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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博物图鉴-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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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物证——导致方卉慈过敏窒息的香樟树花粉。
  鉴证人员已经证实,花粉是下在当天晚饭里的。晚饭是盒饭,因为天气不好,那两个法盲看守选择了外卖,于是警方通过他们的手机追溯到了那家做盒饭的小馆子,以及外卖骑手。
  外卖骑手首先被排除,专案组将主要怀疑焦点放在了盒饭从下单,到被骑手取走的这四十分钟里。
  厨师、服务员、加上食客,四十分钟内一共有三十多人有机会给盒饭下毒,前两者好办,食客就比较麻烦了——除了五人是电子支付,可以追溯到身份证,其他二十几个人全部是用现金付款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所幸饭店收银台旁边有个摄像头,拍下了所有结账的食客。
  荣锐打开视频,摄像头型号很老,竟然还是黑白的,比他岁数都大的样子,画面十分模糊,别说人脸识别系统了,连他这种“鹰眼”都看得云里雾里。
  看到大概三分之一的时候,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走近了收银台,低头将几张现金递给了服务员。荣锐一怔,发现这人哪里有点儿眼熟,定格、放大,瞳孔骤然一缩——萧肃?
  不,不是萧肃,是一个跟萧肃长得点相似的年轻男人。
  这么巧?荣锐后仰,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觉得不那么像了,萧肃更男性化,气质更冷,这人应该比他矮三四公分,五官更阴柔,举止甚至有点……小气?或者说瑟缩的样子。
  他始终没抬头,荣锐没办法看得更清楚,只暗暗在心里记了一笔。
  从408案到阴婚女尸案,到尤刚之死,到巧颜与方氏的商战,再到今天一死三伤的惨剧,发生在萧肃身边的“事故”太多了,每一个让人觉得违和的点,都可能是致命的线索。
  荣锐将医院走廊的监控拷贝了一份,让保卫处经理出了个证明,作为证据固定,而后离开了监控室。


第59章 S2
  荣锐回到病房; 萧肃还在沉睡; 也许是在睡梦中感觉到疼痛; 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衬衫衣领都濡湿了。
  床头放着医院配给的病号服; 荣锐用温毛巾给他擦了擦汗,拆开包装换衣服。
  萧肃习惯穿衬衫,极保守的款式,偶尔解开最上面的纽扣,露出颀长的脖颈、微凸的锁骨,像年代剧里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荣锐记得母亲生前是最喜欢这一挂的,常说这样的男人符合所有少女的想象。也不知道她当初怎么昏了头,偏选了父亲这种连笑都笑不好的糙汉子。
  还好自己没昏头。
  荣锐轻轻侧过萧肃的身体; 替他脱下衬衫,套上病号服。萧肃比想象的还要瘦; 肌肉非常单薄; 好在骨架流畅完美,平日里穿衣服还算撑得起来,看上去挺拔端正。
  荣锐小心地将他放平,系上纽扣; 内心的疑窦盘桓不去——他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蓦然想起车里的小药格; 荣锐将脱下来的衣服装进洗衣袋,下楼去了停车场。
  手套箱里扔着行车证照、急救包、口香糖……荣锐翻到最下面才找到那个扁圆形的小盒子,打开; 里面分了四格,装着四种不同的药片。
  如萧肃所说,确实有一个是布洛芬,但其他三个显然不是复方氨酚烷胺,其中有一个标识着英文缩写,荣锐记得母亲去世后父亲也曾吃过一阵,似乎是抗抑郁的。
  其他两个就完全不认识了,荣锐将药格揣进兜里,坐在车上拨了老孙的电话。
  “东西我看完了。”荣锐开门见山地说,“那些金属钠和石油醚,能不能查到流转记录?”
  “都是大宗消耗的常用化工品,火场那点儿量,基本无法追溯。”孙之圣说,“现在只能从运送环节入手了,专案组兵分两路,一路去制皂厂附近找目击证人,一路去调查几个嫌疑人的社会关系,看能不能找到拉货车。都是琐碎的事情,怕是要折腾一段时间。”
  “还有一个问题。”荣锐道,“凶手怎么知道两个看守定了那家饭店的外卖?”
