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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等忙完手头的事了，我才找时间回了家一趟。
　　自从搬出来住之后，除了过年过节，我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回来的这天只有母亲在家，父亲和沈筝都在公司里。
　　我妈跟我随便聊了几句便忍不住念叨我，你那边要是没什么事就回来帮帮你爸和你哥，我看你每天在季家也是闲着。
　　我低头专心剥着一个橘子没有说话，我受伤的事情没有通知过家里，但是我无故消失了大半年，但凡跟我关系近一些的人都来打听我是否是出了什么事，如今回到家里了却只换来一句闲着。
　　我妈这人话比较多，一个人都能说半天，依旧是三句话不离沈筝。
　　你哥哥最近忙的人都瘦了，昨天夜里两点多才回来，再这样下去身体都要熬不住了。你爸爸自从前几年病了一场，这几年也有些糊涂了，公司那边是指不上他了……
　　过了有一会儿，我妈见我只顾剥橘子不说话，不由念叨了句就知道吃，还跟小时候似的。
　　我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没忍住说了句我不爱吃橘子。
　　我妈愣了一下，连橘子都忘记接过去。
　　我帮她把橘子放在桌子上，告诉她还有橙子和猕猴桃，所有酸的东西我都不爱吃。
　　这一点倒跟沈筝不一样，他从小到大都爱吃酸的东西，连西柚汁都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于是我家冰箱里西柚汁和橙汁也是从来没断过，只不过我一口也没碰过。
　　我妈像是没料到我会说这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气氛也变得有些僵。
　　其实我是无所谓的，低头拿湿毛巾擦了擦手，想着我如今已经二十多岁，早都过了会纠结这些的年纪。
　　记得以前倒是着实苦恼过一阵子，有一次学校开运动会，那年刚好赶上周年校庆，学校把家长们也都请来了。
　　我们班男生比较少，于是我当时就被顶上去接了两个项目，八百米和三千米长跑。
　　沈筝他们班人手也是明显不够用，连他都被拉去跑了个四百米。
　　长跑是我的强项，但我那天还要额外跑个八百米，于是丝毫不敢放松，提前一个多月就开始练习，每天早上都提早一个小时到学校操场训练。
　　本来其实十拿九稳的，但那天临时出了状况，学校竟然把八百米跟三千米安排在了一起。
　　于是我刚跑完八百米就紧接着又跑了个三千米。
　　我那个时候体力其实也没有多好，跑到后面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兴许是太累了，每跑一步连呼吸都仿佛牵扯着疼，全都凭着本能在跑。
　　我这个人本来是没什么胜负欲的，但那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咬着牙拼着一股劲一定要拿个金牌。后来听我们班长形容说我那天在跑道上像是疯了似的，落了后面的第二名足足有大半圈。
　　等我站到讲台上领奖的时候下意识往家长看台那边看，可是我父母的位置是空的，我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都没能找到他们。
　　后来我心不在焉地领了奖，等运动会结束后回到家里才发现原来一家人早就已经回来了，我进门的时候他们正在热热闹闹的张罗晚饭。
　　我跑完比赛也没去洗澡，这个时候汗都粘在身上特别难受，手里还捏着两块奖牌站在那里像是傻了。
　　我妈见我回来说了一声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快去洗个澡弄干净。
　　我站在那里没动，只问了一声，你们怎么回来了？
　　他们这才告诉我，你哥哥比赛的时候摔倒了，我们就急急忙忙的带他去医院了，好在只是擦伤没什么大事。
　　我手里还捏着奖牌，金属的边缘隔得我手心疼，我却还不肯放手，又执着地问了句，所以你们就回来了？
　　我妈妈不明所以的看了我一眼，是啊，学校老师也说没什么事了，不用再特意回去，我跟你爸就领你哥哥先回来了。
　　说完，就转身回厨房做饭去了。
　　沈筝那个时候应该还在房里，父母都在厨房忙活，只有我一个人狼狈地带着一身汗，久久地杵在收拾得干净明亮的客厅里。
　　倒像个外人了。


第19章　
　　后来可能是站了挺久，回过神来的时候腿都有些僵，不过也有可能是跑太多累的。
　　我独自上了楼，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顺手把奖牌扔在了里面。
　　我那天没有回房间，而是径直去了三楼，我家三楼那里有个小露台，平时只有我偶尔会上来。
　　我就怔怔地趴在露台上往下看，觉得三楼还是有些矮了。
