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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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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屋子里的人开始做起噩梦,老刘说他好几天瞅见孟敏还坐在原先的这张座位上,吓得小宋再也不敢原地待着,宁可搬着家当临时坐去公共长桌边上。
孟敏的桌上早就空无一物,可看着也没落灰,桌子正中放着一个玻璃长颈瓶,里头插着一束白色蝴蝶兰。
程言问:“这花是谁插的?”
“我。”武晓菁伸手拨弄了下那束花,“瓶子本来就是孟敏的,她以前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离职时候没带走。”
程言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走过去和小宋聊了几句,先问她工作压力大不大,接着切入正题问她认不认识孟敏。
小宋说不认识。
程言问:“你来了公司以后,有没有午睡过?”
小宋点点头。
程言又问:“梦见过孟小姐么?”
小宋惊恐地瞥了眼那空着的座位,就跟那里有什么看一眼就会中毒的感染源一样,飞快地撤回目光,连连摇头。
如此看来,她的恐惧只是被同事传染的。
下午李冬行还有课,他和武晓菁约了下之后见面的时间,准备下一次就和她的部门同事挨个谈谈,看如何能安抚下大家的情绪。小宋和另一个年轻姑娘对这安排都挺乐意,不过老刘明显不以为然,临出门的时候,程言瞧见他正偷偷弯下腰去,把在武晓菁面前收好的八卦符重新贴到自己的办公桌腿上。
武晓菁送他们出写字楼,那叫薛湛的保安再次转过头来看她,在瞧见李冬行之后,又把头扭了回去,似乎想和王沙沙一样做出一个傲慢的鼻孔出气的表情,偏偏太用力了些,刺激之下颇为狼狈地打了个喷嚏。
李冬行只得放弃了与老同学说声再见的打算。
两人在走回学校的路上,李冬行问程言:“师兄,那位宋小姐都没有见过孟敏,又怎么可能梦见她呢?”
“是人的话当然梦不见。”程言双手插在风衣兜里,随口一说,“但不是他们老怀疑有鬼么。”
李冬行一愣:“武小姐不是很坚决地不信这套?”
程言反问:“你觉得她说的是真话?”
李冬行认真思考了下,说:“其实,她昨天来找我们的时候,我就觉得她说了假话。”
他说得煞有介事,倒换程言惊讶了:“哦?”
李冬行笃定地说:“她当时说她一点不害怕,但这是假的。”
程言笑了一声:“又是共情?”
李冬行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当回事,脸红了下,小声说:“……直觉。”
其实所谓直觉,很多时候也就等同于极细微的观察力。李冬行天生有着体察入微的本事,估计也是瞧出了武晓菁说话时掩盖于淡定外表下的紧张。
“她戴着桃木手串呢。”程言摸了把自己的手腕,“她今天穿的衣服颜色和那手串可一点不搭。要戴桃木辟邪,她心里未见不虚。可就算害怕也很正常,谁乐意老梦见刚刚去世的同事?只是,究竟为何会做这个梦呢?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办公室的人都总是梦见孟敏,这惦记也未必太深了些吧。”
他边自言自语边摇头,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两人回了学校,下午正常工作,谁也没有再提武晓菁的事。
晚上到家已经不早,李冬行睡前照常掏出日记本,按照韩征教的方式闭上眼冥想了一刻钟,让自己的意识慢慢放松。
这几个月来,韩征对他的诊疗徐徐推进,说不上有太大突破,但韩征也并不着急。他对李冬行说,多重人格目前很难说有良好的治疗手段,他的首要目的是先帮助李冬行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稳定。以往,李冬行总是竭力抑制其他人格,不许他们随便冒出来。韩征劝他不要这么做。无论李冬行主观愿意与否,这些人格都已经存在了,强行抑制可能只会起到相反效果。
