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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体绝命-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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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台上摆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被人拔去了刺插/进昂贵的玻璃花瓶里,这种艺术玻璃是女王陛下托了人去南国小岛上一个玻璃匠人手里求来的,每年只能产出这千金难求的一只,想来是因为千金之躯的首相伤得如此严重,着实让女王心疼了一把,所以连病房的花瓶都换成了自己的爱用品。
  吴归远的眼睛里倒映着那朵玫瑰背后的夜色,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抚上了那娇嫩的花瓣:“这个庞大的国度就像是在海上行驶了许久的一艘巨轮……它已经走了太久了,掌舵的那一批人近乎固执地维护着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利,或许在短时间内这艘轮船还能继续航行下去,可时间一久,它却开始失去了控制,船员们缝缝补补,却始终不得章法。”
  岑路静静地望着他。
  “就从前掌舵的元老院来看,”吴归远轻蔑地提起嘴角,“固执而盲目地崇拜血脉所带来的权威,其实不过是一团腐烂发臭的肉块罢了,就这一点来看,他们还不如邦国人。”
  “所以需要变革者。”岑路说道。
  “需要变革者,是啊。”吴归远慢悠悠地重复他的话,“变革者出现了两个,当今的女王。”他的指尖把玩着那朵花儿:“还有梁雁将军。”
  “女王自身受控,皇家只能借联姻拉拢军方势力,居然还真就被他们碰上了。”吴归远笑了起来:“像梁雁这样能力卓越的……”他停顿了一下,望向岑路:“理想主义者。”
  吴归远的右手突然使力,那朵尚未开放的花骨朵就那样硬生生地被他扯了下来,首相阴郁地看着娇艳的红玫瑰花,继续说:
  “女王陛下躲在梁雁的背后,源源不断地提出各种异想天开的计划,其中最著名的一项……”
  “赋予庶民投票权。”岑路接上,仿佛是吴归远肚子里的蛔虫一般。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就在两人不顾元老院的阻挠,强行准备施行第一次选举的时候,邦国人却打过来了。”
  “秦岛上的那件事……”岑路措辞谨慎起来。
  “可人生就是这样讽刺。”吴归远将手上的花瓣碾成了红色的泥,像血似的粘在五指上:“元老院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对付他,他就那样被自己所爱的‘民众’们给卖了?你说,”吴归远看着岑路镜片背后的眼睛,讽刺一笑:“他是不是活该呢?”
  “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女王陛下又失去了靠山,投票这事当然是不了了之了。”吴归远笑着指了指自己,“弱女子,岌岌可危的理想,还有一套可实现对抗的方法,小岑你说我,是不是出现得非常及时?”
  “你问我为什么要施行‘涅槃’,那是因为历史已经证明了,无论是血脉还是人心,都无法拯救这艘巨轮缓缓沉没。”吴归远的神情甚至兴奋了起来,瞳孔中隐隐散发着疯狂的光芒:“梁雁已经用他的鲜血作为远洋航船出发前的祭祀,他将接力棒交给了我,我当然不能在这一步停下来。”
  “我发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
  “那就是,创造出一个全知全能,近乎神一样的存在。”他回过头去,沾满花泥的双手抓住了岑路的肩头,吴归远渴求地看着他,仿佛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就是他耗费了正正五年的心血才找到的遗珠:“他不会有任何偏颇,他不会作出愚蠢的决定,他是这个世界的神,是注定要取代船长位置的存在,这艘远洋航船将在他的引领之下驶向更加伟大的地方。”
  “我的‘涅槃’没有错,”眼神中仿佛在向往着自己构造的伊甸园一般,吴归远说:“无论耗费多少时间,多少人命,只要有一个人,只要在一个人的身上成功了,我就成功了!”
