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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升沉-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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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姜冬沉毕竟不知他心口疼是为何,微一皱眉,似是思索良久之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有点难以启齿地开口:“那……我给你揉揉?”
  年却升正郁闷着,闻言一时失声笑了出来,摆正身子取笑道:“揉揉哪里有用了,哥哥你还不如亲亲我呢。”
  姜冬沉本来就迟疑地不行,现在又被嘲笑,双颊微微地透出红来,咬着唇不说话了。年却升看他可爱的很,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脸热不热,谁知姜冬沉就真的低下头来。年却升先是一愣,随即笑得十分炫目:“真要亲啊,还是别了。我嘴里一股血腥味,哥哥不嫌弃?”
  姜冬沉飞快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松子糖,放进年却升嘴里,甜味瞬时散开,冲淡了那股涩得发苦的血腥味。
  年却升噙着糖也噙着笑:“哥哥身上还装着糖?”
  姜冬沉点过头,年却升又问:“那你身上还装什么了?”
  姜冬沉想了想,也没数清,就说了几样:“我的折扇,还有东南枝,一件家服,几种药物,几块白绢,还有几种糖……反正就是,你教过我化形术了以后,能装的我就全放袖子里了。”
  年却升笑了:“哥哥你怎么那么可爱。”
  姜冬沉啧了一声:“我又可爱了,怎么这种词总用来形容我,哪里看出合适了?”
  年却升笑而不答,抬手道:“来接个吻吗?”
  其实他也没给姜冬沉选择的机会,单手撑着就坐起来了,不过想着待会要和他坦白点事,坐起来时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掩饰了。——反正就是不等姜冬沉关心他,搂过来就亲了上去。
  事实就证明,一个占据主动的人,不管他受伤成什么样子,做起这种事来,也还是占据主动的那个。
  到最后姜冬沉被吻得没办法了,连连后退,后脑不轻不重地碰在石壁上,哼了一声。年却升才依依不舍地停下来,顺着嘴角向后一路吻,吻着吻着忽然想起什么,向后一退对上姜冬沉的眼:“我糖呢?”
  姜冬沉眼中还起着雾,分明是没回过神,微一皱眉道:“什……么……?”
  年却升叹了口气,双臂勾住他的脖子,无奈地把头低进他颈窝里,闷闷不乐道:“好吧,你吃了。”
  姜冬沉这才发觉,舌尖有一粒已经化得很小的松子糖,被舌尖卷了卷,一股甜味就顺着舌叶滑进咽喉里去,竟格外的沁人心脾。
  这时,年却升突然轻声道:“哥哥,对不起。”
  姜冬沉不明所以地怔了怔:“对不起?”
  年却升脸色有点苍白,声音也隐隐发虚,语调很轻,却十分清晰:“有一件事我瞒了你很久……我想坦白一下,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这让姜冬沉回想起前两天晚上,年却升也是这样,声音轻轻的,整个人都可怜的不行,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若以后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哥哥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明明平时挺强势的一个人,一问这种话整个人都软乎了,姜冬沉又心软,一见年却升这样就什么气都生不起来。可他不知道年却升这两句所言并非一事,还是像上次一样道:“我说过了,只要你不是背着我喜欢别人,我肯定不生气。”
  年却升道:“哥哥你知道灵契吗。”
  姜冬沉也算是饱读诗书,自是知道的,不过灵契算是禁术一种,姜冬沉无法知其详细,他不知道年却升为什么要问这个,于是道:“听说过,怎么了?”
  年却升道:“灵契多用于一人一物,以人灵镇物灵,通过灵契形成灵源相通。古时候有许多修仙之人不注重自身灵力,而注重佩剑之灵。于是就有人投机取巧,通过灵契把自身灵力联系给佩剑,从此佩剑一出鞘便是灵契磅礴,羡人得很。其实那剑灵就是从人的心魄里来的。出鞘的次数多了,剑主也就不行了。”
  姜冬沉道:“所以灵契之术才渐成禁术。”
  年却升知道自己提灵契提的太过突兀,姜冬沉听不出缘由自也正常,便接着道:“今年初一那日晚上,哥哥去年家我回来,可否记得我左手手腕上有一道刀伤?”
