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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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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默拿回自己的手机一看,“新的朋友”栏里出现了一个叫“门上的吊刀刀倒吊着”的人。
“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好意思说我?”
程风笑起来,“语文老师,来,读一遍?”
读你个大头鬼。
程默简直不想理他。
另外一边被无视的刘倩悄声和钱深咬耳朵,“……看着他们两个人,我想起了一句话。”
钱深很有探索精神,“什么话?”
刘倩摇头晃脑,“人间不直的。”
钱深无语地说,“小姑娘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好吗?”
“你懂个屁,愚蠢的直男。”刘倩双眼闪闪发光,“你不觉得他们还很配?”
“并不……”钱深想一口否决,但再看看那两人,为什么觉得他们笑得有点……春心荡漾?完蛋,被腐女带歪了。
“程风!”办公室门口突兀地响起蹩脚的普通话,四人一惊,程默离得最近,清晰地看到,原本笑着的程风,一下子沉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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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门口站着的是个中年女人,她笔直地站着,眉头蹙起,看着有些难以接近,她穿得考究,虽然不是大牌衣服,但设计上透着高级感。
程风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中年女人看到他,张嘴就想说什么,可她很快意识到他们周围来来往往的去教室上自习的学生,“我们去旁边说。”
两人顺着楼梯到学校的小露台,那里有个小小的喷泉——姑且称得上喷泉,毕竟不是重大的日子,根本看不见水喷出来。而喷泉旁边是条小径,上头缠绕藤蔓绿叶的石柱将周围框住,框成隐蔽蜿蜒的过道。这里在清晨少有人经过,安静得很。
中年女人劈头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离开S市?在三中当老师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程风笑了,那笑没什么温度,“您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
她皱起眉,“程风你有良心吗?这么多年你不主动和我联系,现在我问你几句你还跟我摆起脸色了?”
“您现在这样说,难道忘了要和我断绝关系的人是谁吗?”程风看着她,眼尾泛红,“……妈!”
沈黎萍一听这话,神色中有不解、愤怒、绝望以及难堪,最后化为浓浓地讥嘲,“你还要脸吗?我问你,你要脸吗?任何一个做妈的,都恨不得从来没把你生出来过!”
“是啊。”程风无所谓地笑,“既然您这么不待见我,我自讨没趣和您汇报行踪做什么?还是您觉得我犯贱?”
沈黎萍“呵”地一声讽笑,失望地看着他,“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
“行,您继续当没我这个儿子吧。”程风说。
“那你发什么朋友圈呢,继续让我当你死在外面不就好了?”沈黎萍道,“我不管和你说多少你都不放在心上,大半夜的去吃菜干饼,你脑子坏掉了吗?这种外面的东西能干净到哪里去?”
程风别开眼,“不是都断绝关系了,您还管我吃什么?”
沈黎萍怒道,“谁要管你?我是怕你折腾出毛病来还要我出钱照顾你,别到时候像个吸血鬼一样把我的养老钱都榨干!”
程风自嘲地笑了,“您放心,我死也死外面,保证不让您知道。”
“我不跟你争这些没用的,你也就耍嘴脾皮子厉害。” 沈黎萍回到一开始的话题,“我要不是看到你的朋友圈,想你会不会在附近的高中上班,你还想瞒我多久?S市的工作出什么事了?”
“不是您希望的吗?”程风还是没看她,“在这里找个体面的工作。”
“我只希望你找个好工作吗?” 沈黎萍赤红着眼,声音哽咽,“我……”
程风心头一突,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安慰她,在触及她的目光后动作一僵,他缩回手淡淡道,“快上课了,我要回去了,您还有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沈黎萍很快恢复了情绪,转身就走,“我也走了。”
程风目送着她的背影,就在他也准备离开时,沈黎萍的略显僵硬的声音传来,“……你回来住吗?”
