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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却主动靠在贺新春的肩膀上，掌握平衡搂着他的腰，手指在牌面上点着。
　　“诶棠哥！不带你这样的啊！观棋不语真君子听说过没？”
　　杨棠扯嘴一笑，说：“没文化，没听说过。”
　　说完继续给贺新春支招，几回下来，王冰冰的瓜子都输没了。
　　快到时间了，贺新春先一步下山跟老师回合，杨棠则继续代替他的位置跟他们玩牌。
　　贺新春还在的时候，他们打牌偶尔还能赢一回。跟杨棠打简直不知死活。
　　杨棠喝着金银花茶，说：“要是在酒吧里，你们这群人这会儿裤衩子都该输没了。”
　　男生打趣回应他，杨棠更是开着黄腔，一旁的女生笑红了脸。
　　下了山后没见着贺新春，杨棠晃悠着四处望，见老师脸色有些不好，便上前问到：“老师，新春呢？”
　　那老师并不是任职的，就是这次春游所有老师都不想带，他就赶鸭子上架来了。闻言说：“他、他没下山啊，我一直没见着他。”
　　杨棠难得的笑意也敛了去，把已经聚集起来的人都看了一遍，问王冰冰说：“你数一下女生，看谁没到。”
　　“嗯……差李倩和钱珊珊。”
　　“你知道她们在哪儿吗？”
　　王冰冰想了下，说：“刚刚徐鹏跟她们一起组队的！”
　　被叫到的徐鹏跑了过来，说：“棠哥，怎么了？”
　　一看是打过群架的，杨棠也不兜圈子，说：“你知道李倩和钱珊珊去哪儿了吗？”
　　“刚刚我们走到半山腰，这俩丫头就不想上山了，我跟另外一哥们上去了，她们好像就在半山腰那边那湖周边玩。”
　　杨棠皱着眉点头，嘱咐几句后自己快速爬上山，徐鹏跟王冰冰对视一眼，也跟着跑了上去。
　　他俩不如杨棠速度快，等他俩爬到山腰时，杨棠人影都没了。
　　玉景公园有两个湖泊，一个大的很多人都知道，另外还有个小的在山腰上，因为要爬山，所以没有多少人会去。
　　杨棠一路走一路喊着贺新春的名字，听到远处有动静连忙跑过去。
　　李倩在岸上哭得妆都花了，湖中央贺新春正搂着一个女生往岸边游，那个女生多半是钱珊珊。她吓得不行，整个身子都往贺新春身上扑，贺新春本就只撑不住她的重量，这下更是喘不上气，半个脑袋都被按进了水里。
　　杨棠急速地呼吸着，只觉得心脏骤停。立马脱了衣服和鞋子，往湖中心游去。
　　贺新春已经没了力气，手还在机械地往回划，可是动作幅度已经小了很多。钱珊珊又害怕，全力靠在他身上，生怕自己死在这儿。杨棠看得眼睛血红，像是要盯出血似的，他把头埋进水里，减少阻力，快速的朝着那处游去。
　　“棠……棠哥！救命！救命！”
　　杨棠过去，先把钱珊珊抓到自己身上，说：“抓住我的腰，不要勒我脖子。”
　　他说完拍了拍贺新春的脸，贺新春已经失了力气，歪着头倒在他身上，虽然呼吸微弱，但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声，杨棠这才松口气。
　　杨棠抱着贺新春的腰，深吸一口气后往回游着，钱珊珊连忙搂住他，三人费劲的往回。


第15章　
　　到底是负责三个人的重量，杨棠上岸后喘得不行，他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贺新春的胸膛，对着另外两个人说：“你们下山找老师，叫救护车。”
　　钱珊珊有些后怕的看着他，说：“可……可老师会骂我们……”
　　“骂你重要还是一条人命重要，你他妈的脑子进了水吗？”
　　争吵声音太大，终于把差点迷路的王冰冰和徐鹏喊了过来。徐鹏吓了一跳，急忙说：“我、我下山叫救护车，你等等！”
　　说着立马转身，因为太急被石子拌了个趔趄。
　　王冰冰上前把贺新春的衣服解开，侧耳看他胸膛，说：“还有呼吸……还有呼吸……”
　　杨棠松了口气，说：“你先带她俩下山，徐鹏一个人怕是搞不定。”
　　“好，我马上就回来。”
　　贺新春的眼镜落在湖里了，这会儿紧闭着眼。头发也湿淋淋的搭在额头上。
　　杨棠把他身上的湿衣服脱了，将自己搁在岸上的衣服替他换上。
