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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琴座不眠-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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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落在苏瑟脸上,让他有一种几乎要被划伤的错觉。
  苏瑟偏过头去。
  陆名扬终于开口道:“还是苏秘书长大权在握,更春风得意些。”
  苏瑟冷笑:“春风得意?我还没忘记上一任秘书长是什么下场?”
  陆名扬不以为意道:“那是他自己作死。在婚礼之前杀人?受害者相传是赫连定的情妇,一尸两命!第一个赶到现场的还是贺敏行!若不是赫连定不想把丑闻张扬出去,给贺敏行施压要求秘密审判的话,耶戈尔已经变成整个奥菲斯上流社会的笑话了。”
  苏瑟没有说话,疏冷的眼神看着他。
  陆名扬更迫近了些,他弯下腰,低语着:“不过,还有另一个说法,说耶戈尔原本想杀的是赫连定,那情人不过是个挡枪的。”
  苏瑟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听见耳边语气险恶的询问:“所以,苏瑟。你是不是也很希望我死在战场上呢?”


第89章 
  “你什么意思?”苏瑟拉远了与陆名扬之间的距离,戒备地问。
  陆名扬笑得意味深长:“赫连定放心不下你,你应该明白吧。”
  苏瑟并没有动容,他淡淡说:“赫连定是我的表哥,血缘关系是无法被破坏的。”
  陆名扬嗤之以鼻:“赫连家的家主,会在意血缘这么可笑的东西吗?他也就对耶戈尔还有几分人情味。”他扬扬下巴:“河岸基地一投降,奥菲斯的特工就出发前往哈迪斯了。贺敏行费了多少心思周旋了多久才把耶戈尔送得远远的,但是只要赫连定不想放过他,耶戈尔最终也逃不过去。”
  苏瑟眼神不变,说:“所以呢?”
  陆名扬耸了耸肩:“赫连定不放心你,准确地说,他不放心游铮的情人。谁知道苏秘书长心里是更看重上流社会那微不足道的亲情呢,还是更在意共享****的男人呢。他自己是个情种,当然也会这样揣度别人。除非……”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是在等鱼儿上钩,终于在苏瑟眼中的怒气积蕴到一定程度之前举起了双手。
  他做投降状,往后退了两步:“我承认,你很迷人,让我有点想入非非的那种迷人。但我只是提醒你,既然你对赫连定没有忠诚可言,那起码也要证明你对于游铮也不那么忠贞。秘书长的位置可没那么稳当,说不定过几天耶戈尔回来后又把赫连定哄得晕头转向了呢。而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弯腰,嘴唇擦过秘书长的耳际,轻轻开口:“无论你想做什么,有一个赫连定面前的红人作为入幕之宾,都会方便很多,不是吗?”
  他话里那似有若无的强调“无论想做什么”让苏瑟心中一跳,几乎怀疑他知道了什么,但是直起身来的陆名扬没有任何异常。
  他淡淡地说:“身为一条狗,你就是这么非议主人的吗?”
  陆名扬面色不变,反而大笑了起来:“我们彼此彼此而已。”
  这就是他走之前留的最后一句话。
  ……
  耶戈尔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外面很喧闹,从他雾蒙蒙的视线看出去,外面灯火幢幢,人声嘈杂,哈迪斯的夜晚不该是这样的,这个地方无愧它冥王之名,一入夜,便如亡者之境一般肃穆死寂。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蹙着眉,披了件外套起身,摸索着想要去阳台听个究竟。突然一声人的惨叫,像是血花迸发在夜色里一样,耶戈尔猛地攥拳,反手握住了自己镣铐上的钝角。
  有细细簌簌的响动传来,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嘴已经被捂住了,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是我,亚力!”
  耶戈尔忽然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在黑暗中眯着眼睛,低声询问:“发生了什么?”
