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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学校的安排到了美国安排好一切之后，周海和却发现自己已经联系不上刘楠了。电话、短信、QQ、微信、邮箱……所有能联系到刘楠的方式都试过了，但是都杳无音信。周海和一口气憋在心口，就想要赶紧回国，但想起刚刚通过话的父母，又颓然坐下。然后将刚刚打包好的行李又一件件的规整好，放回去——他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父母为了让他生活学习的不那么辛苦，还是凑了不少钱；争取到这个机会各个老师也帮了不少忙，他们都希望他能学有所成。
　　周海和一直没有放弃联系刘楠，也一边忙着学业一边努力的打工赚钱——一来父母虽然给了，但是以后还有几年了，他不想增加家里负担，二来他想趁着下次放假回去一趟，总要自己存点钱，飞跃半个地球的机票并不便宜。但是事情并没有计划的那么顺利，总归，最后，周海和没有回去，他整整五年都没有回国，读完大学又继续留在美国上学。直到研究生读完，教授正好有项目在国内，他才下定决心借着这机会回国。
　　那时候周海和早就已经自给自足，完全不用家里供养了。大学的时候周海和还是多少依赖了家里，毕竟初到美国人生地不熟，又遭遇了太多事情和打击，忙着学业也不够时间去赚钱养活自己。但是读研开始他的时间自由度高了，也有了两年缓冲和学习，完全适应了自己的生活，也认识了很多朋友。那句出门靠朋友并不是笑话，在异国他乡，能够在关键时刻给予帮助的通常也是身边那些并不算深交的朋友。
　　周海和到美国之后其实很少和人深交，但是人活在世界上总是避免不了和周边发生联系，所以不管是朋友同学还是室友老师总归会有互动。大家不管是出于礼貌、交际还是因为本心、真意，都会相互给予一些帮助提供一些机会。周海和专业学的非常好，倒是非常喜欢他，也隐者这各种缘由，周海和在后来那几年倒也不算过的糟糕。
　　或许，算是因祸得福？
　　但周海和非常讨厌这句话。他的福不是他要的，他的祸，也不是他应该遇到的。
　　


第6章　6、告别若不彻底
　　回国的机会来的过分自然，所以周海和也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借着这个机会回去了。临走前教授找周海和好好聊过，教授希望周海和回去好好想想，之后希望他能再回到美国，跟着他一起做项目。可以一边上学一边做研究，还有不算低的收入，这是很多异国留学的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但是周海和并没有马上答复教授。一来他挂心父母，总要回去商量一下，二来他自己还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得到答案，如果就这样不管不问，大概他一辈子都会遗憾。
　　回国的事情没有告诉父母，因为要先去处理教授的事情不想父母在家里念着，索性便到家了再告诉他们好了。而且周海和还是决定去找一下刘楠，关于五年前的事情，总要彼此给个交代。这样不明不白的，或许在别人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周海和如果不能亲耳听到刘楠的答案，可能永远都无法彻底死心。
　　教授的事情挺顺利的，之前两边都已经联络的很清楚了，交过去的文件还有采集了一些数据。在那边公司又待了大概半个月，基本将所有的实验数据都做了一个对比之后将结果发给了教授，然后周海和开始了自己的假期。而他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找了刘楠20天了——从决定回国那天开始周海和就开始有目的的寻找以前共同的朋友或者和刘楠亲近的朋友同学。
　　辗转了几个城市，所谓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周海和等到了下班的刘楠。两个人的见面其实波澜不惊，周海和是在去见这人之间已经知道他结婚了，也知道他的妻子快临盆了。这些令周海和非常的挫败，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里准备，现在一切比预想的还好些——至少刘楠没有假装不认识他或者直接让他不要再来打搅自己。
　　“学长。”周海和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这五年不过是个笑话，因为他再见到这个人还是会觉得心动。
　　“海，海和？”刘楠没有变很多，虽然成熟了，一身精英范，但是周海和却变了不少，以前那个安静稚气的大男生现在看起来非常沉稳，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场。
　　“好久不见。”周海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心平气和的说出这些没有什么营养的话题。
