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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发走了客人，酒吧老板瘫坐在吧台旁的凳子上，看见厨房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嘴里叼着根细长的东西。
　　“这里不准抽烟！”老板跳起来，发现高大的人影是军需长，嘴里叼着根薯条，“你还来干什么？对我做出那……”
　　军需长瞥了他一眼，折下嘴里的半根薯条，塞进酒吧老板嘴里。
　　薯条居然能这么好吃，还是已经变冷的薯条。酒吧老板惊得忘了兴师问罪。
　　军需长是什么时候走的？酒吧老板没注意，只是品尝珍馐一样一点一点地啃嘴里的半根薯条，一直啃到最后一丁点，才想起来这半根薯条是军需长从嘴里折下来的，上面还沾着他的口水，这下又间接接吻了：“操！！！！！”


第106章　6
　　从今往后，军需长每天来酒吧做小吃，即使偶尔有事没来，也会在冰箱里准备好一大堆半成品，旁边贴上详细的加工方式。酒吧的生意比以前好了不少，白天是附近平民拖家带口来过平价美食的嘴瘾，晚上是驻军喝酒开房照旧，即使小吃的价格已经涨到酒吧老板都不好意思继续涨价，顺带酒水和开房的价钱也涨了一些，顾客却只见多不见少——毕竟只需要花比一般的快餐店高一点的价钱，吃到的就是三星级饭店级别的美食，尽管菜色和摆盘、服务依然是快餐店的标准。客人越来越多，酒吧老板不得不再盘下一个店面，专门开快餐店，再雇几个服务员打工，免得让冲着薯条炸鸡来的孩子看到情趣酒吧里的某些儿童不宜的东西。
　　快餐店的生意之好，已经远远超过酒吧，甚至不只是快餐店生意好，来酒吧闹事的人也少了。原本快餐店甚至抢了镇上高档饭店的不少生意，酒吧老板还担心高档饭店的人会来找麻烦，结果有一阵子经常听见喊“老板”，刚一回头，都来不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有人被十几个其他客人捂着嘴拖出去暴打，然后打完人回来的会得到军需长的加菜，应该都是他的下属。
　　吻是娼妓留给伴侣最后的贞洁，可是本来就是连屁股都卖的下贱货色，一个吻即使落在真心人眼中，又能值多少钱？甚至有谁会把真心掏给一个娼妓？酒吧老板也知道，遇到一心人的童话不会发生在自己这种身上，留着他自以为是的“贞洁”，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虽然忍不住对被强吻耿耿于怀，看到军需长的身份，便乖乖打了退堂鼓。
　　但他没想到真的也会有人把风月场上的一个吻当真，军需长居然因为强吻了一个娼妓那么小的事，就几乎天天来酒吧报到。更可怕的是不过短短几天，酒吧老板就发现自己已经习惯每天一打开厨房的门，就能看到那个伟岸的身躯穿着和他冷峻的气质极不相称的粉红色荷叶边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偶尔看不到，就会一整天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恨不得把军需长留在冰箱里的半成品全都塞进自己的肚子，却依然得不到半点满足。
　　军需长烟瘾极大，听来酒吧的小兵说，他在军营里基本上烟不离口，哪怕是出操的时候。但是只要是在酒吧老板面前，他嘴里叼的永远只是薯条、香肠、手指饼、小鱼干……哪怕叼个牙签，很不满足地在嘴里晃来晃去，也绝不在酒吧老板面前抽烟。有时候做饭做到一半，看到酒吧老板在旁边看着他，军需长会拿起旁边盘子里的食物塞进他的嘴里，算是让他试吃，继续全神贯注于灶台上的东西。酒吧老板却发现不论军需长把什么好吃的塞过来，自己永远更想吃他叼在嘴里的那半根，哪怕是牙签。
　　终究不过是一段露水姻缘，十七团很快就要开赴前线，不论成败，怕是都不会再回到水州了。再也不会有人穿着粉红色荷叶边围裙在他的厨房里忙忙碌碌，再也不会有人自掏腰包给他买菜做饭，再也不会有人往他嘴里塞各种好吃的，再也不会有人找一群小弟给他坐镇……酒吧老板一想到再过几天，就一辈子都见不到军需长了，觉得鼻子一阵阵发酸，想笑自己混了一辈子的风月场，居然像个新手一样，把真心交给嫖客，笑到后面，却只有满脸的泪。
　　还是考虑考虑等十七团离开以后，他该怎么继续维持生计吧。以前压根没人教过酒吧老板做饭，他每次进厨房，都只会弄得一团糟。现在军需长留下了不少半成品的加工方法，都被酒吧老板当宝贝一样贴在笔记本里面，只需要再研究一下如何制作出半成品，快餐店就能继续营业，他也不用继续在酒吧和情趣酒店靠卖肉过日子了。
