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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麻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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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便要被这四人看着,他面上免不得丧气,衬着如何才能甩开她们,出了这深宅大院,他爹娘还等着他哩。他愈想愈是坐不住,一会儿想娘的眼睛,一会儿想家里老黄牛,没得饿着它,想着想着眼圈儿热起来,揉着眼睛心里骂这箍人的四姨奶奶份儿,不如留他在大王岭给土匪做苦活呢。
王妈和三个丫头大气也不敢出,瞧院里这位新娶来的四姨奶奶红眼睛,她想倒茶却又翻了茶碗,吓得心砰砰跳,僵着声儿:“四姨奶奶,你有啥委屈同我说哩?”
梁景笙扭头瞧她,心想同你说更别提出去了,重重揉着眼睛,踏出了北屋。热眼睛给暖风一吹,涩涩的痒,他侧脸后瞧,果不然,她们跟着出来了。
四进大院的内院宽敞,十字甬路边上种不少桃花、海棠、腊梅。眼下桃花开,海棠抽新芽,梁景笙折了几枝,一搭一搭戳树干,妈子不敢近他身,苦愁着一张脸。
“四奶奶,她们唤您到前院花厅去呢。”三奶奶的丫头来了,这可救了王妈,快快喜着张脸走到梁景笙身后,扯他衣裳口,“四奶奶,三奶奶来叫,咱不去可不成。”
梁景笙对三奶奶烟儿感觉还成,便也由她,王妈眼瞧着松了口气儿,招呼上三个丫头。
他原以为是什么急事头,到了才晓得是打麻将“缺脚”,他赧着推说不会,还是给她仨儿按到桌前,不让他走,说什么“打打便会了”。三位奶奶岂会让他走,往日便是拉院里妈子凑数,妈子怕得罪她们,不敢吃不敢碰不敢胡,一点儿意思没有。
她们哄得梁景笙坐下,道打两圈消遣,一坐便是大半日,日头西斜仍不放人。话说这三女一男打麻将,男人不是输便是赢。梁景笙输惨了,一开始摸不清打法输,后头摸清亦输,净点三家的炮。
二奶奶喜欢养猫,屋头养了三只白猫,围在桌角叫唤,顾麻子一进花厅,更是凑到他脚边叫个不停。二奶奶瞧他从团里回来,着急地叫他:“当家的,你快教教四丫头,一下午净输喽。”
顾招怀解下军装交给大奶奶妈子,俯身凑到梁景笙右脸旁看他牌。他正好摸牌,上来个花儿,便又去牌尾巴摸牌,是个幺鸡儿,不待顾招怀看清丢了出去,点了大奶奶的炮。他对打法一知半解,听三奶奶在他耳边说话:“摸尾巴点炮,三圈哩。”他心里头一惊,掰着手指头数多少钱,没等他数清,桌上笑起来了。
“三圈不怕,四丫头的账总归记在当家身上。”不知是谁先起的话头,三奶奶不依,“大姐姐得了钱,我俩还没有呢。”她说着,掐二奶奶腿根让她帮自己,二奶奶便也开口,“我的也要记在当家账上。”
梁景笙又掰指头数三人的账都记在顾麻子头上是多少钱,可周遭吵着,越算越乱,慌慌忙抬头瞧顾麻子面色,他还是淡淡的那样子,遣还没离开的副官去账上支钱。
副官很快把钱支来,袁大头一大口袋,叮叮当当的响,给倒在去了麻将子的桌上
梁景笙睁大眼睛瞧眼前这小山似的钱,偷摸捏起枚搁嘴里咬,又吹着拿到耳边听,嗡嗡的脆响。顾麻子低头瞧他模样,不知是该笑还是如何,拉他起来朝后摆手,“散了散了。”
直到入了后院,梁景笙才回过神来,把手里那枚袁大头揣进口袋里,喃着:“我这辈子也没瞧过这阔场面。”他抬起头,有些赧似的:“比村里张员外娶儿媳妇儿还阔呢。”
顾招怀忍不住笑,头一回扭头打量他新入门的四姨太太,一双黑亮亮眼睛,白脸蛋子,鼻根儿高高的,一张小脸在笑。