　　“嗯，好久不见。”刘楠顺着他的说，说完好像觉得这样静默下去不合适，便又开口了，“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去吃饭吧，当给你接风吧。”
　　“好啊，谢谢学长。”周海和看着对面忽然有点拘谨的男人笑得人畜无害，心里却异常苦涩，他不是没想过五年不见两个人不可能和从前一样，但是真的面对一个对自己客气过分的刘楠时，周海和还是觉得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选了周海和很喜欢湘菜，周海和爱吃辣的，但是对花椒无能，所以一直最钟爱的都是湘菜，对很多人念念不忘的川菜反而感觉一般。原来刘楠还记得，周海和又有点高兴。这时候随便一点小东西，一句话都能让周海和心绪波动很大。他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无法控制，好像从久违五年见到这个人开始，一切就开始失控。
　　我爱他。
　　我还爱他。
　　周海和心里翻来覆去的一直就只有这两句话，一点没吃出来那一大桌菜到底有什么味道。
　　之后两个人又聊了很多，说了这些年的经历，但是两个人都对当初的约定和刘楠的爽约只字不提。另一件没有人提起的就是现下彼此的生活，周海和因为知道所以不想说，刘楠，或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吧。但事情总是要面对的，周海和觉得自己有必要推自己一把，所以开了口，“学长，之前我联系上学姐了，听她说，你结婚了。”说完他又停了一下，“恭喜你。”
　　“嗯，她现在怀孕了，预产期是再下个月。”说到这里，一直有点不自在的刘楠笑了起来，随即他又问了一句，“你呢？怎么样？”
　　“我……学长，你知道的，我是GAY。”周海和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点燃了一支香烟，以前他是从来不抽烟的。
　　“呃……美国那么开放，而且现在不是已经全美都承认同性婚姻……“说着，刘楠停了下来，或许是想到，五年前，眼前这个傻子就是为了可以和他结婚才不管不顾的去了美国。
　　“海和，我……”话还没说就被周海和打断了，“学长，今天能收留我一天么？”更多的话他却是不说了。
　　“好，好的啊，你到我家住吧，正好也见见你嫂子。”刘楠拒绝了周海和之前递过来的烟，说是戒了，是为了妻子和孩子吧。他变了。或者这样才是他应有的样子吧，职场精英、家世良好、有学识有担当，爱家爱妻儿。这个人，真的变成了所有父母都想要的儿子，周海和忽然想想自己，有点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却连嘲笑都学不会。
　　刘楠的妻子非常温柔，可能是因为马上要做妈妈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带着暖暖的光。周海和打过招呼之后，刘楠就和他两个人就继续聊了不少。周海和想，或许就这样子结束，也不是坏事，也算好句好闪，善始善终。但事情再一次朝着无法预料的地方发展起来，刘楠的妻子忽然腹疼，送去医院就昏迷了。
　　之后周海和陪着刘楠在医院忙活了很久，最终，最终也不过得到了一个“滚”字。这个他爱了那么多年，又等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在脆弱的依靠他给了他希望之后，又那么义正言辞的问他“良心何在”。周海和忍不住想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却要一再的被他们刘家人这样狠命的伤害。周海和从医院出来，在门口的时候忽然想，或者郑可可，也就是刘楠的妻子，就这样一直昏迷下去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只是，这个女人何其无辜，这所有事件里，最无辜的便是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现在为这些事情付出代价的却是他们。
　　世界何其不公？
　　周海和想，自己还是太善良了。他为之前那一瞬间希望郑可可死掉感到很抱歉。刘楠或许也没有说错，他，真不是个好人。可是这么多年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乖巧孩子，现在又怎样呢？
　　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做一回坏人。就让我把你从她身边抢走，行不行？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那个人已经先开口让他滚。所以已经是时候了嘛。延迟五年的分手，终于要完结了。五年前，刘楠单方面结束了他们之间的爱情，这一次，轮到他来结束这拖了太久的错误了。
　　我们，再也不要见了。