假如一般人的人格是一张连续的、完整的薄膜,里面兜着这个人所有的情绪与思想,那对多重人格的患者来说,这张膜有了漏洞,意识的洪流从不同洞口不受控地奔涌而出,从而便形成了自我认知的分岔。如果硬要按着其中一个孔洞,水流受力反弹,会从别的孔洞口喷得更加猛烈。
韩征的意思是,既然源头处难补,他们不如换个思路,想办法把分岔过后的水流再重新拧成一股。因此这段时间,他们的阶段性目标是促进李冬行的各个人格交流更加通畅,争取加强李冬行的主人格对其他人格的控制感。
而让不同的人格通过日记手段交流,就是韩征想出来的方法。
冥想过后,那道死守着的阀门一旦打开,本来被强行汇聚于一道的水流就纷纷奔涌而出,漫过分叉口,淌入各自的河道。
梨梨憋久了,第一个在纸上写起来:“今天真是太吓人了,我一点都不喜欢那间办公室。”
郑和平接过笔,写道:“感觉就像看真实的恐怖片一样,你们见到那个八卦符了么?我好喜欢,我们也去哪里买一个回来好不好?之前小吃街的王婶家里就有好大一个,看着挺气派的,从批发市场上买的话才十来块钱,价廉物美。我看程老师也瞧着那八卦符瞧了好一阵,说不定也会喜欢……”
铅笔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重重的印子,他的滔滔不绝被打断了。
小未难得占据了主导。
他写字速度比郑和平慢好多,字体也很幼稚,可还是一笔一划地写了两个字:“不要。”
那个“要”的女还是歪的,瞅着成了“西女”。
所有人格都沉默了会。
梨梨接过去说:“你就不该提八卦阵。忘记那个女人了吗?她以前也老在家里贴好多八卦之类的东西,还用墨水在我们身上画。唉,可真是太丑了。”
郑和平抢过去,激动地在纸上写了一长串:“对不起啊小未,真的对不起,我差点忘了,都是我的错。那个女人喜欢的东西,我们才不要往家里搬。我给你唱个歌好不好?就唱小龙人怎样?”
梨梨捉着笔在纸上划出一条波浪线,就跟嗤嗤笑出了声一般,写道:“你省点力气吧,小未不爱听你唱歌。小未就想着他的言哥哥。唉,我也想我的小男朋友啊,他长得那么好看,成绩又好,好像什么都知道,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会说话……不像那个王沙沙,只会欺负女孩子,真的好讨厌,十几年过去了还是讨厌。”
郑和平:“嘘,还是别提王沙沙了吧。小心那位。当年王同学做那些坏事的时候,要不是有冬行拦着,那位早冲上去把人大卸八块了。那位可真的一点不喜欢王沙沙。”
他们忌惮着那个非暴力不合作的人格,都停下了。
日记本在李冬行膝上平摊着,稍稍有些下滑,在快要掉到床上去的时候,被一只手抓了回来。
李冬行翻了翻前面好几页纸的内容。
梨梨的字娟秀小巧,和他自己的字体最像,就是一笔一划都再稚嫩些。郑和平的字是一种矮胖的圆体,每次一啰嗦起来就写得特别快,每行字从左往右越来越向上倾斜。小未是个左撇子,实在还没怎么学过写字,每次握笔姿势都不太标准,铅笔笔尖老蹭到李冬行的左手中指尖,在上面留下一道灰痕。
他把人格们说的话都细细看了遍。梨梨在写言哥哥三个字的时候,还故意在旁边画了一颗爱心,看得李冬行脸颊一烫,抬起手遮了遮眼。在开始使用这种方式和自己的人格交流之后,他们都像是有了发泄的渠道,平时突然冒出来插嘴的时候倒是少了。只是李冬行发现这种法子有个后遗症。他的不同人格之间似乎爱上了相互调侃,尤其梨梨老爱笑话小未成天言哥哥长言哥哥短,有时候战火都会波及李冬行。
李冬行放下日记,揉了揉眉心。
王沙沙,薛湛,武晓菁他们的烦恼,这一天发生的事还真不少。
该轮到他自己,他却仍是不习惯记日记,握着笔想了半天,只默默写下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八个字。
武晓菁是来找他帮的忙,李冬行总怕自己太麻烦程言,于是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展开咨询,帮他们找到问题症结并进一步纾解。
他这般想着,睡意渐渐袭来,也忘了照韩征说的再冥想一次,抱着笔记本就睡了过去。
☆、诡梦(五)
李冬行很快就体会了一次什么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个梦开始的时候还算正常。
