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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不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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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你是什么时候、怎么认识的褚绪啊?”彭疏逸一下一下颠着翘起的二郎腿,锃亮的皮鞋鞋尖反射明晃晃的光,姿势神态非常悠闲,聊天却聊的像在查户口。
这个误会闹得有点大,再发酵下去,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禇风看不下去,兀自站起来告辞,“那个……我公司有点事,得先走一步。”
彭疏逸怎么可能放他走,立刻站了起来,抓住他手臂,想挽留,陈聪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别啊!这都快到吃午饭的点了,我们都还没那啥……好好聊一聊。”
陈聪朝涂然的方向眨巴了一下眼睛,禇风立刻明白他说的那啥指的是什么,而不知道来龙去脉的旁人则在浮想联翩。
彭疏逸没注意看他朝哪个方向,光看见他眨眼了,心想这人看起来傻憨憨,没成想这么明目张胆。那啥指的是什么?这里是酒店,莫不是要开房?白日宣淫吗?彭疏逸心里拔凉拔凉,却还是觉得不能放任不管。
关心则乱,这个词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若是有人知道他的这番心路历程,必定会说他戏真多。
“正好我也要出去,你公司在哪?我送你过去。”彭疏逸改变策略,拉着禇风就往外走,生怕陈聪找出什么由头把他留下来。
禇风皱起眉头,扭开他的手,客客气气的说:“不劳烦彭总了,我自己开了车来。”
“更好!”彭疏逸眉开眼笑说道:“我才来这里不久,对这里的路线不熟。我坐你的车,你送送我。”
“……”彭疏逸对当地路线不熟,可他有司机,涂然不知道他要闹哪样。
“……”彭疏逸这是铁了心要缠着禇风,禇风看出来了。与其被他缠上,不如被他误会。禇风向陈聪伸出手去,近乎温柔的说:“聪哥说的对!反正都得吃午饭,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不然,我们就在这楼下餐厅里吃?表哥也一起来?”
他说自己与禇风的关系有多好,可禇风对他客客气气,不见得这关系有多好。禇风是陈聪带来的,陈聪要禇风留,他却要带禇风走,拆台不说,之前还怼了他一句。
怼陈聪的那句是什么意思?穿过同一条裤子?他比禇风的个子高,俩人的裤子能换着穿?
陈聪正暗自琢磨,冷不防被禇风柔柔漓漓的喊了声聪哥,立刻精神振奋,马上有了身为大哥的自觉,一边吆喝涂然一起去,一边搭着禇风的肩膀哥俩好的往外走,留彭疏逸在风中凌乱。
——
彭疏逸想过一万种与禇风重逢的情形,没想到会是这样,或者说想象与现实完全不一样。
如头天晚上禇风问他的,“你走的时候,没想过我会找过男朋友吗?”他不是没想过,是不敢想,确切的说是不敢往深处想。
如果禇风真的找过男朋友,他有这份自信,待他归来,他会抛下后来的男朋友回到自己身边。
可当他开着玩笑试探禇风,“你怎么一个人来酒吧?是不是在等男朋友?”禇风猜到他的真实意图,反问他上面那句话,然后平静的说:“我确实有男朋友了。不过,我不是在等他。”
短短一句话,他的心便碎成一片一片,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仿佛地面裂开一个大洞,把他和周遭乌泱泱的一切吞了下去,以至于禇风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等他回过神来,禇风已走的没影了。
再次重逢,禇风一声聪哥一声表哥,又将他的心撕成一片一片。再看前面的俩人,头肩相依走在一起,他的心滴滴答答的淌血,天旋地转的找不着方向。
终究是他太自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
涂然在房间耽搁了一会儿,遛遛达达追上去时,另外三人正在等电梯。电梯在楼上,呼啦啦往下降,降在他们所在的楼层,指示灯随着提示音叮咚一声变暗,接着紧闭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陈聪和禇风站在前头,在电梯门完全打开后,先一步进去了。
彭疏逸站在他们后面,在他们进去之后,自然而然抬脚往前走,来到电梯门口,往里一看,跟被雷劈了似的僵住了。