　　爱若不能彻底，便是伤；恨若不能彻底，便是债；告别若不彻底，大概就是辜负了吧。辜负了自己，辜负了这积攒了近2000个日夜的勇气。


第7章　7、新生活总是来势汹汹
　　周海和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能说，也没有办法和任何人说。关于自己的事情，自始至终，父母都是不知情的，他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只能先这么拖着吧。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那种，我不爱女人，我也不爱男人，只是我爱的人恰好是男人而已，只是人们想太多而已。周海和明白自己性向终究是个□□，和父母坦白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他还是找不到开口的时机。可能每个GAY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吧，他没想过要和一个女人结婚然后静悄悄的掩藏自己的性向知道死去。他不知道刘楠是不是双，但他不是，他或许会不婚，但是一定不会讲一个无辜的女人牵扯进来。想到这里，周海和发现自己对于刘楠结婚原来还是很介意的——不仅仅介意那个人没有和自己干干脆脆明明白白分手就结婚，也介意那个人就这样和一个女人结婚生子了。
　　在周海和心里，刘楠虽然是个骄傲又有点任性的人，但从来不是那种没有担当的家伙。这种类似骗婚的行为，刘楠是出于什么目的，周海和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完全坦然的相信了。或许是因为不能爱了，所以就总会带着点恨？周海和觉得自己不够公正，但是那就不公正吧。谁能够活得那么清透无敌？
　　第N次收到教授的连环邮件时，周海和还是决定好好的和父母谈一下。总是无法避免的事情，那就直接面对好了。周海和觉得自己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勇敢和主动，不过大部分并不能达成所想，有点讽刺呢。但是生活总要继续，一切都会安然的发展下去，并不会有哪个人会不一样。周海和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在这么多年以后才知道这些别人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当年晚上吃了饭，陪父母散了步，回来之后他开诚布公的和父母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话。基本上将自己这些年的事能说的都说了，包括自己去美国的原因以及自己回来的契机，也包括现在面临的状况和以后可能会面临的问题。这些事情，周海和一点点的都告诉了自己的父母。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和自己是最亲近的人，瞒不住也不需要隐瞒。周海和甚至已经做好了要第二次远走异国他乡的准备，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父母一直都是传统又固执的人。
　　该来的，迟了五年，也还是回来。
　　但是事情出乎周海和的意料，皱巴巴和周妈妈安静的听完了周海和的话，一句都没有打断。他们不是不是惊讶也不是无所谓，只是，给了儿子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尊重，认真听他讲完了所有事情。然后陷入了沉默，但是没有沉默多久。
　　周妈妈细细的问了一下问题，不是不激动的，尤其是知道自己的儿子一个人在美国的生活。就算周海和极力轻描淡写，父母又怎么会不知道忽然之间奔赴异国他乡却发现自己被恋人背弃还不能让家人知道的凄苦。就算他是个男人，5年前也只是个勉强能称之为男人的半大孩子而已。一直被自己疼着爱着当眼珠子一样护着的孩子，却被别人弃之如草履，若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周妈妈还是更关心自己儿子的情况。
　　“我没事，妈。”周海和有点反握住母亲的手，“这五年我学会很多事情，感谢自己当年去争取这样的机会。如果不逼迫一下自己，可能现在的我，也不过毕业了在一家公司做着自己不喜欢不讨厌的工作，浑浑噩噩的过一生而已。我现在很好，真的。”
　　周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很好的背后儿子付出了多少，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只能在知道之后抱住儿子却什么也做不了。
　　“是男人就应该敢作敢当。你自己选择的路，就应该好好贯彻到底，若是已经到头，那就干脆果断的放弃。优柔寡断不是好男儿作风。”周爸爸拿了一根烟，又放回茶几上，只是端起水喝了一口。
