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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沐归途-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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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笑着点头，“OK。”
“等网上的言论差不多了，朱峰开个新闻发布会，具体内容我一会儿发个邮件给你。”
“哦了！”
云修看了看那个一直淡然坐着的杨俊宁，暂时摸不清他的性格也就没多说，“就这样吧，大家各自忙起来，晚上在酒店碰一碰，”说着，他侧头看向苏瑾，“阿瑾，你留下。”
男人低低说了声是，云修刚要起身，却见安琪挑着眉瞪了一眼苏瑾，然后拿起资料不爽地走了，朱峰赶忙追上去，大美女安美女地叫得很狗腿，可惜人家瞅都没瞅他，甩手就把门关上了，差点撞上朱峰的鼻子。剩下的杨俊宁总算缓缓起身，却只是看了云修半晌，然后欠了欠身，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拿起桌上的笔记就走了，酷得不得了。
等屋里只剩下云修和苏瑾时，云修盯着关紧的房门看了一会儿，像是思忖了什么，忽然低低说道，“安琪还是不喜欢你。”
苏瑾微微一颤，半晌垂眼嗯了一声。
云修只是瞎猜，没想到还猜对了，便过去安慰他似的揉揉他的脑袋，“别难过。”
苏瑾抬头看着他，终于微微笑了，“因为这点事就难过，我早就撑不住了，”他笑着摇摇头，低声道，“没什么，习惯了。”
云修真不知道以前贺子漠到底怎么对他的，怎么会让这么一个温雅清俊的人如此自卑，想到那个男人警告自己别对苏瑾做什么，他心里忽然冷笑，自己不珍惜，还看得比谁都严，真是个霸道蛮横家伙。
接下来云修一下午都在研究苏瑾给他的到场嘉宾的资料，等记得差不多了也快到了宴会开始的时间，云修坐在车里回忆那些人的信息，在脑子里挨个儿过了一遍。等到了酒店大门口，迎面就碰到了几个资料里的人，他应对自如，等寒暄过了对方笑着离开，他心里也踏实了不少，那么点紧张的感觉也就慢慢消散了。
宴会当场布置得十分华丽隆重，云修坐在宴席最前面，和几个提前到场的老板相谈甚欢。
“说真的，贺总年纪轻轻就取得了这种成绩，真是让人敬佩啊。”
“哪里，也得亏大家平日的照顾，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毕竟我资历尚浅，以后还要多倚仗各位呢。”
云修笑着，又把对面几人捧了捧，几个人聊得正开心时，忽听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磁性的声音，“哟，贺总，好久不见。”
云修回头，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正抱着手臂笑吟吟看他，“看来车祸没新闻说的那么严重嘛，您看起来还是这么精神。”
男人长得极为俊美，亚麻色的头发随意地散在额角，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如同两颗神秘的深海玛瑙，暗绿的光芒隐隐流转，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云修不得不承认，这人比在资料里帅了不止一个档次，这张脸还真是一点也不符合他的身份。
“呵，的确很久没见了，兰迪尔，近来可好？”云修伸手，看着男人墨绿的瞳孔笑道。
“啧啧，请叫我陆狄，我更喜欢我的中文名字，这我可强调了很多遍，贺总记性不怎么好哦。”陆狄象征性地握了握云修的手，然后懒洋洋地扬起下巴，“顺便恭喜贺总的新产品又赶超了莱奥的销量总量，我还真替您高兴呢。”
这话听着还真是刺耳，不过云修还是微笑道，“哪里，也因为有陆总在，DREAMER才不敢松懈下来，时刻全力以赴，我也该谢谢您的。”
陆狄脸上的笑容消散，哼笑道，“您还是一如既往地牙尖嘴利，中国人口才果然很好。”
“不敢，口才只是一方面罢了，”暗讽一句，云修笑道，“希望下次的庆功宴还能见到您，毕竟很久没见了，我也挺想念的。”