喧闹的夏夜,他又回到了舅舅家的老房子里,做完作业洗好碗,准备乖乖睡觉。这间房子太小,是八十年代建的家属楼,总共三十来平米,卧室里也就能放进一张双人床。李冬行住进舅舅家以后,无处可睡,舅舅就帮他在厨房和卧房的中间支了两条长凳,冬天放棉褥,夏天搁竹匾,算是搭起了个床铺。
竹匾虽小,但李冬行人也不大,左右是个容身之所。江城的夏天是闷热而潮湿的,一屋子空气就好像煮得半沸不沸的开水,不住地往外扑腾热烘烘的水汽。李冬行窝在竹匾上,耳朵里嗡嗡的,一半是绕着他飞来飞去的蚊子的奏鸣,一半是屋子外头永远不知疲倦的夏蝉的咏叹。而这嗡嗡声不久就被更难以忽略的吵架声取代。那声音是从触手可及的房间的另一头传来的,与他只隔了一条薄薄的床单充当的帘子。说是吵架,其实并不确切。因为那尖细中带着沙哑的,仿佛一把尖铲□□沙地里不断搅和的声音,只是他舅妈一个人的。她对着的人是他舅舅,却深谙隔山打牛的道理,句句说的都是躺在外面的李冬行。从“吃白饭的米虫”到“被脏东西缠上的丧门星”,女人的想象力总有一大部分体现在常骂常新的丰富词汇上。而他的舅舅,沉默得如同院子里那风吹不动的树墩子,最多在这疾风骤雨似的牢骚声中沙沙地叹口气,间或在女人嚎着要把李冬行送走的时候,说两声反对的话,以作为他对这个倒霉外甥的最后维护。
只要李冬行还待在这个家里一天,这是一场总也吵不完的架。他轻轻地翻了身,不让身子底下的那两张腿脚不平的长凳发出一点声音,把正在拉长的身体更紧地蜷了起来,避开那一边已经被体温烙得又黏又烫的竹匾,也似乎能离那喋喋不休的吵架声远一些。
他的一边耳朵被紧紧压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胳膊也抬起来,盖着另一边耳朵,算是徒劳的驱挡那吵闹的声音。蚊子不放弃任何进食的机会,它们似是看穿了李冬行的逆来顺受,前赴后继地在他破了好多洞的汗衫短裤上歇脚,开起欢快的盛宴。
李冬行无心也不愿驱赶它们。
他有一种感觉,这些扰人的小东西,说不定是这世上最后一种敢亲近他的生灵。它们不仅乐意在他身上安家落户,还把他当作活命不可或缺的源泉。
这让他觉得自己这个人还是有价值的。
有一扇窗正对着竹匾,纱窗大概没有关严实,他的蚊子朋友正是从那里飞进来。李冬行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所在的这间逼仄的屋子渐渐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他的意识从这两道缝隙里飞出去,挤出纱窗,路过树梢上的群蝉,和它们一起唱了会儿歌,而后再一振翅,在夏夜的风里打了个愉悦的旋儿,越飞越高,越飞越快,终于得以触碰那片载满秘密的广袤无垠。
在那自由的天地里,他是畅快的,耳旁再没有舅妈的聒噪,或者王沙沙之流的针锋相对。可与这自由相对的,是越来越盛大的空旷。他飞着飞着,突然想起来往下看了一眼。这一眼,他又看见了那蜷在老房子旧竹匾上的少年。
他被打回了原型。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他的心口,此刻狠狠一拽,使他从云端直坠而下。
没有什么自由而广阔的天和地,他有的只是之一方闷烫挤人的竹匾。
这竹匾早就容不下他了,可他无处可去。这世上再没有一个能让他伸展手脚的空间。他尽可能地蜷缩着,下巴抵着胸口,胳膊顶着腿,就像一只煮熟的虾米,盛在这炙人的盘子里,任人观瞻;又像个还没有出世的婴儿,然而无人期盼他的睁眼。
他心里浮起一点隐秘的希望,希望他就这样消失掉,就如同从未存在过。
反正没有人会发现,甚至会有人因此觉得解脱,觉得高兴。
脸颊上是湿的,李冬行很害怕,他不该哭泣,因为哭会发出声音,而他不应该发出任何一点响动。可那泪水就如夏日的雨,落下第一滴便会有第二滴,聚少成多,直至倾盆。
他用牙咬着胸口的衣服,双手抱着肩膀,不让自己的宣泄过于剧烈。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便他哭得再大声,都没人会听见。
然后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忽然地,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上,搭住他不断抽动的五指。那人先拍了拍他,而后握住了他的手。
