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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电脑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这片老城区的住家户里大概又只剩他这一间还在亮着灯了。王折看着时间不早了，就没开直播。不过他那没有摄像头没有主播声音的直播，除开技术粉外，也没多少人看，所以开不开也就都还不太重要。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在电脑前坐下，上了游戏就看见了几个好友申请。
　　他在里面找了到江一淮给他留的那个ID，点了同意。
　　＇别问我自闭＇：哥？
　　＇fghjkl＇：嗯
　　＇别问我自闭＇：双排？
　　＇fghjkl＇：好　你拉。
　　＇fghjkl＇：我记得你是打辅助的　是吗？
　　＇别问我自闭＇：没事。我AD也可以，不用让位。
　　＇fghjkl＇：odk
　　王折的话刚发出去，那边的邀请就发过来了。
　　他点了同意了，熟练地选了位，安静地等待着匹配对局。
　　而在网线那头，王折看不见的地方，某个扬言戒烟的人，正拿起了一支没点燃的烟别在耳后，嘴角在看向对话框的时候，不自觉地勾了勾。
　　他在的基地在这样的夜晚里却不同于王折的那片老城区，这里灯火通明，他旁边坐着的几个小队员，热闹地讨论起了今天下午训练赛里偷门牙塔的刺激，一来二往，热闹非常。
　　这样一看，相比起王折那样安静的排位环境，陈留的输出环境可以说是很恶劣了。毕竟太热闹了……
　　当然更热闹的还有江一淮今天直播间的公屏弹幕。
　　“哇，再说一遍，今天是谁在帮我们淮直播？”
　　“哇今日主播没洗头吗？引起不适，举报了。”
　　“没洗头也这么帅！不服！”
　　“前面的粉丝滤镜太厚了吧，哥你听我一句劝，洗个头吧！”
　　“啊？我没有看错吧。刚刚是不是我们陈教练笑了？”
　　“陈教练用我们淮的号？那加的是谁啊？”
　　“陈留后援会迷妹到达战场。”
　　“前面的！是笑了是笑了！我截图了！姐妹们，超话见。”
　　“不认识啊。”
　　“啊！！！！什么，谁笑了？？？？”
　　“加的是打辅助位的吗？”
　　“我认识！x平台小主播，打辅助的，技术流。”
　　“打辅助的？我哥叛变了？”
　　“有……有新欢了？还是小主播？我们bra的正宫位呢？”
　　……
　　“x平台小主播？”陈留还没看到后面的几条，把前面的弹幕读了出来，严谨地批评着，“他可不小。。”
　　“啊？谁不小？”坐在陈留旁边，才结束了一场热闹的谈话，正用小号登陆体验服的江一淮突然侧头过来，“师父，你别搞我啊！还没午夜呢，别一会儿给我把直播间封了。”
　　“打你游戏。”陈留睨了他一眼，回头看到弹幕都在刷什么“小不小”“有多大”的问题。更是没好气地跟江一淮翻了个白眼。
　　白眼还没翻完，匹配到对局的提醒就来了，陈留还是坚持把白眼翻完才转眼回来接受对局。
　　进去后陈留的“别问我自闭”排到了AD位，而“fghjkl”恰好排到了辅助。
　　两人随意地ban完英雄，陈留才在聊天栏打字。
　　＇别问我自闭＇：2f　试新英雄吗？
　　＇fghjkl＇：霞洛？
　　＇别问我自闭＇：对。
　　＇fghjkl＇：我打得不太好，不过可以试试。
　　陈留正想说“那拿顺手的也可以”，就看见“fghjkl”锁定了洛，他紧跟着心满意足地在时间要到之前锁定了霞。
　　陈留才写了天赋，抬眼正看到游戏窗口上的弹幕有人说：“他骗人，我看过他打洛，强得一匹。”
　　陈留在心里甚为同意地点点头，王折历来是这样，经常都说自己打得不好，至于到底有多好，有多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不过陈留还是替他开脱道：“嗯，他说可以试试，一般都是打得挺好的英雄。我霞也还挺好，也就比我们队的小AD差点？”
　　“别吧，教练。”
　　小AD拿了果汁回来听见自己被cue，这一口果汁差点就咽不下去了。
　　他走到了陈留身后，看到弹幕都是他这反应，瞬间就放心了。
　　“我，很差？”陈留回头质疑着小AD，为自己的面子挣扎着。
