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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利我倒是有。”
　　不知何时一只手肘已镰刀般从后方捞过刘易斯的脖颈，一切只发生在瞬间，刘易斯整个人被吸面条一般拖走，又忽然出现在半空中，似乎被连踢了几脚，身体翻滚着升高，如同一道黑色的风快速弹射着将他刮起一般，当刘易斯沉重的身体砸在一条顶棚的横梁上时，一个黑衣人轻轻落座在他身旁，笔挺却惬意。
　　无论是看客还是当事人都几秒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有吉尔在德蒙停下后立刻看清了他，命令道：“射击。”
　　德蒙直接扥起刘易斯后领：“挡箭牌。你们没权利杀他，误伤也算。”
　　吉尔皱眉：“……”
　　德蒙晃了晃刘易斯，刘易斯半个身子被他悬起，一只腿还搭在横梁上，朝下呕吐了起来。
　　闻声举枪的几名护卫队成员脸色一变后撤几步。
　　德蒙意外看向刘易斯，似乎是觉得好玩，悬空的脚尖晃晃，笑道：“机关枪？”
　　吉尔的拇指下意识抚了抚食指，但那里只有被割断后的包扎，警惕问：“你想做什么？”
　　“入室抢劫。”德蒙敷衍道，看向刘易斯，“伊梵洛在哪？”
　　刘易斯在空中一套滚筒洗衣机般的连打下七荤八素，脖子绵软地垂着头。他努力回神，先是看清了脚底下的人，挤挤眼睛环顾四周，似乎发现自己安全了，松了口气。
　　“还没到放心的时候。他们才是不会杀你的人，”德蒙的刀抵在了他腰后，“但我会。”
　　刘易斯僵住，冷汗淌下了额角，噤若寒蝉指向看台。
　　德蒙顺着看过去，看台中央的地板上隐约可见一个直径十米的圆形，点着下巴示意吉尔：“撬开。”
　　被通缉犯要求是个诡异的场景，吉尔不放松盯着德蒙，手上却让护卫队动了起来。
　　“说明一下。”德蒙皱眉踢了刘易斯屁股一脚。
　　刘易斯闷声抗住，不安道：“按下一块地板上的开关，那个地方连接地下，会升起一个笼子，关着发情期的伊梵洛和几个omega。”
　　德蒙听着逐渐不解：“你是怎么抓住伊梵洛的？”
　　“我……”话音未落，细小的砂石在两人眼前从棚顶倾泻下来，两人皆是一怔。
　　撼动建筑的剧烈颤动随之而来。
　　德蒙快速看下去，在几名护卫队员的动作下，那个圆形向下塌了一块，但一阵停顿后，轰然落下黑暗。
　　整个会场都越发震颤起来，喑哑的坍塌声从地下升起，就像什么怪物在地下被唤醒了般，虽没有天崩地裂，但对于这建筑无外乎是摧枯拉朽的力量。
　　比起入口，那个圆形更像是什么开关！
　　德蒙视线不悦地扫向刘易斯，刘易斯惨叫一声，感到冰凉的刀尖已经捅进了身体一般哀嚎：“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耍花招！”
　　德蒙鄙视地看了眼划破了刘易斯一层皮的刀尖，来自亚提的通话被终端接了进来，那边显然也在震动着：“德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疏散客人，然后跟我来。”吉尔迅速安排护卫队员，随即抬头对上了德蒙的视线。
　　这是个逮捕德蒙的好时机，但吉尔什么都没说，只是纵身跃下通向地下的圆洞。
　　德蒙盯着那个圆洞。吉尔下去，就可以确定伊梵洛安全了一大半，德蒙尽管不放心他的身体状况能否逃脱可能的坍塌，还是自认不便跟去，以免反而送自己到吉尔手上。
　　“让他们维持侍卫的状态，都别动，你过来。”德蒙挂断终端，转向刘易斯，终于问起自己要问的：“刘易斯，星舰在哪？”
　　“你想要的是星舰？”刘易斯探究问，还没问完就又哀嚎了一声，侧身躲德蒙的刀尖，但一扭一扯伤口更深。
　　德蒙：“搞清楚是谁在发问。”
　　刘易斯沉默，出乎德蒙意料的坚持：“星舰可不能告诉你，它没了我也没命！而且想要这个消息，你肯定不会在这杀我。”
　　德蒙不悦地眯了眯眼，本来就没打算杀，更别提自己要离开这里，而吉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再跑就更被动了。
　　他的终端又震了起来，德蒙盯着刘易斯，低声问：“亚提？还有什么事。”