  “手机被黑了,不光那两个看守,王玉麟和王玉贵的手机里也有监控痕迹。”孙之圣说,“凶手比我们想象的高端得多,这绝对不是一桩简单的劫车绑架案,我认为王玉麟和王玉贵没说谎,案子还是要从丁天一和他助理身上下手。”
  “查洪颖。”荣锐道,“那个越南女人,丁天一的金主。这个女人不简单,我怀疑尤刚的案子背后也有她的影子。”
  孙之圣沉默了一会儿,说:“又搞玄学?证据呢?”
  “先给我权限,查了再告诉你。”荣锐简单直接地说,“我要跨国调查,查她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经历。”
  “你说要就要?”孙之圣不高兴地说,“你头壳坏了?怎么讲话?我是爸爸你是爸爸?”
  荣锐一顿,说:“爸我要跨国调查……”
  “……滚!”孙之圣骂道,“你爸听见被你活活气死,你到底是他儿子还是他仇人?”
  “仇人。”
  孙之圣直叹气:“夭寿了……我这就去给你协调。你悠着点儿吧,百善孝为先,趁早好好巴结你爸,别回头带人回家被他打出来,死基佬。”
  “我自己成家,他敢废话我把他打出去。”
  “哎哟你这大逆不道的孽子,要是古代早就被沉塘了!”孙之圣说,“懒得教育你了,还有什么屁快点放!”
  “王玉麟和王玉贵的手机,我要看黑客入侵的技术细节。”
  “一会发给你。”孙之圣说,“警告你,别老跟十一处那对死基佬黑客互通款曲,他们老大粘上毛比猴还精,回头再跟桑国庭嘤嘤嘤嘤,说得好像我破案全靠他……奔四的人了真是不要碧莲,我拿点年终奖容易吗?!”
  荣锐心虚地眨了眨眼,说:“羽绒服还你两件,外加两双鞋。”
  “一码是一码……来双靴子,这儿的冬天太冷了。”
  挂断电话不过几分钟,孙之圣的资料包就发了过来,荣锐打开仔细翻看,专案组的技术人员证据收集很完整,分析也很细致。
  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很眼熟——这个入侵黑客,手法怎么好像一个人?
  在微博上监视“农夫”的那个“句号”。
  国外的黑客?
  这么说来,王玉麟和王玉贵也算是走上人生巅峰了,区区两个土贼居然引起了美帝间谍的注意……荣锐嘴角一勾,封存资料,往急诊楼走去。
  刚下电梯,就见萧然一脸焦虑地狂奔过来,差点撞他身上。
  “怎么了?”荣锐忙扶住她。
  萧然气喘吁吁,道:“出事了,丁天一病危!医院调不到血浆,血站要求亲属互助……他父母都不在本地,我要想办法找志愿者给他互助!”
  “什么?”荣锐拉住她,“调不到血浆?什么血型?”
  “AB。”萧然满脸的汗,她一直以为自己这种阴性血才是稀缺资源,今天才知道医院里长期血荒的并不是她这种熊猫血,而是常见血型——没办法,用的人多啊!
  荣锐一阵头大,他自己是A型血,救不了急,但老孙似乎是AB……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
  “什么?调血还要互助?现在血站这么牛逼了?”孙之圣说,“夭寿哦,我怎么这么命苦,还要给嫌疑人献血互助……你记得哦我可全是为了你,为了你的萧老师!”
  “我记着,做牛做马。”荣锐直截了当地说,“骑电动车来,别开车晚高峰堵死!”
  “我他妈……马上到行了吧!”
  荣锐挂断电话,对萧然说:“找到一个,怕不够,你接着找其他的。”
  萧然感激涕零,刚要上电梯,就见一名护士小跑着向她招手:“萧小姐!找到了,找到志愿者了!”
  萧然大大松了口气:“谁?哪儿的志愿者?人呢?”
  “在血站,血站说对方要求保密……总之你不用着急了!”
  护士匆匆离去,萧然还呆呆的:“谁啊?”
  “你刚还找过谁?”荣锐提醒她。
  “我助理?”萧然说,“我让他在公司召集志愿者……这么快?”
  无论如何问题解决了,荣锐又给老孙打电话,孙之圣一阵嗟叹:“我电动车都骑出来五百米了……这玩意儿怎么停啊?”