　　那天我在那里趴了很久，看着外面天天色渐渐暗下来，心里始终很平静。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等到天完全黑了，我才动了动，扶着栏杆渐渐站直了身体，身子也朝外探了探。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声，你在做什么？
　　我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发现像是有人站在那里。
　　天色太黑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手还扶着栏杆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上面，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见我没回他，他又问了一遍，沈笙，你在做什么？
　　我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回头看了眼栏杆外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腿都有些软了，连忙抱住栏杆不敢动弹。
　　这才他才慢慢靠近我，又轻轻叫了我一声，沈笙，别往下看。
　　我回过头眨了眨眼睛，等他渐渐走近了才像是隐约认出他来，不确定地问了句，季天澈？
　　还没等我问清楚，便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脱离了栏杆重重地摔在露台的地上。
　　季天澈摔得也不轻，几乎整个人都趴在我身上。
　　露台的水泥地面蹭得我后背很疼，脑袋还磕到了地上，我人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却已经留意不到那些，只感觉到季天澈此刻跟我离得很近。
　　太近了，他整个人就罩在我的上方，我们俩的呼吸都绞在一了处。只是天色太黑，他人罩在阴影里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时间，我们两个都没有动。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竟然也没有立即爬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沈筝的声音，在喊：“季天澈，你去哪里了？”
　　我能感觉到季天澈的身体这时隐约动了下，像是终于回过神来。
　　然而我却不知道是鬼迷心窍了还是怎么样，就这么看着他，鬼使神差地也叫了声，季天澈。
　　于是季天澈停住了动作没有立即起来，而是疑惑地问我，怎么了？
　　只是他刚一问完，就被我拽住领子吻了上来。
　　那次亲吻持续了很久，我第一次亲人完全不得要领，横冲直撞的，带着股愣头青的狠劲儿。
　　楼下沈筝大概以为季天澈只是藏起来跟他闹着玩，又连着喊了几声，直到季天澈一直没有应他，才终于放弃。
　　我这才放开他。而那次说是亲吻，其实只是我单方面的行动。
　　由始至终，季天澈都没有回应我。
　　等我放开他，才发现他眉头紧紧皱着，像是气急了的模样。
　　我知道他大概是不愿意的，便只好松开了他独自下楼回到房间里。
　　过了很久，才听到沈筝在外面说季天澈你躲哪里去了，怎么才出来。
　　后来季天澈是怎么说的我有些记不清了。
　　不过现在想来，那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对家人感到失望，从那之后便再没有过类似的事。可能也是我终于明白，有些东西你越想要，就越是得不到。
　　所以，我就不要了。


第20章　
　　我当初跟季天澈结婚之前，其实不清不楚了挺长一段时间。
　　现在想想，其实几乎每次都是我主动。
　　那次在露台上把他亲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有些不太敢面对他。但是我留心观察过，他那段时间依旧跟沈筝要好着，时不时都要来我家玩，却也没有刻意避开我，不大像是生气。
　　我心里犹豫，有些拿不准季天澈到底是什么态度。他要是不愿意，就该像以前一样跟我打上一架。
　　可要说他愿意，我自己都是不信的。
　　就这样纠结着，眼看就快要到了季天澈的生日。
　　我早早就听说沈筝要送给季天澈一支钢笔做礼物，后来我在商场逛了很久，也相中了一支。
　　纯黑的笔杆，静静地躺在那里，低调又矜贵，让我想到季天澈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
　　我其实不知道沈筝要送的那支是什么牌子，但我看了眼标价便知道这支一定比沈筝的要好得多，因为沈筝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也是。
　　可我当时心中憋着股劲儿，一定要选个比沈筝更好的。
