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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煊：“嗯。”
　　他的眼睛依然漆黑，看不清楚在想什么，谭熙舔了舔嘴唇，“你不相信吧……我，我其实也不信，但，刚刚真的……”
　　谭熙指了指窄桥，上面还残留着水鬼留下的水渍，他不自然的跟江煊描述刚才的事情，磕磕巴巴的，大脑随时处于卡机状态似的：“它朝我扑过来……我就，就这么轻轻一推……它，碎了……”
　　“我信。”江煊道：“回去吧。”
　　谭熙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默默跟在他身后，手指微微按在腹部，圆圆的眼睛朝着江煊的背影看，因为觉得自己能打得过鬼，他有些小兴奋。
　　试图找话题跟江煊聊天：“你不问我为什么非要过来吗？”
　　“为什么非要过来？”江煊语气温和，半点儿情绪都看不出来。
　　谭熙把自己被救的事情说给他听，“所以我想来问问它，那个人有没有死，结果它说那个人没死……江煊，你以后别伤害傅直了，他虽然人不好，但到底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伺候他那些年，就当是还他的命……”
　　江煊突然停下脚步，谭熙的鼻子撞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揉了揉鼻子，刚要抱怨，却在看到江煊的表情后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怂了吧唧的反思自己是哪句话又得罪了他。
　　江煊定定的道：“谁告诉你，是傅直救了你的命？”


第31章　
　　“所有人都这么说……”谭熙小小声说：“他们都说；　是傅直把我从水里捞上来的。”
　　江煊的表情简直像是吞了苍蝇一样；　“你信了？”
　　谭熙观察着他的表情，慢慢把自己昨天做的梦说给他听：“我本来觉得那个人被水鬼拖走；　可能不是错觉；　但我刚刚问了它……它说那个人跑了；　如果跑了的话，应该就是傅直了吧……”
　　说谭熙不确定他是不是又在生气，不由自主的就有点儿紧张；　江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凑过来吻住了他的嘴唇；　谭熙乖乖站着被亲；　江煊慢慢移开嘴唇，面容距离他仅有一指：“如果我说；　那个人死了，又活了；　你相信我吗？”
　　谭熙愣了将近半分钟，猛地瞪圆了眼睛：“……！！！”
　　脑子里面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样浮现出来，那个男人当时给他渡气的时候跟方才江煊亲吻他的姿势和面孔几乎一模一样！谭熙的心里有一只戴着口罩的狗发了疯似的蹦来蹦去，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是；　是你……”
　　“是我。”江煊道：“我早说过；　我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你了。”
　　谭熙：“……”
　　他憋了好久，说不出话。
　　从学校门口朝外面走；　谭熙的脑子里面始终萦绕着荒谬两个大字。江煊一开始说的是真的？他落水被谭熙救了；　所以他后来也救了谭熙；　还因此浪费掉了一条命？
　　他为什么不早说？
　　谭熙想，他该摆出什么表情？
　　江煊现在是他的救命恩人？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现在江煊命都给他了一条，他现在应该怎么做？要不要跪下磕个头表示一下感激？
　　江煊突然伸手扯了他一下，谭熙回过神，看到十几个踩着滑板的学生从他身边飞驰而过，谭熙站在路边，伸手进口袋想摸一下龟儿子，突然脸色一变：“王九呢？！”
　　江煊把王九从自己兜里取出来，“你把它落在店里了。”
　　谭熙一阵内疚，重新把王九抱回来，手指碰了碰它的小脑袋，终于跟江煊说了话：“你留在我身边……是因为我欠你一条命吗？”
　　“你觉得呢？”
　　“宝宝……是我要还你的那条命吗？”
　　江煊轻笑：“你以为呢？”
　　谭熙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应该有点儿什么表示，对江煊……他四周瞅瞅没什么人，一个兔子击狼，吧唧亲了江煊一口，又立刻站直，道：“这些天你受委屈了……我一直都在误会你，你别生我的气。”
　　“你现在知道我委屈了？”江煊挑眉道：“就这样就算了？”
　　谭熙傻了吧唧的许诺：“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江煊忍俊不禁，“我要你做什么你都答应？”