  “……”荣锐一点都不担心他停不下来,毕竟是会开特种车辆的人。
  就当他在卖萌吧……
  晚上十点多,丁天一的情况终于稳住了,萧然喜极而泣,荣锐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至于另一半——丁天一的父母已经启程赶往靖川市,明天中午就到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起诉萧肃。
  现在只能两手准备了,一手赔偿,一手诉讼。前者萧然必定全力以赴,后者……只有看证据了。
  夜色深沉,外面又飘起了雪花,荣锐坐在萧肃床前,戴着耳机听萧然录的医生证词,一边浏览院方出具的证明书。
  忽然,后背的汗毛炸了起来,荣锐猛地摘下耳机,回头,只见门不知何时开了,门口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身高与自己相仿,宽肩长腿,短发微卷,穿着烟灰色的牛仔衬衫,臂弯搭着一件黑色长大衣。
  “你是?”他微微皱眉,狭长的双眸扫一眼病床上的萧肃,“他的学生?”
  荣锐站起身来,脑中闪过萧肃的社会关系资料,立刻便认出了他:“方卉泽?”
  “小舅?!”萧然正好过来看萧肃,惊喜交加地叫道,“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方卉泽与她拥抱,“回家刘阿姨说家里出事了,姐姐和阿肃都在住院,我就马上赶过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她啰里啰嗦什么也说不清楚,听得我头大。”
  提到母亲和哥哥,萧然忍不住眼圈泛红,从中午出事到现在十几个小时,她压力大得都要爆炸了,此刻忽然看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顿时感觉有了主心骨:“是公司的事,我妈现在昏迷不醒,我哥也……还有周伯伯,今天凌晨也去世了……”
  “周律师?”方卉泽震惊地问,“去世了?不是说和姐姐出国度假了吗?”
  “是这样……”
  “萧然。”荣锐打断了她,“换个地方说话可以吗?他需要安静。”
  “哦哦,小舅我们去外面讲。”萧然看一眼沉睡的萧肃,挽着方卉泽的胳膊走了。
  荣锐慢慢关闭房门,在门缝中看到方卉泽高大挺拔的背影,莫名想起萧肃上午说过的话——知道方卉慈香樟树花粉过敏的,除了他和陈医生,就只有方卉泽了。
  怎么这么巧?方卉慈刚出事,他就回来了?
  荣锐回到床前,支着下巴回忆方卉泽的模样,怎么对比,也看不出和洪颖有什么相似之处。洪颖是圆脸,短下巴、厚嘴唇、深眉骨,媚眼如丝,典型的东南亚长相。
  方卉泽则是明朗的北方男人相貌,容长脸、粗平眉、瑞凤眼有点轻微的内眦,显得粗犷有余而精致不足。不过他卷发打理得很有型,加上着装得体,显得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萧肃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俩像?
  是过度劳累引起的错觉,还是某种长期朝夕相处才能捕捉的细微直觉?
  毕竟,从资料来看他和方卉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四年。
  快到午夜的时候,萧然推门进来,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了。
  “怎么样?”她走到床前看萧肃,“还是没醒吗?”
  “医生加了镇定的药物,让他多睡一会儿,凌晨应该会醒。”荣锐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问她,“你呢?”
  “我?我好多了。”萧然笑了笑,“幸亏有你,不然我下午早崩溃了。”
  “方卉泽呢?你小舅舅。”
  “去看我妈了。”萧然叹了口气,“他回来就好了,我一个人真的是……撑不下去。哥哥虽然聪明,但并没有商业上的经验,妈妈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明天周律师的儿子就从国外回来了,还要准备吊唁的事……”
  荣锐理解地点点头:“方卉泽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说前几天,因为公司的事情。”萧然说,“他的公司和国内一家IT巨头合作,要推出一个什么AR游戏,这次打算在国内常驻一段时间……你不知道,他以前请都请不回来,上次回家还是外公的葬礼。”
  荣锐想起那个和萧肃一起玩过的AR游戏,上次他确实提过,方卉泽元旦之前就说过游戏要在国内公测,那么这次回来应该只是巧合了?
  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萧然关心地问,“这么多天你一直为这事儿奔波,今晚我陪床吧,你回家好好睡一觉……你还住在我哥那儿?”
