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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珝揉了揉太阳穴，不太明白这顿饭是怎么吵起来的，不过自从乔则彦和他们家一起住开始，这样的争吵时不时就会发生一次。不止他们一户，房子，家产，钱，养老，这些都是筒子楼上的住户绕不开的话题，能绕开的，也不必住在桥北了。
　　乔恒和许虹的争吵还在继续，乔珝收拾好碗筷，将争吵声关在了门外。筒子楼太狭窄，住户的距离太近，所有的难堪与伤口都被撕开了陈列，剩下的也不过是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
　　窗外的柿子彻底红了，周翠家忙活着摘柿子，一群人搭着梯子摇晃着柿子树，不时发出粗鲁的笑声，乔珝不用看窗外，就知道这午觉肯定是不用睡了。饭前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上有消息提示，乔珝打开手机，一个潇洒哥头像正在一闪一闪，他这才发现易潇半个小时前就给他发了消息。
　　“嘿。”简单一个字，配上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哼。”乔珝回了个骷髅头。
　　“生气啦？”潇洒哥说。
　　“你完了。”哆啦A梦说。
　　“别气啦。”潇洒哥说，“给你做南瓜球。”
　　看到那个南瓜球，乔珝笑了。
　　潇洒哥：“考完期中，来玩吗，我知道高压锅怎么用了，我们可以炖鸡。”
　　哆啦A梦：“哼。”
　　潇洒哥：“栩栩借你摸。”
　　哆啦A梦：“成交。”
　　城南的房子里，易潇看着脚边正在专心啃网线的哈士奇，脸上扬起了笑意。
　　哆啦A梦头像不再闪烁，午休的时间还长，易潇将聊天窗口最小化，拖动鼠标，点开了一中的贴吧。
　　＇不得不说的那些事——七班两位大佬的互掐日常＇
　　最近，在琏兴一中的贴吧里，一个人气超高的帖子被吧主特别加精，冲上了一中贴吧的首页，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刷贴吧，成了易潇每日必备的娱乐活动。
　　＇一楼祭度娘＇
　　楼主不知道是哪位同学，还放上了偷拍的易潇和乔珝的照片。乔珝这张照片似乎还是高一的时候拍的，穿着一身整齐的运动装，拿着演讲稿，站在主席台上，正在进行国旗下的讲话，照片拍到的是乔珝的侧脸，清晨的光晕柔和了所有的线条，站在主席台上的乔珝，年轻且耀眼，易潇几乎挪不开眼睛，盯着对方的照片看了许久，才怔怔地回神，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这个帖子里记录的所有事情，易潇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以为无聊而枯燥的生活变了个模样，照片中的人，在他的生活中占了很大的一部分，课堂上对方认真做笔记的模样，和他一起罚站的模样，闭上眼睛，几乎清晰可见。


第21章　诗人愤懑不平
　　易潇摇摇头，仿佛想要将自己琐碎而不成文的想法丢出脑海，他拉动鼠标的滚动条，看到他自己的照片，是那个九月的晚上，他牵着自己的二哈，在校门口等乔珝，牵着二哈的他面无表情，楼下却跟着一群发“啊啊啊”的人。
　　＇众所周知，乔珝是一中公认的校草，虽然乔珝对人很礼貌，但楼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身上有种清冷的气息，不太好接近，嘻嘻说的太多了，来说说新转来我校的易潇。＇
　　＇开学第一天，露珠知道自己和乔珝分在了一个班，那叫一个开心的啊，毕竟我们班也有帅哥了不是吗，结果，我们班竟然不止一个帅哥，易潇也很好看啊，那天从后门走进班里，那气场，那架势，一看就是混过的。＇
