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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怎么给他们？”夏夫人和儿媳妇捏着符纸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过去，不是胆小，是怕添乱。
　　“扔、扔过去？”巧娘问。
　　“我来！”幼娘年纪小不懂事，不明白为什么爷爷爹爹兄长为什么跟老余头和桂花打起来了，但是奶娘要把荷包给爷爷，她是有法子的。
　　她把自己的小弹弓掏出来，夏琛练弹弓，家里小孩都跟着学过一阵，南哥儿没那个耐心玩了两天就算了，东哥儿更喜欢来硬的，觉得这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只有幼娘，从小黏夏琛，跟他学弹弓，眼力很不错，除了女孩子手劲小，用的弹弓射程小之外，幼娘用弹弓准头很好。
　　夏夫人和巧娘均是眼前一亮，这会儿也不说女孩玩儿弹弓没个女孩样儿了，连忙把荷包递给她。
　　幼娘颠了颠，说：“有点轻，我能塞个小石子进去吗？”
　　巧娘一想，把荷包里的符纸掏出来：“干脆用符纸包着射过去。”
　　说完扭头看一眼把大儿子撵得到处跑，几次险象环生的桂花，一咬牙道：“朝人射，先、先射那个葛蛋子。”
　　她想葛蛋子年轻，不像老余头和桂花，一个老头一个女人，弹弓打一下，不见得打坏了。哪怕这些人变成怪物了，巧娘等人的观念一时半会也扭转不过来，生怕成了杀人犯。
　　幼娘跃跃欲试，她玩弹弓娘骂过不知道多少回，这是第一次主动让她帮忙，还是打人。虽然小叔说过不能用弹弓对人瞄准，但是他们打她爷爷和爹爹，那就是坏人吧。
　　夏家的人因为夏琛有意调理，都没有夜盲症，加上正月未过，院子里挂了灯笼，所以也不至于看不见。
　　幼娘举起弹弓，对着葛蛋子瞄准，巧娘小心掰着门给她透出个缝，包着符纸的弹丸射出去，正打中葛蛋子的大腿，它发出凄厉的一声嚎叫，大腿上被打中的地方像是被融化掉了，出现一个大坑，跑动间下面的腿直接掉了。
　　腿，掉了？
　　不光是始作俑者们，连战斗中的夏老爷等人都下了一跳，他抽空往后瞅了一眼，敞开的门缝里，小孙女拿着弹弓一脸懵。
　　“幼娘用的啥？”夏老爷喊道，他可不信小孙女一颗石头子，就把他们刀砍进去都没事的躯体给打烂了。
　　“符、符纸啊！”夏老爷能想到的，夏夫人和巧娘也想到了，那自然就是符纸立功了，果然是怪物，否则怎么会被符纸所克。
　　夏老爷也是一样的想法，立刻道：“继续，朝腿射。”把腿都打断了，就算想咬人都咬不了！
　　“快！”夏老爷一发话，夏夫人立刻跟巧娘行动起来，两人包石子，巧娘进攻。
　　巧娘拿着弹弓，虽然觉得有点怕人，但长辈都让她射，她就朝着还能跑的老余头和桂花的腿打。
　　夏老爷等人也配合地尽量让开不遮挡她的视线，但是夜间毕竟光线不太好，又是瞄着不停跑动的腿，巧娘第一颗打空了，又射了一颗，将老余头打断一条腿，步上葛蛋子的后尘，摔在地上爬不起来，只能蠕动着朝人嘶吼，坚持不懈还要咬人。
　　“快，乖囡，还剩一个。”院中男人们压力骤减，巧娘连忙又塞了一个刚包好的弹丸给女儿。
　　幼娘接过来瞄准，打出去就叫了一声：“偏了。”
　　她打高了，这颗弹丸不是朝着腿去的，直接打到桂花腰部，一阵刺眼的白光亮起，桂花变成的怪物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吼声，整个身体在白光中化为飞灰。
　　“咋、咋回事啊？！”巧娘抱着孙女瑟瑟发抖。
　　所有人都惊呆了，夏老爷大步走过来，把夏夫人和巧娘手上的符纸拿起来查看，发现两人手上的符纸图案不一样。
　　“这都是什么符？”夏老爷问。
　　夏夫人探头看了一眼，指着他从自己手上拿过去的符纸说：“这是平安符。”
　　又指指另一种：“这是辟邪符，都是仙女观徐道长给我的。”
　　“爹，这两人咋办？”夏大郎走过来，指着地上还在努力朝他们蠕动的断腿怪物问。
　　夏老爷挠挠头，他可看见了，葛蛋子就是被咬了之后就变成怪物了，他压根不敢让家人靠近这两个怪物，这么放着也不成。
　　他看了王武一眼，王武平日从不信鬼神，但今日的经历实在让他有些颠覆以往想法。
　　见夏老爷看他，王武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怕他不同意，于是开口道：“还是杀了了事。”