　　“德蒙。”一个绵软温柔的声音传来。
　　德蒙一怔，那是洛洛的声音。于此同时，会场中一直没有离开的靡娅猛然抬头看上去。
　　德蒙不知洛洛怎么知道了自己的终端号，但没空管那个，快速回头看向光屏。
　　“你在哪？”德蒙和洛洛异口同声。
　　两人一顿，德蒙先说，“六区总督府。”
　　洛洛马上接到，反应快得像明知故问：“我在六区总督府地下，这里关了很多omega，我也被抓到这里来。”
　　“会塌，我去找你。”德蒙说着起身。
　　“不不不！别来！”洛洛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我要说的就是，我们找到星舰了！”
　　刘易斯瞪向光屏。
　　“我们躲到星舰里就行，里面还有食物，德蒙你先离开，天启星系的人好像要来，过几天我再联络你时再偷偷取走星舰。”洛洛说着，德蒙隐约看到洛洛身后的一群样子不太对的omega。
　　德蒙打断他：“等等，你在下面怎么知道他们要来？”
　　洛洛怔住，双肩顿时僵了。
　　“是不是……伊梵洛也和你关在一起，”德蒙想了想补充，“我听他那个金发队友说了。”
　　洛洛闻言先是一怔，肩膀微微放松了些，听到后半句时表情顿时像是屡次被同一条井绳绊倒般纠结了起来。
　　“洛洛，把终端给他。”德蒙认真盯着洛洛。
　　洛洛面露为难：“……他不在这里。”
　　德蒙一怔，凑近了一点，眉头微紧：“听说他身体糟糕，已经到不方便通话的地步了么？”
　　洛洛用力摇头：“没有，他好得很！”说完又自知矛盾，有点扼腕，“呃……是我不想把终端给他。”
　　德蒙：“真的不给？”
　　洛洛果断摇头。
　　德蒙有点无奈，身体后撤了点。对洛洛他本来就没什么脾气，经过洛洛舍身救他那件事，脾气直接负增长了：“别吃醋了。我的终端号是他给你的，对不对。让他打给我。”
　　“……”洛洛似乎没词了，眨着大眼睛，德蒙还是一脸理所应当。
　　似乎是忍无可忍了，洛洛闭眼喊得痛心疾首，“你把终端号给他干什么！他说你让他在发情期打给你！你什么意思！就那么想和他睡吗！”
　　德蒙毫无防备心事被吼，抿起唇，脸默默红了，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移开目光。
　　在他移开目光的盲区里，洛洛痛心疾首的表情忽然像看见黎明曙光般灿烂照人，加把劲喊：“求你要点脸！别来了！”
　　“……谁要点脸啊……”靡娅在两人看不到的角落里震惊喃喃。
　　“谁啊……”有人在洛洛身后虚弱道，“男朋友？”
　　“我老婆。”洛洛头也不回冷静答。
　　德蒙眼角一抽，硬生生把脸红憋了回去：“既然他一定要睡一个人，为什么不是我？”
　　洛洛回头和光屏里的德蒙对视，似乎没想到德蒙还会回话，而且是用“既然一定会有一个人成功，那为什么不是我”的梗，无言以对。
　　德蒙见状继续：“我无法忍受他在我眼皮底下和别人睡，换成发情期的人是我，你能忍么？”
　　洛洛一脸你怎么还没放弃的绝望：“……”
　　“不能忍，对么？”德蒙说，“这并不能证明我多想被他睡。”
　　洛洛低头陷入沉思：“……”
　　虚弱的声音又开口了：“这……还不分，留着过丰收节么……”
　　“生活情趣。”洛洛淡淡答，“你闭嘴。”
　　德蒙：“……”
　　洛洛纠结地伸手抚住额头，放弃了般道：“好吧，是伊梵洛让我打给一个叫乔的人，但我没想到会是你。伊梵洛让你告诉反王军别杀刘易斯，而且他不知道这里有星舰，打算离开了。你别来了真的……”
　　“好。”德蒙把旁边一脸震惊的刘易斯推给了刚刚赶到的亚提。
　　洛洛松了口气，顺便趁机多打量了亚提几眼。
　　“我去找你。”德蒙说完挂断。
　　“……喂？”
　　屏幕的另一端，伊梵洛面对显然结束通话的终端，试探着问了一声。
　　当然没有任何回应。
　　冷静，先整理一下状况。他对自己说。
　　……吉尔下来救伊梵洛了，德蒙下来救洛洛了，星舰在这里……
　　整理完状况，伊梵洛成功感到更绝望啦。


第69章　双双奥斯卡（十）
　　怎么办？
　　伊梵洛站起身；　摸着下巴来回踱了两步。他想再和吉尔通话试试；　但不清楚两人的现在的位置；　以吉尔的敏感度；　很快就会发现没有爆炸地点设置的规律，自己再编一个借口就剩下更少的时间去圆，而德蒙也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到，很可能还要符合德蒙那边的认知。
