗托小声道:“你还敢回来。”李斯科仿佛听不见一般,径直推开门,大声地问候道:“殿下,听说我不在的日子里,您把哈迪斯弄得一团糟,是吗?”
  克罗托和言静也同时打了个寒战。
  李斯科不想活了也不要带他们一起死好么。
  游竞慢慢地转过头来,黑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看向李斯科。他继续无所畏惧地咧咧道:“您的追随者们,非常有意见。他们九死一生来到天琴座,又冒死追随您,可不是为了在监狱星孤老终生。我记得当时殿下豪迈地宣布要攻占奥菲斯,难道是我听错了,您其实说的是哈迪斯?”
  “你要和我谈条件是吗?”游竞无机质一般的眼睛看向他,“说来听听。”
  “不是我和您谈条件。殿下,我明白您有多么伟大的潜质,您会是我一生中最成功的一笔投资,但是那些平凡的移民士兵不明白这一点,他们没近距离接触过您,不能理解王者也会有暂时的彷徨和疑惑,您必须给他们一些信号,好让他们放心。相信帝国会把他们的利益当作自己的利益,而皇储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损害整个移民集团。”
  皇储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你们想要什么许诺?现在帝国可还是一穷二白,移民们就想着要分蛋糕了?”
  “那倒不至于,殿下。说白了非常简单,这是一桩婚事就能解决的问题。请把克罗托侯爵许配给我。”
  他行了个礼。


第93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言静也在克罗托捏着拳头上去揍李斯科之前,满脸无奈地及时抱住了他的腰把他拖了回来。
  选帝侯要是一时冲动活活打死了这货,给他收拾烂摊子的还不得是皇储吗?
  皇储干脆地说:“不行,克罗托还没有成年。”
  克罗托终于停止了和言静也的单方面搏斗,满眼感动地转脸看皇储。
  李斯科摸摸鼻子,毫无自觉道:“他明年就十八岁了,可以先订婚,我不介意多等一年。”
  克罗托差点从张开手拦着他的言静也头顶上窜出去,他破口大骂道:“言静也你别拦着我,我咬死这个无耻混蛋!”
  李斯科耸耸肩往后退一步,一脸装出来的害怕,勉为其难冲皇储说:“要是选帝侯实在不情愿,言静也的话其实也可以。”
  言静也瞬间僵住了,他放开了制住克罗托的手。
  就让克罗托咬死这家伙吧。
  皇储冷笑了一声:“你有些过于贪心了吧。我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给你,就是对你在移民中地位的肯定。如今却还要我的心腹和你缔结婚姻,下一步是什么,取而代之?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我能扶植一个李斯科,也能扶植其他人,对移民军统帅这个职务虎视眈眈的人并不少。”
  “殿下,我绝无此意。”李斯科露出了一个情深义重的真诚表情,“对于您的优待我一直受宠若惊,所以我更应当为殿下分忧解难,不仅是我,所有移民都在这么做,他们被目为帝国的间谍,在共和国的疆土上被厌恶,驱赶,投入集中营,这样的牺牲是需要回报的,而您只给了他们一个承诺,一个平等的承诺,空中楼阁而已。是的,帝国势如破竹,共和国节节败退,但是谁能担保帝国会把胜利的果实分享给移民?他们没见过您的容貌,没听过您的声音,哦,如今又添了一条,这一个月来您行事乖僻作风诡异。怀疑的种子一开始就播下了,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人民的疑心就会疯狂生长,是时候给出更多了,您得让他们相信帝国和移民是一体的。”
  他语气宛如一个在蛊惑少女的花花公子。
  “所以你想要克罗托,或者言静也,按照身份克罗托更为合适是吗?”皇储眼中出现一丝恶劣的兴味,“想都别想,如果你非得为自己谋划一个高贵的配偶,拉克西斯我倒是可以给你,他的第三任妻子刚刚离开他。”
  克罗托噗嗤笑出来声。
  拉克西斯选帝侯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老贵族,曾经是反抗组织的头目,但现在早已游离于权力中心之外。
  李斯科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好吧,殿下。您舍不得肱骨之臣这很正常,而对我这个地位不稳的外来者来说,有一个太过强势的伴侣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树大招风啊。而且,我有一个更为妥帖的想法,”他把妥帖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您应该结婚了。”
  李斯科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终于落下了他真正想走的棋。
  皇储抬起眼睫,定定地看着他,露出一个捉摸不透的笑,然后从衬衫领子里拽出那一根黑色编绳,把流光溢彩的指环推到他面前:“我已婚。”
  “这不是您的尺码,”李斯科微笑说,“而且我猜皇储殿下也拿不出另一枚戒指。您可能有一个意中人,但是绝对不是已婚,一个已婚男人不会孤身亡命天涯,尤其是像皇储这样的男人——您就是拼死也会把另一半一起带出奥菲斯。”
  “我在你心中原来是那么痴情的形象吗?”