　　谭熙认真地点头。
　　“真的什么都答应？”
　　他凑近谭熙，眸子里面带着戏谑的光，嘴角的笑容也恶劣极了。被他这么问，谭熙就有点儿慌，“你、你想我做什么？”
　　江煊伸手环住他的腰，“我要你什么都听我的。”
　　“那你别让我做坏事……我现在觉得我爸说的对，我就是早夭的命，做坏事死的可能会更快……”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谭熙茫然：“你要来干嘛呢？”
　　“可能……”他看着谭熙疑惑的眼神，道：“吃了吧。”
　　谭熙板起脸：“你再逗我我不理你了。”
　　“你敢不理你的救命恩人？”
　　“……”谭熙不敢，他闷声道：“真正的好人都做好事不留名的。”
　　“我可不是好人。”江煊对此不屑一顾，并提到了一件对于谭熙来说十分尴尬的事：“你跟傅直在一起，莫非是以为他救了你的命？”
　　完了，人鱼公主不光不愿意脚踩刀尖保持沉默，还开始质问王子了。
　　王子默默想了一会儿，道：“也，也不算……那只是个前提条件。”
　　江煊怒意升起，依然强作镇定：“如果当时你发现是我救了你，你是不是就会追求我，照顾我？”
　　这个结果是毋庸置疑的。江煊这么优秀的男人，假如有那个前提条件在，谭熙真的可能会注意到他从而被他吸引，但这种事现在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了，谭熙皱着眉，不是很想回答。
　　“怎么？”他的沉默惹恼了江煊：“难道在你心里，我不如他值得你追求？”
　　“当然不是！”这段时间下来，求生欲时刻活跃在谭熙的大脑表层：“如果是你的话，我肯定不求交往，我直接求婚了！”
　　江煊唇角弯起，眸子里面的光微微闪烁，成功被他取悦，他抵着谭熙的额头吻他的唇：“我真的那么好？”
　　其实不是的……谭熙说：“当然了，你最好了。”
　　江煊眼神温柔，遗憾道：“他偷走了我们的七年。”
　　“唔……”谭熙敷衍。
　　“我应该让他付出代价。”
　　“嗯……别！”谭熙反应过来，立刻阻止：“你那天都已经把他打进医院了，就当过去了……放他一条狗命，我们不跟他计较。”
　　江煊见他紧张，笑了一声，又吻了他一下，温声道：“我不会碰他的……你刚刚才发现我是好人，我怎么会去做坏事让你讨厌我呢？”
　　谭熙点点头，江煊勾着他的细腰，道：“那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偷偷甩掉我了……就算你能自保，也不许丢掉我。”
　　谭熙脑子里面闪过了一个讯息——
　　他打得过那只鬼不是巧合，江煊一直都知道他有这个能力……他是怕自己能够自保，所以赶他走吗？
　　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儿，但谭熙却一时抓不住那个很重要的点。他又点了点头，勾着江煊的手指慢慢走出学校，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黑影，上回就是它把那个想靠近我的厉鬼吃掉了。”
　　江煊的目光望向他的腹部，谭熙心中明朗，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他恍惚地走在学校附近的步行街上，迎面突然跟人撞了一下，尽管江煊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可撞着他的人还是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谭熙站定，看清楚那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儿，看上去年纪不小了，给他这么一撞，怀里的一个小麻袋立刻掉在地上，敞开了口，里头掉出来一沓一沓的钞票来。
　　那些红色纸币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谭熙急忙蹲下来帮他捡，老人吓得连拍他的手，好像生怕谭熙会给他拿走似的，连声说：“我自己来，自己来……”
　　谭熙只好收回手，等他捡完了便将他扶起来：“您没摔着吧？”
　　老人摇摇头，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抱着麻袋飞快的朝前走，周围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谭熙微微一愣神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幽灵一样的身影远远地跟上了老人的身影。
　　“那只鬼……”谭熙看向江煊，后者淡淡道：“跟我们没关系。”
