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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峥看得心急担忧，巷子里的风格外猛烈，吹得他心都凉了，注意到对方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陆峥想了想，放弃了脱自己衣服为他取暖的想法，转而解开身上风衣的扣子，把沈煜启整个捂在怀里。
活人的体温总比一件衣服的温度暖和。
陆峥把人放在背风的角落，自己屈身蹲下，以背抵挡巷口吹进来的寒风，手不停揉搓着他的脸，看着他的脸上慢慢染上几分红润。
陆峥只顾着不要让沈煜启伤上加伤，却忘记了自己才淋了一场秋雨，寒气早已侵入他的体内，这一吹风体内的病痛便被勾了出来，猛地打个喷嚏，陆峥用鼻子深深吸了几口气，喉间的不通畅让他心情愈加烦乱。
或许是被陆峥那一声喷嚏打扰了昏睡，沈煜启眼帘忽动，睫毛在风中颤颤巍巍，陆峥目露期待看着那双微闭的眼睛，不禁然又是一个喷嚏，唾液和着秋风落在还留着一丝红色的脸上。
陆峥老脸一红，悻悻然松开搂住肩的手，在对方睁眼之前帮他擦干净。
沈煜启眼帘缓缓掀起，露出了一双暗沉如夜的眸子，在夜风里熠熠生辉，大概是窗里透出的光照进了他的瞳孔。
陆峥脸上欣喜不掩，语气激动，“小启，感觉怎么样？还冷吗？有没有感觉哪里……”
陆峥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张仿若冰块凝制而成的唇堵在嘴里，唇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尖猛地一颤，眼微眯，几滴湿润染上了羽睫。
这感觉……
回光返照？
陆峥被心头的猜测吓了一跳，却不敢推开欺身而上的某人，手下湿润的触感如果没有猜错，是血吧？想到这里陆峥顾不得被占了便宜，紧紧抱住对方，力道仿佛要把人嵌进骨子里，生怕人就此倒下。
‘得到回应’，‘沈煜启’眼一亮，嘴下动作愈发放肆，陆峥呜咽几声，终于反应过来，手从对方肩上滑下，改成了抵在胸前。
趁着两唇相间的空隙，陆峥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沈……唔，沈煜启，你放开！你……再……这样，我……绝不原谅你！”
不知道是这句话起作用还是沈煜启吻累了，他的嘴唇终于从嘴上移开，却没有松开搂腰的手，反而越抱越紧，他的头虚虚靠在陆峥肩头，气息微弱挤出几个字，“阿峥，我终于抱住你了。”
气流拂过耳廓，一股酥麻猛然窜上背脊，陆峥手搭在他的背上轻轻说道：“沈煜启，现在我不对你动手，等你……伤好了，我要加倍报复回来。”
夜色朦胧，秋风裹挟着时节的寒冷穿过小巷，留下两人相拥的背影。
许久，“阿峥……如果我永远离开你了，你会记得我到几时？”
陆峥身体僵硬，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上一轻，沈煜启昏迷着被古潜渊带来的人抬起，他才回过神来。
看着来人渐渐远去，沈煜启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车里，陆峥想起身，才发现蹲得太久，腿部血液流通不畅，麻颤的阻绝了大脑对它的控制，已然不听使唤，
“小心！”
顺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抬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古潜渊略带担忧的脸，陆峥牵起一抹难看的笑，缓缓道：“没事，就是腿有点麻。”
话音刚落，人却猝不及防倒下，陆峥失去意识前看见了古潜渊抱着他，眼神复杂。
“对不起……”
……
曹衡娜眼睁睁看着陆峥带走了她最爱的人，却不敢追上去，手里腥腻的触感无不在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亲手做下，后悔，快意，嫉恨……等等纷杂的情绪快要将她淹没，她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她仰天自嘲一笑，笑声刺破苍穹，穿透云层，幽幽回荡许久。笑过，拭去眼角的泪水，看向身后破旧的小卧室，神情恍惚，而后目光一定，阴狠之色一闪而过，似乎有了决断。
夜，亮如白昼的擎天大厦，盘踞最高层的房间内。
“娜娜，现在知道所有的男人都不能依靠了吧，女人……只有自己掌握权力的时候才会发觉过去的自己多么懦弱。”浓妆艳抹的女人摸着女生的头，眼神慈爱，如果不是目光流转间泄露一丝蔑视，怕是真当她是真心待那女生。
女人踩着红色高跟鞋，在她耳边幽幽道：“你肯回头，为时不晚，女人就应该好好对自己……”
