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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了个斜坡好看花的地方，李丽华和宋琪天忙着铺坐毯，一旁的宋寒竹和邱启明则只管手擦着口袋，一副无事可做的样子。宋琪天看不得宋寒竹闲着，一边为丽华搭把手，一边指使他干活：
“宋寒竹，你也别闲着！你不是擅长做三明治吗？去后面厨房准备准备，也让你阿姨尝尝你的手艺！”
“您老也就敢管管我！你怎么就不管管邱启明呢？他不也闲着没事干……………”
瞥了一眼邱启明，宋寒竹没好气地跟他老子宋琪天抱怨，埋汰完他老子，他还是往后院厨房走去了。宋寒竹踢着路上的小石头，走走停停，心情十分放松。他吹着口哨，很快就做好了几盘三明治。端上东西，他从厨房出来，却远远看见一个黑影在树下往宋琪天和李丽华坐下的地方探望。宋寒竹又定了定神，再看，却发现再也瞧不见那个黑影。四处望了望，宋寒竹连邱启明都没瞧见，只好将盘子端到他老子和阿姨跟前，问道：
“邱启明呢？”
李丽华刚想回宋寒竹的话，却见手旁的手机不停闪速。她瞧着手机，心却突突地跳起来。直到当年负责那案子的警官熟悉的音调在她耳边响起，李丽华差点失去所有理智。
砰………………
手机从指间滑落，李丽华的手掌再没任何力气抓住任何东西。她的身体不由颤抖，连声音都感觉是切断的：
“他回来了！他回来！”
“丽华，冷静点！我在呢！我在呢！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宋琪天看李丽华的脸色苍白难看，他知道，监狱里的那个人回来了！可即便宋琪天如何紧紧地抱住李丽华安慰，她也完全冷静不下来。她发疯了似地找邱启明，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全身的骨肉在不停抖着：
“我的孩子呢？邱启明呢？启明！启明…………………”
宋寒竹看着李丽华的样子，她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除了冲血的双眼和流下的泪水还能证明她是活物，其他的再没什么可信度。他突然能想到李丽华那天打电话给自己的情形，或许也像今天这样，仿佛已经失去了一切！宋寒竹急忙四处找邱启明，他真的不希望再看到一个妈妈露出如此孤立无援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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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启明独自一人坐在花田里，望着湛蓝的天空犹如大海般神秘高洁。邱启明闭上双眼，世界仿佛都安静了，鼻尖似乎还有香气浮动。他突然在想，如果他真要死在一个地方，骨头终将被埋在地里。邱启明真的好想，死在这里！微风拂过，薰衣草们一起发出灵动的声音。这声音，就好像有一双腿穿梭在紫色的植物间。一步，两步，三步……
正在慢慢地靠近着他……
“邱启明！”
听到男人的声音，邱启明立即从薰衣草间爬起来。四周打探，他终于在远处的树下看到了陌生男人的脸。中年男人扬起嘴角，似乎在对他笑。邱启明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他不停地在脑袋里搜索着这个陌生男人的痕迹，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血腥的记忆又涌入邱启明的眼前，他只觉天旋地转……
邱启明想抓住男人问个清楚，一抬头，却发现再也寻不见他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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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寒竹找到邱启明的时候，邱启明正在俯身闻薰衣草的花香。宋寒竹见到如此惬意的邱启明，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拎起邱启明的衣领，语气十分恼怒：“邱启明，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找你找得快疯了！”。
“为什么要找我？”邱启明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对自己发火的宋寒竹。所有人都说是为了他，可他连该记得的都忘记了。他不过就想要一份安静，却为何总被打扰？他虽然会胆怯会逃避，可让他更不甘心的，是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就像在对待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孩，所以迁就，所以担心。如今，就连宋寒竹都似乎比他自己都接近真相……