“往后别同她们打,你这脑瓜子还不够烟儿一口吃的。”
“你……你大王岭里真有一间大敞屋,叠满银元吗?”梁景笙小跑跟在他后头,大着胆子问他。
“不止一间。”顾麻子想起外头对他的传言,压低声音停下脚步,“还有间装满了枪,突突的杀人呢,按排排杀。”
梁景笙撞到他的背,往后趔趄几下,噤了声儿。是给他吓着了。
第5章
回到屋头,梁景笙把袁大头塞到被缝儿里,想他逃时可得悄悄的,万不要叫他发现,按排排杀人,那得多少脑袋和血,宰鸡也没有这么宰。
很快的,他逃的机会便来了。顾麻子得去城郊山里寨子一趟,军里下的命令,为那顾麻子也觉脏的事儿,那寨子种有大爿的罂粟,过不了多久,白的、红的花儿便要包住寨子。皖城军的军饷打哪儿来,自然从大烟上来,收来交给烟馆,制成大烟再卖给平头百姓子,这哗啦啦的银元便来了。
这差事落到顾招怀头上,晓得是挤兑他的弄就。步兵团下边三个营长不服他,那些个兵蛋子不服他的也不少,背地说他沾从前做土匪的光,一来便坐到这位子。他随他们说去,毕竟是实话。他可没骗梁景笙,大王岭上除了钱,还有一屋子的枪杆子,哪天他不高兴,没准儿又当回土匪去。
顾麻子不搁家住,梁景笙的心活泛起来,有天儿夜里悄悄摸到后头罩房,让他瞧见上锁的后门,锁锈了,他寻思着,一脚能踹开,出去就是窄窄的衖子道,是别人家的屋前,也就没人再能逮住他。可王妈子实在瞧得紧,后头再没机会。白日里他总被三个奶奶拉去打麻将,腾不出身儿,借故上茅房妈子又跟着,是寻不着机会。
相较耗子精似的王妈,他更欢喜同三个丫头说话。年岁大些的那个有二十,唤小竹。剩下的两个十七,外人叫她们大梅丫头和小梅丫头,是双胞姊妹。她们仨儿老挨王妈的训,梁景笙有时气不过,暗地里发劲儿“折磨”她,但他那儿脑袋瓜子,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无非累累她的腿。
知道自个儿打牌的账记在顾麻子头上,梁景笙再不敢胡乱丢牌,生怕输钱太多顾招怀回来找他算账,倒也让他赢了点儿钱,在牌桌上摸清这大院里常见的几号人。顾麻子有五个孩子,三个男娃娃,两个小丫头。大奶奶膝头下一个儿子,跟他差不多大;二奶奶、三奶奶各有丫头,都上学堂。那天儿他桌上瞧见的,是三奶奶的,性子最娇。顾麻子城里置了好几爿店,卖的各式各样。乡下置有田,亩数听着不少,还有些零散股票,账上每日都进钱。梁景笙不再掰手指头数,是数不清哩。
大少爷平日上学堂不常回家住,置有宅子、佣人养着,梁景笙头一回瞧见他,是三月二十九。花厅的麻将没打上几圈,梁景笙便点了五回炮,嚷着不打了。正巧厨房妈子买菜回来,从摊贩子手里买回两斤银鱼,这鱼儿长不大,炸着吃怪香,给大奶奶瞧过,要进厨房炸着给她们消遣吃。梁景笙正好说要去看杀鱼,一溜烟儿跑到厨房口桃树下。
大奶奶拗不过他,遣王妈到屋头给他拿凳子,便规矩坐着瞧妈子杀鱼。家里时,梁景笙常吃这银鱼,深不见底的大河,一大网子下去,白鳞鳞几十只在网上扭,插秧的春天时候,最肥。鳞不用去,把肚子掏净,裹上面糊糊,下油锅里炸,香的能把别家屋头猫儿引来。
这鱼不大,两指头粗,手指从腮儿挤进去,一用劲儿,鱼肚子里的东西全出来。梁景笙瞧得想帮忙,妈子可不敢允他,又怕一手的鱼腥沾着他,急着头上都是汗。给大院规矩吃掉的王妈见不得,忙来拉他,“四姨奶奶,这不成哩,您别脏了手。”
梁景笙不愿她碰,恼着瞪她。却瞧她忽然松了手,嘴角咧出笑意,“大少爷回来啦。”
梁景笙顺她目光瞧,是个年轻男人,还穿着学堂的衣裳,黑色衬得精神,同顾麻子有点像,他瞧一眼便又回到妈子杀鱼的盆上。
“啊呀,姨太太您快叫人呐。”王妈轻轻碰他腰,跟他说话,见他不理,有些急:“大奶奶的儿子,您得叫叫,啊?”