  姜冬沉怎么会不记得,年却升才在年家呆了多久,一回来大大小小的伤带了一身,一处比一处骇人,最严重的就是手腕上的那一道刀伤,位于灵脉口处,姜冬沉正要问他此言何意,年却升突然说道:“我曾说那是我自己用匕首划的,取血画阵法用了。”
  姜冬沉忽然猜到了什么,但不敢往深处想,只一言不发地盯着年却升,怕他下一句就会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话开了头就没有不说完的道理,年却升反倒轻松了不少,坐直身子,两只手隔着绢布交叉在一起,低头道:“哥哥这么聪明,我说到这儿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割腕取血,以血为媒,以为灵契,人物既已俱齐,就可以镇住白月光。”
  姜冬沉急道:“可是你!……”
  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姜冬沉往墙上一靠,压着突然冲上来的一股火气温声道:“你当初……怎么就不和我商量一下呢。”
  年却升笑了一笑,歪头道:“和哥哥商量了,哥哥还能放我去镇白月光吗。”
  “可是你不一定要这样,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毕竟天无绝人……”
  “没有别的办法了,哥哥。”年却升打断姜冬沉的话,“若白月光一直躁动,会引起各家越来越多的不满,积土成山,风雨兴焉。到那个时候,他们还是要打,白月光躁动会引起多方不利,他们迟早会追究白月光躁动的本源是谁,那自然是我。年却清都能猜出来的事,那些宗主又怎么会猜不到呢。——哥哥你知不知道大约一百多年前,玄门那边有个汪姓的仙门大家,他们也是仙器躁动。仙器有灵,躁动是因为有所求而无从得,日积月累,终于爆发。引起以玄门为中心方圆三十里怨灵邪祟横行,于是汪家遭各家联合绞杀。哥哥,你可知联绞的主力是谁?”
  姜冬沉垂下眼:“……谁?”
  “尉迟家和林家上上届的宗主,尉迟伊念和林常荧。而最大的受益者并不是这两位,而是当时的年家宗主。汪家仙技典籍大半收入年家正书楼,那其中有汪家精技重山剑谱,有冶炼仙器的上古遗册。时隔一辈,年风临正是靠那本典籍指引,练就了如今的白月光。”
  年却升苦笑道:“又是仙器躁动的先例,新仇旧恨,一并爆发。而且哥哥,别家若真质疑起白月光因何躁动,你觉得我这个现成的幌子在这里,年风龄不会一谎遮天地把这事全推给我?”
  年却升没有留给姜冬沉回话的空隙,只顾自继续分析道:“然后,哥哥。那可就不是一个年家追杀我了。而是十家、百家、千家、万家!若要真是那样,我还能怎么保住你?……哥哥,年风临和你父亲是至交,如今我被年家一家追难,他顾及你父亲颜面,绝不动你。可若是尉迟家也来,林家也来,那一群鸡零狗碎的小家族全来查我,谁还能考虑到你是无辜清白之人?谁会在意你品行有多高风亮节上善若水?没有人。……跟我在一起,你也逃不过这一劫。”
  “所以,用我这一点代价,去争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大局,这是最好的办法。最起码我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我和年家那些人不一样,我做事……必须对得起天地良心。”
  说完年却升还是笑了笑,向姜冬沉打诨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啊,最起码现在,现在我还好好的呢,你别偷摸摸地可怜我心疼我,……你再这样我哭了啊。”
  姜冬沉强忍着——他知道年却升应该更喜欢看到他表现得云淡风轻仿佛没什么所谓,反驳道:“谁心疼你了,我就是感叹一下命运对你太不公平。”
  年却升摊手:“那没办法,人生下来就是不公平的。”
  姜冬沉伸手握住年却升的手腕,感受着里面盘根错节的滞涩灵流,还是皱了眉:“那你的身体……以后会怎么样?”