站在最后面的涂然,越过他的肩膀往里瞅了一眼,除了陈聪和禇风外,还有三对搂抱在一起的情侣。陈聪还搭了一只手在禇风肩膀上,侧着头,笑嘻嘻的与禇风说着什么,禇风面向陈聪,脸上挂着亲和的微笑,却怀抱双臂直挺挺硬邦邦的立着,除了头,从脖子到脚都透出一股子浓浓的警惕,但俩人的身体靠的极近,在那种环境下,便好像也是情侣。
彭疏逸阻在门口,不进不出,位置尴尬。涂然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仍没有反应,没办法,涂然只得侧着身子钻了进去,进去之后,再去看他,他一脸悲伤欲绝定格住了。
“彭总,彭总……”涂然摁着开门键,小心翼翼的接连叫了数声,对方木然的看向他,便微笑着问道:“彭总,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彭疏逸耳朵里灌满凄厉的风声,在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站在了光秃秃的山头,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旷野,遍布枯腐的野树野草,狂风刮过,无一例外,碎裂成节,在磕磕绊绊中化成齑粉,随风飞扬。
涂然跟他说的话,他没听见,光看到他的嘴唇一启一合,像两只在他眼前肆无忌惮完成虫生大事的苍蝇。
他随口回道:“好!”却恍恍惚惚抬了抬腿挪了进去。
若是放在以前,说什么涂然都不信,从来严肃苛正的自家老板会像这天之前那样做出叫人大跌眼镜的举动或者像后来这样失魂落魄。
说起来有点难为情,涂然比他年长好几岁,对方年纪轻轻已是大中华区总裁,他还只是个部门经理。心里的那点嫉妒,在看到他举动反常时,有点发现不为人知秘密的窃喜,在看到他失魂落魄时,就有点看到恶有恶报的痛快。
看得出来,他会这样是因为陈聪霸着他的小帅哥,可若是他因陈聪迁怒自己就不好了,仅这点担忧就能让涂然足够冷静。
出了电梯,涂然便挤进陈聪和禇风中间,到了餐厅,又拉着陈聪与自己坐在一起,把他俩彻底分开,付出终有回报,自家老板的神色终于多云转晴,一高兴还要了瓶好酒助兴。涂然喝着美酒颇有拍对马屁的成就感。
——
彭疏逸要来的酒是给禇风喝的。彭疏逸第一次进高档西餐厅吃饭是禇风请的客,他一直记得当时的情形。
第3章 重逢③
禇风当时不看菜谱,熟练的点餐,还要了一瓶一模一样的红酒,他说他最爱喝这个酒庄这个年份这个系列的这种红酒,单宁柔顺,味道甘醇。从这些可以看得出来,他经常光顾这家餐厅且喝过不少红酒。
这并不奇怪,褚家家境殷实,禇风从小养尊处优,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和社交指导,吃喝玩乐全看心情,完全不需要顾及荷包。
而普通家庭出身的彭疏逸则完全不同,不仅不懂品红酒,因为吃西餐的次数一只手数有余,刀叉用的都不熟练,第一次进消费高昂得令他咂舌的西餐厅,不免紧张拘谨。
尽管他们坐的位置靠墙靠窗,避开了人群,彭疏逸还是不自觉的四处张望,生怕别人挑出他的错处,看出他不属于那里。
在饭桌上,禇风耐心细致的教他用刀叉和品红酒,时时处处照顾他的情绪,完全没令他难堪,而他做这些纯粹是出于好意,是为了帮助彭疏逸,彭疏逸心里非常清楚,也十分感激。
尽管如此,彭疏逸灵魂深处的自卑顽固不化,犹如一粒长在心尖的石子,时时刻刻膈应着他。
彭疏逸曾想若是他俩的家世掉个个,或许就不会这样了。以禇风的性格,他不会在意这些。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热情洋溢,我行我素,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彭疏逸日思夜想有朝一日再与禇风一起吃饭,让他看看他的进步和改变。
真到了这一天,禇风却说他已不爱喝这种酒了,而且滴酒不沾,要了一杯清水,一口气喝掉一大半,像是渴极了。
彭疏逸在美国生活了四年,已能熟练的点餐和使用刀叉,可他自顾自吃着,没往旁边看上一眼。苦了彭疏逸,憋着一肚子的品酒心得没处说,练就的一身本领没处现。
菜吃了一半,彭疏逸都没能与禇风说上几句话,一方面是因为禇风似乎不太愿意说话,另一方面是因为有外人在场,彭疏逸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不适合当着外人的面说。
涂然与陈聪从家长里短说到童年趣事,对面俩人的气氛却一度低沉到压抑的地步。涂然想帮自家老板一把,想起禇风跟着陈聪来见自己的目的,想着既然自家老板与禇风是熟人,把那事拿出来说,自家老板应该不会误会自己,说不定他俩会因此聊开来。
涂然打着如意算盘,刚起了个头,没想到禇风兀自站了起来,捧着小腹,歉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之前喝水喝太多,得去方便一下。”
人有三急,况且他确实喝了挺多水,他们都看到了,所以谁都没多想,由他去了。
彭疏逸对他离开后的禇风的生活非常感兴趣,禇风一走,他马上接过涂然的话题问道:“你说他现在做什么来着?”