　　怪物明显没有作为人的意识，放着不管就是危险，管吧，谁上？夏老爷沙场征战十多年，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要不是老余头在家里这么多年，他早就下狠手了。
　　“怎么杀？”夏大郎问。这两只怪物刀砍在身上，虽然会流血，但是就跟无感一样，他们总不能把它们剁碎了。
　　“符、符纸，大郎，用符。”夏夫人现在觉得，徐老道怕是在世的活菩萨，等明天天亮了，她一定要去观里再捐一些香油钱。
　　“先等等。”夏老爷拦住了夏夫人给夏大郎递符纸的手，拧着眉道：“我总觉得这个事没这么简单，怎么就我们夏家这么倒霉，出了这种事，这符纸有奇效，能省则省，等天亮了探探情况再说。”
　　其他人皆被他的话说得心里一凉，本来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这是还有后续的意思？
　　“不用省。”夏夫人突然道：“符纸，我有好多哦。”
　　说着怕众人不信，她回到房中，东摸摸西摸摸，很快拿出厚厚几沓怕是有几百张符纸。
　　“你哪来这么多符？”夏老爷都不知道，自己房里还藏了这么多符纸。
　　“徐道长给的。”夏夫人说：“我一捐香油钱，他就给我一大沓，一捐就给，我又没地儿用，攒着攒着就这么多了。”
　　夏老爷：这香油钱捐的真值。
　　一瞬间阔气起来了，也就不吝啬那两张了，让夏夫人挑了两张辟邪符，扔到两只怪物身上，很快它们就在白光中化为飞灰。
　　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家子也没心思睡觉了，一起坐在堂屋等着天亮。
　　夏家是大户，院子周围没有其他住户，外面天又黑，出去不安全，一直到天亮，才决定让王武和夏大郎出去探一探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夏琛：虽然我娘胆小，我嫂子柔弱，我侄女弱小无力又可怜，但我爹是退伍老兵，我大侄子习武多年，我大哥孔武有力，我王师傅将军府家兵出身，谁家有事我家都不会有事。
　　僵尸众：还我腿来！
　　大家好像一直很担心家里，其实他们比元宝安全多了，想想乡下多少人，城里多少人，单体武力值高一点儿，就稳得一逼，除非我开场就让他们全变僵尸嘿嘿嘿嘿。


第61章　
　　“回来了回来了。”大门吱呀一声推开，夏大郎闪身进来；　连蹦带跳冲到夏老爷面前；　满脸惊恐。
　　“多大人了没个稳重样儿。”夏老爷轻斥一句；　将目光转向跟在夏大郎身后进来的王武：“王老弟；　外头是个什么情况？”
　　“乱起来了。”王武神色凝重：“我和大郎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有十多家家中都出现类似怪物，情况……不太好。”
　　夏老爷立刻听懂他的意思，乡下农户人家；　都是一个院子住一大家子，一个变成怪物；　又不能立刻打杀了；　咬伤一个，再变怪物；　一家子都难逃得过去。
　　“爹，那怪物似是怕光。”夏大郎插话道：“一个个都躲在屋子里阴影下，我们被发现了，没一个敢上来追。”
　　“太阳光乃正气凝聚；　邪物都惧光。”夏夫人立刻道，她以前信神佛；　但其实信得也不是那么虔诚，道教她也信；　佛教她也信，反正在她看来都是神仙，殊不知神仙还有打架的。
　　昨晚的经历却让夏夫人坚定了信仰；　佛祖显灵她没见着，道家的符咒肯定是有用的，所以夏大郎一张嘴，她立刻把徐老道曾经的话拿出来。
　　“这是好事。”夏老爷道。那怪物不惧疼痛又力大无比，实在难以对付，若不是他们有符，昨晚真是生死难料。既然这怪物惧光，那也算是给普通人一条活路。
　　王武想了想，犹豫道：“只是不知，是咱这一地遭了灾，还是……”
　　夏老爷神色一凝，他倒宁愿是只有清水村出现这样的怪物，二女儿和老婆娘家都在县里，小儿子和小孙子去了帝京。
　　夏夫人也想到这一茬，她倒不觉得这怪物是到处都有的，哪能有这样的事儿呢？大安朝建朝这么些年，都没怎么大乱过，帝京，那可是皇帝老爷住的地方，再怎么也比他们这小山村安全。
　　老夫人当即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念完觉得不对，她现在信道祖，于是又念了一声“无量天尊”，咕咕叨叨说：“幸亏我元宝不在家，他打小身体弱，可经不住吓。”