“………………………”
宋寒竹看着邱启明，却似乎只看着一个躯壳。宋寒竹松开邱启明，身体不由往后退。李丽华、邱启明，你们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何，你们的双眼都是那么的浑浊而伤痛？






第8章　十年前的分尸血案
“妈，我没事………………”
邱启明看着失魂落魄的妈妈，终于抱紧眼前这个脆弱瘦小的女人。妇人缩在他怀里哭泣，胳膊紧紧环住他的腰。邱启明甚至能感受到她衣服下不停打颤的血肉，他的心口不由生疼。从小到大，这个女人究竟为了他哭过多少次？就他看到的次数，怕也是数不过来的。
李丽华一天都没吃东西，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只手抓住邱启明不肯松开。邱启明安静地坐在床边，任由窗外的阳光从他的背上悄悄来了又走。已是傍晚，这对母子从早上到现在再没动过，仿佛画面静止了一般。宋琪天忧心匆匆，掩上门，就见儿子宋寒竹已站在他身后。
梨花木的茶几上，热茶还冒着徐徐的白气，宋琪天盯着眼前精致小巧的瓷杯，张了张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宋寒竹胳膊放在腿上，双手交叉，耐心地等待老爸整理好思绪。他明显能感到宋琪天要说的话会很沉重，可无论如何，宋寒竹都希望他老爸的心情能放松一点。
“十年前发生过一场轰动全国的杀人分尸案，我从来都没想过，被凶手残忍杀害的，是丽华的丈夫……”
宋琪天表情十分痛苦，眼里透出凌厉的光，一如当年舞刀弄枪的年岁里因为别人一个无礼的神情而胸口涌起的满腔愤怒。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自己是懊悔多一些还是暴躁多一些。有人说，真的爱上一个人就会肌骨相连，连痛苦都会一起扒皮抽筋。宋寒竹从没有这种真实的体会，可他从老爸的神情中明白，他老爹宋琪天是爱着李丽华的。宋寒竹走近他，拍了拍老爸的肩旁，老爸这才收起眼光，恢复常态。然而，老爸宋琪天轻声说的下一句，让宋寒竹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当时，启明也被凶手绑架了，他就在案发现场！”
……
宋寒竹闻言，愕然地抬起双眼，身侧，他爸宋琪天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宋寒竹终于弄明白为什么邱启明会在书包里藏着水果刀，为什么总会用那样一双异常绝望而冷漠的眼睛打量别人。想通了之后，宋寒竹捏紧双手，身子不由往前倾。墙上的古钟左右摇摆，满厅都只剩它发出的十分规律的机械运作声……
宋琪天望着陷入沉思的儿子，他眼里的怜爱之意越发浓重。他自己生的儿子，他再了解不过。许久之后，宋琪天才开口：
“孩子，爸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爸和你阿姨结婚，虽然事先征求过你的意见，但实则是爸利用了你的宽容和善良，一意孤行地娶了你丽华阿姨，根本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真的，爸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可是，我真的不愿意看着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血腥的事。即便知道她可能并不是因为爱才答应嫁给我，我都希望，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能保护好她和她的孩子！”
“爸，我懂！”
宋寒竹点点头，望着眼前的父亲，他肯定地说道。刀疤暗在皮肤里，老爸的手上还留着年少时轻狂嚣张的痕迹。宋寒竹本想握住那只手给以安慰，可终究没对他老爸宋琪天做这样矫情的动作。面对着这个是父亲却更像朋友的中年男人，宋寒竹释然地笑了笑。嘴角扬起的弧度，早将他心里的最后一丝苦涩擦拭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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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补课，即便再爱学习的同学，也都神色怏怏地坐在位置上写着作业。因为班主任站在外面走廊上盯着他们自习，教室里的学生偷偷摸摸地传着纸条，不敢动静太大。史萌从作文本后面撕了两张纸，他手执着钢笔，却不知道检查要如何开头。磨到中午班主任组织队伍去食堂吃饭，史萌都没憋出几行字。
黄凯个子也算高，两两一排，排成两队，恰好，他和史萌排在了最后的一排。两人都很别扭，前面兄弟有意拉近黄凯和史萌的关系一直扯着他俩说话，可二人都顾左右而言他，没对上一句。杨晓曦领着队伍，她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等到了队尾便插入男生的交谈。因为都喜欢篮球，杨晓曦很快就扭转了气氛。
