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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穴-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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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了一生。

    后来调查组的人说,高修女大量服毒,畏罪自杀。她畏的什么罪?当然就是她自杀的初衷,让秘密随着她的死亡而被永远沉埋。

    这几任执掌教堂的姐妹,没有一个善终,蔡修女旁观者清,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那个秘密。她不知道这秘密到底是什么,所以高修女死后,她一直负责教堂的教务,却从来没有什么闪失。十年前日本文物建筑专家安崎仁济来访,他向蔡修女反复询问教堂的秘密,那份恳切,蔡修女如果知道真相,说不定就会和盘托出呢。

    安崎仁济之所以被杀,一定还是因为他离真相已经切近。恶魔终于再没有兴趣旁观下去,于是借那泼皮张超之手,杀了安崎仁济——蔡修女至今仍相信,张超顶多是垂涎安崎仁济身上的那点日元,或者是那块古董价值的金表,抢劫是种可能,但这小子从来没有杀人的胆量。恶魔附在张超身上,张超才会有亡命徒的行径,就像恶魔附在前几任住持身上,导致了那些离奇死亡。

    显然,要想一切太平,就不要去触及那秘密。

    可是,她偏偏在这时发现,那秘密,就是恶魔的藏身之所。

    恶魔,一定就是杀害安崎仁济、山下雅广、甚至那个叫黄诗怡的女孩子的凶手。她没有证据,但有直觉。

    向公安谈谈吧,他们不相信什么恶魔的说法,但提高警惕总是好的。说不定能阻止血案的进一步发生,挽回更多的生命。即便代价可能是自己失去生命。

    她曾一直包容着恶魔在这圣地(同时也被谣传成“鬼地”)上横行,就是不敢挺身面对,怕失去自己的生命。

    此时,蔡修女虔诚地祷告着,请上帝原谅她多年来的懦弱和名利心的侵蚀——患得患失的心态,使她成为恶魔的奴隶,不去探究那个秘密。

    祷告后呢?也许就是自己的归宿。如果恶魔要兑现它半个世纪前的警告,也只好随它去吧。耶稣当年受什么样的苦?她的牺牲,只要有所值,也是功德。

    正祷告着,那扇半开着的教堂侧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蔡修女心一沉: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在黑暗中处得久了,她的老眼早已适应,此刻逐渐看清那黑影,心头沉得更厉害:“原来真的是他!”

    
 


暗穴(鬼古女) 正文 46
章节字数:5766 更新时间:09…06…23 19:04
    46。

    自黄诗怡等被害后,关键觉得世界在他身边崩塌。

    当他推开教堂大门,看见了蔡修女浴血的尸体,这种感觉再一次强烈占据了他的心。白色的教袍,无力地垂在教堂前摆放捐赠箱的铁台子下。

    我可以看见死亡,却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悲剧!

    合上眼,就是一具人体、一具未来的尸体,横在一张铁架上。他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它们”的再次出现,还是已深深烙在大脑皮层的图像。

    这似乎也不再重要,浴血的凶杀,解剖刀下的生命消逝,还会发生,和自己相熟的人,不识的人。还有我自己。我已经成了什么了?目击死亡的集大成者?痛苦承受的集大成者?我不是耶稣!

    心力交瘁,关键却无法安枕,靠在床头,闭着双眼发呆。他无法不又想起黄诗怡,想起褚文光,想起已经逝去和即将逝去的生命。用“沮丧”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一不够力度,二不够准确。他甚至觉得,也许自己的逝去,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为什么总在这种时候,才会体会到自己这名字的可悲意味?

    怎么会有如此低落的情绪?短短两个月,接连目睹四起和自己多少都有关联的血腥至极的谋杀,如果还能保持轻松的心情,不是没心没肺,就是另一种精神症状。

    不知不觉,关键已经走到了门口。

    “小键,还不好好休息一下?又往哪儿跑?”在厨房里忙碌的万庭芳及时叫住了关键。

    “睡不着,我去散散心。”

    “那我陪你去。”万庭芳在围裙上擦干了手。

    “您饶了我行不行?我就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在家里太闷了。”关键再三稳住了万庭芳,并答应尽快回来吃晚饭。

    关键沿着波光粼粼的银鳍河飞快地蹬着自行车,仿佛想让耳边呼啸的风将烦恼尽数吹走。

    双腿开始沉重了,心情也似更沉重了。

    他停下车,发现已经在竹篮桥上。

    竹篮桥,也是“江京十大鬼地”之一!

