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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始怀疑杜敬言的死亡真相了。
　　或者说，怀疑在四年前他去找穆今的时候，遭遇的那场‘意外’车祸了。
　　杜景恒把视线从并未签订的股份转移文件上移开，重新看向手机。
　　一遍遍按亮手机屏幕，看着那短短的一行字却始终没办法把自己全部的心意都让对方知道。
　　却又忍不住担忧。
　　穆今这句话，究竟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
　　是？
　　不是？
　　杜景恒握着手机，在他被领回来当大少爷的第一天，他不去想着把乱成一滩烂泥的杜氏实业好好握在手里，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纠结儿女情长。
　　透过监视器看着这一切的杜宗大概是又要敲坏一柄拐杖了。


第17章　大修17
　　“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爷爷不满地在穆今身后转了一圈，找不到自己想见的人，猛地踮起脚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是不是又把我孙媳妇气跑了？”
　　穆今被敲得一脸无辜：“我都没媳妇，你去哪捡的孙媳妇？”
　　“小兔崽子！”爷爷又气不过的敲了他一下，“和你爹一样就知道装模作样！”
　　小老头敲得看着疼实际上力道一点儿也不重，穆今也老老实实任他敲，嘴上嬉笑着说：“亲生的。”
　　“哼！”穆擎松同款冷笑出现在面前这个小老头脸上竟然没有丝毫违和。
　　穆今好笑的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推进屋：“我听说早上有人来气你了？”
　　“跳梁小丑。”爷爷撇嘴，完全没把那些人放在心上。倒是撇完嘴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孙媳妇长得好看吗？”
　　“那真不是……”穆今反驳的话说了一半，看到自己爷爷的双眼一瞪又要变脸，只好无奈点头，“好看。”
　　爷爷眼睛一亮：“高吗？”
　　想了想才十八岁的杜景恒，穆今犹豫了一下：“大概是比我矮一点儿。”
　　爷爷满意地点头：“矮一点儿好，黏人又可爱。”
　　讲道理，之前爷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苏莘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会打麻将吗？”
　　穆今：“……我不知道。”
　　爷爷明显有点儿失望，但马上又抬起精神：“那会斗地主吗？”
　　穆今无语：“应该吧。”
　　“那好啊！”爷爷兴奋地拍了拍手，“以后咱三就可以斗地主了！让你爹帮我算牌！”
　　穆今为自己那个忙得看不到影子的爹祝福三秒钟。
　　“不过我听说，”爷爷凑近穆今耳边轻声说，“那个小男孩也姓杜啊？”
　　“是啊。”穆今也小声说，“和之前那个一样。”
　　小老头皱起眉头，想了半天还是说：“其实之前那个姓杜的后来又过来找你，被你爸打出去了。”
　　穆今眉心一跳。
　　“当然这可不是我让的，”爷爷低声嘟囔着，“反正是你爸打的。”
　　“他什么时候来的？”
　　爷爷皱着眉回忆了一下，“反正就是你生病住院的那几天，他就来了一次，被你爸说了两句就再也没过来了，一看就没什么诚意。”
　　穆今最近一次生病到住院的程度就是四年前和杜敬言闹分手喝酒喝到胃溃疡也留下了现在这么一个老胃病的毛病。
　　他那时候在医院死去活来，还真是不知道杜敬言竟然还去找过他。
　　如果他知道的话，会有改变吗？
　　大概就不会出现在他出院后去找杜敬言，得到杜敬言冷漠到如同陌生人的态度。
　　哦用杜景恒的口吻来说，那只是平行世界里面的另一个杜敬言。
　　他喜欢的那个杜敬言突然小了八岁，却长了一辈。
　　所以他该原谅那一个平行世界的杜敬言，重新试着和现在这个杜景恒在一起吗？
　　如果没有这上面套着的一圈一圈的枷锁，如果有一个如同杜景恒这般容貌，并且看着他的时候仿佛是在看着整个世界。
　　他会接受这个男孩吗？
　　扪心自问，穆今在心中已经给了自己答案。
　　就像他和杜宗说的那句话，并不单单是故意气他。
　　那真是合他胃口的可口。


第18章　大修18
　　杜景恒开始接触杜氏实业的高层。
　　杜景恒开始掌握杜氏实业百分之六十五的决策权。