　　做个饭能有多难？以前不也硬着头皮做过？虽然尝过他做的小吃以后，酒吧里的客人都再也不愿意点除了酒水饮料以外的任何东西。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得学着自力更生。酒吧老板摸过擦得纤尘不染的灶台，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勇气点燃火。


第107章　7
　　“师父！”厨师长放下行李包，坐到军需长对面，显然知道他不会回答，于是自顾自地说他有多高兴能来到水州，做镇上最豪华的高档饭店丹露的厨师长。
　　军需长也早已习惯了自己的话痨徒弟，任由他喋喋不休，专心致志地继续研究他的菜谱。
　　在入伍以前，军需长不知参加过多少厨艺比赛，不论是评委的舌灿莲花，还是记者的笔若悬河，都越来越让军需长觉得厌烦，甚至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不想听赞美了，直到他遇见酒吧老板。
　　一开始会把刚出锅的食物塞进酒吧老板嘴里，纯粹是因为军需长没想到自己做饭时，他会在旁边看着，不想再听见关于那次强吻的兴师问罪。
　　酒吧老板自然不会像职业评论员一样，对军需长的手艺做出什么天花乱坠的专业评价，他当时的表情却一下子击中了军需长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惊讶，诧异，带着无限的眷恋和落寞地一点一点啃咬，仿佛吃完嘴里的东西，他的生命也即将走到终点。分明不过是手指长的香肠，他却啃了足足十分钟，还只啃了一半。
　　漂亮的嘴唇沾了香肠上的油，变得越发诱人，全世界仿佛都只剩这张嘴，还有含在嘴唇间的香肠。军需长看得差点头脑一热，把自己的“香肠”硬塞进他的嘴里，闻到锅里的焦糊味，才回过神来。酒吧老板也是这时才惊觉军需长的眼神不太对，赶紧叼着剩下的香肠逃离厨房。
　　军需长以为自己只是一时意乱情迷，在厨房里继续忙到酒吧打烊，收拾完了一切，发现传菜口上放了一杯酒。酒吧老板背对着他打扫店堂，诱人的屁股在军需长眼前晃来晃去，压根没有意识到军需长全靠惊人的自制力，才不至于冲出去当场把他就地正法了。
　　酒吧老板的厨艺惨不忍睹，调酒的手艺却是一流。有了第一次以后，酒吧老板进厨房的频率越来越高，军需长也照例用各种食物堵他的嘴，一开始纯粹是不想听他说话，也实在是爱看各种长条形食物被衔在那两片漂亮的嘴唇间的样子，后来发现不管他研发出什么新菜品，酒吧老板都很快就能调出与之绝配的酒放在传菜口，算是给他一天辛劳的小小补偿。
　　两个人如今几乎天天见面，一个在厨房忙碌，一个在前台招呼，没有交换过只字片语，军需长的心思却越来越不在灶台上，总是忍不住一边做菜，一边偷听前台的动静。有人习惯性地对着酒吧老板动手动脚，换来的却不是往常的打情骂俏，而是断然拒绝，军需长竟感到莫名的窃喜。随即听见那个不知趣的家伙还不死心，对着酒吧老板嘴里不干不净，军需长一下子无名火起，直接从厨房扔了把菜刀出去，听见外面骂骂咧咧，干脆关了灶火，出去把骚扰酒吧老板的人打到满地找牙，才颇有成就感地在酒吧老板半是诧异半是惊恐的眼神中回厨房继续做饭。
　　十七军团马上就要开赴前线了，但是凭酒吧老板的厨艺，肯定没法自己继续经营快餐店。正好水州最大的高档餐厅丹露的厨师长应征入伍，军需长的徒弟也想换工作，于是军需长干脆把自己的徒弟调过来做厨师长。虽然厨师长的水平和军需长比，差得还远了些，至少应该足以维持快餐店继续营业，直到军需长打完仗回来。
　　厨师长见说了半天，都换不回师父一句话，泄气地坐到他对面，翻看满桌子的菜谱笔记：“怎么都是快餐和酒吧小吃？对了，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好像镇上的酒吧着火了，很多消防车和救护车。这里真滑稽，快餐厅居然和酒吧、情趣酒店造在一起。”
　　酒吧着火了？！军需长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成冰。


第108章　8
　　小镇虽小，消防和医疗急救的效率却极高。军需长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好几辆消防车围着已经彻底烧成废墟的临海酒吧，消防员踩着满地的水走来走去，酒吧老板裹着毯子坐在救护车上，接受医生的检查。