  会死啊,这种牵扯心魄的事,拖到最后除了死还能怎么办。年却升道:“大约……灵力尽失?沦为凡人?大概就这样了。”
  姜冬沉若有所思地探着他的灵脉,像是在回忆,却不知在回忆何事。半晌,垂下眼道:“好。”
  年却升没有理解这个好承载了一些什么样的复杂想法,但他大约猜得出,苦涩有之,心疼有之,悲愤有之,酸楚有之。到最后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不得不接受的,无力回天的:“好。”
  这样的回答很好,所以哥哥,希望在你得知我的死讯之时,也能接受的如此平淡。
  年却升道:“但愿。”
  姜冬沉忽然把年却升整个人都搂了过来,贴着他的耳朵安慰道:“凡人也很好啊,摆脱了那些纷杂的事,反而落得清净,何况有我在,又不会有人欺负你。”
  年却升笑了:“啊,真好,我有靠山了。哥哥你要罩着我吗。”
  其实姜冬沉宁愿年却升能在自己肩头怨天怨地地埋怨一通,不想听他强颜欢笑。在年却升故意把声音放的轻快无谓的时候,姜冬沉心里就酸楚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但姜冬沉不能表现出他心中的怒火和不甘,他怕年却升看到了,会自责内疚。
  姜冬沉的手从他左臂上缓缓滑下去,最终还是轻落在他的灵脉上,虚虚地捏住,那里面的灵力流的很轻,就好像流过卵石遍布河底的山溪细流一般。
  不再有如大河之水,天上来。

  解救

  星汐算的很准,大约过了半月,年却升的身体就已恢复的七七八八了。浑身不再疼得难捱,伤口已基本愈合。至于灵力……能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不是半废或全废,就已经十分不易。
  疼得难捱所谓者何,大概就是在年却升醒来的第二个晚上,再一次受到了白月光的强烈反噬。浑身仿佛被人凌迟一般,蚀骨糜肉的疼痛。半夜三更,舍不得把没怎么好好休息的姜冬沉叫醒,无人调息,便生生忍着,左手死死抠进岩石里,满口的血腥混着咬破的嘴唇苦涩无比。后来又开始剧烈地颤抖,怕把姜冬沉震醒,就赶忙撑着从他身上离开,谁知这一下倒把姜冬沉惊醒了。那时年却升的整个左手手指几乎已经嵌入那块岩石里,指尖血肉模糊,指甲缝里也算是血,里面甚至嵌入碎石,撑的指甲盖甚至变了形。姜冬沉捧起他的手时,入眼便是一片鲜血淋漓在眼前剧烈颤动。他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浸地湿透,死死闭着眼睛。姜冬沉怎么唤他都不肯答应。
  那时候年却升大约知道如果自己睁眼会是什么样的,双眸发散,瞳孔灰败,年却升不想让姜冬沉看见自己双眸里的绝望和死灰之气,便死也不肯睁眼应他。
  姜冬沉也是那时才知道年却升心口是真如灭顶之灾一般地剧痛,他把左手拿出来以后便死攥住胸口的衣物,整个人蜷成一团,直到姜冬沉用灵力为他调息了约有两个时辰,他才累得睡过去。舒开年却升的四肢,心口的衣面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印指痕。
  清醒的时候始终隐忍而坚强,哪怕疼得近乎死去,也使劲咬着牙没吭一声,倒是在昏睡之后,眼角沁出一两滴泪来。
  年却升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可能是固执地以为自己表现得太过痛苦姜冬沉会害怕?可是他越是这样死死忍着,姜冬沉心里就越是压抑地宛如苍山掷顶。
  这次年却升醒来得还算快,睁开眼时姜冬沉神情与平时无异,只是眼眶红的不行,拳背上也多了一片伤,像是狠狠地砸向了什么地方。
  年却升满面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笑得倒十分好看:“我现在没事了,哥哥心疼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的手……背着我这样干,以后不要了。”
  两个人,一个怕对方因担心自己的身体而心如刀绞,一个怕对方因自己反应得太过激烈而自责失落。于是他们一个强颜欢笑,一个故作平静。
  这样的一段日子,竟然是在这种环境下以这种状态度过的。
  巧月上旬,星汐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于是对浔郎道:“走吧,找我老乡去。”
  浔郎当时正坐在塌上翻着一册花里胡哨的小本子——可能是上一位住在这个房间的客人忘记拿走的。闻言他眯着眼看了看窗外金黄透亮的阳光,又垂下眼,将目光投回书页上,便翻页边道:“这么热的天,等过了申时再说吧。”
  星汐道:“申时太晚了,人家吃晚饭了要。”
  浔郎头也没抬,妥协道:“那行吧,等我看完,很快了。”
  星汐哦呦了一声,凑过去道:“看什么这么入迷。”
  浔郎不藏也不躲,大喇喇把小本子扔到星汐眼前:“春宫,还是龙阳的,有图有注解,了解一下?”