幸亏杨晓曦和他们坐在一块吃饭，否则史萌真的会很尴尬。吃完中饭，同学们大多去了操场散步消食。史萌和杨晓曦跟在一群男生后面，他垂下笑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今天真是谢谢你啊！没有你，我可能会憋屈死！”
“客气什么，都是同学！”
杨晓曦笑了笑，无所谓地回道。她本来样貌就偏中性，奈何兴趣也像男孩子，喜欢篮球、兵器什么的。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她给人的印象就像一个有些高冷的女汉子。史萌难得跟女孩子一起走，他挺喜欢像杨晓曦这类不做作的女孩子，自然心里暗喜不已，不停地跟杨晓曦搭话：
“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这么喜欢篮球，那你最喜欢哪个篮球明星呢？”。
“阿伦。艾弗森。”——
两人异口同声，杨晓曦兴奋地望着史萌，差点惊喜地叫出声。被前面兄弟叫唤，史萌跑着加入他们的队伍。黄凯还没反应过来，史萌就从后面揽住他的的肩膀，侧着脑袋，小声跟他说道：“嘿，兄弟，对不住了啊！”
黄凯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他见史萌先跟他认错，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便立刻给史萌递台阶下：
“也不是什么大事，兄弟我也有做得不地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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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萌皱着眉头，看着手里依旧空白的纸。站在讲台上，在班主任异常严肃认真的目光省视下，史萌终于端正态度，念出在心里重复了许多次的诗句：
Whatever　　I　　Live　　Through
I　　Will　　Still　　Be　　Left
With　　What
I　　Will　　Not　　Live　　Through

Whatever　　I　　Lose
I　　Will　　Still　　Be　　Left
With　　What
Will　　Never　　Be　　Food

In　　Endless　　Questing
In　　Endless　　Disquiet
What　　Spaces　　Still
Will　　I　　Not　　Overe
In　　The　　Time　
I　　Do　　Not　　Have
内容是什么不重要，史萌的颜值已经得了满分。班里几乎所有的女生看着台上俊美男生的眼光越发光亮，海狗式的掌声不断爆发。班主任见反响热烈，只好阴着小小的老鼠眼批评了他几句就放他下去了。走回座位，史萌不由松了一口气。幸亏他学了一首英文短诗装逼，不然他史萌非要在全班同学面前丢脸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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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听到下课铃声，史萌和黄凯他们这些住校男生疯了似地飞奔回寝室。晚上排在有些昏暗的水房等着打水，史萌无意周围送来爱慕眼光的女生们，他拨了很多通电话给邱启明，却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终于，在史萌要放弃的最后一秒，那头传来邱启明十分冷清的声音：
“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有！”史萌赶紧说，就怕邱启明把电话给挂了。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倚在墙上，然后异常真诚地对着听筒说：“邱启明，其实有一首诗，我很想念给你听。只需要一分钟！”。
没听到手机那头有反对的声音，他立刻开口：
“不管我经历过什么
余下的
将依旧是
我无从经历的

不管我失去了什么
余下的
将永远是
再也找不回来的

无止境的寻求
无止境的焦灼
此中
还有什么空间
我不能克服？
这时间
非我所有”
邱启明听完就挂了电话，看着床上打了镇定剂睡熟的妈妈，他带着苦涩的滋味退出房间，瘫坐在黑暗的夜里，久久不能站起来。






第9章　少爷的传闻
星期一，8：30，升旗仪式。柔和而温暖的阳光。绿茵之上，红旗飘飘。
“接下来，有请高二（1）班的李浩然同学做国旗下讲话，他的讲话题目是《勿忘初心　奋战月考》！”大喇叭传来激亢的声音，邱启明眉头轻蹙。
任由史萌如何搭话，邱启明都无动于衷。没办法，史萌只好跟黄凯他们聊天解闷。一帮男人聚头，聊得自然是女人。此刻，却见他们交头接耳地骂着站在国旗下讲话的资优生，史萌好奇心又作祟：