　　医生一走，军需长三步并两步上前去，捧起酒吧老板的脸，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脸上的烟灰。幸好，只是多了一点擦伤，没什么大碍。
　　“第一次看到你嘴里没叼东西。”酒吧老板苦笑，“别担心，没受什么重伤。”
　　军需长坐到他旁边，揽过他的肩膀。
　　“知道我为什么见不得人抽烟吗？”酒吧老板靠在军需长的肩头，双眼无神地看着消防服和白大褂在周围忙忙碌碌，“我爸爸也是个烟鬼。小学两年级的暑假，我参加学校的夏令营，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一整幢公寓楼都没了。然后有人告诉我，我爸躺在床上抽烟，烟蒂点燃了床单，火势蔓延到整幢公寓，住户非死即伤……我还没怎么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送进孤儿院——和另外几个跟我一起参加夏令营，结果也被我爸的烟蒂害得成为孤儿的孩子一起。你能想象我在孤儿院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每次看见有人抽烟，我眼前就会浮现他们把我父母的骨灰盒交到我手上，还有在孤儿院的那些日子……”酒吧老板把头埋在膝盖间。
　　军需长抿了抿嘴唇。
　　“没本事，没学历，好不容易靠卖屁股攒下点脏钱，开了这么个小酒吧，以为不准抽烟，就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现在还有了个小小的快餐店，我以为终于能开始赚点干净钱了，想不到只是做个饭，就……”酒吧老板发出干笑，“幸好，还没到营业时间，服务员都没来，我不用再赔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只需要还开快餐店借的银行贷款。可是店没了，我的积蓄也都没了，我拿什么还？难道还出去卖？”酒吧老板苦笑着打量自己的双手，“都这把年纪了，我还能卖多久？你应该很快就会在最下等的男妓院看到我。不过那种下等地方……估计你这样的高级军官是不会去的。”
　　军需长收紧了手指。
　　“算了。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酒吧老板在满是泪痕的脸上抹了一把，“别再来找我了。别让人知道你和我这种人有瓜葛，对你以后晋升不好。”
　　“等我一个星期。”头顶上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
　　酒吧老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是听见军需长……说话了？


第109章　9
　　“等我一个星期”是什么意思？军需长没有说，酒吧老板也就懒得追问。反正欠了银行一屁股债，左右还不出钱，不差这一个星期。酒吧老板乖乖地住进军需长给他安排的旅馆，过着每天无所事事的日子。一个星期以后，军需长果然准时来了，拿出一条蒙眼布。
　　“打算拐卖我吗？”酒吧老板乖乖地蒙上眼睛，苦中作乐地开着玩笑，“拆零件卖，应该能卖得更贵一些。”
　　坐上军用吉普车，没开多久，就到了目的地。军需长扶酒吧老板下车，拿掉他的蒙眼布。
　　酒吧老板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赫然是曾经临海酒吧所在的地方，甚至就连酒吧和相连的情趣酒店、快餐店都好好地伫立在那里。若不是房子还是没装修过的毛胚房，他几乎要以为酒吧着火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这……这是……”酒吧老板不知所措地打量房子，突然发现不是军需长一个人陪他来，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圆脸青年。
　　“师娘好。”见酒吧老板看过来，厨师长连忙打招呼。
　　军需长一巴掌呼在他脑后。
　　“师公好。”厨师长立刻改口。
　　军需长又是一巴掌呼在他脑后。
　　“那让我叫他什么？”厨师长一脸冤枉，“不是师娘，不是师公，你还拿军用装甲来给他造房子，还连烟都不抽了。我从在你手下打杂开始，就没见过你有不抽烟的时候。”