  “不是痴情,是控制欲。有控制欲是好事,作为君王应当明白心爱之物沦落敌人之手是莫大的羞辱,但是痴情就是白费了,会爱上执政官游竞的人肯定不会再次爱上帝国皇储,”李斯科摊开手,“所以无论发生过什么都忘记吧。您的婚姻大事可以更有用处一点,我手上有一个非常美的移民,条件很合适:首先他是个男人,所以您不必担心皇室血统的问题,没有家庭所以如果您不喜欢的话,在战争结束后他就可以重病离世,最妙的一点——”
  李斯科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他看不见。”
  ……
  皇储结婚的新闻暂时平息了军中的骚动,各方面都非常满意这桩婚事。对于旧贵族来说,一个没有背景权势的皇后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而对于移民来说,皇室有了代表他们的人是非常振奋人心的事情。
  可能唯一很生气的是克罗托,他提着枪去质问皇储:“怎么,最后您还是听从了李斯科的花言巧语?”
  皇储轻轻地笑了笑:“克罗托,你觉得他为什么向我提议婚事?”
  “因为他荒唐,不识趣!”克罗托提起来他还是一股子怒气。
  “李斯科在惶恐,我对他的提携从一开始就是个权力交换,真要牺牲他的时候我不会对他有一丝情谊,在你和言静也的对比之下,这样的关系就更加冷酷了。他想要讨好我,接近我,其实是在弥补他心中的不安。我可不希望手下的得力干将一直处于焦虑的情绪之中,所以他想要在我身旁安插他的人,我就满足他。”
  “您这样做,只会让这个贪婪的商人更加得寸进尺。”
  皇储道:“不会的,我最了解商人,商人都怕死,所以最识趣,他明白什么是不能踩的底线。”
  “那您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呢?”克罗托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游竞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克罗托的头发,笑道:“你还是小孩子,你不懂。”
  记忆中好像也有这样一只手,随意地摸了摸他的头顶,说:“我们游竞是个好孩子。”
  是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了讨厌的大人呢。
  因为是战时,婚礼一切从简,物资运输成本太高,皇储在婚礼上穿的都是军礼服。而结婚戒指,出于私心,游竞不打算用他在普绪克为耶戈尔买的那一枚,所以选用的是皇室当年在战乱中保留下来的旧物,款式不是非常新,但还算体面。这对指环一直由选帝侯阿特洛波斯保存,被这位老人从一个黑丝绒盒子里取出来时,指环仍然像雨后的天空一样光彩澄澈。
  “这是殿下的父亲十八岁生日时皇家珠宝商献出的礼物,但是到最后他也没有用上。”
  游竞把齐知闻从来没有戴上过的一对婚戒握住手里,突然不太确定,就这样把它戴在一个陌生人的手指上吗?
  他尚自在沉思,李斯科,一身张扬的白色礼服,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是他结婚,快乐地冲皇储行了个礼:“您应该去看看那一位,我发誓您会感谢我。如果我还是一个富有的商人,一定会把他藏起来。”
  他确实应该提前去知会一下他未来的伴侣,游竞想,他对于婚姻生活没有任何期待,因为某种帝王的仁慈,应该也尽早打消对方的期待。如果对方还怀有某种美满童话般的幻想的话,现在取消婚礼,或者临时换一个人选,都还来得及。
  于是他去了,出于皇室体面考虑,所有能临时找来的设计师和造型师都聚集在这间屋子里,游竞费了好大劲才在攒动的人头里看见他的未婚夫,镜子里映出他的脸。
  李斯科说得不错,他令人心折,像一尊水晶的塑像,冰冷冷的剔透的轮廓,病容只让他更加隔绝于人世,但他亚麻色的长发是温柔的,空茫无神的灰蓝色眼睛沉淀着某种平静的力量。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被人群发现而纷纷行礼避让,游竞沿着他们隔开的通道一直走到未婚夫面前。
  他蹲了下去,抬起对方的一只手,把那不自禁的颤动牢牢握在手中。
  游竞摘下来他戴在胸前的那枚戒指,缓缓放在对方手里,然后温柔地把十指合拢。
  “你试一试,合不合适。”


第94章 
  皇储屈膝在他座前,眼神中无限的包容与爱意,一屋子的人都被这个场景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有坐在皇储面前的那个人,他面色温柔苍白,像是被雨打湿的花,长而浓的睫毛随着冰凉的戒指放在他手心的动作而小小地颤动了一下,随即绽开了天真懵懂的笑容。
  “这是什么小玩意啊。”他好奇地捏了起来,用细细的指尖去触摸戒指的形状,灰蓝色的双眸还是空洞无神,表情却异常专注。
  这不是耶戈尔。
  秘书长胸中万千丘壑,纵使惊涛骇浪面上也云淡风轻,于是相由心生总是略略抿唇,眉间一点拧起睡觉时也不肯放松,何曾这么开朗舒展。
  游竞的心情立刻变得复杂难解,他皱着眉,沉默不语地看着眼前的人的小动作。
  即使皇储戴着面具,大伙也能看出他突如其来的怒意,正在威压之下想告退也不敢退,正巧李斯科推门而入,神气扬扬带着点邀功似的笑容,瞬间屋里人溜得一个不剩,只留李斯科一个不明情况的倒霉蛋去承受皇储的天威难测。
  游竞阴沉着脸拂衣而起,向李斯科道:“他是怎么回事?”