　　“没有，您的霞正常打，最多就是被举报是个演员嘛。”小AD意味深长地在陈留肩头拍了拍，显然上次陈留的霞在小AD心里已经一战成名了，那种送头战。
　　“那我下次帮你打两把？”陈留回头揶揄。
　　小AD皮笑肉不笑地咬牙祝福道：“不用不用，教练您加油，希望…小王哥不会被你打自闭。”
　　蹲在直播间的小姐姐们听到这句时，集体回神了。
　　“扣什么？小王哥是谁啊……”
　　“三秒内，我要知道这个小王哥的信息。”
　　“我感觉前面的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震惊！陈教练又要把别人打自闭了？”
　　“不不不不是别人…是那个男人，小王啊。”
　　“对对对，那个男人。”
　　“啊？新粉看不懂弹幕了。哪个男人啊？”
　　“留哥说，不可说。”
　　“教练说，不可说。”
　　……
　　“嗯，不可说。”
　　陈留进峡谷后，最后瞥了眼弹幕。他买了工资装，走出游戏里的泉水，还不忘叮嘱。
　　“你们知道就好，不要说出去，也不要去他那里刷。”
　　说完，那个才以为自己是最后一遍看弹幕的人还是专门退出去看了眼弹幕。
　　他看到弹幕都回着“好好好”，才放心地将注意力放到了召唤师峡谷里。
　　上路的兰博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打野和中路紧跟其后，准备阴个一级团。
　　但霞出门太晚了，洛也没出门就在商店那里等着他，等着兰博跟他们发了几个问号了，两人才一前一后的往线上走，以至于这个一级团还没成型就因为人没到齐吹了。
　　而霞还甚为悠闲地站到了河道草丛里，等着洛走过来。
　　好不容洛走过来了，霞已经在草丛里跳了几首曲子的舞了。王折的洛紧赶慢赶地走到了他身边，却不和他共舞，让他更像个开屏的老孔雀了。
　　陈留的眼角跳了跳，打字。
　　逆羽（别问我自闭）：来了
　　机械公敌（色即是空）：兄弟你们来太晚了吧……
　　逆羽（别问我自闭）：不是问你
　　逆羽（别问我自闭）：霞这造型
　　幻翎（fghjkl）：嗯　来了
　　幻翎（fghjkl）：我们阵容不好打。
　　王折刚说完这句，对面的辅助就一个眼插到了陈留的霞跳舞的位置，对面AD说时迟那时快，顺势上来偷点了一下。
　　没防备对方打野在下面打完红Buff就有预谋地摸了过来。
　　陈留见状点了技能，正往后退了退，王折先点了W技能，只能抬上打野一手，然后两人往后退下来拉开战局时，陈留的血条就下了一半。
　　但陈留见对面打野只是下来骚扰一下，也就站在塔下磕了药，和王折一起收塔兵。毕竟霞洛对线强势，这一次骚扰也不太影响战局，就是让打霞的人的心里有一点点气愤。
　　等到霞洛慢慢往前推线，他们这方打野下来帮忙抢了一血塔，陈留和王折收完一波兵，双飞回城，陈留才有空继续打字道。
　　逆羽（别问我自闭）：俏丽吗
　　幻翎（fghjkl）：？？？
　　逆羽（别问我自闭）：？？？
　　机械公敌（色即是空）：兄弟，别骂人啊。
　　逆羽（别问我自闭）：？？？？我是想问这霞，好看吗？
　　看到这里的王折却不禁笑了笑。这句话太熟悉了，熟悉到他连对方说这话的心境都摸透了，确实是和他师父如出一辙。他将抿了抿嘴，自言自语了一句：“尽和他瞎学，有这么问的吗？”
　　虽然王折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游戏上他言简意赅的回答还是很配合的。
　　机械公敌（色即是空）：这么突然的吗？
　　幻翎（fghjkl）：好看
　　机械公敌（色即是空）：………
　　陈留的目光在那两个字上停留了几秒，才和王折一起换线去了上路。
　　陈留点了上路塔的位置，看着自己的霞往那里又去，他的视线却落到了小地图上，陈留看着那个跟着他的霞走上来的洛，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洛，一直就在他身后，从没有离开过。


第十章　双排（2）
　　王折看着自己屏幕上大大的“失败”两个字，不禁叹了口气。
　　他退出来，看到了霞的战绩，这叹的这口气好像就没断过。大概没想到江一淮的霞会这么惨烈，也没想到江一淮的霞都这么惨烈了还拿出来用。