下次的庆功宴，意思是下次我还会赢了你，陆狄听完果然不爽地皱眉瞪他，云修耸耸肩，笑眯眯地点头致意，潇洒地走了，余下陆狄一个人冷哼一声，对着男人高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宴会很快开始，安琪盛装出席，在主持台上简直美得光芒万丈。星光璀璨地介绍完晚宴的中心思想，接着就是朱峰上去一顿慷慨激昂地发言，朱峰这个人天生就带着高昂的情绪似的，说话抑扬顿挫，很快就把宴会的气氛带起来，他先是陈列了DREAMER的丰功伟绩，然后自我赞扬地对新产品取得的业绩一顿褒奖，末了又虚伪地谦虚几句，演戏天分绝对是五颗星，等说完，下面一片热烈掌声，云修听得也跟着激情澎湃，暗想这家伙不去当演说家真是浪费人才。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接下来就是酒宴，各自吃东西喝酒聊天，看来自己是没必要出场了，云修心里放心了，正等着朱峰下来后安琪宣布酒宴开始，可就在两人交接的一瞬间，大厅门口忽然响起一个男人低冷的讽刺笑声。
“’DREAMER在新一代领导人贺子漠的带领下，即将创造一个全新的辉煌时代？’”男人缓缓说着朱峰刚才的发言稿，一字一句，充满了嘲弄的语气，“‘向已故的贺总表达最崇高的敬意，感谢他为DREAMER鞠躬尽瘁的一生？’”男人一字一顿地说着，一步步走进宴会厅，然后终于在众目睽睽下站定，清秀漂亮的脸庞上带着完全不相符的讽刺笑容，“这种稿子你们念着，不觉得可笑吗？”
云修心里猛地一震，一旁的苏瑾霍然抬头，死死盯着那人。那男人显然看到了云修他们，一步步走过来，终于在他们面前站定，然后愉悦地扬起下巴笑着开口。
“苏瑾，哥哥晚上对你，是不是也很温柔？”
一句话清晰地传达在偌大的大厅里，苏瑾整个人僵硬在原地，面色倏然惨白，而对面的男人冷冷笑着，一双本应明亮的眼睛里却盛满了浓烈的恨意。
作者有话要说： 贺子扬你终于露脸了，亲妈好感动_（：з」∠）_
☆、嫁祸
云修没想到贺子扬竟然会到会场来，两天前这人还形容枯槁地躺在床上，这会儿竟然能硬撑着来到这里。他看着男人眼里痛恨的情绪，心情很是复杂，他想起那些回忆里的贺子扬，开朗跳脱，总是笑嘻嘻地追着自己缠着自己，偶尔还会撒娇，那声脆生生的哥哥总是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那么深刻的爱就连他这个外人看着都有幸福的感觉。
可现在，这人竟恨贺子漠到了宁可诋毁自己也要毁了他的地步。
这孩子性格太直，他本可以用很多阴损的办法让贺子漠名誉扫地，可最后却选择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笨拙方式，他想做什么呢，把兄弟乱伦的事情抖出来，让媒体舆论批判贺子漠么？还是想让苏瑾在众人面前难堪，就算毁了自己的声誉也在所不惜？
云修看着贺子扬那双漆黑的大眼睛，心里再次不可抑制地涌现出一种极近疼惜的无奈来。
真是个傻孩子……
“子扬？你怎么来了？”云修起身，担心地走过去，“身体还没好呢，怎么这么折腾呢？”说着，他过去把住贺子扬的肩膀，一副关心急切的样子。
“别碰我！”贺子扬浑身一颤，猛地甩开他，仰起脸恨声道，“我就是傻，才会相信你那些话……你再碰我一下试试，我杀了你！”
整个大厅里的人都震惊了，一时死寂得鸦雀无声，云修和贺子扬的声音此时分外清晰。云修被他甩开，脑子里转了几个想法，他心里怜悯他，总想着对他好些，可这个笨家伙总是自己不要命地往枪口上撞，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拼命姿态，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死劲儿地要给自己难看，云修自觉现在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可还是想给他递个话，期盼他能转个弯来，“是我不小心撞了你，是哥哥不对，可再怎么生气也不该折腾自己的身子出气，不是吗？”
贺子扬一怔，没反应过来。云修一看有戏，忙又柔声补充几句，“警察也都走了，一场意外罢了，现在没人追究了，”趁贺子扬愣神的空档，云修小心走近他一步，“咱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贺子扬猛地回过神，虽然心里疑惑却仍是咬牙切齿恨声道，“你有什么事不能跟大家说的？是你陷害爸爸的事？还是你亲手杀了他的事？还是你……利用我这么多年，玩够了没价值了就随手丢掉的事？！”
现场哗然一片，苏瑾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厉声道，“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贺总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在维护你，对你不利的新闻全都压下去，警局那边也交待说是他自己撞的你，你以为你现在能活着站在这里是因为谁，没有他包庇你，你早就被送进监狱了！”