曹衡娜眼神一闪，低眉顺眼，乖巧点头，“母亲，我知道了。”
母亲……是啊，只是母亲，而不是妈妈，那个记忆中温暖的妈妈……
曹名珠满意一笑，拉起她拘在身侧的手，从手腕上退下一只镶钻的银制手镯，“这个就当是妈给你的小礼物，以后乖乖听妈的话，从此以后我们母女享尽荣华富贵，再不必看人眼色！”
“是。”
“那么你的婚事就由妈做主了，古家次子可是人中龙凤，也是古家未来的家主，只要你嫁给他，整个b市，甚至整个华国，我们都可以横着走！哈哈哈……”
　

第114章：背叛

顾城当初并未对曹衡娜母女做什么，只是关了近半个月便放了，陆峥从那以后再没有听闻过有关曹家母女三人的消息，直到后来才从顾城嘴里半猜半问知道曹老太太没多久就过世了，死因心力交瘁加急怒攻心。
陆峥知道后挑眉一笑，并未做出其他反应。顾城摸不着他的心思，他先前是以为陆峥想亲手处理这些事，可陆峥却对曹家的事放任自流，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顾城干脆也不过分关心这些了，专心安排自己的身后事。
再后来陆峥几乎听不到曹家的任何消息，只知道曹明珠母女似乎投靠了一个b市有权有势的大腕，每天过着奢侈浪费的生活，这些自然也是从顾城嘴里知道的。
陆峥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晃眼的灯光刺得他下意识阖上眼帘，而后耳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等到眼睛逐渐适应了灯的亮度，他徐徐掀开眼，刺眼的白猛地撞入瞳孔。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帘，还有穿着白衣服的人，这是医院？陆峥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期待中的那个人，他张嘴欲呼喊那人的名字，可是嗓子仿佛是冒烟了一般，几番尝试均没有成功吐出一个字，只有几声断断续续的呜咽。
呜咽没有唤来想见的人，反而引起了护士的注意，穿着白衣的天使见自己守护的病人睁着无辜迷茫的眼睛看着她，连忙惊喜地大声喊道：“医生——他醒来了，您快来看看啊！”
护士小姐的呼声久久回荡在白色的空间，带着轻易就能感染人的兴奋。正在查看检查结果的王医生捂着耳朵，吹胡子瞪眼，“醒了就醒了，每次都这样大嗓门！惊扰了其他病人怎么办？就应该让老于把你安排进保安队，白白浪费你的天赋……”
王医生嘴上不在意地念叨着，步伐却是与语气截然相反的紧张，一大段路被他几步就走完，站在病床前，与床上的小家伙大眼瞪小眼。
旁边杵着的小香立即催促道：“王老头，你快看看他还有没有事？”
王老头收回打量的眼神，回头瞪了她一眼，嘴里嘟囔：“现在的小姑娘啊，就迷这些个小鲜肉小帅哥，想当年老夫可是帅得一塌糊涂，风靡了整个医院，那时候大家的审美观多正常，哪像现在……唉。”
说着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表情，看得小香手痒想扯他胡子。
王旗简单稍稍看了看陆峥的状况，一边为他掩好被角，一边对‘虎视眈眈’的小香道：“人醒来了就没事了，你注意不要让人再冻着，然后通知他的亲属过来接人。”
小香闻言怪异地往陆峥的脸上瞥了一眼，然后做贼似的凑到王老头耳边，“他是昨晚我在医院的走廊捡到的，我没看见他身边有人啊。”
王旗戳着她的额头，“你这哪是捡！摆明抢人啊！老实说，是不是看人家小伙子长得美……长得精神，就偷偷把人带进来了？”
小香理直气壮地反驳，“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我看他一个人躺在椅子上很可怜，就发发善心把人救回来，我现在是他的救命恩人！”
陆峥：……
虽然他现在躺在床上，但是这两人也不用把他无视得那么彻底吧？
陆峥欲起身，手一动便牵动了手背上扎着的针，血液顿时倒流回针管，陆峥却像没事人一样，直接拔掉针掀开被子，一系列的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看得门外其他人直叹‘好狠的心’。
那两人还在逞口舌之快，直到陆峥碰倒了药架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才暂且停了‘战争’，‘统一战线’。
小香怒瞪着圆溜溜的眸子，几步上前扶起人，语气焦灼，“唉，你怎么就起来了？你还没好呢！快点回去躺着。”
陆峥一手抓着床沿，一手推开她，“咳咳……我没事，你刚刚说我来这里的时候身边没有其他人？怎么回事？那我咳……为什么会在这里？”
高烧让他的嗓音听起来沙哑性感，年轻的护士不自然地红了脸，手里动作更轻，似乎生怕弄疼了面前这个看起来脆弱的少年。