    传说遇鬼的时候,用桥下长索悬挂的竹篮子打水,不会一场空。关键以前每次听到这个说法,都会嘲笑不停。

    身边有几个中学生嘻嘻哈哈地将一个竹篮子放入银鳍河(每天都有几百人,从市民到游客,玩这样的游戏,屡禁不止后,已成一风俗)。他们捞上了一些水草,水却流了精光。傻孩子们走后,关键走上前,也做了一回傻孩子。

    除了“鬼使神差”,他解释不了自己的行为。

    更不能解释竹篮里满满的水!

    他在竹篮的水影里看见了自己晃动的面容。

    他的面容逐渐被一张张铁床代替,床上人白衣胜雪。他看见自己就躺在其中的一张床上。

    待宰的羔羊!

    手一松,竹篮向下坠落,又悬挂在桥边,篮里早就没有了水。

    见鬼!

    关键终于相信了欧阳姗的话。我真的会见鬼。

    不但见鬼,还招鬼,认识的人,因为自己,都变成了鬼。

    我的确是个关键,是不是我不存在了,一切邪恶和恐惧,就会消失?

    我还要目睹多少个被割开的尸体?

    也许,一头栽进这银鳍河里,就了断了烦恼,悲剧就有了尾声。

    关键抬腿,跨上了桥栏。

    桥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竟没有人注意到关键已经临渊。

    忽然,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关键的后腰,关键没防备,竟被拽得重重倒地。

    “你想干什么?”耳边是欧阳姗的惊呼。“想跳河吗?”

    “姗姗,你……”关键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你,你今天一定要犯大错误!”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游泳队的?”关键想努力淡化自己刚才的“走样”,假如欧阳姗汇报给妈妈,自己一定会被“软禁”。

    “不要装潇洒了,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只是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你难道不知道在这儿下河洗澡,会引起围观的吗?”

    关键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我很绝望……我不知道,还怎么能继续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无辜的人死去。”

    “我……我真是看错你了。”欧阳姗怏怏地说。

    “自从诗诗和褚文光去世后,你一直很坚强。我尤其佩服你,很执着地在寻求真相,我知道你为此一定受了很多苦,身体上和心理上,这就让我更觉得,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个小键哥原来是这么了不起的男子汉。可是,你却终于要放弃了,对不对?你有没有想到过,凶手越疯狂,其实说明,你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你所做的一切,你目前的发现,已经触动了黑暗中的凶手,所以他们才会接二连三地杀人。”

    “姗姗,你没看错,我其实很软弱,对发生的惨剧我无力阻止!”

    “这不是你的过错。你并不软弱,你也毕竟不是超人!”

    “也许我如果不存在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关键低下了头。

    “你觉得,凶手那样的残忍,会因为你的离去而停止杀戮吗?”

    猛然间关键抬起头,抓紧了欧阳姗的双肩:“姗姗,如果我就是那个凶手呢?告诉我,凶手是不是就是我?!”

    “胡说!如果你都不相信自己,还指望谁相信你?!”欧阳姗着急地晃着关键,似乎想将他从梦境中唤醒,“我不相信你会做那么凶残的事,你做不出来的。我们这么多年一起长大,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呀!”