贺子扬微微愣了一下，可也只是一瞬，又冷笑道，“我要是能猜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我还会走到这个地步？”他转头盯着云修，恨声道，“你指使人杀了爸爸，你还……一直在利用我，一直……说爱我，”贺子扬声音哽咽，忍着心里的惧怕，咬牙说，“我是傻，什么好的都给你，父亲给我的权利我都不要，都给你，你是不是觉得我蠢透了？是，我是蠢，才会相信你这个杀人犯！”
现场瞬间喧闹起来，众人都被震傻了，窃窃私语声渐渐变大，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
云修静默着看着他，以一种十分复杂甚至带些沉痛的目光直直盯着他。他从醒来开始就一直想好好待他，他想等到他出院，然后把他接到自己身边好好照顾，就和云笙一样，当他的好哥哥，让他慢慢放下仇恨，重新像记忆里一样开朗张扬地笑出声来。
可这一切预想还没开个头，那泡沫还没来得及浮出水面，就噗地一声，被这个人尖利的小爪子给狠狠戳破了。这人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倔强又冲动，眼前的场面即将失控，周围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云修几乎感觉得到投在身上的各种复杂视线，或幸灾乐祸，或难以置信，千奇百怪，却也都是明显的探究和不友善。他默默凝视着贺子扬得逞似的快意扭曲的笑脸，终于慢慢闭上眼睛，让自己所有的不忍、心疼一点一滴地泯灭，然后他睁眼，一双眸子深如寒潭，里面再映不出半点贺子扬的影子。
“你爱我？”男人冷冷说着，声音如寒冬腊月凛冽的冷风。
贺子扬心里一颤，刚要讽刺他，却听男人继续缓慢地说道，“我是爱你，但那是兄弟的关爱，你说你爱我？”可笑似的，那声音笑得分外刺耳，“什么爱？难道你对我这个哥哥……还有什么苟且的想法？”
贺子扬身子一震，惊怒地看他，“你别装了！是你先……”
云修打断他，眼里的笑看起来十分阴冷，“父亲自杀那天，我在国外出差，陪着他的，是你。”
大厅里蓦地一静，顿时死寂一片。
云修接着淡淡说道，“遗书公布的那天，在葬礼上大吵大闹的，也是你。”
贺子扬克制住全身的惧意，厉声道，“是我没错！你害死了父亲，窜改了遗书，爸爸的遗书我见过，不是那个！”
“哦，不是？”云修又笑了笑，走近一步，“那你说，真的遗书是什么？公司留给你，是么？”
“不错！”
“呵，”云修好笑似的笑了，果然，众人也开始低语起来，他低头盯着贺子扬委屈又愤怒的眼睛，心中滞了一下，却还是狠心继续说道，“然后你又开车撞我，打算撞死我以后，你再把那个‘真’遗书公布出来，是么？”
云修特意强调了那个真字，听起来却分外可笑。刚才震动的人群此刻平静了许多，目光也慢慢移到贺子扬身上，不屑、惋惜、惊诧、嘲笑，各种复杂的视线像个杂糅在一起的倒刺大网死死把他无情地裹住，贺子扬不安地看了眼周围，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无力和痛苦上涌，让他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们不要信他，他在说谎……是他杀了爸爸，是他要害死我，是他一直骗我，他和苏瑾……”
云修蓦地打断他，冷笑道，“说我杀害父亲，那天和他在一起的却是你，说我改动遗书，真正的遗书是指名你的也是你，没人信你就开车想撞死我的又是你，子扬，看在父亲的面上，我再叫你一声子扬，”云修顿了顿，冷厉的声音如同尖锐的冰渣，“我的好弟弟，哥哥这么多年都尽心尽力照顾你，你就为了一个位置，要这么害我吗？”
“你！”贺子扬慌得不知要说什么，疼痛的身体几乎支持不住他的愤怒，他踉跄了一下，指着云修颤声道，“你这个……这个……”他急促地喘着气，忽然感到胸口涌上一股腥甜的剧痛，他忍不住猛地一咳，手掌下意识捂住嘴，松手时却看到满手的鲜血，他呆愣了一会儿，忽然低低地哑声笑了，“贺子漠……你……”
“你真是……我的好哥哥……”贺子扬忽然像是卸了一身的锐利，痛得颤抖的眼睛慢慢没了焦距，“我真是傻，竟然……竟然爱上你这种人……”
身体忽然没了力气，贺子扬感到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里，又冷又痛，似乎还能感觉到四周各种复杂探究的视线，他赌了一切，却仍是输得一败涂地。
为什么呢？
那个记忆里宠他、疼他，哄他开心，怕他伤心的那个男人，到底去哪了呢？
