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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局打完接下来就是晋级赛了，时间已经快六点，姜浅予也就关掉了直播。
　　林轩关掉电脑，伸了个懒腰，打算要出房间的时候，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屏幕亮起时，浮现的名字是：许清如。


第152章　如人饮水
　　林轩略微迟疑后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轻轻“喂”了一声，然后就听许清如一如既往轻柔的嗓音响了起来，道：“林轩，你回颐城了吗？”
　　林轩笑道：“中午一点就到了，吃完饭，然后陪浅浅打了两局游戏，刚关掉电脑。”
　　许清如轻轻“嗯”了一声，听起来似乎多了些欢喜。
　　林轩默然，其实在这个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许清如多半是看了直播，所以刚直播结束电话就响了，这种情况下问他到颐城了，显然是一种态度上的试探。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自高考前校园表白事件以来这段时间，林轩一直努力想要用不会伤害到她的方式委婉结束两人间本就早该结束的朦胧暧昧，那晚相聚后，林轩跟许清如只见过两面，第一次是那天夜晚鱼龙广场偶遇，第二次是市网咖联赛决赛，她去了现场观看比赛。
　　有句话说，喜欢你的人时时刻刻都有时间，不喜欢你的永远在忙。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
　　女人心思本就比男人要更细腻，许清如又是极聪明的女孩子，一些同学、闺蜜，可能会觉得林轩是一直比较忙，先是网咖联赛，再是出去旅游，还要陪妹妹直播……但许清如作为那个“饮水人”，不可能察觉不到林轩的态度转变。
　　虽然跟她聊天的时候，也会是能回就回，语气如常，但与之前相比，显然少了些热烈，多了些平和。
　　这不是一个恋爱中的男孩该有的态度。
　　她没有问过什么，甚至一些自己“有时间”“比较闲”这种约会暗示也极少，以至于到了现在，林轩清楚知道她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却很难猜测她的反应。
　　难过，失落，不解，羞愤，还是其他？
　　一切都无从察觉。
　　她家境很好，书香门第，耳濡目染，加上自身也喜爱诗词文学，小小年纪就初具恬淡气质，沉静优雅，这是她身上非常吸引人的地方，却也使她过早养成了习惯将情感内敛的性子。
　　不论是喜欢，难过，失落……哪怕心底再波澜汹涌，表面依旧会是温柔恬淡的模样。
　　长久如此，不止是旁人，就连她自己或许有时都无法及时明白自己的真实情感，就像是几个月前拒绝表白，那次拒绝或许有一些其他考虑，比如高考临近，希望双方都能专心准备高考，其他的时候可以往后推。
　　然而更贴近事实真相的可能，是她那时候根本就没意识到她对林轩的感情，并非仅有同学友谊，也有男女好感。
　　当然这里的林轩，是那个对她殷切备至，可以从作业到爱好，从诗经到拜伦，从苏东坡到泰戈尔，从纳兰容若到莎士比亚，从大海到宇宙，从理想到人生，从昨夜一个梦到今晚一个聚会……志趣相投，无话不谈的林轩。
　　而不是那个成绩次次倒数连累老爸都跟着丢人沉溺游戏逃课早恋打架数次蹲进派出所被管教的林轩。
　　当然林轩也不至于去纠结谁是谁什么的哲学问题，说到底就是同一个自己在不同环境下的不同成长而已。
　　在这世环境下长大的自己与她确实可以做志趣相投的朋友甚至恋人，或许未来也能相互扶持，走过漫长人生路的风风雨雨，但不论如何，不论因为什么缘故，自己性格已经发生了改变，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再强求下去只会把过去的所有都给毁掉。
　　明知不会有好的结果，不如就留下一个美好的开始，哪怕是遗憾，至少也会成为未来某个时候突然想起来的美好回忆。
　　于心有愧，但不后悔。
　　说到底，不怪她，当然也不怪自己，感情这种事情连道理都没有，还讲什么对错？真要甩个锅的话，那就砸作者头上好了。
　　“你出去玩这么多天，感觉怎么样，累不累呀？”