　　杜景恒频繁出现在与杜氏实业有关的合作交流会上。
　　正在观望是否与杜氏实业继续合作的各大企业中，有三家重新确定了与杜氏实业的合作合同，负责人与杜景恒握手时的表情看起来对杜氏实业的前景十分看好。
　　这些消息不用穆今特意去打听，每天早上祝礼都会尽职尽责的发送到他的手机上。
　　他之前给杜景恒发的那条消息对方一直没回，却在第二天主动与穆今联系，仍旧是用短信的形式，像是装傻又像是试探，发几句问候或者是冷笑话。
　　穆今要是心情好或许能给他一个简短的，诸如‘嗯，哦，呵’等回应。
　　当然多数情况下，杜景恒握着手机紧张地等上一天，才能在深夜等到穆今的一声晚安。
　　然而这短短的两个字却能立刻抚平他一整天的焦躁不安。
　　他知道穆今和苏莘已经分开了，苏莘换了新家，在一家咖啡店找到了新的工作，和穆今从未再联系。
　　现在穆今身边已经有一整个月没有别人。
　　除了杜景恒，恐怕没有人能意识到这是因为什么。
　　杜景恒一边抱着一种得到了宝藏想要藏起来谁都不给看的心态，另一边又想让全世界都知道穆今会每天晚上给他发短信道晚安。
　　不过也快了。
　　凌晨一点，杜景恒放下手机，重新低头看起面前的企划书。
　　这是六年前的企划书了，也是在他还是杜敬言的时候接手的第一份工作，当时因为一些原因这份企划书被否决了，那时候整日想着靠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的杜敬言还失望了很久，抱抱穆今才能得到安慰。
　　把思绪从越来越偏的方向强行转过来，杜景恒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这份企划书上。
　　从他现在的角度来看，这份企划书虽然有些细节还稍显青涩，但对比这一阵子他看到的杜氏实业那些已经通过的文件，这份企划书在其中一比甚至都显得完美无缺了。而这样一份企划书为什么会被杜宗否决？这本来或许会成为杜氏实业进军地产行业的重要一步，而杜宗宁可不踏入这个捞金的领域，不在早期站稳脚跟的原因又是什么？
　　这应该不单单是杜宗的控制欲作祟了。
　　杜景恒又拿出几份与之相似的文件，都是内容新颖具有可行性，却被杜宗否决的。
　　他有种预感，若是想彻底摆脱杜宗，或许可以从这里面入手。
　　只是他现在手头上实在是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也因此第二天早上穆今起来看到杜景恒的短信，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哥，你能把祝礼借我用几天吗？
　　“所以？”祝礼把手机扔回穆今怀里，“你还真决定让我过去？”
　　穆今正在打领带，今天是医院开业三周年，特意抽出时间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庆典，身为医院的活招牌，他总是要把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样一些。
　　听到祝礼的话只用鼻音回了一句：“嗯哼？”
　　“你不会是来真的吧？”祝礼皱眉，“和那小孩儿，姓杜，十八岁？”
　　穆今举了一个例子：“如果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初恋突然回过头来找你，而你身边并没有其他人，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祝礼嗤笑：“我初恋毕业就结婚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
　　“你那是暗恋。”穆今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也不管能从祝礼身上得到什么靠谱的答案，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开始是恨他烦他，但是又无法否认我还对他有感觉。所以我想了想，又何苦为难自己？”
　　“倒不如顺其自然，顺应本心。”穆今转身正对着祝礼，“这条蓝色领带好看吗？”
　　直男祝礼无法理解基佬的审美，比如一小时都在摆弄领带什么的。
　　他敷衍地点头，却又问到一个关键的问题：“等等，杜景恒应该是比你小十二岁吧，他是你初恋？你难道认为我会信？”
　　穆今意味深长的回答：“你不懂这种情趣。”
　　祝礼：我这辈子都不想懂。


第19章　大修19
　　说服祝礼的前提条件是三倍的加班工资以及承诺的事成之后一个月的带薪休假。