这方面,陈聪更有发言权。陈聪暂时抛开之前与彭疏逸闹的那点不愉快,倒豆子般把他和禇风啼笑皆非的认识经过说了一遍,再添枝加叶把禇风从里到外夸了一遍,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他人美心善有才华还特别努力是个难能可贵的好青年好老板。
自己的朋友是个这么好的人,陈聪与有荣焉,在夸禇风的时候,激动得两眼放光,可彭疏逸在他这样夸完禇风之后,叹了口气。
自与禇风认识伊始,彭疏逸没少听人夸他,这些人夸他,有他确实很好的原因,也有这些人习惯性偏袒长得好看的人的成分。
过去,人们夸他是个如何如何不一样的富二代;现在,他长大了,摆脱了父辈的牵制,成了青年,当了老板,有了自己的公司,磨砺出一身锐气。
他的模样没怎么变,人们还是一样喜欢夸他,可有些东西还是变了。
彭疏逸忍不住唏嘘,他们分开有四年多,在这四年里,禇风的生活里他的部分是一片空白。
彭疏逸的口中泛苦,喝了口酒冲了冲,然后问道:“你叫他禇风?”之前他就纳闷,但见陈聪说的起劲,所以没有打断,这会儿才问起来。
“是啊!”陈聪笑嘻嘻的回答:“他现在就叫这名。之前听你叫他褚绪,我还以为你认错了人,想着难不成他有个双胞胎兄弟?”
彭疏逸摇摇头,肯定的说:“没有,他们褚家就他一个孩子。”
褚父曾一脸悲戚的跟他说:“我们褚家就他一个孩子”,言语之间满是他们家有多在乎疼爱禇风。禇风是他们家绝无仅有的心头肉、活宝贝,不允许也不可以被宵小之徒觊觎,遑论糟蹋。
听了这些话,他非常气愤,他一没偷二没抢,怎么就成了坏人?况且是禇风倒追的他。不管他如何气愤和辩解,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不过是富者对穷人普遍存在的偏见,褚父之所以找上他是因为他不允许他皇图伟业的继承人身上有同性恋这种为人所不齿的污点。
有一段时间,他非常恨,恨禇风父母为什么只生他一个孩子。
禇风问他有没有想过他离开后他会不会找过男朋友,他想过,想的更多的是他后来的男朋友在经历一样的事时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自信没人过得了褚父这一关,不管禇风与后来的男朋友有多恩爱,只要他没有接受家里的安排与人结婚,他就还有机会。
身为禇风男朋友,陈聪居然不知道禇风有没有兄弟,这让彭疏逸觉得有些疑惑。彭疏逸下意识的朝身边看去,身边的位子空空荡荡,吃了一半的食物静静的躺在昂贵而冰冷的餐盘里,看上去也是冷冰冰。
禇风去卫生间去了有多久了?之前顾着听陈聪说话没注意,这会儿注意到了,空空的位子,隐隐透着不安。他瞅了一眼手表,没有离开时的时间,手表给不了任何提示。
得到肯定的答案,陈聪笑容一滞,认真的说道:“我就觉得不可能。一是,他默认了褚绪这个名字;二来,像他这么好看的人,有一个就已经够操蛋的了,若是有一双,那还得了,天理不容啊!”