　　我那个时候年纪小，就算想打工也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好在最后还是让我找到一份早上送牛奶的工作。不算太辛苦，就是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那个时候天气又冷，但我却一次都没有迟到过，最后领工资的时候还被主管夸了，让我放暑假的时候再去帮忙。
　　我当天就拿着送了一个多月牛奶的工资，还有当时全部的积蓄去商场买下了那支钢笔。
　　付款的时候收银的阿姨还问我来买东西家里大人知不知道。
　　我跟她笑得乖巧，说是我爸爸让我来帮他买的。
　　我说起慌来真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我爸哪里会给我那么多钱。


第21章　
　　季天澈过生日那天学校还在上课，下课的时候我看到季天澈被沈筝叫了出去，然后快上课的时候他拿着个礼物盒子走进来。
　　我抿了抿唇，在课桌底下摆弄着那支被打包好的钢笔，莫名有些紧张。
　　放学的时候我怕他被沈筝叫走，一下课我就冲过去把他给拽了出来，
　　直到离学校很远了我才在路边的一个小公园停下来。他莫名被我拽着走了这么一路，此时一脸的不耐烦，问我有事？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忽然又开始紧张起来，连掌心都在冒汗。
　　那个……你今天是不是……
　　我抬起头来看他，忽然发现他正神色认真地看着我，就连刚才那些不耐也全都不见了。
　　鬼使神差的，我突然改口问他，你生气吗？
　　他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鼓起勇气跟他解释，我那天亲你，你生气了吗？
　　他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
　　我有些看不明白，他这样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呢？
　　那我亲他，他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当时那个时间公园里没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雄心豹子胆，竟然又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
　　上次时间地点和心情全都不太对，而这一次，我发现季天澈的嘴巴竟然挺软的。
　　怎么说呢，像是带着点娇生惯养的娇气。
　　我想到这不禁笑了笑，又在他唇上蹭了蹭。
　　我那个时候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吻，顶多也就是嘴巴贴着嘴巴罢了。而这一次，他仍是没有推开，却也没有回应我，只在我放开他的时候问了句，沈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一开口说话，刚才脑子一热冲上来的那股勇气便瞬间消失殆尽了，我瞬间怂了也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地说那个，你今天是不是过生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我说完，便听他哼了一声，这算哪门子的礼物？到底是你过生日还是我过生日？
　　啊？不是的，还有这个……
　　我抬头看他，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跟我说笑，可是在我看他的时候发现他虽然还是臭着脸，但是眼睛里却带着些笑意，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我色｀欲熏心地盯着他的脸懵了好一阵子，他竟然也耐心地等着我。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从书包里掏出东西递给他，跟他说了声季天澈，生日快乐。
　　他把礼物接过去，当着我的面拆开盒子。
　　直到这一刻，我都能感觉到他心情是愉悦的，拆礼物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甚至还看到他的嘴角朝上扬了扬。
　　然而等他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东西的一瞬间，那些轻松甚至称得上是愉悦的气氛便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能看到他拿着那支我精挑细选价格不菲的钢笔，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他盯着那支钢笔看了看，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像是压抑着愤怒。
　　我有些莫名，心里下意识觉得不安。
　　他这是怎么了？