　　这才早春，还冷着。
　　贺新春原本还有些发抖，被那人的衣服罩上才好了些。
　　这人长得挺俊。
　　刘海一掀起来，入目的就是那卷翘的睫毛。鼻梁高挺，嘴唇偏薄，是比较正统的男生长相。
　　杨棠笑了下，心想这时候了自己还有心思想这个。
　　贺新春在医院躺了一天，到了傍晚才悠悠转醒。一醒来就摸眼镜，有些慌张的四处看。
　　“别找了，掉在湖里了。”
　　杨棠坐在病床旁边玩手机，也是穿着一身病号服。他芸姨知道他落水救人后，硬是要求他在医院观察一夜。
　　“我得……回去……”
　　“我让芸姨把新凉接我家去了，你放心吧，今天好好休息，你检查报告还没出呢。”
　　“可……”
　　“放心，我家里没人，就芸姨一个。”
　　贺新春松了口气，还没躺上床，那人就上前，颇有压制力的靠在他身上，一把将他刘海掀开，皱着眉说：“你……你眼睛怎么了？”
　　贺新春的眼睛很好看，丹凤眼，目光澄澈，可他右眼的瞳孔颜色却很浅，跟琥珀似的，浅得透明。
　　“是不是落水的后遗症？我去叫医生过来。”
　　“不用了，我这只眼睛就是这样。”贺新春摸了摸右眼，笑着说，“我右眼看不见。”
　　之前打群架那次还是被学校知道了，不过打人的都是尖子班的，一大半都是以后北清的苗子，学校不好把他们扯出来说道。
　　可其中有个刺头，还是可以拿出来杀鸡儆猴的。
　　“……杨棠同学！无视法纪！公然跟校外人员斗殴……”
　　杨棠站在那台子上头，旁边的教导主任词一套一套的，说得他都想给他鼓鼓掌了。
　　好不容易说完了，杨棠便下去回了自己的班级，还没站定。教导主任又开始念叨：“同时在春游途中，有同学失足落水，出现一位见义勇为的小英雄——杨……杨棠？”
　　被批斗又被表扬，杨棠怕是头一回。
　　看着教导主任吃了屎一样的继续念着表彰文，杨棠挑着眉笑，回头拨弄了下贺新春的刘海。


第16章　
　　贺新春醒了之后，那天的情况稍微明了了。钱珊珊暗恋贺新春，便想着招能让贺新春跟她单独一起。李倩出了馊主意，说让她装作溺水，唤贺新春去救，英雄救美的戏码多好看啊。
　　谁知钱珊珊只是岸边站了会儿，滑倒后害怕了，结果越扑腾越深。
　　李倩还以为钱珊珊在演戏呢，硬是拉着贺新春让他下水救人。
　　“真他妈傻屌。”王冰冰说完。
　　杨棠噎了一下，说：“冰姐，你作为以冰冰结尾中国第三位最具影响力演员候补之一，这么说是不是不太符合你的气质。”
　　徐鹏在一旁补充说：“是很傻屌。诶班长，你眼镜怎么办啊，不能白丢吧？我替你找钱珊珊赔去——”
　　“不用了，眼睛度数也增加了，正好换一副。”
　　“班长我瞅你那眼镜贼厚，你有多少度啊。”
　　贺新春摸了摸刘海，他以前有眼镜时，会下意识扶眼镜，现在没了他就该摸刘海了。
　　“四百度。”
　　“棠哥，你身上有烟没？”胖子问到。
　　两人吃过饭后往学校走着，杨棠摸了摸身上，说：“没了，有糖，你吃吗？”
　　“……烟瘾犯了我吃个劳什子的糖。”
　　杨棠扒了一颗塞嘴里，他觉得还挺管用啊。
　　路过眼镜店，杨棠停了下来，说：“诶，胖子，你先回去吧，我买个东西。”
　　“小兄弟，买什么？”
　　“眼镜。”
　　杨棠挑了半天，也没觉得好看，说：“就这些款式吗？”
　　老板闻言说到：“小兄弟模样好看，戴眼镜怕是累赘。要不要试试隐形眼镜？”
　　听完老板解释后，杨棠摸着下巴问：“这对眼睛有伤害吗？”
　　“当然没有，就跟一般的眼镜一样，只要勤更换清洗就没事。”
　　杨棠点点头，说：“有没有，带颜色的那种？”
　　“呃……你是说美瞳？”
　　“你不是开眼镜店的吗你问我？”
　　“……”
　　杨棠窜到贺新春家的时候，家里只有贺新凉一个人。
　　“棠哥，你怎么来了？”
　　“怎么的，不欢迎啊？”
　　贺新凉笑笑不说话，在他身上翻翻找找，在裤兜里翻出一个玩具来，乐得直跳。
　　每次杨棠来他家都会给他带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这让贺新凉很期待他的下一次见面。
　　“你哥呢？”
　　“上班呢，今天说加班，得十点才能回来呢。”
　　杨棠横竖也没什么事儿，把贺新凉哄睡着后，自己倚着躺椅在院子里晃荡。