顾世炎停下瞧他父亲新娶的四姨太,抬花轿那日他就知道了,见着嘛是头一回。梁景笙学不来丫头样,穿竹青上褂,领子遮住他的喉结,下身同色的裙,丫头本要给编髻子他不让,穿丫头衣裳,编丫头头发,他光想想就臊得慌,这不彻底成人的四丫头了。他没个丫头样儿,两条腿岔开坐着,头也不回地叫:“大少爷好。”
顾世炎瞧着,忍不住要笑,王妈也瞧见了,戳他的腿,低声提醒他:“姨奶奶,咱不兴这样坐。”
梁景笙这才有几分教人发现的怕,又有些赧,转过脸来,学着个姨奶奶该有的样子,问他在学堂的情形。顾世炎要叫他四姨娘,可瞧他生嫩的一张脸又唤不出口,只管答他问。正说着话,前院来了人,是顾麻子来的信,先交到大奶奶手上,她忙着吃牌摆手让妈子给四丫头看。她们仨儿和顾麻子,近二十年相处,娃娃都大了,要说这信,多半也是专给四丫头,看与不看,没两样。
梁景笙不识几个字,读着磕磕绊绊,让大少爷年念给他听。信上大半说他在寨子一切都都好,末了提起让四丫头别同她们打牌。梁景笙默默听着,脸腾腾的热,想到今天刚输不少,吩咐丫头拿回来不让读了。
妈子和丫头只管笑,顾世炎也跟着笑,梁景笙一张脸热得更厉害,一半因为信,一半因瞧见大少爷,顾世炎同他差不多大,他却在这儿装丫头做他四姨娘,让他读父亲给家里来的信,这哪儿成,他愈想愈坐不住,站起来要回屋,思衬他得快些离开顾家这大院。
第6章
人一闲,便掰着指头数日子,将节日看得重。才初五,三奶奶就要出门为初九的行清节买纸钱、香烛,她紧着买不打紧,却央着梁景笙陪她。
她也不知怎的起性子,不坐汽车要同梁景笙走着上街,道是做丫头时常和家中姊妹这般,好多年不做,要同四丫头拾拾旧。没到香烛店还成,各自妈子给撑伞,买好香烛、纸钱,出店后梁景笙就有些遭不住。
街巷人多,拥拥挤挤的,各家妈子都仔细盯着自家小姐和奶奶,这年头,牙婆子也多哩。竹伞自然收了,走着走着三奶奶挽住他的手。她喜欢摊贩子卖的各色小珠子,红的、紫的、带着光的,一把捧在手心里,像抓住五颜六色的光。三奶奶笑着叽叽喳喳,捧珠子让他给挑,他僵着一副身,结结巴巴指了个圆粉色的,三奶奶便笑着让妈子付钱。