  岑路甩开了他的手。
  他冷冷地看着已经陷入了狂热的男人。
  吴归远像是愣怔了一下,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像是有些失落。他抬手抹了一下脸,有鲜红色的花汁留在了他沟壑纵横的脸上,他重新抬起头,眼中有怨毒:
  “可是你,却为了个人的情感,抛下了肩负的使命。”他的眼睛黑得吓人。
  “或许,你也是我失败的作品也说不定。”


第104章 章一百零四 自由
  岑路冷冷地将吴归远的手挥开,男人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
  “我不负责任。”他冷冷看着对方:“我不是这艘巨轮的掌舵人,你也不必将我架上神坛,”岑路讽刺地抽了抽嘴角:“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吴归远的神情中浮现出明显的惊讶,像是不明白岑路的话一般。
  “少把自己的理由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岑路嘲笑道,铁灰色的眸中射/出两道厉色,熊熊火焰燃烧在那冷色之后:“你不过是一个自说自话,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的独裁者罢了,你将报仇当作使命,将私欲矫饰成奉献,你自以为创造出了新世界,其实不过是个脱离现实的跳梁小丑!从你自认为高人一等的那一刻起……”
  岑路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尖尖的下巴,用尽了全部的鄙夷和蔑视,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你就不过是个疯子罢了。”
  “没有人可以为别人做选择,我没有理由,更没有责任将一整个帝国都抗在肩上,那样既愚蠢又自大。一个人,无论他聪慧也好,愚蠢也罢,无论他的身上流淌着谁的血脉,从他降临于世的那一刻起,他就是自由的。一个自由的人,没有理由受他人摆布。”
  “收起你那一套虚伪的说辞。”岑路想起了那一片黑暗的船舱中,失去了双亲,抱着自己的脑袋缩成一团的孩子,眼中火焰更炽:“涅槃也好,充军也罢,吴阁老,”他语气却出奇地平静:“你是个同理心和道德观都淡漠的人,又何必催眠自己,将这些丧心病狂的阴谋装扮成为开辟新道路而做的牺牲?”
  吴归远的脸色变了。
  “你又知道什么呢?”吴归远眯起了眼睛,眼中放出危险的信号:“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罢了,你竟敢……”
  “是的,我敢。”岑路丝毫不让,“我是个科学家,无论你把我当成什么也好,我归根结底只是一个探寻真理的人。数学证明讲究层层递进,可无论如何复杂,究其源头一定有一个理由。”
  “我猜,你的理由,是梁雁老将军吧。”
  吴归远的瞳孔一瞬间缩紧了,他没有表情,可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依旧没有逃脱岑路的眼睛。
  “一个园丁的儿子。”岑路轻声说,“尤其是天赋过人的庶民,在三十年前的帝国,元老院当政的年代,却能挨进帝工大,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这时候他的救世主出现了,”不顾吴归远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岑路继续说:“他父亲供职的那家人家的少爷……同样志向远大,同样聪慧过人……少年人的一拍即合,往往一辈子都忘不掉……你说是不是,首相大人。”
  “闭嘴。”吴归远却突然出声,男人的表情依旧平静,可眼底却有血丝密密麻麻地爬了上来,“我说闭嘴。”
  “梁将军尝试过,他失败了,他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岑路没有理会他,“可他也从未想过要强迫他人接受自己的想法。”
  “给予他人自由,不将自己的意愿和情感强加于人。”岑路的目光像是穿过了吴归远的躯体,落到某个思念着的人身上,“有人教会了我,只可惜,梁将军从不曾教会你。”
  “我说,闭嘴。”吴归远终于失态了,他恶狠狠地盯着岑路的脸:“就为了一个蝼蚁都不如的人,你故意来激我?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吗?”
  “他不是蝼蚁……我也无意激怒你。”岑路平静地说,“我不屑。”
  他捏起拳头,终于提出了今日谈话的诉求:“我只想和你做个交易。”
  吴归远眯着眼望他:“什么。”
  “我会将顾邀明的手稿带给你。”岑路尽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在吴归远面前撒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放周浦深走。”
  “让他重归故里。”
  让他即便在没有自己的世界里,也能安全而自由地活下去。
  吴归远虽然极端愤怒,却依旧勉强保持着风度笑了:“你似乎很笃定我还留着他的命啊,为什么?”
  “他是你用来威胁我的筹码,”岑路皮笑肉不笑,“你知道我孑然一身,除了他,”他面容苍白,“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吴归远的目光将岑路从头看到脚,像是在揣摩他话里的真实性似的,他问他:“我又凭什么信任你呢,如果你和他一起跑了,”老人耸耸肩,“我的损失岂不是大了?”