　　十点多的时候，那人才回来，眯着眼睛看他，惊喜的说说：“你怎么来了？”
　　“嘿——真是亲兄弟，问都问一样。”
　　贺新春嘴角的笑意一僵，别过头说：“哪儿的话。你吃了吗？”
　　杨棠摸了摸肚子，刚刚跟胖子吃完云南菜。
　　“没吃。”
　　这嘴——
　　春末了，院子里有些热。金银花架子重新支了起来，就是还没开花，那翠绿的叶片随着风吹摇摆不定。
　　贺新春煮了酒酿圆子，家里就剩一个鸡蛋了，他烧水想了一会儿，还是在米酒汤里打了一个荷包蛋。
　　杨棠吃了几口圆子，碗里的荷包蛋是糖心的，薄薄的蛋清皮里头，蛋黄还在游动似的。他眨眨眼睛说：“好像差点糖。”
　　“你等会儿，我去拿。”
　　贺新春去厨房拿了糖出来，给他里头加了一勺，说：“你尝尝。”
　　“嗯，刚好。”
　　贺新春吹着酒酿圆子，一口下去竟然是鸡蛋，他一愣，往旁边看去。杨棠正玩着手机，慢吞吞的喝着那米酒汤。
　　贺新春眨眨眼，抿着唇继续吃。
　　这米酒汤暖到他心窝子里去了。


第17章　
　　“哦对了，给你带了个新玩意儿来。”
　　杨棠招呼贺新春坐下，自己拿了个夹子把他刘海尽数夹了上去。
　　说着就扒拉他眼睛，贺新春眼睛挺敏感的，被他一碰就抖，直往旁边躲。
　　“别动啊，再动棠哥揍你。”
　　摇椅晃荡，贺新春怕杨棠摔了，急忙搂着他的腰。青年并不消瘦，身上该有的肌肉线条都非常完美，可腰很窄，手心下面握住的全是积蓄已久的力量。
　　那人的味道离自己很近。
　　眼睛被他撑开，凉凉的东西渗了进去。
　　贺新春再睁开眼，已经是一片清明。
　　杨棠的脸跟他很近，原本还不真切，这会儿看得清楚。他那个标志的下垂眼，还有凌冽的眼神。
　　“怎么样？”
　　“很清楚。”贺新春眨眨眼，说，“凉凉的。”
　　“别动，我给你弄另外那只。”
　　贺新春苦笑，说：“那只又看不见，你弄它干嘛。”
　　“棠哥做什么还用你管啊，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好哄呢。”
　　杨棠说着，用工具夹上另外那个隐形眼镜。
　　刚刚眼睛模糊着看不见，这会儿可以看见杨棠怎么动作的。曾经见过这人一拳把人打到吐都不抖一下的，而现在却有些发抖的夹着隐形眼镜替他戴上。
　　“成了，你等我给你找镜子。”
　　另外那只眼睛原本是琥珀色的，而这会儿却变成了黑色。
　　两只眼睛黑如水墨。
　　杨棠看他，说，“黑的也好看，不过我还是喜欢琥珀那色，看着漂亮。”
　　贺新春没接这茬，说：“谢谢棠哥。”
　　杨棠抬抬下巴示意自己听到了，随后揉了揉他头发，说：“我走了。”
　　说完背着空荡荡的书包离开。
　　贺新春摸了摸跳动巨快的心脏，深呼吸了一会儿，才将它平复下来。
　　“我靠……班长你不是吧，你以前扮猪吃老虎啊？”徐鹏夸张的喊着。
　　被他这么一吼，全班同学都往这儿看。
　　贺新春头发剪短了，眼睛黝黑，原本皮肤就很白，衬得人格外干净利落。最近也被杨棠投喂得健康不少，那头发也从枯草似的，变成现在黑亮亮的。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眼镜，那处空荡荡的，于是笑着说：“小声点。”
　　杨棠直到第二节　课才迟迟赶来，扔了个面包到贺新春桌上，这才看见他不同，笑着伸手撩了下他刘海。
　　贺新春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有些发痒，小声说：“我自己剪的，是不是看着有点傻啊？”
　　杨棠摇头，顺着头发摸了下他耳垂，说：“靓着呢。”
　　马上清明节了，他们三中再怎么也不敢法定节日不放假。不过学校顶着压力只放下午的半天。
　　【棠：新春，我翘课走了，你帮我收一下书。】
　　【新春：行的棠哥，你去哪儿啊？】
　　【棠：不去哪儿，你放心。】
　　杨棠关了手机，火车里的味道让他难以忍受。只能把衣服掀起来盖在脑袋上。
　　每次在QQ跟新春聊天时，就会从聊天窗口掉各种鞭炮小礼炮的图标，跟过春节似的。
　　杨棠掩下笑意，叹了一口气。