  亚力的声音充满着警惕,他屏住呼吸说:“是暴乱,囚犯们越狱了。”
  他感觉到被他保护着的人一瞬间的凝滞,耶戈尔没有惊愕,只是喃喃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亚力苦笑。他也想问怎么可能,没有人会想到固若金汤的哈迪斯监狱有一天会被囚犯攻破,一切都发生在睡梦之中。
  从他警觉到异常的脚步声出现,到囚犯们占领狱警的生活区,只过了十分钟,他们根本没有来得及组织有效的防御。他当时能反应过来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冲到还没有被囚犯发现的专用电梯,到顶楼来找雪松。
  他一边在封闭的电梯中锁死所有可能的紧急制动装置,一边飞速地把这件事理清楚了。该死的,共和国在战争中节节败退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在犯人中也控制不住议论。一定有狡猾的囚犯从日常发放的补给中推断出了哈迪斯的运输线已经出现问题,所以这些亡命之徒作了一次最险恶的试探!今晚负责安保系统值班的是老眼昏花的老努尼,他本来应该在三个月前就退休离开哈迪斯,但是交通线断了!多么明显的破绽啊,所以他们成功了。
  事实上囚犯们还不知道帝国的反叛军离哈迪斯只有一光年的距离了,但因为这次成功的暴乱,他们应该马上就会知道。
  按常理推断反叛军是不会来攻打哈迪斯的,这个地方没有战略意义,有的尽是骨子里流着黑血的恶人。但是亚力此刻几乎要祈祷他们来了。
  他们一定要来,不然哈迪斯很快会变成人间地狱!
  亚力在这里工作了小半辈子,他最了解哈迪斯的囚犯,他们之中不乏披着人皮的魔鬼。而如今魔鬼已经出笼。
  但是雪松不一样,雪松不会参与暴乱。恰恰相反,与那些老弱无能的普通犯人不同,他的高贵和文雅反而会让他成为那些犯人的目标,无论是作为人质,还是别的什么。
  亚力开始动手扯掉了耶戈尔的外衣,他急切道:“把衣服换掉!这简直是在宣布你是块美味小点心!有囚服吗?马上穿上跟我走,快来不及了,他们随时可能发现你!”
  耶戈尔听见他紧张喘息的声音,明白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他干脆利落地换上了囚服,实际上那身衣服只在他被押送来哈迪斯时象征性地穿过。亚力拉着他的手往电梯跑去,突然他停住了。
  亚力瞳孔紧缩,眼睁睁地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跳到了地下一层。
  囚犯们发现这里了。
  耶戈尔感受到他手心的冷汗,他扯了一扯亚力的手,说:“跟我来。”
  亚力疑惑地看着他,对面人那无神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丝得意的笑:“我从前发闷的时候,会推演该如何越狱。”
  他们直奔阳台而去。在巨大的封闭玻璃前,耶戈尔迅速地摸索到一个按钮说:“这里。”
  亚力迅速地掏枪打碎了那个处在禁用状态的开关,巨大的玻璃一瞬间落了下去,碎成千万片水晶,如同泪水一般在黑夜中闪烁,这动静不小,所幸在此刻闹哄哄的场景里也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亚力伏下了身子,说:“我背着你。”
  耶戈尔一愣,道:“我不用……”
  “少废话!”老好人亚力难得粗暴地低吼道,“我的职责就是守好你,快点上来。”
  他感觉雪松轻手轻脚地爬上了他的背,亚麻色的发丝落在了他的耳颈,亚力晃了晃脑袋。
  幸好从他来到哈迪斯的那一年起,他就没放弃过锻炼。他单手使劲一撑,腿在壁上蹬起,用力地把自己翻过阳台,另一只手已经够到了楼外的管道,他叫一声:“抓紧了!”
  在耶戈尔的双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同时,亚力已经带着他跳到了管道上。亚力松开一点力气,让重力带着他们慢慢往下坠,摩擦力已经磨破了他的手心和膝盖处,血肉翻了出来,但他不敢放松。
  他低声地快速和雪松交代现在的情形:“战争逼近哈迪斯了,那些造反的囚徒想要投靠帝国军。”
  耶戈尔静默了一刻,他不知道形势竟然已经坏到如此。
  哈迪斯和首都星奥菲斯之间的距离,星舰运输不过需要两日。兵临城下已是不远。
  他最后只是淡淡道:“没有一个理智的统治者会容留一群穷凶极恶之徒在其麾下。”
  亚力苦笑了一声,到了这个境况,雪松还是对自己的安危恍若未觉,他或许习惯了这样居高临下地评断局势,但,但在这种情形下,怎么能让人放心?