“我也不知道，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是一个人躺在医院走廊上的椅子上睡着，推你也不醒，后来我摸了你的脸……额头，发现你正发着高烧，就把你带过来了。”
小香偷偷抬眼瞅了他一下，见他对‘脸’没有过多的关注，拍着胸口舒了口气，暗自庆幸表现机智。
陆峥垂眉不语，过了一会儿抬头，眼睛亮得像只千瓦的灯泡，“医院的监控可以调看吗？”
他的眼神像是绝望之下突然找到了希望，在这样的视线下，小香很想说可以，可惜事与愿违，咬唇儒道：“医院有规定，不能随便看。”
他的眸子突然变得黯淡无光，面部表情僵硬，小香似乎看见浪潮翻卷之中一艘孤舟放弃了求生的本能随波逐流的场面。她最见不得美男这样，心急地抓着他的肩膀保证，“没事没事，我可以问问我的那些好姐妹，她们或许看见是谁送你来的。”
陆峥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现在也只不过是想再确认一下，闻言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小香展颜一笑，“不麻烦。”
说完兴冲冲地往门外跑，中途撞到了好几个人，她却一改常态，没有出口成脏，反而笑呵呵的一一打招呼。
王老头见此摇头晃脑，“我救了这么多人，只有这一个束手无策，无奈啊！”
陆峥坐在病床上沉默不语，王旗等了很久没有听见想听的话，回头一看，顿时头也不摇了，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两只同性，这个医院可不能有比他帅的人存在，得赶紧把这家伙赶出去。
空荡荡的病房内霎时间寂静无声，透过偌大的落地窗，几缕初升的朝阳挥洒着热量，却暖不了颓靡的少年。门被从外面轻轻关上，细微的声音恰似爱人轻柔的抚摸。
门外。
王旗一改先前的散漫和为老不尊，神情严肃，看着紧紧闭合的房门轻摇头叹了口气，然后从宽大的白色外袍兜里摸出一台老式手机。
“喂，他没事，只是心情看起来……”
“嗯，我会照顾好他的……小潜，你既然担心，为什么不来见他？”
“你这样做他会恨你的！”
“唉，年轻人的事我就不参和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挂断电话，王老步履悠闲离开，说了不参和就不参和。
陆峥从没有想过古潜渊会背叛他，只是这次他失算了，尝尽世间万态，览尽人心繁杂，自以为看清了所有人，却算错了时间蚕食的力量，忘记纷纷扰扰之下，再坚如磐石的信念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回想起昨晚那个电话后，古潜渊居然隔了那么久才赶到，想必那个时候他就在盘算着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带走沈煜启吧，他居然还在心里天真地给他找借口。
想想就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防备了所有人，却不知道走进心里的才是最能伤人的。
陆峥抓着身下的白色床单，内心的懊悔几乎将他淹没，他不知道昏迷着的沈煜启现在怎么样，他没有丝毫抵抗力，现下又前有狼后有虎，鬼知道古潜渊背后之人有什么目的。
威胁还好，若是单纯地想要命……陆峥想象不下去在沈煜启身上会发生什么。
陆峥在病房里坐了许久，等到小香回来便看见少年精致剔透的侧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上好的白玉雕琢而成，毫无瑕疵。美中不足，那双惑人的眸子空洞洞的，不见丝毫灵气，整个人看上去就如一个漂亮细腻的玩偶，看得人莫名心慌。
她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也如期待中的得到了少年的侧目，然而只是一会儿，他再次转回头，“没有人看到吧。”
他说得如此确定，就好像亲眼见到一般，护士小姐瞪大眼睛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自嘲一笑，却是不再言语。怎么知道？古潜渊的实力不管是自身的还是背后的，远远不止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只怪他轻易就相信了他，以为一次恩情就彻底拿住了人，也因此对他少了几分顾忌防备。
他要收回那句话，他——古潜渊还是有心智做他的对手的。
陆峥起身，朝这个热心的护士粲然一笑，“谢谢你，我现在没事，可以出院了，住院费我会叫人送过来。”
小香被这一笑晃花了眼，痴痴呆呆地任由陆峥穿着病服就走出门，等到回过神，人早已走远。如若不是床上凌乱的被单，她差点以为这只是一个美梦。
看着空落落的病房，小香也没了再继续待下去的欲望。