    关键心头猛地一暖,忽然觉得自己虽然痛失黄诗怡,却从而领悟到另一份真情。也许,自己对命运的抱怨,太过匆忙。他沉默了。

    “谢谢你,姗姗,这段日子,如果没有你的关心,我真恐怕早就崩溃了。”关键终于感激地看着欧阳姗说,“我有时候觉得特别气闷,心里烦躁,对你态度也不好,你不怪我吧。”

    欧阳姗说:“总算等到了你一句好话。我一直以为,你哄我的那些我爱听的话,在幼儿园里就讲完了……我怎么会怪你呢?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容易。说真的,我挺佩服你的,你参加那个实验,想查出杀害诗诗的凶手,为此受了那么多苦……可是,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要我帮你。”

    “姗姗,还记得我向你抱怨过,我想不通,为什么诗诗在查她父亲被杀的真相,却从没和我提起。”

    欧阳姗冰雪聪明,想了想说:“啊……这么多血案发生过后,我现在终于有点儿明白了,她早有预感,任何人介入这个调查可能会导致其不幸,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她其实是怕伤害你!我甚至认为,如果她当时早就告诉了你一切,此刻……你可能已经……”

    “是,我说不定已经被害了……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说,也不和我父母说了吗?”

    “那你为什么……”

    “你是说安崎佐智子吧,她的父亲也被杀害在江京,她一直认为她父亲的死、山下雅广和诗诗父亲的死,还有诗诗和褚文光的死,三个跨越十年的案子,都有关联。”

    “可是,你不是也一直希望诗诗早点告诉你的嘛,我也是一样的啦。”欧阳姗还想试图说服关键。

    关键着急地摇着头:“我说不过你,不过,这事你还是不要再搅进来了。”

    欧阳姗望着关键的双眼:“好啦,我没说什么呀。你看你,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欧阳医生诊断为,缺乏睡眠,你还是回家休息一下吧,我就在你边上看小说,好不好?”

    关键点点头。两人并肩推车往回走,关键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关键接听后,脸色微变:“佐智子?怎么是你……你在哪里?”

    欧阳姗大大的眼睛翻了翻,作势要走远,被关键一把拉住,示意她不必回避。欧阳姗故意用食指堵住耳朵,看着关键无可奈何尴尬的样子,诡诡地一笑。

    “我还在日本。刚收到丰川毅知道了蔡修女被杀的事,我虽然隔了这么远,却觉得毛骨悚然。我母亲也哭得很伤心,这些年来,她和蔡修女,已经成了好朋友……我又立刻想到,你是否能经得起这样屡次的打击。”

    “谢谢你的关心,我……还好,好在有家人和朋友在身边……还有你们的关心……山下博士和千叶博士也打电话来致意过。”关键说这一句话的时候,身边欧阳姗的脸色就变了七八回。

    “我们可能还需要两天,奈良这边有些新的发现,我和妈妈的一些假设似乎有了些根据。”

    “奈良?原来这就是你们此行的目的地?我记得你说起过,是你父亲的老家?”

    “也是我爷爷的老家,他在奈良留下来一处房产,我们有时候在那里度寒暑二假。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更是经常回去。”

    “你不介意……告诉我你们的发现吗?”

    “我正要传一张照片给你,你手头有电脑吗?”

    “没有,能传我手机吗?”

    数秒后,一张图片出现在关键的手机屏幕上。那是张黑白旧照片,上面是三名戎装青年的合影。

    安崎佐智子解释说:“这两天,我们一直在这旧屋的阁楼和储藏室里仔细翻找,我爸爸的遗物多年前就被我们仔细翻找过,这回我们又仔细翻了我爷爷的遗物。这张照片就是这样找到的,我认出来……你也大致能认出来吧,其中那个个子最高的人,就是山下雅广。戴眼镜的那个,是我爷爷。剩下那个个头最矮的,我母亲说,就是山下雅广的学长好友黑木胜。”

    “这么说来,你爷爷、山下雅广,和黑木胜,都是好朋友。”

    “同乡之谊,加上同学之谊,后来,很可能又是战友……侵华的战友。”

    “可是,这对我们在查的案子有什么帮助?”