“咱们这样背地里说他不太好吧，他谁呀？”史萌直起后背，望了望远处的男生。目测是个帅哥。头发偏长，不时会遮住他的眼睛，让人感觉十分阴柔。听着黄凯他们的八卦，史萌不由抖了抖身子。活久见。现在这世道，连男人都能出来卖。
“就一傍大款的男的！小萌萌，他呢跟你又不一样了，你可别误会我的意思啊！”黄凯搂过他的肩，跟史萌玩笑地说着，还不忘瞥一眼他身旁的邱启明。史萌用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捣了下黄凯，他不知道如何解释黄凯的误会，反正是玩笑，便没太在意。
邱启明眉头皱的更深。不是因为黄凯的眼神，而是因为他们的呱噪。
人言可畏，他很早就见识过了……话语，有时候比刀还具有攻击性。
他选择沉默，因为，他害怕伤到别人，更害怕伤到自己。
那一个个离去的背景，那一句句轻声的嘀咕。
如果不能陪伴，就永远不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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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外一辆红色保时捷车上，李丽华握着手机，双手无意识地抠着指甲。她的眼神有些呆滞，却不曾转到旁处。盯着学校门口，李丽华没有血色的嘴唇还在轻颤。
宋琪天则在一旁轻声地打着电话，眼神却不敢从她身上移开。跟教育部的王局通完电话，他又给宋寒竹下达指令：“公司最近收购的事，你帮我盯着。我已经跟你们班主任说过了，你就不用来回跑了！”
听见手机那头宋寒竹难得爽快地应承下来，宋琪天劳心甚慰。他放下手机，挪了挪身子去抓身旁女人的手。李丽华沉静在痛苦且愤恨的情绪里，她自然下意识地躲开旁人的肢体接触。这一刻，她谁都不敢相信。
没有说话，或许对宋琪天来说，他最难过的；就是被李丽华拒绝的此刻。
终于熬过了上午，邱启明急急地跑出了教室。车上，妈妈两天就苍老了很多的脸让他心疼。除了由着她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他再也找不到其他能够安慰她的事情做。
“妈，我不上学了，我留在你身边陪你！”邱启明敛下眉宇间的无奈，轻声对身旁的妇人说道。
李丽华终于有了反应，她急急点头，憔悴的脸上流下痛苦而难堪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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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周四开始的月考如期而至。史萌上个厕所的空档都不忘拨号给邱启明，奈何他依然不接电话。史萌失望地关了机，给一旁缠着他让他考试时候关照一下的几个兄弟打手势：“OK，包在哥身上！”
第一场语文，史萌爱莫能助；到了第二场数学，他开始活跃起来，不但偷偷摸摸地扔纸条，而且还利用上厕所的时间群发答案。史萌也是个老江湖了，每每都能完美地逃过监考老师的法眼。
中午一群住堂的兄弟勾搭着肩膀去食堂，史萌只负责占座，像个大BOSS一样等着其他哥几个打完饭过来。黄凯谄媚地将筷子递给史萌，不忘提醒他下午的考试：“萌萌哥，下午的英语，我们哥几个都靠你了呀！”
“好说，好说！只是，你们也要故意错些题，要是成了雷同卷，也是得不偿失。”史萌一副大领导发话的样子，拿着筷子指点江山。
嬉闹着吃完了午饭，一群人又回教室午休，史萌复习好单词便趴下来睡觉。侧着脑袋，他看着空了好几天的书桌上摆着整齐的教科书，史萌突然没了睡意。
见时间还早，他抽出桌肚里新买的包书皮做到邱启明的座位上，为他细细地包着教材。闲着翻了翻邱启明的书，史萌不由摇头。新得不能再新，真的只是摆设而已。
包完书，差不多也要到点考试了。走读的同学三三两两地到了，史萌叫上黄凯去厕所。见四下无人，史萌这才开口旧事重提：“邱启明那件事，真的没有旁人知道了？”
“跟你实话说了吧，我妈跟班主任有些亲戚关系，所以才知道得多些。你又不是不知道邱启明家势力挺大的，要是我妈他们多嘴，指不定惹出什么事来！”黄凯也是真性情，连他家老底都抖了出来，就为史萌相信。
史萌还在愣怔间，就听黄凯又在他耳边小声说话：“告诉你，最近咱这学校就要改头换姓了。邱启明他可是未来的太子爷，谁敢传他有精神病的事？”
“你怎么知道，又是班主任跟你妈说的？”史萌急了，他真心觉得黄凯的嘴巴比他下半身的宝贝都难以把持住分寸。
“不是，最近保安部全部换成了天竹集团旗下有名的国际保镖，你没发现咱们学校巡逻的黑衣老外多了许多吗？”黄凯提好裤子，吧唧着嘴问道。
史萌经他这样一提醒，一下子明白过来。害怕黄凯坏事，史萌还是忍不住再次向他确认：“我可是把你当哥们，这事，你答应我了，就别再乱说啊，任何事哈！”
“好，好，我的史大爷！以后有关邱启明的事，除了你，我谁都不告诉。这样行吗？”黄凯推着兄弟出了厕所，不想再被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