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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城故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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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笑骂：“你知道个屁！”
贺正西抬起下巴：“我知道你，你是屁？”
林彦手抵额头，“靠，懒得说了。”
“嘿嘿……”贺正西戳戳林彦的手背，“哥，你真是我亲哥。”
“这话跟电视剧台词似的，有种特别不走心的感觉。”
“怎么个意思？”
“没什么意思的意思，懂？”
“你想让我懂，我就懂。”
贺正西不打算继续跟林彦掰扯了，在这种事情上，他基本都没赢过。何况通知书在前，谁还会去在乎一句讽刺？他整个人都飘起来了，直到返回旧祠堂，都还浮在空中没下来过。
我哥选了燕城的大学，我哥甚至把这事儿当成一个惊喜，藏到俩人见面才说！这意味着什么？当然是我哥在乎我啊！
果然还是个傻小孩，一点点小事情就能开心成这样，林彦笑着想。虽然看着傻，可他自己心情也挺愉快，只要贺正西不犯毛病找茬吵架，林彦就觉得搞这么个小惊喜蛮值得。
“我得去餐厅了，你要是闲着没事，可以出去逛逛，临水街虽然没变，可市里还是有新东西的。”林彦推着自行车对贺正西说。
“的确挺闲的，作业都在家里搞定了，我带了几本书来预习，但现在还不想看。”贺正西甩着T恤下摆走到大门口，抓上林彦的车把手，“我载你过去。”
林彦瞅着贺正西那口洁白整齐的牙，脑袋里一阵眩晕，他恍惚地锁好大门点着头说：“这车子好多年了，会不会压坏？”
“咱俩又不胖，怎么会坏？”贺正西拍拍车后座，“来吧！”
林彦走过去，刚要抬脚，又说：“你先骑起来，我再跳上去。”
贺正西继续拍后座，对林彦坚定道：“你先上来，我再骑。”
林彦犹豫着跨上去，皱着眉说：“你可稳着点，不要颠到你老哥的命根子。”
“真颠坏了，我就给你治好行么？”贺正西窃笑两声。
“不信，这东西坏了估计是不可逆的……”林彦忐忑地说，接着屁股下一晃，他赶紧伸手去扶后座，“哎！老天，你特么一开始不要这么快！”
贺正西笑着道：“不怕，看我给你表演一个漂移！”他抬脚又是几下加速，小破自行车晃晃悠悠地甩着波浪线飙出去十几米远，车铃被他按得叮当乱响。贺正西玩了好一阵说：“这种铃比喇叭的好听多了。”
林彦在他背后嗯了一声道：“别老玩那个，吵死人。”
“那我可要正式开拔了！”贺正西吹了声口哨，结果往前没蹬几圈，又突然刹了车。林彦一个不注意，额头磕在贺正西的背上，他伸出脑袋：“怎么回事？”
“你餐厅……在哪儿来着？”贺正西转过头一脸茫然地问。
“不知道在哪里，你自告奋勇骑个什么劲？”林彦照着贺正西的背来了一巴掌，“顺路骑就行，拐弯前告诉你。”
“行。”贺正西撩了一把刘海，踹上脚蹬子，爽朗地喊了一声，“走喽！向着餐厅进发！”
林彦紧抓后座，嘴里乱叫：“我*！！减速！！！！！”
俩人一路险象环生，引来不少人的围观，但总归还是安安全全地到了。
林彦在后门车棚那虚弱地抖着手锁好车，哆哆嗦嗦指着贺正西道：“我叫你大哥。”
贺正西盯着林彦晃动的指尖看了一会儿，抬手捉上去搓了两下，十分认真地说：“下回我慢点，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你老哥我小时候可是出过车祸的，忘了？就怕在大街上乱窜。”林彦把车钥匙丢给贺正西，边推餐厅门边说道，“你来帮几天忙吧，正好缺人。”
“听起来你像是这店里的小老板。”贺正西跟在林彦屁股后头说。
“我要是小老板才好呢。”林彦一路过去，挨个跟同事打过招呼，手脚麻利地在更衣室换好制服，又丢给贺正西一件围裙，“系上，帮忙洗碗还是站门口招呼客人，自己挑。”
“好。”贺正西坐椅子上，上下打量着林彦，手里拿着围裙没动，也不做选择。