　　谭熙不这么想，他现在看到鬼就好像看到了活动的积分，不过那只鬼远远地避开江煊，谭熙要是贸然带着他跟上去，可能会把人家吓跑，只好暂时作罢。
　　回家的路上，谭熙对江煊始终保持着敬畏之情，他只要想到江煊喜欢他，又为他付出过一次生命，心里头就十分内疚和心疼，他坐在地铁上，偷偷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江煊，越看越难过。
　　从地铁下来朝家里走，谭熙还在思索应该怎么弥补江煊。到了家门前，他爸妈还没回来，门前却停了一辆陌生的车子，他狐疑的盯了一会儿，车门突然被打开，里面的傅直穿着病号服，坐的笔直。
　　谭熙条件反射的跟他拉开距离，傅直眼中划过一抹痛楚，他伸手撑着后座下了车，忍痛道：“谭熙……”
　　“你有事儿吗？”
　　“我想跟你谈谈。”傅直说话的时候有些喘，看来是带着伤：“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谭熙拔腿朝屋里走，傅直在他身后突然嘶声：“我后悔了！我错了！”
　　谭熙停下脚步，傅直望着他，手指扶着车门，眼睛里面像是有泪：“我不能没有你。”
　　谭熙是真的迷，他想着自己以前追着赶着傅直倒贴的时候，再看看对方此刻一脸乞求的表情，道：“你最近接了部偶像剧对吧？”
　　傅直一愣，眼睛顿时一亮。谭熙还在关注他，这是好事，这就代表着他还有机会。
　　他点点头：“对，剧组生活好困难……我都吃不饱，特别想念你做的东坡肉。”
　　他这是缺保姆了？
　　谭熙皱眉，“你演的是男二吧？”
　　傅直又点了点头，还没开始卖可怜，谭熙就道：“巧了，你在我这儿也是男二，不过你就别花时间演了，我没时间陪你，咱们也没观众看，散了吧还是。”
　　谭熙转身进屋，傅直站在外面像是石化了。
　　跟谭熙相处这么多年，他也知道谭熙是一个相当随性的人，喜欢谁，就一门心思对谁好，讨厌谁，就一鼓作气讨厌到底。这样绵里藏针的话，谭熙从来都只对真的惹他生气的人说，却从没对他说过。
　　傅直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他以为上回谭熙把他推开只是一个意外，今天他带伤前来，总归是能博取一些同情的。
　　但他却料错了。
　　“心疼吗？”
　　江煊问谭熙，谭熙缩在沙发上犯困，听罢便扬起了脑袋：“心疼？”
　　“你是不是担心你表现出来一点真实情绪，我就会立刻撕碎他？”
　　谭熙默默抱着腿，好一会儿才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是那种倒贴之后被背叛，只要对方稍微服软就肯定会回头的人。”
　　江煊挑眉。
　　说句老实话，谭熙看着真的像。
　　因为他长得太软了，一副优柔寡断任人宰割的模样。尽管不希望，但江煊还是很怀疑谭熙此刻的真实心情不如表面那么平静，他吃味道：“难道你不是？”
　　谭熙在沙发上歪倒，闷声道：“你爱信不信。”
　　江煊瞬间穿过玻璃桌蹲在了他面前，“难道你现在心里不是在想‘对不起傅直，为了保护你，我只能这样做’？”
　　“……”
　　谭熙瞧了一眼醋意滔天，还偏要冷笑着一本正经瞎猜他的心情的男人，突然没忍住扑哧哧笑了起来。
　　江煊吃味的脸一僵，阴沉道：“你笑什么？”
　　谭熙摇头，江煊额头跳起青筋，一脸‘你再惹我我就灭掉这个世界’的表情，谭熙及时把嘴角抿住，道：“我拿得起，也放得下。我做一切，首先考虑的都是自己，我跟傅直在一起，是因为我感到快乐。我觉得期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我期待着他有一天可以接受我，结果他背叛了我……我固执，但我不傻。现在的他在我面前装可怜，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
　　江煊高兴了起来，脸色却依然阴冷：“真的？”
　　谭熙软软开口，依然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乖乖地说：“老公，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江煊：“……？？？？？”


第32章　
　　谭熙一直觉得江煊应该是一个十分炫酷的人；　一个人能撑起那么大的公司；　很显然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吧。
　　但他此刻才发现，他老攻好像是传说中的玻璃心；　面对情敌上门的时候只会胡思乱想；　唯一跟小姑娘不一样的大概只有冷着脸威胁他要把情敌杀掉这一条了。
　　乍然被这么评价；　江煊的表情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但他很快适应过来，抬手就去摸谭熙；　理所当然道：“我这么可爱，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会；　当然会。