　　清明节放假，杨棠赶着最早的火车回了趟老家。
　　胖子说要陪他，他不让。
　　他妈的坟就在山顶，杨棠小的时候老爬不上去，嫌累，就不去了。
　　而今后悔得很，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给年少的自己一巴掌。
　　上完坟后，杨棠看了看尽头那处坟墓，想走过去还是讪讪地停了。
　　那人不会想见他的。


第18章　
　　清明节三天假期，杨棠关了手机，在老家四处逛。他初中才从这儿出去，好多人还认识他，都知道这人以前打起架来不要命似的，唯一跟他匹敌的李文瑜也离开这小城镇了，没人敢招惹他。
　　杨棠吃了碗牛肉面，摸着肚子在街上晃悠。二外门口的东西他吃了三年还吃不腻，顺着一条街道吃下来，回了旅馆就开始拉肚子。
　　真他妈的傻逼。
　　隔天直接在火车站订车票回家。
　　上了车他才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未接来电。
　　杨棠拨了个最近的，说：“怎么了？电话费太多？”
　　胖子吼道：“贺新春出事儿了！”
　　“……”
　　杨棠一下火车就往那老巷子跑，院门紧闭，他敲了门没人回应，他便从旁边的墙头翻了进去。
　　院子里很乱，那金银花被粗暴的扯了下来，干枯的枝叶耷拉在地上。贺新春晒的金银花也撒了一地。
　　杨棠深吸了几口气，拿出手机四处拍照。最后才往那屋子里走。
　　床铺已经打翻了，贺新凉的床本就是两个板凳中间放着的床板，这会儿褥子掉在地上，全是灰黑色脚印。
　　从屋子里出来，杨棠倚着墙平复一阵心情，才翻了下未接来电。
　　当天贺新春给他打了两个未接来电，他都没接到。
　　“新春在哪儿？”
　　“听说他在本地有个表舅，估计是在那儿吧，我给你打听打听。”
　　杨棠挂了电话，坐在院门口好久，直到他腿发麻才打车回家。
　　“你还知道你有这个家？？三天都不见人，你知不知道爸爸多担心！！老师也说你翘课不在学校，你到底去哪儿了？？”
　　杨棠坐在餐桌旁任由他数落，等他说完才抬眼看他，说：“我给我妈上坟。”
　　杨强峰突然滞住，手抬了又放下，隔了一会儿才有些生涩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应该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看着不像是父子，倒像是陌生人一样。
　　杨棠吃完饭，说：“爸，你认识律师之类的人吗？”
　　“怎么了？你惹上事儿了？”
　　“不是，我有个朋友租房子，被暴力赶了出去，我想知道能不能有点回旋余地。”
　　“这样……你等我会儿。”杨强峰说完就开始往楼上走，打了几通电话后，说，“我帮你约了一个聂叔叔，你自己找时间见。”
　　“谢谢。”
　　厨房里的空间狭小，左右移不开地方，尤其是个子高的，在这儿平白觉得憋屈。
　　“真是赔钱货，你看看你这眼睛。你那妈妈生你的时候吸了毒，也亏得你能活下来！”
　　贺新春像是习惯了似的，自己在厨房洗碗，弄干净后突然后腰一阵剧痛，他急忙别过身。T恤后摆已经烫破了，刚刚那处剧痛过去随之而来的是火辣辣的触觉。
　　表舅妈手里拿着香烟，烟头已经灭了，对着他说：“躲什么？不是哑巴啊？干嘛不回我话？？”
　　“哥……哥哥……”
　　贺新凉躲在门口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小子记事起就跟贺新春出来住，除了杨棠就没怎么接触过成年大人。贺新春眼睛一热，一把推开他表舅妈，抱起贺新凉往外走去。
　　他的行李都在里面，可是……可是……
　　混着他表舅妈的咒骂声，贺新春从家里抱着贺新凉跑了出来，走到楼下才觉得后悔。
　　刚刚应该忍一忍的。
　　自己一个人还能风餐露宿的，可新凉怎么办。
　　“新春。”
　　贺新春吓了一跳，抱着贺新凉后退几步。过来一个颇为高大的人，他看不清楚不敢贸然搭话，直到他抱紧自己后，贺新春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