“不愿干？”林彦对着镜子调整完领结，转过脸。
贺正西回神道：“愿意啊，怎么不愿意。”他低眉顺眼地站起来，伸手抓了一把林彦的腰，笑嘻嘻地说：“好看。”
林彦迅速往后退了两步：“瞎摸什么，换完上工！”
兄弟俩一前一后地走出更衣室，老板娘立刻凑了上来，啧啧啧地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满脸气愤道：“这世界上的漂亮人，都是扎堆混的。”
林彦笑着把贺正西往前推了推，“小贺，贺正西，他差不多什么都会，您随意吩咐就行。”
“行，你赶紧给我替替班，笑了一上午，脸都僵了。”老板娘说。
“没问题。”林彦简单交代完贺正西的事情，照例去柜台呆着了。贺正西一边站着听老板娘说话，一边拿目光观察林彦。这餐厅的制服算不上多有设计感，普通式样，但林彦穿起来十分规整服帖，人也精神了许多。林彦这段时间剪头发了，刘海稍短了一些，耳后修理得非常利索，整个人都散发着青翠欲滴的气息，很有生命力。
好看。贺正西眯着眼沉沉地想。
“你们兄弟俩，好像都挺喜欢发呆。”老板娘突然开口说。
“啊？”贺正西转过脸，“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老板娘拍拍他的肩膀，“看得出来，你要不爱这份工，我去做你哥的工作。”
贺正西立刻拒绝道：“别！我没不喜欢，能跟他呆一块儿，我开心着呢。”
老板娘歪着脑袋又看了贺正西一阵子，接着笑起来，“像你这样的弟弟真是少见了，呆着就呆着吧，别惹乱子就行。”
贺正西马上立正发誓：“绝对不会闹事！”
在林彦的随口运作下，贺正西成了餐厅的一份子，甚至相当正式地做了十几天迎宾工作。他在这段时间里，也彻底意识到了打工的苦处，当迎宾小哥是个难差事，比起有张让人舒服的脸，智商跟体力更为重要。如此一番经历下来，似乎还是上学更加惬意。但他仍旧是愉快的，因为能跟林彦同处一个空间，一起忙碌，一起休息。林彦认真工作的模样，让他沉醉不已。
而越是沉醉其中，时间过得就愈发迅速，不过幸好，这一回跟三年前不同了。
“没几天你就得辞职了吧？”贺正西抻直腿，跟溜达过来的林彦说。
“明天最后一天，完事儿跟你去燕城，满意不？”林彦勾起嘴角。
贺正西：“满意，太满意了。”
“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辞掉啦，而且你居然能一直坚持下来，不容易。这活不轻松，我刚开始做的时候，夜里总抽筋。”林彦说着话蹲下来，给贺正西捏了捏小腿，抬起脸笑着说，“这肌肉，不错。”
“等去了燕城，我也带你锻炼啊。”贺正西伸手把林彦拽起来，“哥，你大一还是尽量别打工了，或者我让老贺帮忙，给你找份轻松点薪水高的兼职。”
林彦揉揉贺正西的头发：“学费没有任何问题，但许叔在狱里也是要花钱的，还得多打算以后的事情。城市越大，机会越多，不用替我瞎操心。”
贺正西不情不愿地点着脑袋，他还想说点别的，但最终还是换了个别的话题。
“咱下周去看许叔？”
“嗯。”林彦垂下眼睫，“还挺不适应的，以前都一个月去一次，以后得看假期了，感觉自己是个不孝子孙。”
“他会理解的。”
“……嗯。他在里边，我完全不担心。他在外面瞎混，我才不敢放心离开。”
“哈哈，我明白的，许叔是个神仙。”贺正西笑着说。
8月底，兄弟俩去监狱看望了许神仙，跟陆驰一家吃过几顿离别饭，很快就到了要出发的日子。
“你那个叫蔡恒远的同学，居然没来骚扰你？”贺正西坐床沿上转着脚腕问。
“骚扰，什么乱七八糟的用词。”林彦往包里使劲塞了两个相册，站起来说道：“他好像要出国，估计得一年两年才能回来，陈老师肯定不舍得嘛，这个暑假是出不来的。”
“哦好吧。”贺正西面上没什么波澜，心里倒是有些快意，“博文哥说，让咱回去给他打电话，他跟宋睿请咱俩吃饭。”
“对着冯博文叫哥，对着宋睿直呼大名，不怕他生气？”林彦收拾好行李箱，靠着书桌喝水。
“宋睿发起脾气来，根本不像二十多岁的人。”贺正西撇撇嘴，“他还没你成熟呢。”
“你个中学生，说一个大学生不成熟，也挺牛的。”