无论是外面的喧闹,还是包裹着他的死寂,都在那一瞬间被打碎了。
那并不是绝对自由的畅快,那根牵着他的丝线反而蓦地膨胀开来,幻化成千丝万缕,把他裹成了茧。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只剩一颗心兀自热烈地跳动,撞得他肋骨生疼,肌肤都几乎全绽开来。
这份自希望中迸发而出的快乐太过强烈,他的身躯无法承受。他被打碎又重装,如获新生。
他体内长出了无穷无尽的力气,让他本能地循着掌心的那点温暖,扑了过去。只一点点的肌肤相贴根本不够,他想要更多,更紧密地拥有。
困着他的竹匾不见了。
一眨眼,他从匾里到了床上,深夜到了白天,午后的斜阳从拉开的窗帘里照进来,落在柔软的床铺上,也落在他的身上。
李冬行发现他已不再是一个能被竹匾装下的少年。他的手和腿都飞快地拉升了,他的肩膀变宽,胸膛变厚,手指也不再细弱,变得更有力量。
而他手里仍然牵着另一个人的手。
他把那个人牢牢抱在怀里,双手缠着那人的腰腹,胸膛紧贴着那人的脊背。
抱着那人的时候,他觉得无与伦比的欣喜,就好像一千个愿望都得到了满足。胸腔胀鼓鼓的,心口却有一丝麻痒。李冬行悄悄地打量着怀里的人,他不敢完全睁开眼,就好像小时候的那个夏夜,他幻想着自己从纱窗里飞出去的那刻一样。
躺在他臂弯里的那个人,比李冬行自己要矮一些,干净的白衬衫上有一股好闻的气味,并不是常见的香皂或是沐浴露。李冬行思索了阵,想起那是实验室里消毒水的味道。他依然觉得那很好闻。他就像找到了一样别人都察觉不出好处的宝贝似的,得意中带着一点隐秘的兴奋,偷偷地笑了。
他继续看那个人。那人是侧躺的,衬衫的料子被肩胛顶得微微凸起,又在腰线处凹了一块。李冬行盯着那凹下去的腰线,觉得那里很适合放一只手。然后他想起来,自己的小臂已经在那里了。他笑得更加开心,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那人衬衫后领口与毛茸茸的发丝之间露着一块白白的皮肤,就好像所有从屋外照进来的光线都在上面流淌。李冬行低着头,用目光来回描摹着那块皮肤上每一处光和影,觉得那人连颈椎的凸起都仿佛是可爱的。李冬行忽然感到一股冲动,他低下头去,轻轻地亲了口那块诱人的皮肤。
就在那一刻,他一直很满很满的胸腔终于炸开了,从里面扑棱棱地飞出一万只蝴蝶。
那个被他拥着的人终于被那个吻惊醒了,慢慢地转过头来。
李冬行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从云端坠下的感觉。
这一次他是真的实打实地跌到了床上,连滚带爬地坐了起来,飞快地左右张望了下,确定床上没人,吓飞到九霄云外的心仍然没能回到胸腔里。
身上被子还盖得好好的,可某个地方的感觉却不那么对劲。
李冬行直愣愣地瞥了眼自己腰部以下,那滋味就跟被人冲进来扔了一打石化咒一样,他是僵得不敢动了,就是那地方根本不受大脑管控,犹自激奋着。
全身的血都仿佛分别往两个地方涌过去,一个是尚未平静的下方,另一个是烫得快冒烟的脸颊。
梦里那飞出去的一万只蝴蝶都回来了,乌泱泱地冲进李冬行的耳膜,让他的脑子轰隆一声响,炸出了滚滚浓烟。
他刷地一下掀开被子冲了出去,跟床上有妖怪在追似的,一刻不停地冲进来卫生间,往身上冲了十分钟的冷水,感觉无论是脑子里的烟还是身体里的火都将息了,才哆哆嗦嗦地罢了休。
他爬出浴缸,全身上下就跟打了场仗似的疲累不堪,挪到镜子面前站定。
镜子里的青年一脸见了鬼的模样,眼圈乌青,眼神飘忽。淋在他身上的冷水像是洗褪了一层外壳一般,反倒把他脸上未褪的红衬得更显眼了。
李冬行无奈地皱了下眉,拍拍自己的脸颊,恨不能让那不听话的血色连带着脑子里不该存在的旖旎一道拍出体内。
“这没什么嘛。”镜子里的人突然说起话来,“冬行也是二十来岁的大小伙了,偶尔做几个那种梦又有什么关系。”
那张刚刚还和蔼笑着的脸转瞬又换了表情,既好奇又有些害羞地说:“可是,他刚刚梦见了了谁呀?你们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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