  “在周浦深离开国境后,我会将手稿亲自交给你,那之后,我,还有手稿,”岑路咬着牙说,“任你处置。”
  吴归远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后笑了起来:“早知道你这么容易松口,之前的那些罪你也不用受,”他暧昧地笑着:“毕竟,诋毁老同事也并非我本意,是不是。”
  岑路想起了那间密闭的暗室里源源不断的辱骂和折磨,他被激怒了,可努力地保持着冷静:“如果你不同意,你现在就算把我的脑袋砸成烂瓢也休想知道手稿的下落,收起你‘涅槃’时候的那一套吧,你知道对我不适用。”他握成拳的指甲嵌进了掌心:“你没得选。”
  啪,啪。
  一片寂静中吴归远甚至拍了两下手,“胆识过人,我欣赏。”他的眉眼中竟真的有欣慰之色,“我信你。”
  “窦怀眠叫我失望了,”他看着岑路,“你可别叫我失望啊。”
  岑路不想再多说,转身欲走。
  “就算是我给你的特别优待吧。”吴归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起来慵懒而感性:“周浦深那孩子的下落,你可以去距帝工大半径内十四公里的一家医院看一看,我没你说得那么丧心病狂,”他像是受了委屈:“我可从来没亏待过你的心上人。”
  岑路僵直着脊背点点头,吴归远没有理由骗他。
  等到男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病房之外,吴归远仔仔细细地用湿巾擦掉了手上的花汁,轻轻地在黑夜里自言自语:
  “既然是废品……用完就处理掉吧。”
  岑路接周浦深回家的时候,周浦深睡得很沉。
  周围人的口风很紧,他去签字接男人出院的时候,只有前台一个不太懂事的小护士多了两句嘴,说是虽然没有大碍了,可注射镇静剂强迫他入睡,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岑路坐在自己的卧室里,看着人沉睡在自己的被窝里,只觉得仿佛恍如隔世。
  男人的双手放在被子上,手腕上有胶带捆绑过的痕迹,那颜色很深,像是伤口还没好就覆盖上了新伤似的狰狞,岑路看着他随着呼吸而颤抖的睫羽,突然起身,拉过了他的手贴在唇边。
  他低声说:
  “小深,你知不知道,我到底花了多少功夫才能接你回家。”
  男人像是睡死过去了,小小的卧室里除了他呼吸的声音之外一片寂静。
  岑路突然就哽咽了。
  他没有哭过,从离开周浦深的那一刻起他就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无关悲喜,不问对错。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变了一个人,梁浅,窦怀叶,甚至是吴归远,他都能毫无芥蒂地操纵,铤而走险地利用,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接他回家。
  周浦深离开他的时候说他没有愿望了,可岑路觉得自己全满腔都是肮脏的欲望,那欲望都是由眼前这个澄澈的人而起,他想要他,想要他的吻,他的温度,还有他的未来。
  岑路苦笑着,或许,吴归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说不定。
  他吻着那手腕上蜿蜒的疤痕,轻声对他呢喃:”你也想来找我的……对不对?你一醒就想来找我了……所以他们才强迫你睡……“
  周浦深纹丝不动。
  岑路终究还是落下了眼泪,那一滴滴透明的水珠打在周浦深骨节分明的手腕上,可他却没再多说什么。
  快点醒来吧。
  没有你的时间,我一分一秒也无法承受了。
  等岑路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了,他就那么硬生生地坐在床边,看着周浦深,直到自己睡去又重新醒来。
  点点星光从半掩的窗帘间投进来,依旧是黑白灰色调的房间,那光晕却显得有些温柔,周浦深睁开了眼睛。
  他似乎是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床边的人,接着却又疲倦地苦笑了一下,重新闭上眼睛。
  他看见过哥哥很多次,即便是他们分别的这段日子。
  他知道自己做梦了,又一次。
  在登陆秦岛时他想,这么风光秀丽的小岛,他却不能牵着岑路的手来走一走,他背着沉重的火箭炮,随时准备着死亡的降临。
  在邦国人的子弹击穿他肩胛骨的那一刻,周浦深仰面倒下去,满眼都倒映着浓黑的夜色,他想,如果这一次他还能活下去,这条命,这颗心,他会全部都收回来,只交给那一个人。
  他周浦深,已经完成了他全部的使命,他这一辈子再也不欠谁什么,除了一个人。
  所以,他剩下的命,是哥哥的。