　　不出意外，他应该是先遇到吉尔，但绝对不能让吉尔发现这该死的星舰；　那样德蒙就少了一个筹码。
　　如果带着omega们离开去找吉尔……不行，就算能顺利转移走omega们；　自己又怎么和德蒙解释一群omega藏在星舰里的谎话？让德蒙眼睁睁看“之前已经走远了的伊梵洛”带着本该在星舰里的omega们离开又不知道星舰的存在？等等；　要不要干脆让“洛洛”谎称自己离开了，让伊梵洛带omega们去安全的地方……
　　不对；　全都不对。伊梵洛用力闭了闭眼。自己最开始告知吉尔“自己和omega们关在一起”就是最大的bug；　现在吉尔德蒙两人都以为伊梵洛知道omega的存在，并各自以救人顺便救omega为己任。
　　——谁知道会跑着跑着发现这个地下实验室直接通向了星舰？
　　伊梵洛回头看向身后。高大乌黑的舰体是一艘长二百余米高五十米左右的军舰，虽然型号老旧；　但和平年代战舰型号本就没翻新过几次；　依然不妨碍人感受它沉睡的雄浑力量。
　　Omega们都被引了进去，可能正贴在门上对门外的埃里克流口水吧。
　　伊梵洛发现它的时候感到自己在做梦。地图上显示的“回”字行结构的地下实验室中，每当他离开一段距离，就会发现一些定量的模糊的点。他没太在意，本还不清楚在哪里和吉尔碰头；　就发现这些点竟然依次爆炸，将他逼向一个方向。
　　那是即使伊梵洛靠近，也只在地图中显示出一大片模糊阴影的地方。伊梵洛穿过层层绕绕的回形通道，几乎以为自己在死胡同里打转时，这片空间就在眼前豁然开朗了。
　　伊梵洛没想到嗔妄星人摧毁实验室的方式，竟就是这最不恰当却最为合适的爆炸，这意味着他们根本不畏惧暮之光王国的总督……既然又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时间想这些。伊梵洛告诉自己，他是掐好了爆炸点的间隔时间和范围才确定躲在这里不会受到攻击的，而再这么磨蹭下去，等靠近这片区域的最后一个爆炸点也爆炸，他能移动的范围就会更少，更容易被吉尔发现……
　　嗯？伊梵洛怔了一下，海蓝色的眼亮了亮。
　　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埃里克！”洛洛蹦跶到埃里克身边惊喜道：“我捡到一套液态机甲！”
　　“真……的假的……刚和男朋友打完电话就捡最高级机甲？”埃里克似乎更虚弱了，“你逗我吗？”
　　“星舰我们都捡到了，捡到机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吗？将死人士？”
　　“……”埃里克的脸扭曲了一下，“一旦接受了将死人士这个设定，好像还真没……啥可大惊小怪的了……”
　　——————
　　吉尔顺着看台下陷的空洞落下，在空中估摸能有百米深，一路不时攀着边缘才稳稳落地。
　　地下空间比他想得大得多，恐怕大于整个总督府的占地。
　　跳下之前，他以为这里只会是一片至多几百平方米的储存室，专供刘易斯关押omega掩盖人口贩卖的事实，怎么都想不到是这种规模，偏偏还爆炸了，他脚下一片碎石沙尘，很难辨认那些碎石的原样。
　　吉尔用终端再联系伊梵洛，然而迟迟无人接通。他叫了几声伊梵洛也无济于事，却隐约听见远处还有爆炸声，当即灵光一闪跑了过去。
　　在拍卖会场他就听见了这声音，当时的爆炸威力虽大，却是分了一波爆炸声，包括他下落过程中也听见了，只是爆炸声之间的频率越来越低，现在看来，显然是数个小规模的爆炸点不断向外扩散的结果。
　　越远离洞口，地下空间就越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环着隐约的火光。吉尔听声音逐渐分不清爆炸的方向了，只能摸黑向一个方向跑，边喊边叫伊梵洛的名字，但也只有回声回应他。
　　“吉尔……”
　　忽然，回声中夹了一声极为沙哑勉强的回应，吉尔当即驻足倾听：“伊梵洛？”
　　“是我。”
　　“你的身体还好么？”吉尔闻声放了心，努力辨认了一下方位。
　　“你是……”对方的虚弱中带着笑意，“想问贞操么……”
　　吉尔意外怔了怔，严肃的眼冒出了笑意，轻轻笑出声：“最近怎么有兴致开玩笑了？”