　　许清如刚刚那声“嗯”里透出来的些许欣喜，显然意味着她最近几天有些心事，希望是错觉，但又担心不是错觉，在这种纠结的心情下，简单的试探，林轩的坦诚细致的回答，无疑让她心中的天平发生了倾斜。
　　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论它做什么，你都会觉得它也喜欢你。
　　要不怎么说人生三大错觉，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排第一。
　　察觉出来她嗓音娇柔，愈发透着些许欢喜的林轩忽然感觉有些心酸，说到底每个人在爱情面前都是卑微的，越是在乎的人，越是小心翼翼，会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自我怀疑，也会因为一些不起眼的事情高兴到睡不着。
　　真正在乎感情的人，都会有一个标点符号研究半小时的经历。
　　这种心情他完全可以理解，因为曾亲自经历过，包括最为痛苦难熬的那些天，会被各种负面情绪笼罩，真正过去后，再回首往事，一切都会看淡，过去的那些痛苦会成为你成长的基石，给与你痛苦的人，或许也应说一声：谢谢你帮助我成长。
　　或者再退一步来说，不论蒋雨晴许清如亦或者姜浅予，谁没让几个深情男生伤心黯然怀疑人生过？
　　心中用各种扯淡来抵消一些情绪的时候，林轩已经平静开口，笑道：“玩这么天是有点累，不过也还好，打两局游戏什么都恢复了……你呢，在干嘛？”
　　“还在看报考志愿呢，不知道该报什么专业，我爸妈都希望我往外语方面发展，我又想报中文，然后其实对文博也蛮有兴趣的，好纠结……”
　　许清如话语轻柔地说着自己的一些烦恼，然后才问出了这个电话的真正原因：“你呢，想好怎么报考了吗？”
　　林轩出于委婉想要等待高考志愿，她出于矜持，显然也在等待高考志愿。
　　这才是最终决定一切的时候。
　　林轩心中叹了一口气，笑道：“你现在有时间吗？好些天没见了。”
　　“啊？”
　　突如其来的约见让许清如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道：“我……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事……”
　　“那就出来呗，想吃什么吗，还是喝点东西？”
　　“都好。”
　　“你家附近那个饺子馆怎么样？我记得上次去过，味道环境都还蛮不错的。”
　　“好啊，我还可以少跑一点路，就是要麻烦你跑远一点啦。”
　　“没事，我等下到那边跟你说。”
　　“嗯。”
　　林轩挂掉电话，站在原地愣了两秒钟，然后吐出一口气，打算去跟姜浅予说一声要出门，结果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她一袭湖绿长裙站在门外，见他出来也没有什么惊讶表情，只睁着那双明媚大眼望着他。


第153章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姜浅予显然不会有什么尊重隐私，听到自己在打电话就避开的觉悟，林轩不知道她在门外听到多少，只是看到她目光澄净明澈，眼神似乎有些哀怨，目光与他对视不到两秒，就垂落下去，咬着嘴唇，神情微暗，看着有些委屈的样子，“你是不是要去重新签订契约了？”
　　林轩伸手在她滑嫩脸颊捏了一下，失笑道：“游戏内可以重新契约，游戏外，契约缔结一次就是终身制的。”
　　“真的？”
　　小妮子明显有些害羞，却是不闪不避，目光望着他，眼神晶晶闪亮，随后又轻轻皱皱鼻子，撇嘴道：“骗人，连结婚证都能作废，哪有终身制的契约？”
　　林轩指了指自己心口。
　　姜浅予眸光如水，盈盈瞥他一眼，抿住嘴角轻轻点头，然后伸手帮他正了正衬衫衣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重新抬头时笑容娇甜，“那走吧，等你凯旋。”
　　“又不是去打仗，凯什么旋？”林轩失笑。
　　“对你来说不是，对我来说……是。”
　　姜浅予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纤美背影婀娜秀雅，却似连耳朵与脖颈晶莹如玉的肌肤都染上了淡淡红晕，娇柔嗓音如水波般在客厅里轻轻荡漾开来，“你回来，我凯旋。”
　　林轩目送她走回房间，身子都不敢转过来的关上门，这才一笑，然后出了家门，电梯厅略等了等，看着红色数字跳跃时精神都还有些恍惚，随后听到“叮”的一声回过身来，忍不住又是一笑。
　　却听一个熟悉嗓音问：“有什么好事，这么开心啊？”