　　谭熙脸皮儿薄；　断然是不能同意在父母家的沙发上干那种事儿的，尤其是这个时间段；　他爸妈肯定马上就要回来了，给瞅见也太难为情了。
　　他朝沙发里面缩；　并去打江煊的手。江煊的脸又沉下去：“怎么，觉得跟我做，背叛了你前任？”
　　“……？”你脑子是不是有猫饼？谭熙有点儿生气。他当初刚跟傅直结束决定跟江煊在一起的时候，他爸妈天天旁敲侧击的打听他的心理状况；　特别担心他其实是在把人家江煊当备胎；　总强调他要是难过可以跟爸妈说，哭也没关系……
　　谁要哭啊？
　　谭熙心想；　他又不是离了傅直不能活了；　相反的；　他及时止损，以后再也不用给别人当保姆了，不用再操心傅直什么时候能真正喜欢上他，倒是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难过是肯定难过的。就像是你每天去喂养流浪猫，这小混蛋碰见吃的便来蹭你，吃完了撒蹄子就跑，一直喂一直喂也不愿意跟你回家……生气肯定的，但要哭哭啼啼留恋不舍，真没那么严重。
　　谭熙知道自己外表看着就黏黏糊糊，可他心里头明镜儿似的，果断的很。
　　就像他嫌弃公司内斗乌烟瘴气便递交辞职报告一样，制作人也是看他年轻懂事脾气又软，以为给他一个月带薪休假考虑他就肯定会记得公司的好而回来继续效力，却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月后，享受完了带薪休假的谭熙一个电话打过来，依然坚持辞职。
　　制作人指责他不念公司的好，小没良心，谭熙委屈：“我还以为这假期是你给我在公司义务加班还被剥夺署名权的精神补偿。”
　　公司新的宣传文案的确是谭熙给出来的，他虽然主做美术策划，但这并不是他的文案主笔被剥夺的理由，制作人说不过他，只好挂了，暗戳戳的在微信朋友圈指责他装软柿子。
　　谭熙扁扁嘴，公司一干让他不开心的人全部拉黑，高兴不少。
　　所以此刻江煊的话，谭熙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他做什么事情怎么还总能扯到傅直了？他被糟蹋的七年难道是假的？他有多委屈自己才知道，怎么所有人都认为他非得贱兮兮去找傅直才正常？谭熙觉得憋屈，他瞪了江煊一会儿，蓦然坐直了身子，愤怒地大声说：“我只跟你解释这一次，不是为了你的破玻璃心，我一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只是因为我不想被你误会，你给我听清楚了！”
　　他的愤怒并没有把他天生软糯的声音变得硬气，江煊只看到他气的两颊通红的可爱模样：“现在的傅直对我来说就是狗屁！现在我的，从身到心，都是你江煊的！”他伸手戳着江煊的心口，不甘心的说：“姓江的，我警告你，你不要再误会我了，你再误会我，我就不喜欢你了，被我讨厌的人，一辈子都会讨厌到底的！我不光不喜欢你，我还会不念旧情，把你赶走，不给你生宝宝了！”
　　谭熙这辈子都没跟谁红过脸，第一次大声说话让他胸膛微微起伏，脸颊通红，像是有些缺氧。他说完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又蔫了下去，神情萎靡的倒在沙发上：“我好累，我要喝水。”
　　江煊面色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起身给他倒了水来，谭熙半坐起来咕噜噜喝光：“还要。”
　　他的心跳很快，像是刚跑了五百米，嗓子也泛着疼，听上去很夸张，但这是他这会儿的真实状态。
　　江煊来回递了五次水，两百毫升的杯子，算算他大概是喝了一升，最后一次接过杯子，江煊问他：“好点儿了吗？”
　　谭熙点了点头，江煊坐在他脚边，大手覆上他的腹部：“你决定给我生宝宝了？”
　　“嗯。”
　　“你不担心自己会生出什么怪东西？”
　　谭熙的圆眼睛看过来，表情有些害怕：“会是什么怪东西？”
　　江煊有意吓他：“可能会有八条腿……好多触手……或者三个脑袋？”
　　谭熙：“你原型到底是蜘蛛还是章鱼？或者哪吒？”
　　“……”江煊吓得认真，谭熙也问的认真，倒是把他问哑巴了，半晌，他才说：“哪吒不是物种。”
　　谭熙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噗嗤笑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十分放松的状态，江煊皱起眉，问他笑什么，谭熙却装没听到。
　　他原本怕江煊，主要还是因为不是同类，但他现在好像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