　　“你也不要操心，好男儿志在四方，年轻的时候多走走对他没坏处。”周爸爸看着强忍眼泪的妻子说道。
　　“你自己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周爸爸又回头看着儿子，发现这些年孩子是真的已经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好男儿了。
　　“现在的专业我很喜欢，教授也非常好。教授帮我争取到的机会也很难得，我想要继续学。”周海和说完这些，听了一下，继续说，“而且，我想你们和我一起去美国，我打算以后留在美国。你们都已经退休了，隔这么远我也不放心。”
　　周妈妈闻言看了周爸爸一眼，并没有说话。今天周海和说的这些事情在之前他们没有听过任何风声，信息量一时有点大，又忽然提起全家去美国这种大事，周妈妈还来不及消化。周爸爸倒是很淡定，一点没有吃惊，他看着妻儿，忽然又有了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大手一挥，说的却是另一番话。
　　“这个让我和你妈妈商量一下。”
　　总归不是出去玩个几天或者从县城搬到市区，甚至不是从甲市搬到乙市，当然需要慎重考虑一下。周海和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抬头看了一下对另外一件事闭口不谈的父母，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顺着他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还是提醒一下他们来面对这一切。他拿不定主意，慢慢接受和即时面对到底哪一个更残酷。
　　周爸爸此时却又开了口，“关于你的性向。”
　　一听这话，还抱着儿子掉眼泪的周妈妈僵了一下，周海和很清楚的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你不是去了美国之后才变的对吧？你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性向之后才阴差阳错去了美国的吧？”周爸爸并没有等周海和回答，又继续说，“你也说了这是基因决定的，那我们有什么立场说你。若是真要怪谁，也只能乖父母没有给你一个正……”到这里周爸爸似乎一时找不到比较好让彼此都接受的词，一时卡了壳。
　　“爸，谢谢您。”周海和却忽然掉下泪来。
　　周爸爸只是拍着儿子的肩膀一句话不说，而周妈妈则陪着又掉了一次泪。周海和忍住了自己的眼泪，又说了很多话才将母亲哄住了。然后一家人又说了一下话，似乎这些一直卡在彼此之间的话说透之后，一家人之间更加的亲近了，这五年分割大洋两岸带来的细微的生疏被打散。
　　这些事情说到底还是比较突然，但是周爸爸这次却非常的有气魄，大手一挥，决定和儿子一起，全家都搬去美国。周妈妈其实也是喜气洋洋的，以前总是担心儿子在国外吃不好睡不好，隔着千山万水也不知道到底怎样，现在能够一家人在一起，不管是去美国还是去月球，其实她都是愿意的，只是考虑到这下前去会给孩子增加负担才一直犹豫。可是周爸爸想着奋斗一辈子难道连天伦之乐都不能享受了么？所以狠狠心，就决定听从周海和的意见。研究所那边合作的公司愿意安排周海和一家子，他们还犹豫什么？
　　决定好之后，一切就好办了。教授收到周海和的邮件也非常的开心，需要的资料也非常快的寄过来了。周海和这些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处理这些看起来繁琐又奔波的事情居然轻车熟路。周爸爸又免不得感叹男孩子就是要出去历练才能有担当，心里对儿子的出色也是相当满意。
　　其实知道周海和一家子要美国，亲戚朋友也是有很多人反对的。比如周海和小姨就觉得，周家爸爸妈妈英文也不好，这样去异地，怎么习惯啊？语言不通，环境陌生，而且还负担大。可是周妈妈这一次也是狠了心，以前想东想西的，由着儿子一个人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还要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事情，这次说什么也要陪着一起去。
　　“怕什么？简单的常用英语我们俩还是会点的，到时候再让海和叫我们一些。反正也退休了，到了那边再学学就好了。奥运会的时候北京的老头老太太也学英语呢。”周妈妈信心满满。
　　“……”海和小姨就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这边周妈妈根本就不搭理那么多，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而那边周爸爸也处理好家里这边的事情，房子不会买，摆脱海和小姨帮忙打理，他们还打算海和有假期了就回来看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