　　就这样的福利待遇别说是去杜景恒身边帮忙，就让他去杜宗身边……好吧，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祝礼目送穆今终于对他的领带满意之后从他家离开，继而生无可恋的等待杜景恒派人来接他这个伤残人士。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会是杜景恒亲自来接。
　　他从未见过活的杜景恒，也因此在面对门口这个看起来不过学生模样的漂亮男孩时，没办法把他与照片中那个略微显得阴沉的杜景恒联系在一起。
　　“我推你吧。”
　　瞧，面前这个漂亮男孩笑容干净真诚，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背后曾经说过杜景恒不少坏话的祝礼难得有些尴尬，他轻咳两声，也没拒绝，“那麻烦杜先生了。”
　　“你太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好。”杜景恒自然而然地站在祝礼背后推着轮椅，并且体贴地替他锁好门，“而且说起来，这也是我们杜家欠你的。”
　　“穆今和你说了？”祝礼下意识就认为是穆今说的，想到穆今对杜景恒竟然这么信任了，他也勉强把杜景恒当做自己人看待，“这么多年我差不多也已经习惯了，再说除了罪魁祸首已经伏法，除了自认倒霉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会帮你联系知名的骨科专家，”杜景恒说道，“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并不见得就毫无办法。”
　　祝礼只笑了笑没说话。
　　杜景恒也沉默了。
　　他知道如果真的有办法，凭借穆今的能力早在之前就会做了。
　　进电梯之后，杜景恒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嗯？”祝礼好笑，“这件事和你又没有关系。”
　　祝礼明明态度良好，却让杜景恒有些透不过气。
　　他今天亲自过来，原本是抱着让祝礼骂一顿，最不济也冷嘲热讽一番才好，却没想到他预想中的一切统统没有，然而越是这样，反倒越让他愧疚。
　　他很少后悔，祝礼的事情却是他做过最后悔的事，后悔到每每想起都对曾经那个幼稚的自己咬牙切齿。
　　他对自己那个早已经记不住名字的表哥根本就没有一点儿亲情，然而那时候他与那个杜宗看好的联姻对象一起吃饭的画面刚好被穆今发现，穆今又因为之前被爆出与他的亲密照片被学校辞退，两人的感情已经陷入了危机。
　　祝礼又被他的表哥撞断了腿。
　　祝礼是穆今最好的朋友，他不敢想象这件事被穆今发现会怎么样，他担心穆今会因为一个同样的姓氏恨上他，惊慌失措之下约了祝礼的继母私了。
　　他只想着这件事情别被穆今发现，那就更不能让祝礼知道，却忘记穆今曾经和他提过一句，祝礼的继母对他并不好。
　　后来的事情他已经不敢再去回忆，每次回忆，总要带上穆今失望的眼神，与冷静绝情的语气说出的那句话。
　　——我们还是暂时分开比较好。
　　“怎么了？”电梯已经下到了底层，但杜景恒始终没有动作，祝礼只好疑惑地回头去看他，正好看到他慌忙垂下的头。
　　“没什么事。”
　　杜景恒勉强冷静的说，却意外带着一丝哭腔。
　　“你……不用太在意。”祝礼勉强回忆起之前的对话，虽然不可思议，但是感觉杜景恒情绪波动这么大，或许真的是因为他腿的原因，也只好努力安慰道，“这件事真的已经过去了，再提也没有必要。”
　　“哥……穆今，”杜景恒小声地问，“他也会原谅我吗？”
　　曾经祝礼和穆今说过，杜景恒或许爱惨了他，但这种爱太过危险，劝穆今尽量远离。
　　然而当他真正看到杜景恒因为担心穆今生气而小心翼翼的模样，才突然意识到这种看似危险的爱却也同样卑微，卑微到让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心疼的地步。
　　也难怪穆今会陷进去。
　　“穆今他就更不在意了，”祝礼安抚他，“他不会迁怒，或者说就算是迁怒到别人身上，他在冷静下来之后也会反省自己，你也不用在他面前这么小心。”
　　杜景恒眨了眨眼，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其实穆今他这个人很温柔。”祝礼说，“你应该知道他有个前男友吧，那人说起来还是你亲戚。穆今和他在一起四年，后来两人闹过分手，其实我觉得本来只是小打小闹的地步，他俩平时好得都快黏在一起了，怎么可能因为那些小事就分手？”
　　“不过这大概也是命运吧，那阵子发生了很多事，每件事都让穆今焦头烂额，也算是和他小男友大吵一架说了狠话，哪知道说完狠话之后他一个人去喝闷酒把自己喝到住院。”