自己爱上的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身体痛得发抖，眼前终于有些灰暗了，他想到以前这种时候，自己害怕、难过的时候，贺子漠总会抛下一切来安慰他，疼惜他，可现在呢，再也不会了吧……
为什么呢，我爱了半辈子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哥哥……”痛得要晕过去的时候，下意识地，贺子扬无助地低低喃喃了一句。
云修看到贺子扬咳血的一瞬间心里蓦地震了一下，他本不想这么对他，可形势所迫，他不得不这么做，直到贺子扬双眼没了焦距，枯瘦的身体支持不住地倒下去，他终于忍不住过去一把把人抱在了怀里，手臂不自觉紧紧搂紧了他，怕他痛似的抱得小心翼翼。贺子扬已经痛晕过去，身上的伤口也再次裂开，想到这个人的伤痛里也有自己划上去的一刀，云修心里就更是难受。他抱紧他抬头看向四周，抱歉地蹙眉道，“今天不好意思了，弟弟不懂事，让各位看笑话了。”
几个和贺子漠关系不错的老总赶忙安慰，云修点头致谢，干脆横抱起贺子扬，把人扣在怀里，回头看向苏瑾，“叫救护车，快点。”
苏瑾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拨了电话过去。云修也没心思顾及他的心情，又吩咐了一旁的安琪，“宴会继续，交给你了。”
安琪从震惊中总算缓过神来，郑重地点点头。
云修侧身扫了一眼会场上的众人，勉强笑道，“各位实在抱歉，我先走一步，扰了大家的兴以后一定赔罪。”说完也不再啰嗦，抱着贺子扬便匆匆离开了会场。身后的苏瑾想跟上去，可看了下目前的形势，终于还是忍着没动，这里的残局还等着他们收拾，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可看着云修抱着贺子扬离开的背影，不知怎么的，竟让他觉得十分陌生起来。
*****
云修紧紧抱着怀里细瘦的男人，贺子扬痛得全身都在颤抖，意识陷入重度昏迷之中，嘴里一直喃喃叫着哥哥，叫得他也跟着心痛起来。云修稍微把人抬起来一些，小心地抱紧了，在他耳边低喃，“忍一忍，救护车马上就来。”
贺子扬嘴角的血看得他难受，他之前完全没想过要把贺子漠的罪嫁祸到这个人身上，他可以想象明天的媒体都会刊登什么样的内容，自己明明是决定要保护他的，竟又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他复杂地看着男人痛苦的神情，过了半晌终于闭了闭眼，低低的声音回荡在两人之间。
“子扬，对不起。”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云修一路紧握着贺子扬的手，等把人送到了手术室才稍微放心了一些。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脑子里隐约又闪现出一些画面，看得他心口处又慢慢揪扯起来。
“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呀？”
“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你说一个，我一定记着！”
男人沉默了半晌，忽然低低说，“海。”
“唔？大海？”
“嗯，”男人像是难得笑了笑，眼神也柔和了，“海湾。”
“我也喜欢大海呢，有时间我们去玩儿呀？”
“……嗯。”
大海……
云修想到苏瑾说的银河湾，心中一紧，看着手术室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贺子漠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着谁？
一个明明深爱的人他用力推开，一个不爱的人却宠了十多年，那男人心里究竟有多深的恨，竟然如此伤害两个爱他的人。
云修皱眉看着眼前手术中三个血红大字，想到贺子漠那双黑得过分的眼睛，心中渐渐升起一个疑惑来。
那男人究竟为什么那么恨贺崇辉，再怎么样，那不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正沉思时，手术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护士紧张地跑出来，看到云修急声道，“血库的血快没了，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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