　　“军用装甲？”酒吧老板敲了敲墙壁，果然是金属的，“拿军用装甲给平民造房子，这没关系吗？我真的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是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都是军队里淘汰的旧装备，挡不了子弹。反正都是废品，就拿来废物利用，还省了回收的麻烦。”厨师长一低头，躲过军需长呼过来的又一巴掌，“放心，这东西挡不了子弹，挡斧头棍子之类还绰绰有余，不用担心会有混混来找茬拆房子。所有墙壁里外都刷过防火涂料，还装了最先进的自动火警报警系统，绝对烧不起来。不过内部具体装修，就只能师公你自己看着办了，毕竟师父也没去过原来的酒吧的所有地方。”
　　“还没请教阁下是……”
　　“丹露现任厨师长。”厨师长滑稽地行了个礼，“师父去前线的时候，由我负责师公的快餐店的所有食物烹调。师父交代过了，师公怕火，绝对不能让师公进厨房。”
　　丹露？水州最高档的餐厅丹露？！丹露的厨师长，来这里给他打工？！！酒吧老板咽了口唾沫：“我可付不出那么高的工钱。”
　　厨师长终于听不下去了：“丹露厨师长的师父已经给你白干了两个星期了大哥，我还敢要工钱吗？哎哟！”后脑勺终于又挨了一巴掌，“我是说师公。”
　　有爱徒给酒吧老板坐镇，即使军需长开赴前线，也不用担心酒吧老板的生计了。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在和军队无关的事上，军需长也得回军营，为开赴前线做准备。军需长转身刚走出门，就被人拉住了衣服。
　　“你们马上就要走了吗？”酒吧老板拽住军需长的衣角。
　　军需长点头。
　　“临走前，你还会有空来吗？”
　　军需长抬了抬眉毛。
　　“我……想给你践行。”
　　哇哦，难得看到师父露出这种表情。厨师长赶紧掏portal拍下来留念。


第110章　10
　　十七团开拔前一天晚上，军需长果然应邀来了。
　　就像军需长猜想的一样，酒吧和快餐店里的食物和酒连同酒吧老板所有的积蓄全部葬身火海，所谓“践行”，酒吧老板也只拿得出巧克力饼干条和最便宜的啤酒。不过军需长没有自己另外带菜来，免得伤了酒吧老板为他“践行”的自尊，最后一场“践行宴”只是两个人就着一根蜡烛靠在毛胚房酒吧的高脚桌旁吃啤酒和饼干。
　　“不想往我嘴里塞吗？”酒吧老板看了看军需长手里的饼干，“我觉得你好像格外喜欢往我嘴里塞食物。”
　　其实他更想塞的是别的东西。军需长看了看手里的饼干，还是塞进酒吧老板嘴里。
　　“其实你不用叮嘱你的徒弟，不让我进厨房。我很喜欢看别人做饭。”酒吧老板咬断饼干条，垂下眼，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小时候每次我妈进厨房，我也会跟进去，然后她就会一边做饭，一边把刚出锅的菜放进我嘴里。自从她死于十五年前的火灾，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她一样……”
　　难怪第一次军需长把香肠塞进他嘴里的时候，他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你不觉得这种饼干做得很像香烟吗？”酒吧老板用拿烟的姿势拿着手里的饼干条，“小时候我常常拿饼干条学我爸抽烟的样子，逗得他哈哈大笑。直到家里失火，吓得我一度见了这种饼干条都绕道走。是不是很傻？”
　　酒吧老板低着头，没看到军需长看他的眼神中满是心疼。
　　“喜欢我的嘴吗？干了这么多年下贱行当，我只有嘴没卖过。”酒吧老板抬眼看了看军需长，“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这是我唯一能报答你的。”说罢便在他面前跪下身。
　　军需长正莫名，感觉到他在解自己的腰带，一把扣住酒吧老板的下巴。
　　“我从没给人吹过！”酒吧老板忙不迭辩白，“甚至，从没吻过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
　　军需长却是扣住他的下巴不放。
　　“还是嫌脏吗？”酒吧老板苦笑，“是啊，这种话谁会信？”没想到站起身后，贴上来的是军需长的嘴。
　　穿过嘴唇，越过牙关，舌头贴在一起舞蹈。酒吧老板从刚到合法年龄，就开始混风月场，却是第一次领教到真正的亲吻，一直被吻到双腿发软。军需长干脆整个儿地抱起他，狠狠地摁在墙上，更多更密集的吻顺着他的脖子一路向下。桌子被踢翻了，饼干散了一地，很快就被穿军靴的脚碾碎。蜡烛在地上滚了两圈，烛芯掉进打翻的啤酒，心不甘情不愿地熄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