　　夏老爷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站起来吩咐家里人：“先清点一下家里的粮食，看够吃多久。”
　　不管这灾是不是只有他们一个村的，遇见灾难，粮食总归是重中之重，不能没被怪物害死，自己先饿死了，那也太亏了。
　　他们家不至于饿死，乡下人家，都有存粮的习惯，家家有地窖，这些年收成又好，每年都能存够口粮，夏家富裕，物资存储还要更多一些。
　　夏夫人立刻和巧娘去清点家里的粮食物资，夏老爷让东哥儿跟着她们，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夏老爷留下跟其他人一起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过了约有两刻钟，夏夫人和巧娘返回正堂，跟夏老爷汇报：“家里粮食存了不少，去年秋天收的新粮元宝说吃着香，就没怎么卖，只给二姐儿送去一些，库房里剩的，咱一家子够吃一年了。”
　　巧娘接上：“还有其他玉米土豆小米高梁啥的，都是能当粮食吃的，咱过年置办了不少年货，剩下一些也能顶点儿事儿，元宝爱吃红芯儿的地瓜，后院特意给他种了一片，不行了也能挖出来吃。”
　　夏老爷一听，心中大定，最起码后勤补给没问题，其他事就不用家中女人操心了。
　　“家中粮食得存好。”夏老爷吩咐道：“能存地窖就存地窖，其他隐蔽地方也藏一些，大郎媳妇，这几日你受累，多做一些方便的吃食。”
　　“晓得了。”巧娘应下。
　　夏老爷朝外头望了望，眼底的愁绪更多了几分，他刚跟王武分析情况，自觉后事颇为繁杂难办，但是又不得不做。
　　首先，他们得确定这怪物到底是不是只他们一处有，这就得去县城，但是现在出门，着实不安全，也不敢安排太多人手出去，否则家中怕出事。
　　其次，得跟山上仙女观两个道士联系上，两位道长既然是有本事的，自然得拉到自己这一边，不管怎么说，买也好求也罢，那符纸是多多益善。
　　另外，村子里的怪物也不能放着不管，这东西可是会传染的，放着不管，村里怪物越来越多，最后要如何收场？就算他们一家子能安然无事，最后面对一村的怪物，那也难逃一死。
　　这些都是麻烦事，稍不注意就要出问题，夏老爷想得脑袋疼。
　　“你这老头子，你想那么多作甚，咱一家子都好好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夏夫人跟他成婚多年，一见他表情，哪怕不知道他的具体想法，也能猜到他在发愁。
　　夏老爷被训了一通，反而想开了，家人都在，有什么难关过不得，于是哈哈大笑两声：“夫人说的是。”
　　惟愿我儿跟孙儿，在外一切安好吧。
　　*
　　帝京，将军府。
　　夏琛三人坐在堂前，屋里上次见过的将军府众人大都还在，只少了一个表嫂，夏琛也不敢多问，心中自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来将军府告别，也开口问过老夫人，是否愿意跟他一同回乡，据他以前看过的末世文末世电影的经验，像僵尸这种病毒传播型末日，人群密集的城市往往最先被放弃，反倒是地广人稀的乡下更加安全。
　　但是他不能将这些话说出来，只能提议，最终决定还是得由老夫人自己做主。
　　“你是说，要回家？”老夫人咳了两声，道：“元宝啊，听奶奶一句劝，这祸事怕是小不了，山高路远，你们怎么回去？再说了，今个儿一早府中就安排人去探听消息了，城外也有那怪物，哦，你说叫僵尸，那僵尸咬死了两个守城的兵丁，城门已经封了，不许人随意进出。”
　　“城门封了？”夏琛惊道，路途艰险在他意料之中，想回家怎么可能一点儿困难都没有，只是没想到第一步就被难住了。
　　老夫人苦口婆心劝道：“帝京乃王都，今日已有禁军开始清理僵尸，这僵尸虽然古怪，但并不难消灭。你先别急着走，在城中避一避这祸事，等此间平息，我再派人护送你回家也是使得。”
　　温束坐在一旁装壁花，自然也将老夫人的话听进耳朵里，他知道城门被封了，还知道一直到城门被破，三个月都不曾真正开放过。若是按照老夫人的想法，僵尸确实会被有组织有能力的禁军消灭干净，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僵尸会进化。