“博文哥跟宋睿的爹一样。”贺正西转念一想，又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了几眼林彦，直接换了个措辞，“不对，博文哥跟宋睿的男朋友似的。”
林彦愣怔了一下，他拧好水杯，拍拍贺正西的脑袋，“瞎说什么呢你，这话可别在他们面前说。”
“他们无所谓吧，说不定听到还很开心呢……”
贺正西伸手抓住林彦的胳膊，有些郑重地对上林彦的眼睛，问道：“哥，你觉得呢？你要是被这样说，会不开心吗？如果有男的喜欢你，你怎么想？”
林彦被贺正西抓着，面色如常，仿佛早就有所预料一般淡定地开口：
“你喜欢我？”
“什……什么？”
贺正西听完这个问句，脑袋有点发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是不是喜欢我？”林彦笑眯眯地继续问。
“我……我，可能是……是……喜……喜……喜欢你。”贺正西激动地语无伦次。
林彦听完大笑两声，说：“大白菜真是个聪明人。”他靠在椅背上按了按额头，“一开始我还不信，想不到是真的。”
贺正西皱起眉，迅速地问：“蔡栩生说什么了？”
“你不吃螺丝了？”
“蔡栩生说什么了？”
“他对我说，你弟绝对喜欢你，我不信，就试了试。”
“哦。”贺正西神色恢复平淡，“那你现在知道了，然后呢？”
林彦歪头，“然后怎么？”
贺正西松开林彦的胳膊，转而开始摩挲林彦的衬衫，“你会觉得危险吗？或者厌恶？不习惯？”
“你是我弟弟，我不会认为自己的弟弟危险，更不会厌恶，我们在一起住了那么多年，又何来不习惯？”林彦捏住贺正西继续往里动作的手，“但你如果再做下去，我可能会直接给你一脚。”
“那这不还是觉得危险，觉得讨厌，觉得不习惯？”贺正西悻悻地退回来，郁闷无比。
林彦说：“我对你够好了，别得寸进尺。”
“明白了。”贺正西把脑袋搁到林彦的腿上，“那你几时能接受我？”
“不好说。”林彦摸着贺正西的脑袋回，像是在摸个瓢或者别的玩意儿。
“你……你真是够冷静。”贺正西哼唧一声，没好气地说。他以为林彦会惊慌失措，或者嫌弃地把自己推出去，至少也得脸红一下，漫画上都这么画。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大哥是个来直球的，并且稳如泰山。
林彦笑着耸耸肩膀，“我凭什么不冷静？是你喜欢我，又不是我喜欢你。”
贺正西咬紧林彦的裤子，闷声道：“那你也得给我个时限吧，你说，你什么时候接受？”
“我为什么要回应你一个半大小子的喜欢？中学生就不要考虑这东西了。”
“半大小子也是人！你要尊重我！”
林彦听完嗤笑一声，“我记得三年前，有个小孩对我声嘶力竭地说，自尊不值钱，现在又求着让我尊重你？”
贺正西抬起脸，怒气冲冲道：“你记仇！赶紧忘掉，不许再提！”
林彦摇头晃脑地说，“我又没得健忘症，这可是大脑在操作，你能管得了？”
“随便你吧……”贺正西立刻泄气了，他再次趴回林彦腿上，嘟囔着小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五年后，你要是还能不带任何犹豫地说出这样的话，我再考虑。”
林彦沉稳的声音从上方缓慢地传过来，“你还在上中学，以后会上大学，会继续深造，会有自己的工作，一定能接触到许多各式各样的人。”他捏捏贺正西的耳朵，“到那时候，你要是还觉得我比较好，就行。”
“真的么？”贺正西双眼亮闪闪地问。
“可能。”林彦微笑着回答。
“靠！没见过你这样的哥！”
“你觉得我见过这样的弟弟？”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离开溪城。”林彦站在候车大厅里打量周围行色匆匆的人群，言辞神色中，满是感慨。
“不舍得？”贺正西问。
林彦往后退了两步，坐到椅子上，“还好吧，就是有点儿唏嘘。”
“唏嘘？”
“嗯，对。唏嘘。”林彦抱着行李箱推出去再拉回来，“你想啊，临水街现在还剩下几个咱挺熟的人？老江早不在了，之后你去燕城。许老头更牛，直接监狱报到。还有老李，年初被他侄子接回了老家……”