程风嘴唇翕动着,沈黎萍又迅速加了一句,“不回来算了,我图个清静。”
沈黎萍的步子很大,没几分钟便再也看不到踪影。程风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他才慢慢往回走。
他和沈黎萍的关系,向来针尖对麦芒,彼此深知对方的弱点,用言辞为刀刃,刀刀见血,但是看着沈黎萍能站在面前,中气十足地指责他,他突然在心里头涌起万事妥帖的平静。
这是一种诡异的平静,与其说平静,倒不如说是安心。鄙弃对方的观点、厌恶对方的处事、不屑对方的理念,却殊途同归——希望对方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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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中午饭点时,程风的微信响了下。
消息来自程默,“去吃饭吗?”
他意外地挑眉,按照程默独来独往的个性,能主动和人约饭也是神奇。
“没胃口不吃了。”他在发送键上停留了几秒,又把这行字删除,改成“去哪儿?”再发送。
程默的回复速度有点慢,过了足足一分钟才有信息发过来,“我们去外面吃吧。”
程风瞅着前桌的后背,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取悦了他,弯了弯嘴角,回复了句,“好。”
他们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却是第一次只有两个人单独吃饭。不知怎么地,程默居然临时有些紧张。
为什么会紧张呢?程默百思不得其解,其实约饭的起因在于早晨那中年女人出现后,程风一直不太正常的状态。
要说不太正常或许不够确切,毕竟人家该干嘛继续干,情绪正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这样正常就如深埋的炸弹,只要一根引线就能起燃。
现在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大马路上,谁也没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程默想了想,“我说……”
程风侧过头看他,“什么?”
程默挤出笑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哎有些事想开了就好。”
“还真是家事。”程风笑了,“所以你是在安慰我吗?”
程默说,“这不是很明显吗?”
顿了顿,程风坦诚道,“那个是我妈。”
程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摸了摸鼻子,“……哦,其实吧,父母和孩子的关系各有各的不同,比如你看钱老板表面嘻嘻哈哈的,但和家里的问题也老大,他有个厉害的海归高材生妹妹,他却只能在咱们这学校当老师,他爸没少拿话挤兑他,他为这事啊,刚来那阵子天天抱怨……哎看开了就好……炒年糕你吃吗?”
“程默。”程风叫他。
“嗯?”程默看了他一眼,“你想吃其他的?”
“难得听你一口气说这么多。”程风笑了笑,“就吃这个吧。”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西桥,这地儿统共有三座桥,命名人的取名水平八成是小明小红档次的,三座桥按照地理方位划分,分别叫西桥、南桥和东桥。
在西桥靠近南桥的地方,有家老店,叫“西桥胖子炒年糕”,和附近的“老袁炒年糕”并称“年糕双雄”。两家老店坐拥无数脑残粉,其竞争程度不啻于可乐界的可口和百事。可程默是理智的路人粉,吃了那么多年,也没分清楚到底是胖子厨艺好一些,还是老袁做出的东西更色香味俱全。
按照距离优先原则,他们走进了“西桥胖子炒年糕”。店内分为外面的大灶头和里面的空调隔间,大概是时间晚了,吃饭的人并不多。等两碗炒年糕上来时,整个隔间里只剩下他们俩。
炒年糕的全名叫豆腐炒年糕。分量很足,带着汤汁整整一海碗。年糕一根根切成细长的条状,配菜很多,除了白花花的豆腐,用筷子搅拌几下,就能看到金黄的炒蛋丝、葱绿的韭菜,鲜嫩的笋丝,还有松软的瘦肉、鲜咸的咸菜以及细滑的平菇……
“最近这一天天的,尽往吃上琢磨了。”程风笑着看他,“这不重样的,打算带我吃遍全城?”
“也不是不可以。”程默吸溜了口年糕,“咱中国人不得吃好喝好先,再大的事儿也靠边站。”
“其实你不用绕圈子说话。”程风搁下筷子看他,“你想问的是我和我妈……怎么关系差成这样吧?”