陆峥一路平静地走出医院门口，周围人因他过人的长相不时回头看一眼，却没有任何人上前拦住他，或许他们都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正在散步的病人。
陆峥就这样毫无阻拦地出了门，随手拦下一辆出租坐了进去，连目的地都没有告知司机，晃晃悠悠的就睡着了。
陆峥走后，大厅上方的待客室内，王老头站在窗前望着人来人往的旋转门，幽幽道：“他走了……”
有些事不面对你就永远不知道结果……
　

第115章：梦境

陆峥恍惚间似乎梦到了什么，他睁开了眼，又像是没有睁眼，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又身在何方，四周包裹着浓郁的墨似，仿佛置身混沌初开之际的暗无天日。
漆黑的墨线缠绕飞舞，明明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他却清晰地看见眼前晃过的线条，隐隐带着暗红色光芒，忽明忽暗。墨红的充斥着整个空间，他怀疑自己会不会就此被淹没于洪流之中。
忽然，戾风大作，原本看似柔和的墨红线带急剧飞过，绕着他的身躯盘踞舞动，身体宛如石化一般，手脚不受控制，唯一能转动的思想迷茫如浮萍。
陆峥感觉有什么束缚住了自己的身子，钻进了他的血肉，在他的血液里肆意流动搅拌，灵魂仿若被撕裂成块，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好像被一股强力打破，蜘蛛网状的斑驳陆离爬满皮肤，疼痛从灵魂浮上表面。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苦痛过后的疲倦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他却享受这种状态，比起撕裂般的痛苦，这样的处境好得太多。
然而等他心下戒备放松，那股撕裂灵魂的痛苦再次袭卷而来，势头比上一次更猛更急，带着疾风暴雨的仓促疯狂，陆峥感觉躯体被绞成末，灵魂被炙烤熔炼，身体似乎成了两方势力的战场拉锯开来。
身体骤然失去重力的控制，陆峥不知道是他的灵魂脱离了肉体摇摆于空气中，还是思想上倦怠，轻飘飘的感觉好似睡在云层顶端，随着柔风飞舞飘荡，飘过万水和千山，飘过大洋，飘过时间与空间的限制……
一双墨黑似的眼睛猛地睁开，眸子里残留的迷茫与苦痛在接触到外界光亮的瞬间烟消云散，冷睿的目光犹如匍匐的野兽，随时捕捉戒备松懈的猎物。
司机师傅被他突然睁开的犀利的眼神吓到，转过头后对着后视镜翻了个白眼，吐槽道：“我说，你一上车就睡觉，真把我当你家司机了？我这可是兜了好几个圈了！”
陆峥朝窗外瞧了瞧，语气冷淡，“就这，停车。”
皱眉，原来是一个梦……
陆峥回到学校，门口稀稀落落的几个小贩抓着晨时的尾巴，推着热气腾腾的早点紧紧勾着行人的胃，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香味，陆峥却毫无胃口，步子不紧不慢，踩着初阳的余晖走进校园。
他没有直接去教室，反而朝寝室楼走去，一路忽视几个异样的眼光，陆峥心里泛着疑惑，直到有人拦在他的面前。
来人是一个秀气水灵的姑娘，看起来还保存着这个年纪少有的纯真，只见她欲言又止偷瞄了陆峥多次，就是不说话。
陆峥眼角上勾，仿佛随时都在笑，面对这样的状况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勾唇一笑，君子如玉的气质立现，他调侃道：“怎么不说台词？不是应该说‘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吗’？”
女生和陆峥是同一届的，在新生报道那会儿便对他一见钟情，知道对方没有女朋友后，还放肆地追过，只是没有成功罢了。这些陆峥或许不记得了，女生却是放进了心里。
“我……我……”女生羞红着脸，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红润霎时褪下，“陆峥，你……昨天去哪了？”
陆峥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眼睛微眯，“我去哪需要向你报告！”
这句语气与其说是反问，不如说是质问，陆峥没有给女生留面子。
或许是陆峥的态度转变太快，又或者她没有见过男神的这一面，女生脸色苍白，显然是被他的语气吓到，“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学校在传你……陪导演……我……我不相信，我想听你解释。”
“谢谢你信我，别人如何议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