　　再说江一淮还有陈留这个打AD位的师父，按理说不该这么菜啊。
　　王折想到这里，突然有些怀疑陈留这个师父是不是没教江一淮什么好的。
　　正想着，对话框上的灰点突然亮了亮。
　　＇别打我自闭＇：哥　那个……
　　＇fghjkl＇：新英雄不顺手？
　　王折想了想还是给他找了个楼梯下，从“英雄不顺手”、“第一次拿出来，不会打”……这样七七八八的理由里找了个最温和的。
　　其实这些借口对任何一个打游戏的人都是存在的，但对于他们这些职业选手，这样的借口大概只能上一次，上了场，这样的借口就不会存在了。
　　因为版本会不断变化，而他们必然要根据版本变化，在自己的英雄池里找出能适合版本的英雄。找不出来，就只有把适应版本的英雄变成自己英雄池里的一员，那就无可避免地要练一个英雄。
　　而这时很多人可能就会面临“不顺手”“打不好”这样的情况。但老话都说，熟能生巧，勤能补拙，只要肯练，就能出结果。
　　所以在没打顺手前，每练一个新英雄都会成为一段苦日子，是原来王折最不想回忆的苦日子，不过现在想起来，竟然还带着那么点怀念。
　　因为那样的日子里，有人肯陪他一起苦。
　　原来练英雄的时候，王折经常在训练室待到下半夜，他不像陈留，不是天赋型选手，但他可以依靠多打几局Rank来提升熟练度。陈留不知道怎么想的，每天也在训练室待到深夜，王折一开始以为他是打Rank忘了时间，这样过去了一周，他才发觉陈留在等他，因为一开始他打完关机回了房间后没多久，陈留也关了机回来；后来陈留大概摸清了时间，到了四五点，就问王折还打几局，要是王折说这局打完，陈留就不会再开下一局，而是在一边坐着等他。
　　再后来陈留就直接拉着王折他们在韩服双排。
　　说起双排，他们很早之前有一场双排，遇着对面来阴人，一两次还好，最多就是陈留在心里说说，但是遇到打野住在下路的这种情况，就是王折都会有点火气，那陈留就会忍不住骂人。
　　有一次还一不小心在直播的时候骂了句脏话，幸好那时候电竞圈子还不热闹，但本着维护游戏环境的原则，TBD上面还是出了措施，罚了他款。那之后陈留就学乖了，但也没太学乖，脾气还是坏的，就是为了不再给俱乐部抓着机会罚款，骂人都改成拐着弯来说了。
　　就像上一局的别打我自闭。
　　想到这里王折突然打起字来。
　　＇fghjkl＇：　你倒是把你师父坏的都学了
　　＇别打我自闭＇：？？？
　　＇fghjkl＇：　俏丽吗
　　陈留看了半天，笑噙在嘴角，抬手摸了摸额头。过了一会儿了，才打字。
　　＇别打我自闭＇：　嗯，下次不学了，向您学习。
　　＇fghjkl＇：　还是跟他学吧　他　挺好的
　　＇别打我自闭＇：　哪里好啊？
　　＇fghjkl＇：　哪儿　都挺好
　　王折犹豫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
　　＇fghjkl＇：　至少他的霞应该打得没这么差
　　本来陈留还满心欢喜的，看到王折后面这句话，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不过在陈留认真地读了一遍王折的话后，他的面上又突然就多云转晴了。
　　他的辅助还是认为他本人打得更好的。
　　至于今天的霞嘛，差是差了点，反正在王折心里这是江一淮打的，陈留也乐得将错就错。
　　而陈留左手边被对面辛德拉蹲了的江一淮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江一淮的手在键盘上飞速挣扎了一下，还是没留下命来。
　　“唉。”江一淮不禁叹了口气，买了装备等待着复活，正好看到陈留那一盘结束了，打听着“师父，赢了输了？”
　　“输了。”
　　陈留一边答着，一边看着王折刚刚发过来的那条消息，起身去饮水机边的垒成小山的饮料赞助里，摸了半天，摸了瓶矿泉水回来。
　　“这么惨，开门黑啊。”江一淮的目光往陈留的屏幕上瞟了一眼，除了划过屏幕的弹幕，什么也没瞧见，他啧了啧，问，“今天啥战绩啊，又是0…9的霞？”
　　陈留一听，知道江一淮是趁着直播故意问的这话。两步坐了回来，往左转，面向了江一淮，看着江一淮那灰了的游戏界面，大言不惭。
　　“比你的上次战绩高点。”