　　“……”对方却没回话。
　　“……伊梵洛？”
　　“……”
　　吉尔的笑意当即没了，快速道：“你别动，我去找你。”
　　说完他循着声音方向奔去，没想到的是几百米后竟在火光的照耀下能看清一些没有完全爆炸的残垣断壁，甚至有一些明显是房间的围墙结构，吉尔还没来得急多看一眼，就又是一个爆炸将那里化为一片火光。
　　吉尔虽离得远，还是被爆炸的气流冲开，撞到一堵墙上滑落下来，万幸伤得不重。
　　他扶着墙，甩了甩有些耳鸣的头，再抬眼时，在火光的照耀下清晰地看到了这里的结构。
　　有一处还没爆炸，如果伊梵洛还活着，就在那里！
　　“吉尔……”
　　吉尔的终端亮了亮，传出伊梵洛的声音，越说越气若游丝，“你听我说，一直往前跑，你会发现没有爆炸的地方，我让omega们躲在一个上锁的房间里了，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再过来，罪魁祸首还在这里没走，如果看到可疑的人，你一定不能放过他。不用管我，一定要抓住他。”
　　“那你呢？”吉尔关切道。
　　然而终端被挂断了。
　　吉尔在未爆炸的走廊里急跑，可没跑几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银发人影倒在墙角下，而旁边是一道上锁的房门，他似乎失去了意识，终端就脱落在手边。
　　死了？
　　吉尔的身形和心跳都顿在原地，两秒后才注意到人影有随呼吸起伏，松了口气。然而刚提步走过去，一个脚步声就从身后窜了出去。
　　吉尔闻声转头，看到一个并不陌生的背影，一米七左右纤瘦的身材和灰色的短发，边跑边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吉尔一眼。
　　是那个砍了自己食指的beta。吉尔记得很清楚。
　　两人距离拉开了几十米，吉尔清楚以这个速度对方逃不出自己掌心。
　　可是伊梵洛怎么办？就这么丢在这里？吉尔下意识奔出半步，又回头看向伊梵洛，犹豫起来。
　　吉尔的犹豫让假装费力奔跑的伊梵洛几乎怀疑自己预判失误。
　　不出意外的话，听了自己“不用管我，一定要抓住他”这句留言，吉尔绝对不会徇私情先救自己而放跑犯人的，然而十秒过去了，吉尔那边还没有动静，伊梵洛慌得绕远多往回跑了两步，躲在暗处，终于看到走廊已经空无一人，吉尔的脚步声已经寻自己而来。
　　伊梵洛松了口气，不禁感谢起吉尔看重任务大于队友，转头大步跑起来——就一头撞在一人身上。
　　他在洛洛的状态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依然可以判断出来人的味道，不由扼腕。
　　早知道不多绕那两圈了，为什么要怀疑自己的判断？
　　“洛洛？”来人喃喃。
　　冷静，冷静。伊梵洛对自己说，先判断状况，要理智。现在的状况是……德蒙和吉尔一前一后夹住了自己？
　　嗯……这理智每次都给他带来新的绝望。
　　德蒙接住拐角处一头扑过来的人形，下意识戒备着，然而手碰到对方肩膀，立刻凭手感认出了来人。
　　“洛洛？”德蒙意外喃喃，意外之余还有不知说什么好的踌躇。
　　这段时间都去做什么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德蒙有很多想问的问题，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一时不知道说哪个，也不知道该先微笑还是先道谢。
　　“德蒙……”对方的语气不知为何听起来很是无可奈何，但至少证实了德蒙的判断。
　　“洛洛，我……唔。”
　　德蒙语塞，接着被洛洛捂了一下嘴拉起来就跑，满心茫然。但跑了没几步，他就明白了缘由——除了他们，第三个人的脚步声紧随其后。
　　德蒙的脚步稳了下去，沉声：“我去解决他。”
　　“不你别——”
　　洛洛急到崩溃，拉了一下德蒙，但对方已经向反方向踏去，毫不为此停顿，“没什么可怕的。”
　　他大步跨出去，脚下却被一拌，失去平衡，被洛洛拖走。
　　“嘘——”
　　德蒙被洛洛拖着坐到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