“鲁叔呢？这次回来没见着他。”
林彦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集不是被整顿了么，变成市场以后，每年要交4000块租金，他就拖家带口地走了，估计也早呆够了。”
“挺可惜的，咱俩穿过他多少件衣服了。”贺正西也有些感慨，“对了，你的那些同学呢，大白菜什么的，他去哪里的学校？”
“他有自己的打算，还是在溪城，不会走。”
林彦安静地盯着大厅里的挂钟看了一阵子，许久过后，两人挤在乘客人群里上车前，林彦又突然开口了。
“有句话说得好，大家都是过客。没有办法……心里难过，不舍得，放不下，但还是得走。”
“嗯，可能吧。”贺正西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我不会成为你人生的过客，我会跟你一起度过人生的。贺正西想这样对林彦说。可他犹豫了几次，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就像林彦之前说的，再过几年吧，再过几年，也许自己更有底气。
跟他们同个卧铺车厢的还有一对母子，林彦很喜欢跟那小女孩玩。他天生就像是会哄小孩子一样，儿歌、折纸、讲故事，做得有模有样，甚至比平时还要活泼一些，脸上的表情丰富了许多。这种丰富跟学校里嬉闹玩笑时的丰富不同，带着纯净的孩子气，像是回到了更加少年的时候。
贺正西支着脑袋，看得非常入神。
刚到旧祠堂那年，林彦也给他做过这些事，不过很少。7岁已经过了被儿歌和故事哄着睡觉的年纪，何况林彦的故事储量堪忧，又总爱讲神鬼传说，还自以为讲得不错。眼下倒是没有，他竟然认认真真地给小女孩说了个外国童话。
列车驶过小半天后，四人简单地吃过饭，渐渐地都困了，林彦抢在贺正西之前爬到上铺，准备休息，正要闭眼时，贺正西突然站了起来，两人几乎要脸贴脸。
“你想说什么，要是不放心，咱俩就两班倒。”林彦打了个呵欠，眼角通红。
“不是，我有个问题。”贺正西说。
“你讲。”
“你哪里学来的那些哄孩子小技巧？”
“嗯……”
林彦揉着眼艰难地思考了几秒：“我也记不清了，可能小时候有人教。”
“哦，那你好好休息。”贺正西小声说完话又缩回脑袋，端坐到下铺开始看书，他不习惯自己跟林彦的空间里还有陌生人。
林彦睡了两个多钟头，醒的时候朝下铺看，贺正西盯着书本的眼神都直了。他低声笑了笑，伸手照着下面的肩膀就是一拍，把贺正西给吓得一个激灵。
“哥你醒啦，不再睡了？”
林彦顺着小梯子爬下来，坐到贺正西身边，“你睡，我看着。”
贺正西嘟囔着晃脑袋：“不想睡……”
“时间还早，睡不够多难受。”
“那你别上去了，就坐这。”贺正西一脑袋砸在林彦肩膀上，“我这样睡。”
“您真是我祖宗。”林彦揉搓了一把他的头发，“当小孩儿啊这是，我可不会给你唱什么狗屁摇篮曲的。”
贺正西伸手搂上林彦的腰，“不用唱，我马上就能睡着。”
“别再废话了，不睡我可上去了。”
“我已经睡着了！”
贺正西这一觉，睡了不少纬度，总之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车窗外的风景已经彻底变成了燕城周边地区的模样，浓密连片的庄稼地不断后退着，远处有高矮不一的房屋。
“好快，这是要到了。”他慢慢坐起来，带着鼻音说。
“真能睡，不知道的还以你昨晚上去工地搬砖了。”林彦说，“醒了就先坐着，我去个洗手间。
“哦。”贺正西懵懵懂懂地点了个头。
等林彦走出这一小节车厢，对面那个年轻的母亲才开口道：“你们兄弟俩感情可真好。”
“是啊。”贺正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
“你睡着的时候，你家哥哥一直没敢动过，估计是怕吵醒你！”
贺正西停下手里的动作：“是……是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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