    安崎佐智子顿了顿,电话里可以听出她用日语和她母亲说了几句什么,又对关键道:“我父亲这个人,性格有些孤僻,在世时虽然很爱我母亲,但似乎心里有个秘密,从没有和任何人分享。直到他骤然遇害,我母亲才联想到,他的不幸,说不定和那份秘密有关……”

    “后来我母亲到了江京,这几年来,我父亲在中国旅行过的地方,我母亲都走遍了,采访了很多人,除了证实了我父亲的确是专心致力于他的建筑考古工作以外,没有得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更不知道是否能和山下雅广被杀的案子联系在一起。直到上回我们在浪花屋,听两位记者说起山下雅广曾做过军医,我回去告诉母亲后,她才想起,以前曾听我父亲说起过,我爷爷安崎宗光,也是侵华日军中的一名军医,战死在中国,但家里一直没有收到军方给的具体消息,比如死亡的具体地点,具体时间,哪场战役,等等,更不用说收到尸骨或者骨灰。父亲小时候,甚至有欺负他的人造谣说,爷爷做了俘虏,在中国乐不思蜀,父亲曾为此很痛苦……你知道,日本的军人,以投降为耻,爷爷的‘阵亡’有太多空白,被怀疑为投降并不太离谱。所以我母亲突然有了个大胆的假设,会不会,我父亲一直瞒着家人的秘密,就是被童年不堪回首的感受压抑多年,所以要寻找爷爷真实的死因死地?

    “我和母亲回到日本后,先到能够涉及的档案馆和图书馆去查找资料,果然,除了表明我爷爷安崎宗光1939年入伍,成为关东军中尉军医、1945年‘殉国’,没有任何关于如何‘殉国’的说明。比较可疑的是,他刚入伍的时候,有档案表明他在东北的哈尔滨,而1941年起,他被晋升为中佐后调任,但调任到何处,却没有任何记载。”

    “江京?!”关键脱口而出。

    “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猜吗?”安崎佐智子语调中毫无惊讶,显然也有同样的推测。

    “如果你父亲去世前的中国之行,真的如你们所假设,是来寻访你爷爷当年侵华的足迹——我认为你们的假设很可能成立,尤其考虑到你父亲选择的职业,对文物、考古、历史的兴趣——那么他在江京的逗留,是不是可以说,他找到了证据,你爷爷后来被调任,就是被调到了沦陷的江京。甚至,你爷爷的‘殉国’,也是在江京!”

    “我们的确也是这样想的。可能我父亲‘找到’的,不仅仅是江京这个城市,说不定还有更具体的地点。那么究竟是哪儿呢?可惜我奶奶也早就去世了,别的年长亲戚似乎也都不知道我爷爷当年究竟在哪里服役。现在只知道我父亲被害在圣母堂,山下雅广也和圣母堂有关联,如今蔡修女也在圣母堂被谋杀,为什么?我母亲听蔡修女说过,那个小天主教堂有百年历史,即便在四十年代江京沦陷时也正常运行,照理不该和日本军队有什么瓜葛。所以只有知道了当年日本军队在江京的营地,才有可能找到更多线索。”

    关键觉得脑子里有点兴奋也有点乱:“可是,即便查到了这些,似乎和诗诗的死,还有那一连串杀人案件,并没有什么关联。”

    “目前看起来,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关联。我们对山下雅广的调查,也几乎到了穷途末路。而现在发现我爷爷和山下雅广同为战友,似乎正是一条柳暗花明的线索,和圣母堂一样,将我父亲的死和山下雅广的死连在了一起。如果你还相信诗诗的死,以及之后这些无辜者的被害,都和山下雅广一案有关,那么我父亲的死,说不定也是其中的一环。”

    “就像山下雅广的死,也远非一起简单的艺术品抢劫杀人事件。”

    关键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张黑白照片出了会儿神:“黑木胜呢?你们了解了多少黑木胜的情况?”

    “他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关键沉默了,脑中还是乱乱的,听着安崎佐智子继续说:“我们查到了黑木胜的从军经历,他一直在关东军军医部担任军医,官至大佐,日本战败后,他回日本,开了个制药公司,黑木制药,生意做得很大,我们也是这次调查后才将黑木制药和黑木胜联系在一起。可惜二十多年前,黑木胜最疼爱的幼子因为抑郁症自杀,黑木胜伤心之下,竟也一病不起,不多久就去世了。”

    “我现在有些迷惑了,不知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安崎佐智子:“其实我也不知道,只觉得……确如你所说,线索扯得比较远,可是,我又感觉,这是我们唯一的思路,也就是诗诗、山下雅广、和我父亲的死,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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