  如果……哥哥还想要他的话。
  作者有话说:
  啊鹅子们都好苦啊


第105章 章一百零五 失控
  周浦深的黑眸在阖上之后又猛然睁开,坐在床边的那人瓷白的手指上戴着闪闪发亮的戒指,在黑夜里看起来格外显眼。
  周浦深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你醒啦。”许久未见的那人却自顾自地打招呼,岑路站起身子,瘦弱的身躯摇摇晃晃的,他已经脱掉了每天通勤的黑西装,只包裹着衬衫的身体瘦得肋骨根根分明,纤细的腰肢仿佛轻轻一拧就会断掉。
  “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朝周浦深望过去的目光却是狂热的,纤长得睫羽轻轻颤抖,细碎的眸光挡住了四处溃散的情绪,“我去给你做。”
  他的样子像是高兴的,可是却又有些奇怪。
  周浦深瞪着他看了有一分钟之久,才勉强能够确定眼前的人并非幻影,他着急地蠕动嘴唇,可荒废了许久的嗓子却无论如何不听他使唤,他只能拽住那把瘦弱的手腕不让他走。
  岑路无端地却在他的触碰下红了脸,笑容里带着小心翼翼:“吃面好不好……”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唇角的笑容有些失落:“我可能没有小深你做得那么好………”
  周浦深这才察觉出些许不对来,他涣散的视线终于对焦,岑路的脸色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像是发烧了,他拉着周浦深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
  “哥……哥?”周浦深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即便声音嘶哑难听,他下了力气:“哥……哥……你…做…什…么……”
  这不是梦境,这样的岑路他从未见过。周浦深见过的岑路总是强大的,正确的,引领自己的存在,即便依偎在自己怀中也依旧是骄傲的头狼。
  “做什么……给你做饭啊。睡了那么久,不饿吗。”岑路用另一只手覆盖上他的,周浦深的指尖触到了微凉的铂金戒指,岑路却像是突然受惊的小鹿一样甩开了他的手,“别……别碰……”他用双手捂住了脸颊。
  “别……别收回去。”
  周浦深可以确定眼前的人状态不对了,胸腔渐渐被恐惧填充,他紧锁起眉头,想要俯身去抱他。
  岑路看着周浦深拧得紧紧的剑眉,以为自己惹他生气了,于是身子抖得更厉害,膝盖发软地跪了下去,瘦得凸起的膝盖狠狠地磕在地面上,“咚”地一声。
  他半跪着求他,将戴着戒指的左手死死藏在怀里:“别收回去……”
  周浦深咬紧了牙,岑路的模样让他既害怕又心疼,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提起了绵软的四肢,从充满岑路味道的被褥里爬起来。跪在地上的人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当周浦深的手触到他的时候瑟缩了一下。
  周浦深不敢再轻举妄动,更不敢再去碰他的手,半晌之后岑路像是习惯了他的触碰,指尖顺着男人精壮的手臂爬上去,他将自己整个人都卸在对方的怀抱里,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想吃饭,是想要我吗?”
  周浦深震惊地看着他。
  见他没反对,岑路已经开始给自己解扣子,露出光滑洁白的锁骨:“小深,你要我吧,我没关系的。只要……”他扑进他怀里,拉起周浦深的手放在腰侧:“你别不要我。”
  “戒指……你别收回去好不好?”怀里的人带着哭腔,毫无章法地亲吻他的脖子:“只要你不收回去,我什么都能做。”
  “我再也不丢下你了,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不该让你一个人,不该过了那么久才认出你……我不知道怎么办……”岑路像猫似的在周浦深怀里呜咽着,说出口的话也毫无逻辑。
  “哥哥……你怎么了……”周浦深心痛得说不出话来,他死死地搂住他的肩胛,在他离开的日子里,都发生了什么?
  他能回来,还能留着这一条卑贱的命回来,周浦深不是不清楚,岑路有可能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可他万万没想到,岑路竟然是他们之间首先崩溃的那个。
  “我不会收回去的……我给你了,它就是你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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