  星汐如舐火舌地缩手,对他的恶趣味见怪不怪地嗤之以鼻:“不了,谢谢,您自己看吧,我不想了解。”
  接着星汐就靠在床头合着眼打了个小盹,浔郎在一边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哇哦。”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浔郎终于把那本有图有注解的春宫看完了,戳了戳星汐道:“醒醒。”
  星汐睁眼,瞥了瞥浔郎平淡如水的神情,站起身拍拍衣服道:“这就完了?有图有注解那么厚一本,没心神荡漾把持不住?”说完又道,“你是不是……你可别是不行啊。”
  浔郎失声笑道:“小孩儿,你懂这么多不该懂的,你家大人知道吗?”
  星汐啧了一声:“我都快两百岁了,不能懂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浔郎笑得挺体贴,“这不,您可是人间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我们这些俗人的事,您就别操心了。”
  星汐一边对着铜镜正衣冠,一边向浔郎说道:“我就问了你一个问题,给我扯这么多有的没的,烦人。”
  自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浔郎单手支着额角,手里拿着那小册子扇风,坐姿懒散,语调也懒散,整个人都挑衅得不行:“真想知道我行不行,今天晚上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明天你还能好好站着走路算我输。”
  话还没说完就当空飞来了一把木梳,其上附了许多灵力和许多怒气,愣是把木梳碰出了刺刀的气势。——被这砸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浔郎早有准备,这一挡也加持了不少妖力,两道光痕一黑一白,瞬时木梳折断书页粉碎。两个人修为品级不相上下,只怕打完整个客栈都要废。于是打着打着,就打成了近身肉搏。
  星汐出手一向不留情面,他力气自是不如浔郎,角度却刁得很,浔郎一直没在真打,不停告饶。抓住星汐的手不让他动,好声好气道:“我的错,我的错。上仙大人息怒,我不说了,再不说了。……你说我不行,我就是不行,好不好?”
  星汐脸皮薄,不愿在这种事上过多纠缠,甩开浔郎的手起身道:“早晚把你阉了喂猪。”
  说着就冷酷无情地转身出了门,砰地一声关得特响。
  浔郎无可奈何地转身出门,拍平了方才被星汐压皱的衣服,这才跟出去,抬手看了看发青的手臂,笑着叹道:“是真的凶。”
  星汐正站在客栈门口,始终望着面前开阔的长街,浔郎走过来时步子很轻,但星汐还是头也没回就没好气道:“手给我。”
  浔郎看了一眼自己青了一块的手臂,笑嘻嘻道:“你要关心我吗小朋友?”
  星汐:“呵。”
  浔郎还是把手递过去了,问道:“做什么?”
  星汐道:“瞬移。”
  浔郎哦了一声,星汐不情不愿地捏住他食指的一小节指节,浔郎看见星汐一脸别扭,不免更加来劲,调笑道:“你就拉这么一点,把我扔半路了可怎么办?”
  “扔半路是你倒霉,我才懒得管你。”
  说着,星汐松了那一段指节,将他的食指和中指都攥在掌心里。
  以前没注意过,浔郎的体温是很凉的,手指也凉。大热天的握在手心里,像握了一块剔透的冰。
  星汐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走了?”
  问只是问,没想让他回答,话音刚落,两个人就一起不见踪影了。
  再入眼是一座灵气馥郁的青山,淡烟流水,自在飞花,一同草木十分的清荣峻茂。很是清爽。星汐少年心性,贪凉,在山脚下多站了一会儿,握着浔郎的手也没松开,朝山顶望了一望,很高。
  浔郎也不声张,只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呢。”
  星汐道:“山顶。”
  浔郎啧了一声:“这山可比枕梦山还高的多呢,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瞬移上山?”
  星汐道:“没留神疏忽了,不小心用成平地瞬移——爬几步能累死你?”
  “不累,我这不是担心我们上仙大人怕热吗。”
  星汐睨他一眼:“谁说我怕热,没有的事。”
  浔郎啊了一声,笑着摇摇手:“我知道我体凉,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占我便宜。”
  想起当初在枕梦山山洞初遇,星汐以为浔郎也是一只很普通的怨灵,于是去捉他的手腕,却没等来本应理所当然的灰飞烟灭,反而被他调侃。到后来如舐火舌地缩手,也是因为浔郎说了一句:“你不能看我是个梦灵,就随便占我便宜啊。”
  如今仿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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