他怕。大户人家姨奶奶挽手上街不少见,梁景笙怕烟儿碰着自己单薄的胸口,十八九的丫头不涨身,这可怎么说呢,他肘弯使了点劲儿,不让自个儿碰着三奶奶胸脯,背上淌过两道汗,一张脸热着。
“嗳哟。”三奶奶眯眼瞧爬上来的日头,“日头啥时候爬得这样高哩。”
挑好的珠子包起来,三奶奶挽着他手往前头更热闹的街去。她今天穿湖绿软旗袍,胸口珠花绣朵牡丹,日头下光扎扎的,甩着白手帕遮阳光,她的妈子姓李,瞧她这般,不由懊恼,“奶奶出门时就应坐汽车哩,这天儿这样热。”
三奶奶不理他,自顾跟四丫头说话,“前边有爿店,有冰的糖红豆,待会儿咱去吃两碗。”帕子掩着嘴,她吃吃地笑,“再前边是涑珍斋,半月前我在那儿订了副镯子,吃完我跟你取去!“
他们踏入卖糖红豆这店,三奶奶还不停嘴,让李妈去柜台买,凑到梁景笙耳边说话,“四丫头你不晓,它那儿师傅,从前宫里给娘娘打金银器,年纪大眼神利,打出来的镯子不知多好看!”她顿顿,有些憾意:“就是慢了些。”
梁景笙只是笑,脑内想这幅手镯得有多好看。三姐姐出嫁时,怕给方家看低,娘卖了几窝兔子换钱,到店里给姐姐打了两对儿,一对金耳环,一对金手镯,拿回来那天用软帕包着,日头下金灿灿的好看。他想三奶奶打的不会比姐姐的好看。
涑珍斋是两层的店,订金银器得上二楼,一楼卖女人扑面的香粉和丫头用的头绳,三奶奶是店里老熟客,一到便被小二请上了楼,嘱咐梁景笙在楼下瞧瞧,瞧中什么拿着,她走时一块算。梁景笙不懂女人香粉与胭脂,怕身旁王妈多想,寡寡瞧了一圈,坐到店内黑椅子上。
王妈对这新娶的四奶奶,有些怕又有些谄媚,毕竟是新来的主儿,性子什么的不清楚。她瞧梁景笙兴致缺缺,揣着颗悬心问道:“四奶奶想吃点什么?我给您买去。”
街上人多,跟河里回游鱼群似的,一茬接一茬,梁景笙本想拒她,正要说话,门口走过个花衣婆子,背个小筐,装着个小娃娃。倏地,他静着的一颗心砰砰跳起来,要是混入鱼群里,跟着游回村里,他便做不成顾家的四姨太太。过两日祭祖,顾麻子就快回来了。
他心跳得飞快,嗓子眼都是干的,嘴角牵出笑意,“你买些蜜饯果儿来,我嘴巴淡。”
王妈得到四姨奶奶很少露给她的笑,话都说不利索了,猛地从椅上站起来,“嗳好、好哩,您搁着等着我,马上回来!”