　　杜景恒表情一僵。
　　“后来他出院，他那个小男友却因为车祸替了他的位置，穆今去看他，几次都被杜家那些人冷嘲热讽地赶出来，还是说服了当时的护士长，也是穆今医院现在的护士长胡姐，这才让穆今在半夜的时候偷偷进去看他两眼。”
　　“穆今连续一个月都半夜偷偷去看，天不亮怕被发现又悄悄离开，他爸本来因为他和那个小男孩谈恋爱还接受不了，那几天看到穆今那副失了魂的模样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
　　“不过大概他的小男友没有他这种坚持下来的勇气。穆今这个人有时候有些小骄傲，他前男友出院那天他把自己从头到脚几乎打扮成了一只开屏的孔雀，却非要装作和人偶遇……”祝礼稍微停顿，本来还不自觉扬起的笑容也慢慢收敛起来，“哪知道对方看到他却没有半点情谊，还正经的叫穆今为穆先生。”
　　杜景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屏住了呼吸，双眼酸涩。
　　仅仅从祝礼的描述中，他似乎都能感受到穆今当时的痛苦。
　　就像是他在一个陌生的躯壳中，看到穆今与另一个人拥抱接吻关系亲密一样。
　　恨不得冲上前去撕毁那一切。
　　而祝礼的‘故事’还在继续。
　　“当时穆今还以为他是在闹脾气，之后打电话发信息甚至还千方百计去见他一面，却每一次都更深刻的得知他的恋人真的对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而让他真正决定不在纠缠的是一件事。”
　　“你或许是知道苏莘，因为我记得你曾经调查过他。”
　　“苏莘是杜敬言公司下的模特，长得好看却没钱没势，那一行的潜规则很多，苏莘若是想混出头也只能和别人一样攀着一个阶梯往上爬，但是那个小孩很固执，他不愿意。穆今见到苏莘的时候，苏莘正被一个投资商拉着灌酒，被穆今经过犯了好心拦住了。”
　　“后来穆今知道他的公司，也算是抱着些希望吧，试探地给杜敬言打了电话，说他认识了他们公司一个叫苏莘的小模特，有些好感。”
　　“你大概是猜不到杜敬言说了什么。”祝礼扯了扯嘴角，“他说好，并且说这种事情下一次让穆今找经纪人。”
　　杜景恒紧紧闭着眼，才能把逼上双眼的苦涩压下去。
　　“所以我其实想说，你和穆今相差十二岁。我当然希望穆今能有一段新的感情。”祝礼认真地说，“但是我不希望我最好的朋友，会在感情上再次犯贱第二次。”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第20章　大修20
　　护士长撞了撞穆今的肩膀，穆今疑惑地看向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个在庆典外围，与一群不请自来的记者站在一起的男孩，男孩看到他抬手晃了晃手机。
　　穆今挑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有一条未读信息。
　　…领带很好看。
　　他轻笑，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一会儿就看到男孩垂下头去看手机。
　　…你怎么来了？
　　…我想见你。
　　穆今失笑，对着护士长耳边说了一声，就掩在人群中，贴着墙边从后门出去。男孩快他一步正等在门口。
　　“你不是去接祝礼了吗？”穆今扯开领带，往办公室走去，“突然过来也不怕你爷……哦现在是你父亲生气？”
　　杜景恒跟在他身后，低声说：“我只怕你生气。”
　　“嘴真甜。”穆今轻笑。
　　召开小型庆典的会议室距离穆今的办公室并不远，不过几步就到。
　　穆今打开门，做了一个‘请进’的姿态。
　　杜景恒这是第一次踏进这个办公室，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也是他第一次用杜景恒的身份走进穆今的私人领地。
　　这种感觉让他心悸，掩盖住他来到医院这一路的酸涩。
　　“喝什么？”穆今脱下西装挂好，随口问，“糖水？”
　　“糖水。”
　　意外得到了一个重叠的答案。
　　穆今回头看还站在门边的杜景恒，杜景恒也同时在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只听见杜景恒肯定地说：“你还记得。”
　　穆今想说是习惯，却觉得这样更解释不清，干脆只笑了笑没解释。
　　杜景恒却显得有些兴奋地跟在他身后，看着穆今的表情更是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