在陈聪的认知里,好看的男人身边总美女环绕,在这个狼多肉少的国家,有一个禇风这样的,就已经给陈聪这样的造成了不小的压力,若是有一双,那不是叫他们赶紧出家当和尚。
陈聪的这些话,有认真的成分,也有抱怨的意思,话毕哈哈一笑,听上去就像是在开玩笑。与他身处相同境地的人,多少有些体会,涂然就有同感的笑了笑。
彭疏逸心怀不安,没有注意听他说了什么,但他的笑声甚为刺耳,像一柄结实的小槌子在敲他心里的警钟。
他眉头紧蹙往卫生间的方向张望。正是午餐时间,餐厅大堂人来人往,有人吃完正要走,有人刚来在落座,通往卫生间的过道也是进进出出。攒动的人影尽数收进他的眼底,都不是禇风。他不由的把目光移向其它地方。
安静的前方,引起了陈聪注意。他不知道这个一脸焦虑四处张望的男人在找什么,趁他看向别处,他仔细的看了看他。
虽然他没有禇风那等惊世骇俗的样貌,能一眼惊艳到,而且皮肤有点黑、面相有点凶,总体来说长的不错,像一柄乍看不起眼但宽窄长短刚好合适拿着非常顺手而且无比锋利的刀子,非常男人,想必也非常受女人欢迎。到底与陈聪不一样。
陈聪笑了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说道:“这禇风啊!可能改名儿了。”
彭疏逸向四周看了一圈,在心中警铃大作的档口,听陈聪这么一说,眉头一挑,兀自站了起来,一句话没说拔腿就往卫生间走,留陈聪与涂然面面相觑。
褚绪改名叫禇风,难怪一直找不到他,他为什么改名?是在躲自己吗?
彭疏逸兴冲冲走来卫生间,啪一声推开门,把在小便区一个刚抬出机枪正准备往尿斗里扫射的男人吓得一缩。
那男人向后看去,他瞅了一眼,见不是禇风,便匆匆走开。那男人怔了怔,回过神来,茫然发现尿了一手,气得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
他置若罔闻,去到里面,一间一间推开没有关闭的隔间的门查看,再一间一间敲着关闭着的门,叫着:“褚绪,褚绪……”没人答应,只有骂声不断。
涂然把陈聪留在原地付账,自己来到卫生间找自家老板。当他来到盥洗室,便见一个男人一边洗手一边骂骂咧咧,见他要进去,马上叫住他,要他不要进去,里面有个神经病。
他听了着慌,里面那个神经病若是伤了他家老板可怎么得了,想都没想就往里走。当他去到里面,看到里面鸡飞狗跳的场景,才恍然大悟,那男人口中的神经病就是他家老板。
他家老板在两边隔间提着裤子怒气冲冲骂他的男人中捂着脸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涂然迎了上去,便听他念念有词,“他在躲我!他在躲我!”
——
禇风佯装往卫生间走了一段,回头看时,见他们聊天聊的兴高采烈,谁都没往他处瞧,便猫着腰溜出了餐厅,出了餐厅,立刻去往地下停车场,开车溜之大吉。
不确定彭疏逸怎么想,禇风实在不愿与他纠缠。
彭疏逸比他大两岁,他上大一的时候,彭疏逸上大三。
彭疏逸是学生会主席。禇风第一次见他是在迎新晚会上,对方排在几个校长主任后面,代表学生会上台发言。
他一米八五的个子,剔着平头,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衣服,走起路来英姿飒爽脚下生风,讲起话来抑扬顿挫、慷慨激昂,与校方代表的几个老气横秋的老头老太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精神抖擞,青春洋溢,非常惹眼。
他与王壤同班。禇风第二次见他是在课间休息时找王壤的时候,他兴致勃勃的在教室门口与王壤讲入学趣事,忽而响起一串极具魔性的笑声。
他抬眼看去,看到教室的另一边那个非常惹眼的家伙反坐在课桌上,与后排的同学聊着什么,笑的前俯后仰,看起来非常率性洒脱。
禇风顿时被吸引住了,怀抱发现新大陆的欣喜,指着他问王壤那个人是谁。迎新晚会那天,他只记得舞台上有这么一个人,模样惹眼,声音好听,至于他讲了什么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
王壤茫然的回头去看,看到了禇风指的那个人,语调神色满是不屑的说道:“他啊!他叫彭疏逸。”
禇风没把王壤的这份不屑放在心里,笑着跟他调侃了几句,然后偷偷的把彭疏逸三个字刻在心间。
第三次见他的时候,禇风求着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王壤把他塞进了学生会。学生会事务繁杂,分工明细,新生蛋子与学生会主席之间隔着整个太阳系,很难见得到面。
见到他的那天,禇风进学生会已一个多月,他偶然出现在活动室外的走廊上。与另外几个新生蛋子被部长派去整理活动所需物品的禇风,在活动室的窗户上睥见他,便立刻撂下手里的活,慌慌张张跑向活动室门口,莽莽撞撞的跳到他面前,欢欢喜喜的跟他打招呼。
“彭主席”,禇风当时只是好奇他会怎样回应自己。
他本来在闷头走路,被突然冒出来的禇风吓了一跳,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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