　　林轩愣了愣，就看到电梯里走出来的人赫然是后妈，笑着摇摇头，“没事，你今天这么早回来？”
　　“不是这么多天没看见你们俩了吗？”后妈笑了笑，“怎么，刚回家就要出去？”
　　“呃……约了个同学。”林轩摸摸鼻子。
　　后妈显然误会了他刚刚的笑容，联系到这位即将见面的“同学”身上去了，瞥了林轩一眼，有些莞尔的笑意，“行，去吧……身上还有钱吗？”
　　“有。”
　　姜雅点点头，示意他赶紧进电梯，林轩就也走进电梯，“那我走了。”
　　“嗯，慢点”
　　后妈一边拿钥匙一边走向家门，电梯也随之缓缓合拢，林轩这才吐出一口气，感觉有些难安……像是一个小偷，背叛了后妈的信任与疼爱，偷走了她所珍爱的东西，有一种负罪感。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暂且压下了这些念头与情绪，先解决掉许清如的这件事情再想其他吧。
　　以前林轩与许清如关系很好，知道她家位置，有公交直达，林轩也就公共出行过去，下车后给许清如发消息，然后从车站慢悠悠走过去，这边地段与绿化都不错，小区外就有一条小河，树木葱郁，环境非常清雅幽静。
　　旁边有个凉亭，林轩也就到那坐着等许清如，几分钟后就看到她从小区内走了出来，显然是静心装扮过的，一袭黑色网纱百褶裙，上身搭着白色雪纺衫，脚上踩着一双小白鞋，很好地衬着她恬静优雅的气质，看起来清新柔美，很有让人怦然心跳的冲击。
　　“你怎么都到了才跟我说呀。”
　　走到近前，许清如语气略微有些嗔怪，表情含羞，看着很容易让人想起徐志摩“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的诗句。
　　“我也刚到这。”
　　林轩起身跟她并肩一块走去，许清如抿着嘴角，含着一丝笑意，“那家店好像就去过一次，你还记得呀？”
　　“当然记得。”
　　林轩笑了笑，见她这样欢喜的样子，心中原本就难免的一些愧疚更甚，但眼下不急着把话题挑明，也就陪她闲聊着，凉风习习，沿着河岸到附近那家饺子馆。
　　眼下已是傍晚，店里已经有了些客人两人找了个临窗位置坐下，林轩其实不怎么饿，有心事自然更没什么胃口，不过还是点了保持着如常态度点了餐，见许清如手托下巴看着自己，失笑道：“怎么了？”
　　许清如轻轻摇头，脸颊微红，捧着茶杯小小抿了一口，才道：“你忙了这么多天，终于闲下来了啊？”
　　话语里有些小小的埋怨，更多的确实欣喜掩饰着的害羞，这是以往很难在她身上看到的，过去的她在林轩面前，与在其他同学面前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虽说话语更多些，也都是恬淡沉静的气质，落落大方。
　　而眼下……
　　林轩觉得自己此刻好像被另外一个自己上身了，总有些不由自主的文艺，这时候又想起不知是谁说过的话，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莫名又想起已经被换掉的那张电脑桌面壁纸，笑道：“前段时间是有点忙，不过还好都过去了，可以好好享受一下暑假了。”
　　许清如抿嘴一笑，“你都去了哪里玩啊，好玩吗？”
　　“还不错，反正玩的是心情，高考结束了，不用再每天做题做功课，去哪都觉得好……”
　　菜和饺子都很快上来，两人就一边闲聊一边慢慢吃，说到去鹭城的时候，许清如眸子闪亮，带着笑意问道：“你去鹭城大学了吗？”
　　林轩笑道：“当然，不然岂不是白跑一趟。”
　　许清如笑道：“怎么样？”
　　林轩点点头，“环境很好，毕竟是花园大学嘛，就是有点大，没逛完就走了。”
　　“我也是，去过两次都没逛完。”许清如抿着嘴角轻轻一笑，略有些欢悦，“主要是不想坐车，走路爬山又太累……而且不是那里的学生，只当旅游逛的话，也体会不到那种闲逸心情。”
　　“你很快就是了，四年的时间，足够你尽情感受了。”
　　林轩笑着说道，夹了个饺子沾着佐料，一口咬掉半截，又重新再去蘸佐料，笑着接了一句，“以后我再去鹭城的话，还可以去找你。”
　　许清如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然后低下头吃东西，沉默了约莫两三秒钟，才轻轻拢着秀发，重新抬头，笑容有些不太自然，“你……打算报考哪里啊？”


第154章　拯救世界的英雄
　　林轩把刚刚的半个饺子吃下去，才抬头笑了笑，道：“我……可能会去杭城，感觉那边也蛮不错的。”
　　许清如愣了愣，才挤出一些笑容来，“西大确实也挺好的。”