程默没想到程风会直言不讳,他移开视线,尴尬道,“……个人隐私 我没有非要打听的意思。”
“因为我的……她和我断绝了关系。”
☆、战友
这句话程风没有说清楚,中间的关键词含混了过去,但隐隐的,程默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个可能让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的思想太过狭隘,不过他这么想,也是有理由的。
昨晚和钱深他们一道吃小龙虾的时候,程风突然喂了他一只小龙虾,他猝不及防地就连手指带虾肉地咬住了。
这本来没什么问题,不过是两个酒鬼之间犯了迷糊劲儿。问题出在,当时程风抽出手指后,不经意间划过了他的嘴唇。
这可以看成是“不经意”,但也可以看成“刻意”。当时酒精上头没反应过来,现在忽略地场景和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循环播放,指腹粗粝温暖地轻碾过唇瓣,亲昵旖旎地像情人间的挑逗。
打住,这啥乱七八糟的破比喻,程默觉得自己的思想不太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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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出来的话能收回,程风只想立即收回。
可能是年糕太好吃,可能是今天的程默特别乖巧,又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缓和了太多,藏在心里很久的秘密,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需要隐藏的秘密与日俱增。尤其和同事之间,知道对方表现的是个什么人设,让对方知道自己需要维持什么人设,就足够了。
尤其是他看见了程默思索中带着了然的眼神,让他产生了无处遁形的慌乱。
任何一种人际关系都需要安全距离,就像人出门需要穿衣服来遮掩一样,一旦除去了遮蔽物,安全距离就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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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没继续说话,好在年糕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程风迅速起身,“我去结账。”
程默没和他抢,站在店门口等他,想了想换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问道,“我们走回去还是坐车回去?”
程风转过头,程默站在人流涌动的街头,烟火气十足的陈旧背景里,这人的眼睛亮得惊人。
程默的眼睛长得好看,神采像古道热肠又放荡不羁的侠客,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知道。
相由心生。
所以他嘴上说着“不帮不管没事”,私底下却会全心全意帮助算不上太熟的同事。
就像一盆温水淋在心头,一下子块垒全消,他下定了某种决心,笑着说,“走回去吧。”
西桥的桥面和桥体之间有段斜坡,每走过一段,就能看到斜坡上有条直通向下的石梯。程风和程默沿着石梯往下,在连接江水和斜坡间的小道上慢慢溜达。
静默了许久,程风淡淡开口,“我妈年纪大了,一个人在这里没人照顾。她身体不好,也守旧,过不惯大城市的生活,读大学的时候,我也想过要不回这儿算了。世上意难平的事很多,人生总得有取舍不是?”
程默抿着唇听着,觉得心里发堵。
“不过也是那几年,我明确了自己的……性取向。”程风说,“以前也有感觉,但一直压着藏着吧大概,没往深处想。大学时间多了,这个问题是无论如何都回避不开。”
程默霍然抬眼看他,“你……”
程风点了根烟,刚开始说的时候尚且艰涩,后来只觉得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是。她一生的盼头是我能出人头地,然后步入她认为结婚生子的正轨。知道我这件事后她闹过自杀,什么难听的话和威胁都说过,最后我们交涉失败,就在那天,“捭阖杯”决赛,她打电话过来和我断绝了关系。你可能不知道,那次比赛我也在现场,却提不起劲去辩论了。后来她没再给我汇过学费和生活费,我在S市谈过的那个女朋友,试着想让自己接受异性,想和她缓和关系,结果发现……还是不行。”
程默盘算着该说些什么,现在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这时他发现有些气闷,才惊觉一直屏息听着,赶紧使劲做了几次深呼吸。缓过来后,他还是没把一团乱麻似的思绪理清楚,只得哥俩好地拍拍程风的肩,“程风……程风啊……”
程风对上他的眼神。
程默舔了舔唇,半天憋出一句非常符合他语文教师身份的话,“母子关系各有各的缘法,强求不来。”
就如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
“我知道。”程风说,“这并不是一种病态的感情,但社会的伦理道德、传统观念等等会像卫道士一样,围剿并铲除异己,然后少数人陷入沉默地思考,要么妥协,要么抗争——有时候啊,总会碰到一些无论如何也妥协不了……哎,你能明白吧?”