  他只能叮嘱道:“所以不要对任何人说你是谁,帝国军队可能会盯上你。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你一定是奥菲斯的大人物。你愿意告诉我你的……”
  他们滑到底了。
  那一刻亚力甚至庆幸雪松看不见。人的眼睛,尤其是那么一双温柔澄澈的蓝眼睛,不应该看到眼前的景象。


第90章 
  已经断了气的人,白色的囚服和藏蓝色的狱警制服堆叠在一起,每个人的身体下面都涌出了殷红的溪流,慢慢淹没了地面。间或有细小的呻吟声传入耳中,自四面八方而来,像是微弱的交响,随着一些声音的突然中断而越发的微弱,那是等待死亡的滴漏,亚力知道自己救不了他们。
  耶戈尔落在地上,他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宽大的囚服笼住了他不住颤抖的拳头。
  亚力正欲拉住他趁机逃走,一阵脚步声响起,灯火一闪,下一秒亚力已经带着耶戈尔仆在地上,他的头被紧紧地按向地面,确保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脸。
  在蒙昧的黑暗中,错乱嘈杂的脚步声一波又一波地过去,唯有心跳声那样紧张,有力,亚力在极度的惊慌之下,竟然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宁静,在这种随时面对着灭顶之灾的时刻,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身边人的心跳,都像是一桩绝顶好事。
  但是原本就失明的耶戈尔能听到更多,在强劲有力声如擂鼓的心跳中,掺杂着一个更微弱的声音,如同溶洞中的水滴,不绝如缕,却又随时可能断绝。
  这里还有一个活人。
  他蜷在胸前的手伸了出去,沿着地面往前寻索,终于摸到了温热的皮肤,他抬起手,准确地抓住了那个人。
  一截粗糙的手腕,耶戈尔伸出指尖探下去,脉搏几乎已经摸不到了,但是他还是没有收回去。过了也许很漫长的一会儿,被握住的手微弱地颤了颤,无力地反搭住了他。
  班戈只从手就辨别出了这个人是谁。
  哈迪斯监狱不会再有另一个人有这样细腻冰凉的手指,这是一只贵族的手,也许从事过的最花力气的劳动就是在空中庭院用金剪刀修剪那些珍稀的花木。班戈像每一个碌碌无为,疲于谋生的小人物那样对其艳羡,好奇,嫉妒,不忿的上等人。
  那个雪松,那个在监狱顶层被他惊鸿一瞥的优雅囚徒。这种人走在路上不会看班戈一眼,不,他们从来不会跟班戈走在同一条路上。他即使已经沦陷深渊,还是被保护得像笼子里的金丝鸟一样,用丝绢包裹着,笼子上镶嵌着宝石。
  但是现在他们竟然沦落到同样的境地。
  身体机能停摆的时候,脑子却反而更清醒。班戈明白自己已经活不了了,但他充满恶意地想,如果自己现在拼了最后一口气大叫一声,这个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美人也会和他一样死在这兵荒马乱,肮脏又黑暗的夜晚。贵族再神通广大又怎么样,没有人能插上翅膀立刻把他救出这个炼狱。
  就好像共和国那些统治者,再怎么权势滔天,不眼看着也要亡了吗?
  耶戈尔并不知道班戈的想法,他一直自诩为这个国家的守护者,人民是愚蠢的羊群,而他是喙尖齿利的鹰犬,秘书长从不心慈手软,因为善良对于政治家来说是无用的品质。渺小鄙陋如亚力和班戈之流,其命运不过是执政院文件里一个不起眼的数字中之一,根本不会被送到秘书长的案头。
  但是如果这是他生命的最后夜晚,这就像一个小报上的讽刺笑话,耶戈尔视人为草芥,视温情为谎言,视无用为最大的罪恶,但他此刻安静地握着那只手,握着一个藉藉无名的将死之人,给与一点无能为力的宽慰。
  他贴着地面,眼睛睁得很大,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他已经被剥夺守护者的权力,如果只能从这个卑微的角度见证这个国家像夕阳中的巨人一样一步步走向死亡,那就睁着眼睛看下去吧。
  起码肩负这个沉重的负累,未来在史书上留下令人不齿的一笔的那个人,不会是游竞。
  耶戈尔的手被牵动着,颤巍巍地放在班戈的心口上,那里有一个硬质的金属。哈迪斯的所有门禁都是智能系统和机械门双重加固,即使安保被破坏,囚犯们也打不开沉重的锁械精密的大门。而在整个哈迪斯围墙之上的二十六道出入口,有一座的钥匙在班戈这里。
  自从暴乱发生,他就把这把钥匙放在了自己贴着心脏的口袋里。班戈下定了决心与钥匙同生共死。
  但是,如若雪松还能活着,就让他活下来吧。
  牵拉的动作用尽了他的力气,班戈吐出最后一口气,暗淡下去的眼睛愣愣地看着被灯火和血光映的发红的天空。
  他其实还有许多话,他想问雪松,贵族们都像你这般好看吗,你来自哪里,可有喜欢的人啊?