　　“我，上次的战绩？我霞的战绩不都是师父您打的吗？”说着江一淮对着陈留，不知死活地扳着手指数了起来，“0…7，1…8，　0…9……”
　　“你活了，还跟家里杵着？”陈留抬脚去，抖了江一淮一脚。看着江一淮悻悻地回到游戏里全神贯注了，陈留才回来继续直播。
　　看到弹幕问“不双排了吗”，陈留的手上拿着矿泉水，看到这条弹幕，犹豫了一下，手放回鼠标上，点开了他和王折的私聊界面，大方地展示着他两最后那几条聊天内容。
　　“看到了吗？”陈留的鼠标帮大家画了重点，“他说有事，等几分钟。”
　　这边正说着，王折就回来了。
　　陈留哪还顾得上矿泉水瓶的瓶盖拧没拧开，赶紧把手中的矿泉水放了，给王折发了双排邀请。
　　开局前他目光正好瞥到了电脑下方的时间已经是23：47了，想着之前和王折双排的时候，王折差不多都在这时候要向直播间的人叮嘱句“早睡”，今天和故人一起打游戏，有些旧习惯就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于是今天陈留教练破天荒头一遭，对直播间里的人说道：“晚了你们先睡，别守着了，再打两把就没……”
　　陈留话说到一半，还没轮到观众发愣，就先愣了愣。
　　他看了王折发过来的话，突然就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一句不远不近的问候形单影只地闯进了陈留的视线，还不停蹄地往陈留的心里去。
　　＇fghjkl＇：你师父这几年还好吗
　　他连打字都不会了。他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到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王折一声不响地离开基地，然后突然退役，而且这么几年还跟他真的断得一干二净。
　　要说他不气那都是假的。但再气也不至于气这么多年。只是时间久了，这股气都变了，变成了陈留也解释不了的情愫。
　　陈留和王折进了选英雄的界面，他私心地锁了本命英雄皮城女警，叹了口气，嘴角微动了，像是说了什么，之后才拿着一盒烟去了小阳台。
　　他一走，弹幕就炸了。
　　“有老哥懂唇语吗？”
　　“我我我怎么感觉陈教练说的是‘王折啊’。”
　　“是是是这样的吗？”
　　“我是不是又来晚了！！！！”
　　“教练，游戏开了，快回来啊。”
　　“大家好，我去回放研究了。”
　　而另一边没看直播的王折根本不知道这事，只看着别问我自闭锁了这个版本比较适合的AD女警，也没多想，只换了个问题问。
　　＇fghjkl＇：　你师父指点你AD位了吗？
　　＇fghjkl＇：　要不让他教教？
　　刚抽完烟的陈留坐回电竞椅上，看到了王折的私聊问话。
　　＇别问我自闭＇：……
　　＇别问我自闭＇：我不需要
　　＇fghjkl＇：不是有人ob职业选手Rank　你这样
　　＇fghjkl＇：会不会不太好
　　＇别问我自闭＇：没事，我不介意。
　　反正不是我的号啊。而且反正已经直播了，也不怕别人ob。
　　陈留默默想着，当然他没告诉王折。
　　王折也就当江一淮也还在叛逆期，而且还是跟着陈留一起久了，可能有些脾气就潜移默化了？
　　陈留原来做事都比较随意，比赛打团的时候，更是爱由着性子走，说闪现A人就闪现A人，但让人奇了怪了的，就是王折总会恰到好处的把他拉住，拉不住就是冲下去护着。
　　他们下路组王折稳，陈留狂，也是整个圈子众所周知。
　　所以这样潜移默化的话，好好引导一下，还是对江一淮影响不大。
　　但这叛逆，王折也就只能表示理解，别的也帮不了什么。
　　毕竟原来他也经历过叛逆的时期，而且比江一淮还叛逆。
　　他那时候上了国服前五，凭借辅助位置。后来又偷偷和俱乐部联系好，在和家里沟通无效后，才选择自己离家来打职业。
　　所以王折琢磨琢磨了之后，没有说让位的话，只建议着。
　　＇fghjkl＇：还是让他教教吧，至少不会打的……
　　＇别问我自闭＇：不尽人意？
　　＇fghjkl＇：……嗯　不太好看
　　透过屏幕陈留都可以感受到这个“嗯”字有多么的勉强。
　　霎时陈留的脸色也青一阵红一阵地，已经算不上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