瞧她走出十几步,梁景笙跟着站起来,把头上钗子搁怀里一放,对上伙计瞧来的眼神儿,低低地喃:“我的钗子怎的掉了,哪儿去了……”他边走边喃,往店门去,见伙计埋头在柜台做事,几步踏出了涑珍斋。
心跳到嗓子眼,砰砰的大声,他咽着唾沫,提着袄裙面,混入拥挤的人流里。他不敢放下心,飞快地走,被人潮挤得又慌又急,想到他家里的爹娘,想到他出嫁的二姐姐,循着不多的皖城记忆,要去方家米行。
“哇——”是那小丫头的哭声,像兜头一泼水,给梁景笙热成糨糊的脑子泼来一抔凉水。同时的,他听着了王妈在唤他,隔着嘈杂的人声,梦里来的一样,“四姨奶奶。”
梁景笙不应,自顾往前走,身后来了一阵风,强吹来的,他闻着一阵安神油的味儿,手被攥住了,“四姨奶奶,您可别给挤坏了。”是王妈,他扭头,瞧见她圆圆的一张白脸。怕是走得太急有些发昏,他瞧李妈像几重揩了白粉的馒头,在日头下晕晕的染开。
买来的蜜饯果儿梁景笙没吃,搁椅子上放着,李妈瞧他脸色不好,又见他直瞧背篓里走远的小丫头,暗想四姨太太莫不是从前生过丫头,才给抢来的?她一想可不得了,更愁日后,腆着张老脸,低声道:“往后咱姨奶奶,也会有丫头和小子的哩。”
梁景笙根本没听入她的话,有些挫然,瞧手旁买来的香烛纸钱,家里这几天也准备这些了罢,要给后山的祖父上坟。王妈不敢说话了,盼着三奶奶快些下楼才好。
顾麻子不在家,院里晚饭总开的早,女人的席面热闹些,梁景笙今日没什么胃口,只动了几筷子,给大奶奶瞧出来,怨三奶奶带他出去,探他额上温度,道:“亏得没烧哩,不然得让看护下针!好端端的三丫头,你带他出去。”
三奶奶也有些悔,让妈子拿来去年秋酿的酸梅子酒来,给他倒,“想是中了暑气,喝两盏睡一觉便没事了,怨我怨我!”酸梅子酒加了二两冰糖,酒是外国来的,香葡萄味儿。
春夏贪凉贪酸甜,梁景笙没招暑气,倒是心中憋闷,不出意外的贪了这酒喝,醺醺的让妈子搀回北屋。他不知该恼谁,最后全落在顾麻子头上,当床上软被是他,蹬着睡去,发起梦来。
乡下祭祖供桌简单,梁家总宰只鸡,旁边四样点了红的甜糕。是发制的,撕开是蜂巢似的孔,加了红糖,甜。王妈不知怎的竟在他家里帮佣,见他偷吃供桌上的糕,狠狠地掐他的腰。他是梁家老幺不怎挨打,王妈一掐他的腰就哭,躲着不让她弄,却躲不开,给她狠狠掐了下胸口,醒了。
外头全黑了,他身上压着人,酒味儿往他鼻子凑,他摸自个儿眼角,湿湿的,哑着嗓子叫:“当家的?”
“嗳。”顾麻子笑,在黑里瞧他,凑到他新娶四姨太的颈窝里嗅,“回来了,刘营长非得拉我吃酒,吓着了?”他没同四丫头亲近过,喝醉起了心思,怕他恼。
有手往他裙里探,热的、粗糙的,摸他。下意识他想躲,支起身体要打顾招怀的手,可鼻子一酸,倒又让他摸进去了,在他腿根捏。
“当家的,你放我走,我娘等我回去哩。”他说。
顾麻子当他羞、不愿意,停住手,一双看过大王岭无数春夜的眼睛亮亮的,“不乐意呐?怕我?”
梁景笙忽地就来了气,顾招怀分明喝醉了,拿他当丫头处。他拉着男人的手往腿根放,“我是男娃娃,做不来你的四丫头!”
顾麻子一怔,摸着那儿同他一样的东西,酒醒了一大半。他猛地收回手,下床去掌灯,将帐里照得亮堂堂,红着眼睛,他瞧梁景笙湿着的红眼睛,掀高的乱裙面,像做梦。
“你……”他哑着嗓子,“你是那儿小子扮丫头,专跳大仙骗人的?”
梁景笙这会儿一点也不怕他,挺着胸脯,“邱二虎要抢我做新娘子的二姐姐。”
顾麻子倏地灭了灯,凶凶地揽住他,像是不信,扯开他裙面,解他上褂的扣子,使劲儿地摸他,帐里昏昏的,呼吸和衣裳声杂着,顾招怀烫着似的收回手,不信他竟被一个年轻男娃娃愚了!
梁景笙给他吓着,光溜溜的往被子里钻,咬着嘴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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