　　好半天，季天澈拿着那支笔朝我挑了挑嘴角，沈笙，你要送我的，就是这个？
　　我不明所以，只能懵懵懂懂的点头。
　　他也点点头，甚至还笑了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那抹笑，莫名觉得他像是有些失望。
　　而那种失望又像是带着有形的力量，渐渐地累积起来，仿佛将他向来笔直提拔的身板都要压塌了。
　　最后，他还是朝我说了声谢谢，说完就走了，留下我愣愣地在原处站了许久。
　　直到天都有些黑了我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脚边散落着一些包装纸。
　　我蹲下去，看到那些包装纸和礼物盒都被扔在地上。我瞬间回过神来，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地在周围地上翻找。
　　直到我把整个小公园的地面和草丛都翻遍了，才确定那支钢笔没有被他随手扔掉。
　　或者他扔到别处去了也不一定，毕竟之后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见他用过。
　　而从那之后，季天澈也彻底地跟我翻脸了。
　　我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人还窝在书房的沙发里看书。我往不远处的办公桌那边看了一眼，季天澈还在对着电脑忙碌着，而桌上随手放着的，正是当初沈筝送他的那支钢笔。
　　那支笔质量也算好了，用了这么多年竟然也没坏。
　　可见礼物的价值不在价格的高低上。
　　我叹了口气，当初那支花光了我所有积蓄的钢笔，我都有些忘了它长什么样了。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被突然响起的音乐吓了一跳，连书桌旁的季天澈也朝这边看过来。
　　我不想打扰他，边起身往外走边看着来电信息。
　　而我低头只看了一眼便迫不及待地接通电话，惊喜又激动地问电话那头的人。
　　陈子扬，你回来了？


第22章　
　　陈子扬那个大嗓门在电话那头嚷嚷，灯灯，我回来啦，你快来接我！
　　陈子扬是个abc，从小就在米国那边长大。当初刚转学过来坐在我后座的时候中文还不是很好，听完我的名字就跟着重复了一遍，你叫等灯？这名字怎么这么有趣呢！
　　我那个时候因为是第一次见面，还有耐心纠正他，是沈笙。
　　陈子扬那个大傻个子抓了抓头发，还问我是红绿灯的那个灯吗？
　　我给他解释半天，最后不得不妥协，让他就这么叫了许多年。
　　陈子扬大学和硕士都是在米国那边念的，这几年只有长假的时候才会回国来住一段时间。
　　我听到他回来了很高兴，问他你到机场了？
　　恩，正在转机，大概还要两个小时能到。
　　我看了眼手表，现在刚好高峰期，从这里开车到机场估计时间刚刚好，于是边往外头走边答应他，好，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才回过神来，自从车祸之后我便再没开过车。我跟季天澈结婚后陈子扬就出了国，之后那些糟心事好多我都没跟他讲，车祸的事他也并不清楚。
　　我不想叫家里的司机，本打算叫辆出租的，没想到身后季天澈拿着外套跟了出来，径直就往车库那边走，还跟我说了声，我送你。
　　用的陈述句。
　　季天澈跟子扬那家伙一直不大对付，他俩凑在一起就从来没给过对方好脸色。
　　我本不想让他当司机，可他已经把车开过来放下车窗，一脸不耐烦地问，还不上来？
　　我只好硬着头皮坐上车，在路上的时候我想吩咐他两句来着，毕竟陈子扬回来一趟不容易，别一会儿见面他俩再打上一架。
　　可转念一想我跟他眼看就要离婚了，也没必要再在意这些，一会儿我多盯着点陈子扬就行了。


第23章　
　　陈子扬那年转学过来被安排坐在我后面，老师还特意吩咐我多照顾照顾他。
　　他这半个傻老外倒是不认生热情的很，只是中文实在太差，半天下来跟周围的同学根本无法沟通，也就只有我好歹能拿英语跟他说上两句。
　　结果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雏鸟情节，之后便一直粘着我。
　　中午下课的时候也主动凑过来嚷嚷着灯灯，我们一起去吃饭！我请你吃麦当劳！
　　我本来是往季天澈那个方向走的，听到这话便是一愣。
　　平时午饭我都是厚脸皮硬凑到沈筝和季天澈那里跟他们一起去食堂吃的，要么就是一个人随便买点什么糊弄一口。
　　我没什么朋友，跟其他同学一起吃饭这倒还是第一次。
　　我不由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纠正他，学校只有食堂没有麦当劳，再说你买饭卡了吗？
　　他又傻了，问我什么是饭卡？信用卡吗？
　　看他傻乎乎的我不由觉得好笑，边领着他往外走边跟他说，我看还是我请你算了。
　　我俩说说笑笑地走到门口的时候季天澈刚好也走过来，自从上次那件事他已经很久没再理过我，如今看到我了也只是冷冷地看我们一眼，便转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