  正在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耶戈尔耳朵灵得很,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微微扭过脸去,还是带着笑容的。
  李斯科寒毛一凛,摸不着头脑地瞄了一眼山雨欲来的游竞,又看了一脸纯净毫无阴霾的耶戈尔,惶恐道:“什么怎么回事,难道这个还不够可爱吗?”
  游竞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低吼道:“他的神智像个正常的成年人吗?还有眼睛,眼睛为什么会看不见?”
  李斯科因为呼吸不畅而涨红了脸,他奋力脱开了游竞的桎梏,咳了两声说:“您需要的是个正常人吗?拜托,我们不是达成了一致,这场婚姻只是一步棋,所以对方越软弱就越可控,您反倒现在怪起我来了?而且又不是我把他弄傻弄瞎的,我遇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的!”
  游竞双手握成拳,四顾茫然,最终狠狠地砸在墙上。
  耶戈尔那天昏倒之后,中途醒来过一次,朦胧之中听见了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却想不起来是谁,那人看他醒了,关切地把他扶起来,问些什么,耶戈尔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只能虚弱地指了指他的囚服口袋。
  在暴乱发生之前,他已经开始减少服药的频次,以期能够维持到下一次补给到来,饶是这样,现在的药也只剩下最后一次的量了,因此他随身携带着,却未来得及服下。
  隐隐约约有液体从他口中灌了进来,随即药片塞进了嘴里,他费力地吞咽着,直到服完药,才再次放心地昏了过去。
  这一昏,又把老拉西莫夫吓得惴惴不安。
  他流放到边境,但是在赫连定的授意之下,并不需要到哈迪斯服役,只是每隔半年来报告一次自己的行踪动态,这一次来哈迪斯已经有月余,因为战事频繁,交通线断了,他一时无法离开哈迪斯,索性在哈迪斯郊外暂时住了下来。
  昨天晚上监狱燃起冲天的火,枪炮声不绝夹杂着影影绰绰的人声,拉西莫夫一夜没睡着,直到凌晨才敢出门看看动静,还没走远就看见地上伏着一个囚犯,他本不想多事,但那一头亚麻色的长发让他停下了脚步,怀着一种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待,他伸手把那犯人翻了个个儿。
  竟然真的是秘书长!
  拉西莫夫惊诧万分,倒是没有多少喜悦,边境消息不通,他完全不知道秘书长为何被关押在哈迪斯,而且昨晚上监狱暴乱,秘书长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这重重的谜团没有阻碍他的决心,他四顾无人,飞快地把昏迷的犯人背了起来,一脚深一脚浅着急地回了家。
  他在边境续了弦,娶了一个新寡的移民女人,非常柔弱而温和,她并没有问丈夫这人的由来,也没有质疑那一身囚服,夫妇俩给昏迷的耶戈尔换了平民的服装,喂他吃了药然后又是心悸又是焦急地等着他醒来。
  只有耶戈尔醒来,才有可能搞清楚这一切。
  耶戈尔醒来第一句是:“为什么这么黑呀?”
  拉西莫夫还在发愣,耶戈尔伸着手去抓了一个空,他不停地摆动着自己的胳膊,声音带了一丝哭音:“我怎么看不见了。”
  拉西莫夫见过耶戈尔的次数不多,但已经足够他明白,秘书长不正常,他瞎了眼,失了智,成了个废人,这也许是他被放逐到哈迪斯的原因,也许是个结果,拉西莫夫不清楚,但他非常明白,一个废人在现在的边境是绝对生存不下去的。
  他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
  等到帝国军占领了哈迪斯,恢复秩序,等待着离开这里的人们就开始翘首以盼。很快消息下来了,无论是生活在帝国占区,还是共和国的公民,只要不是囚犯,都可以在接受审查后离开。而且因为监狱暴动破坏了一部分的人员记录,像拉西莫夫这样前来报告的流放犯,只要出示自己的个人系统芯片,就可以把家人一起带走。
  皇储的这个决定无疑有着笼络人心的意味,拉西莫夫管不了那么多,为避免夜长梦多,他必须立刻带耶戈尔离开。
  直到接受审查的前一刻,在审查室外面,拉西莫夫还在耐心地一面一面教着耶戈尔:“你是谁?”
  耶戈尔认真地玩着自己苍白的指尖:“宝宝。”
  “我是谁?”
  “爸爸。”
  “她呢?”
  “妈妈。”
  “我们去哪儿啊?”
  耶戈尔抬起头,颇为温顺又兴奋地说:“我们回家!”
  拉西莫夫摸了摸他的头发,把搭在眼前的几缕又给他遮了一遮,耶戈尔看上去完全像一个智力迟缓的小傻子,没有人会有兴趣对他一探究竟。
  排在前面的人越来越少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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