程风从哲理说教中突然刹车,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正和直男谈少数群体的事儿。作为一名伟大的人民教师,有个通病是碰到些问题总想通过说教让其他人接受自己的观念,虽然他深知大多数说教都是千辛万苦教会马数到10。为什么这么说呢?好比有些道理我们从小就知道,但真正觉得这话贼几把牛逼,却在栽跟头之后。
“我……”程默顿了顿,挣扎了一会儿,他说,“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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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风是个耳聪目明的人,但此时此刻,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他甚至无法出口再问,既怕说的人只是随口一说,问了徒增尴尬,又怕自己的耳朵真的有毛病,出现幻听。
左右踟蹰之际,程默已经开口了。
“大学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们了,之后一直没敢回家。”
程风突然心定了。
任何一个脱离主流文化外的群体,要么小心谨慎、夹起尾巴,伪装成主流中的一员,从此跟着大风向,不再展示一丝一毫“异类”行为;要么冲破壁垒,勇于抗争,孤独又顽强的抵御世界恶意的洪流。
如果选择后者,这样的过程很艰难,有时候难的不是初心不改,而是一路走着,发现身边始终空无一人。
没有什么比一个人的战斗更令人绝望了。
程默还在继续说,“第一年,我爸出去单位饭局,都羞于提起我,就当家里没我这个儿子,我姐从中条调停没断过。第二年,我爸开始去书房查这方面的资料,先是书,再是网上的文章,他眼睛不好,就把那些文章打印下来,然后戴着老花镜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就这样过了半年,他终于明白同性恋不是病态的感情状态,他儿子也不是怪物,我姐连夜打电话告诉我,我可以找时间回家了。”
他平平静静地叙述,像在说个别人的故事。
其实只要故事结局是好的,中间经历些波折只会增加故事的可看性。就算是当事人,也会觉得这里面的波折是通往happy ending必备的考验。
程默经历过与全家的抗争,但他胜利了,所以他对“同志仍需努力”的程风感同身受,不过程默的抗争是场改革,他要面对的群众还能听听他的“公车上书”,甚至还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深入了解新思想。可程风的抗争是场革命,他的群众冥顽不灵,贯彻“不妥协不动摇不接受”的“三不”理论,坚持闭关锁国,杜绝一切“歪理邪说”。
然而,在沿江的小道上,程风一下子有了战友,就像有了光。
☆、围城
时间不动声色地挤到六月底,三中的期末考试快来了。
学生的心思飞出去一半——暑假快到了。
老师的心思也飞出去一半——疗休养快到了。
刘倩翘着二郎腿吃午后小零食,“N市的疗休养你们都去吗?”
“都去啊。”钱深戴着耳机打游戏,头也不抬,“我们的统计表格还是我交的。”
学校领导说了,这个暑假很重要,不仅学生要收心,而且老师也要做好表率,以全部的精力投入新高三的教学工作中去。因此,随便去个近点儿的城市玩一玩就算了。
这个暑假是个承上启下的暑假,过完后这批学生就要步入高三,所以这个暑假也显得特别短——8月份起就开始“暑期夏令营”了。
暑期夏令营俗称补课,以自愿为原则,当然,这样有益于身心发展的活动,学生人人积极主动参与。
在三中,虽然已经送走了一批高三生,但高考的阴影显然还没笼罩在高二段。
同样的,学生们散漫又无所谓的态度下,老师们也没感受到太大压力——高三段第一批录取分已经出来了,高考成绩也已经出来了,一如既往的“比之四中尚且有余,却摸不着一中二中的脚指头。”
“唉时间过的真快啊。”刘倩感慨道,“明明昨天还过年来着,今天就快到七月份了。”
“二十岁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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