  荣锐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摇头:“不用,我陪他吧,万一他半夜提前醒了,你一个女孩子不方便。”
  萧然抿嘴看着他。荣锐挠了挠头发,说:“我去买点宵夜,回来你就走吧,女孩子睡眠很重要,皮肤会变差。”
  萧然难得在他脸上看到一丝丝羞涩的小孩样,忍不住抿嘴一笑:“那我替我哥谢谢你咯,去吧。”
  荣锐抄着裤兜去大厅的贩售机上买咖啡,买烟,又买了两人份的卤肉饭,拎着袋子上楼的时候忽然心里一动,拐了个弯,去了方卉慈的病房。
  午夜时分,走廊一片寂静,灯光苍白如雪。荣锐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看到方卉泽高大的身影立在方卉慈床前,低头看着被单里毫无知觉的长姊。
  他垂着眼,眼神很深,氤氲着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伤感、依恋、同情……还有些说不清的东西。
  良久,他伸出右手,轻轻拂开她额头的短发,俯身,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印下一吻。
  荣锐分明看见他说了一句什么,说得极轻,嘴唇动得很快,幅度很小。
  所幸自从左耳失聪之后荣锐就强迫自己学了几个月的唇语,依稀看懂他说的好像是:我回来了。
  前面似乎还有三个字: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荣锐疑惑地想,难道是离得太远,看错了?


第60章 S2
  萧肃的记忆定格在昏迷前的一瞬。
  视野很模糊; 身体很痛; 嘴里全是血腥味; 他摸到地上一个冰冷锋利的金属片; 他知道那是手术刀。
  他从没杀过人; 但那一刹那,他忽然产生了杀人的念头。
  十三年了,他在压抑中活了十三年。他永远记得父亲临死前衰弱的样子,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那是父亲还是他自己。
  他曾经答应母亲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医学在昌明,科技在进步,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也许到时候他就有救了。
  即使没得救; 他也是母亲的精神支柱。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以那样惨痛的方式; 他不能再让她失去儿子。
  可是; 她睡着了,这辈子都醒不来了。
  萧肃捏着那薄薄的刀片,胸腔里忽然生出一种陌生而熟悉的快意。他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头,六岁点炮仗炸了爸爸的被窝; 八岁捉蜘蛛塞进老师的公文包; 十岁大闹幼儿园,打伤了欺负萧然的小毛头……从小到大来他家告状的人络绎不绝,他爸一度担心他是个反社会狂人; 揍过他的屁股,关过他禁闭,甚至还带他看过心理医生。
  可十四岁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他被告知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要结束,所有想要的都得不到,得到了也会很快失去。
  唯一可以不那么痛苦的选择,是主动放弃,告诉自己“我什么都不想要”。
  那年夏天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完成了从反社会儿童到佛系少年的心理转变。从那天起他再也不胡闹,再也不撒野,他压抑自己火一样的性格,把自己变成一汪沉静的死水……
  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像对母亲承诺的那样,麻木地活下去。
  可是,现在守着这样的誓言,还有意义吗?
  萧肃紧紧握着刀片,将那单薄的金属都熨热了。他忽然觉得自己解脱了,可以随意处理自己一钱不值的生命,用它做点儿痛快的事情。
  比如,杀了这个此刻正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人渣!
  他闭上眼,凭着自己精准的直觉,将手术刀送进了丁天一的身体。
  右上腹,肾脏前方,胃部上方……肝脏……再深一点……AB型血……急诊公示牌显示,今日紧缺。
  一切,都结束了。
  他松开手,躺在地上不再反抗,任凭丁天一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自己脸上、身上,内心平静,毫无波澜。
  直到,他看见了荣锐。
  心中陡然刺痛——他终究,还是辜负了一个最好的人。
  昏沉中他仿佛被抱到了抢救室,之后又被送到了病房……浑身剧痛,胃里火烧似的难受……但他太累了,无论怎么挣扎都止不住地往下掉,往下掉,直到坠入无尽的噩梦。
  他又梦见了那个水塘,他变成鲛人困在水中央,通向大海的水道被堵死了,无数丧尸围着他叫嚣。
  绝望中他看见一只大鸟飞过天空,悬停在黑雾弥漫的云朵中间。灭蒙勇士红衣银甲,手中弓箭射出银红色的箭雨,将那些脏污丑陋的丧尸一一钉死在龟裂的石岸上。
  他仰望那前来救赎他的勇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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