　　林轩笑道：“西子湖，钱塘江，雷峰塔，龙井茶……去了一趟，感觉蛮不错的，西大本身也是名校，先试一下，能不能被录取，也许就被刷下来了呢。”
　　许清如夹着一个饺子蘸着佐料，半晌不再作声，林轩就随口说些在杭城的见闻，许清如安静听着，等他说完，又沉默了几秒钟，才低着头，轻轻道：“还有吗？”
　　这个“还有吗？”自然不是问他玩得怎么样。
　　哪怕是情侣，在高考时为了各自前途也不是少数，四年远隔天涯，能分得开情侣，斩不断爱情，说什么爱情终究输给了距离，只不过都是在给自己耐不得寂寞找的遮羞布而已，都是借口。
　　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的是有情，不是发情。
　　异地恋修成正果的比比皆是，四年大学乃至于社会上颠沛流离都是孤身一人，宁缺毋滥或者等另外一个人，咬牙撑过来的也不再少数。
　　没有谁是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许清如没觉得自己到了大学就一定要找谁谈一场恋爱，如果林轩是为了前途决定要去杭城，她觉得自己可以等，一个人在学校同样可以过的很好。
　　四年辛苦换一生相守，怎么算都是不亏的。
　　但如果林轩是这样打算的，想要继续发展下去，于情于理，接下来都肯定还会有解释，或者承诺……只要他说，哪怕是一个隐晦的，不太明确的暗示，她觉得自己都可以等他。
　　毕竟来日方长，不是么？
　　然而没有。
　　他只字不提。
　　过去半个月里，那些患得患失的，那些早有预感的，不愿承认的，曾在刚刚那个电话都被否认掉变成了巨大欢喜与美好的，偶尔认真思考或睡梦中若隐若现的阴影，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晰，带着冰冷的让人心灰的凉意，将她整个人笼罩。
　　有种难以呼吸的空白。
　　问出那三个字后，右手握着筷子，就连装着在夹那个饺子蘸佐料都做不到了，悬停空中，纤白手指握着光滑微带磨砂感的竹筷，不由自主地在用力。
　　林轩轻轻叹了一口气，“大概就这些吧，其实我对自己未来一直都没有太清晰的规划，走一步看一步，做好眼下的决定，未来自然就清楚了。”
　　许清如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只听到自己轻轻“哦”了一声。
　　林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正在想着要不要隐晦宽慰两句，就见许清如微笑着抬起脸来，目光与他对视两秒，重新低头，夹起饺子放在白瓷盘子里，小小咬了一口，慢慢咀嚼两下，复又抬头，微微笑道：“怎么不说话了？”
　　林轩干笑两声，发现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或者说有些低谷了许清如，她将所有感情波动内敛于心底时，旁人很难看得出她的真实想法，但当她想要表达，或者说挑明一些事情的时候，自己也没有办法再装下去。
　　最后也只能轻轻叹息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清如低着头，轻轻道：“我也是。”
　　林轩默然吃东西，其实感觉已经吃不下了，但不吃东西也不知道能干嘛。
　　许清如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微黯，却还是无声地笑了笑，“从无话不谈，到相顾无言……对吗？”
　　林轩没有回答，把嘴巴里的东西吃掉，这才笑道：“你知道林徽因吗？”
　　许清如轻轻“嗯”了一声，“还知道你妹妹最喜欢她。”
　　林轩道：“其实我原本也知道不多，后来也是因为浅浅才去了解，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民国风云际会，中国几千年未有的大变局，不提那些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名传后世的文人才女就有不少，梁启超、鲁迅、王国维、胡适、沈从文，冰心，林徽因、陆小曼、吕碧城、萧红、张爱玲、杨绛……才貌双全的有，品行争议的也不少。”
　　“了解林徽因的，把她奉为一代奇女，不了解的，甚至或许会有人骂一声绿茶婊始祖，我一开始听说她的时候，也是那些带着臆测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