  但是一切都到了尽头。
  耶戈尔的心沉了一沉,那点微弱的脉搏,彻底不见了。直到很久没有脚步声的响动,亚力先跃起来,四下张望后试图把耶戈尔扶起来,他才一声惊呼。
  班戈四肢展开,左手与耶戈尔交握着,按在他心口,他的脖颈大动脉插着一把银晃晃的餐刀,血已经流尽了。
  亚力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弯下腰去合上他的眼睛,他想再背起耶戈尔离开这里,耶戈尔却作了个手势,另一只手在班戈的胸前摸索着,然后举到他面前展开。
  亚力认得,这是班戈看管的钥匙。
  一道没有被囚犯打开的门,意味着一个安全的逃亡方向。他顾不得许多,让耶戈尔伏在他肩上,跌跌撞撞地往那道门奔去。
  一路上都是死伤的人,亚力尽量不让自己去看那些熟悉的脸。他救不了许多人,但自从雪松到达监狱的那一天,他就被交代了,他所有的工作就是看守雪松。第一雪松不能逃,第二雪松不能死,如果两项相悖,首先要保住雪松的性命。
  拼死也要保住雪松的性命!
  人在绝境会逼迫出自己的潜能,亚力从未感觉自己的体力如此好过,他跑出那扇门后,直直狂奔了数公里,四面一个人影也无,他望着连绵的一片原野,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耶戈尔自觉地从他背上跳了下来,顺势扶了他一把。
  亚力还没有缓过来,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办,耶戈尔突然开口道:“有人来。”
  亚力刚想开口问哪里有人,就看见一艘小型星舰摇摇欲坠地在天空中转了转,往这边来了。
  也许是救兵,但也可能是暴乱的囚徒,或许他们已经搞到了星舰。亚力心乱如麻,他伸手粗暴地揉乱了耶戈尔的长发,让凌乱的发丝勉强遮住了他的脸,告诫道:“你是我追捕的囚犯,和他们是一伙的,记得了吗?”
  耶戈尔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回答,那星舰已经降落了,从舱门内走出来了两个人。
  便于行动的黑色常服,头发整齐而剪得极短,举手投足中能看出受过严格的训练。亚力松了一口气,他们不可能是囚犯。
  两个人对视一眼,之中年长的上前一步,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奥菲斯特别行动处,奉命接回永久监禁犯人,前秘书长耶戈尔。你是亚力是吗?”
  这两个人能叫得出他的名字,想必身份可靠,亚力涌上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你们怎么才来?差一点他就死了!”他吼了出声。
  那人神色一顿,还是解释道:“现在是战时,奥菲斯到哈迪斯的路途穿越了封锁线。我们,来的时候是十人小组。”
  十个人,冒着战火完完整整来到哈迪斯的只剩下两个了。八条人命对于见了一晚上生死搏杀的亚力来说,并没有在心上放太久。他转过身,暴露出了一直被他挡在身后的雪松。
  狼狈的装束和头发并没能掩盖耶戈尔出众的面容和与生俱来的疏淡傲然,他双目无神,神色却极冷。
  “原来,你就是秘书长啊。”亚力脸上全都是擦伤和灰尘,硬生生扯出一个略微欣喜的笑容:“现在你安全了,你能回去了。”
  耶戈尔一言不发,他走上前来,亚力气息一紧,对方凭着感觉按上他的肩头,下一刻从他的腰际拔出了枪。
  亚力急道:“他们是来救你的人!”
  那把枪的枪口陡然一转,赫然对准了耶戈尔自己的脑袋,他冷冷说:“是让你看管我的人,也是来带我去奥菲斯的人,但我可没说要跟他们回去。”
  他突然笑了,那笑极浅,像一朵雪色的花:“赫连定派你们来的时候,没忘记叮嘱你们要活的吧?”
  从来就是这样,他对赫连定杀招狠绝,但赫连定对他从来下不了手。他前半生犯了什么蠢才信赫连定对他真是单纯的兄弟之情。
  耶戈尔在婚礼上开的那一枪,没有要了赫连定的命,意外闯进来的安娜替赫连定挡了那一枪,正中心脏。
  这女人居然不是贪图权势财富。她用性命证明了自己的爱情,但赫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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