　　被封锁在城里的僵尸，吸了足够的血之后，三个月时间，足够进化出一批紫僵，这些紫僵不再像黑僵一般肢体僵硬动作缓慢，他们动作灵活速度飞快，稍不留神就会被伤到，然后就会变成新的僵尸。
　　能战斗的人越来越少，僵尸越来越多，此消彼长，加上城中物资消耗殆尽，城破乃是必经的结局。若不是熙元帝成为异人，以天子身份开启屏障，庇护百姓，帝京恐怕会成为一座死城。
　　夏琛要出城回乡，他知道城门已经被封，但是不能明说，否则解释不了信息来源。
　　至于接下来怎么办，温束自己无所谓，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尚且没有现在这么强，就能带着定国公府并林府一众拖油瓶硬生生穿过尸潮将人送到皇宫，今生他只需护着他家元宝就好，或许还要加上他那个小侄子，免得出了事夏琛伤心。
　　夏琛想出城，他也可以帮忙想办法，城门被锁了三个月，并不是一定没有机会出去的，城门三个月之后才被冲破，并不意味着城里的人只冲过一次城门，只是前些次都被挡了回去，少少的一部分冲出城的人，也立刻被城外嗅到人气聚齐过来的尸群包围，难逃一死。
　　但他不惧，城外那点儿僵尸，实在不够看，只是他大开杀戒，极有可能会失控。
　　温束心中的百般思量夏琛自不知晓，但听说城门已封，他没法回家，顿时愁上心头，双眉紧锁眼含愁绪。
　　“急也没办法啊。”老夫人劝道：“你先安心在将军府住下，等情况稍稍平息，城门自然会开，届时再送你回家不迟，否则就这般上路，岂不是让家人也跟着担心？”
　　夏琛哪等得了那么久，末日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不在家，又联系不上父母，怎么安的下心。
　　温束见他愁得不行，心里不落忍，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夏琛跟老夫人告了个罪，和温束到一旁说话，温束将自己的办法告诉他，说城门锁不住这么多人，定会有人去冲门，他们借机出城即可。
　　夏琛顿时眼睛一亮，这大概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了，只是这样一来，势必不能住在将军府。将军府在内城，离城门远得很，等他们得到消息，做什么都晚了。
　　“我在外城离城门不远处有个落脚的小院子，可暂住几日。”温束又道。
　　这院子倒不是他特意备下的，他前段时间被追杀，总要有落脚处，这小院子便是其中之一，因离城门近进出方便，才特意买了的。
　　夏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子笺真是一心为他打算，处处助他，一时间不好说什么感谢的话，又觉得光说难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最后只握住温束手，冲他笑了笑。
　　做下决定，夏琛便去跟老夫人告别，老夫人又劝了几句，他执意要离开，只好如他所愿。
　　走之前，夏琛搬了几大麻袋糯米给将军府留下，僵尸的特点他已经尽数告知老夫人，她自然知道这些是好东西，不肯要这么多，觉得夏琛他们人少又要走远路，才更需要。
　　夏琛不肯，推说自己还有，这么多带不走，才把东西留下，老夫人要给他安排护卫，他也没要，路途艰险，他想回家守护家人，何必让别人离开家人陪他冒险。
　　南哥儿等人虽然奇怪，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多糯米，谁会没事带随身带这么多糯米。将军府里的人不知道，以为他们特意去粮铺子买的，但是他们一路同行，自然知道这些糯米都是无中生有越用越多。
　　但是他不说，南哥儿便不问，冯砚山不敢问，折柳不用说了，唯一有资格询问的人，只在夏琛的目光中笑着说一句：“我信你。”
　　除此之外，夏琛还留了一些符纸给老夫人，将军府中女眷众多，还有小孩子，留符纸给她们，是为了以防万一，好歹能挡上一挡。
　　给老夫人说了符纸的用处，老太太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小心收好，拉着夏琛的手念叨了好几句“好孩子”。
　　此间事了，趁着还是白天，夏琛跟将军府众人道别，带着从府中选的更趁手的武器，赶着马车去外城的小院子。


第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