　　＇一山不容二虎，话说那易潇见到乔珝的第一面，就大喊了一声“卧槽”，说时迟那时快，这就开启了两位大佬互掐的日常＇
　　……
　　＇那天乔珝值日，听说特地为了逮迟到的易潇＇
　　……
　　＇露珠来更新了，今天上午，特别精彩，想必大家都听到了教导主任的通报批评了，听说他们下课掐了个架，双双都被罚站了。＇
　　帖子更新到这里，下面有不少催更的，还有很多外校的学生，在求更多照片和联系方式，易潇的手在取消收藏的按键上抖了抖，到底没有点上去，认命般叹了口气。
　　易潇仔细看了看，楼主的名字叫小蝴蝶，看起来挺陌生。
　　“等更新啊，楼主快更。”易潇开着自己的贴吧小号，十分不要脸地跟了个帖子。
　　天气逐渐转凉，学期过半，期中考试在一片怨声载道中宣告结束，短暂的周末后，当学生们带着疯玩后的疲惫与胆怯回到教室里，惊愕发现学校的老师们效率奇高，不但已经改出了所有的试卷，还将成绩排名给统计了出来，尤其是七班的班主任郑宇，直接把名次成绩表给贴在了班级的前后门上，还将所有不及格者的分数，用红色给标记了出来，以至于乔珝周一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表格上排在第一名的自己的名字。
　　乔珝顺着自己的名字往后看，语文、英语、理综都还算满意，看到数学分数的时候，乔珝皱了皱眉，这次期中的数学题出的很难，很多超纲的内容，班里的数学成绩一片红色，连乔珝也只是勉强上了120分，然而乔珝皱眉看着成绩表上紧跟着自己的那个名字。
　　数学，150分。
　　谁？乔珝心中一惊，沿着分数往前看。
　　那个紧跟在他之后的名字，易潇。
　　理综的分数也比乔珝高，乔珝疑惑，这么高的分数，怎么可能名次还排在自己的后面，他继续往前看，看到了红色。
　　乔珝：“……”
　　易潇的语文竟然没及格。
　　“别看啦，整个班就你分最高，年级应该也是，理科实验班那边老师正发火呢，第一第二都在普通班，学校要理科实验班何用哈哈哈。”班里一片惨淡氛围，郭达的笑声显得格外清晰。
　　“易潇的语文怎么考的。”穆晴薇看着易潇的成绩，表情有些诡异。
　　“我也想知道。”易潇拎着自己满是红叉的语文试卷从门外踱步进来，把语文试卷摔在了课桌上，试卷轻飘飘地，飘入乔珝的手中。
　　乔珝的目光，落在了易潇的语文试卷上。
　　第一题，现代文阅读，三题全错。
　　乔珝：“能三题全错的人不多。”
　　易潇：“哼。”
　　第二题，古文阅读，文言文部分拿了一般分，看起来似乎还可以，乔珝发现自己对易潇的语文要求已经在无意中降低了，继续往后看，古诗词阅读——
　　最爱东山晴后雪　杨万里
　　只知逐胜忽忘寒，小立春风夕照间。
　　最爱东山晴后雪，软红光里涌银山。
　　第一小题，简要分析这首诗中诗人的形象。
　　易潇用整齐有力的钢笔字写到，官场失意郁郁不得志的诗人形象。
　　乔珝嫌弃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郁郁不得志了？”
　　易潇反驳：“能上试卷的通常不都是愤懑不平的吗？”
　　“谁告诉你的？”乔珝怒道。
　　第二小题，请赏析“软红光里涌银山”中“软”、“涌”二字的妙处。
　　易潇答：用的非常好。
　　接着易潇用所有能想到的词句把“非常好”三个字诠释了一遍，与题目那俩字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天哪。”乔珝道，“你是怎么考上高中的。”
　　不用问了，人家满分的数学试卷就放在桌上呢，鲜红的一百五十分特别扎眼。
　　这张卷子再往后看，答题基本是同样的画风，易潇压根就不知道审题是什么，作文也毫不意外地跑题了，每一题都答出了骨骼清奇的感觉。
　　“拿回来，不给你看了。”易潇故作愤怒，去抢乔珝手中的试卷，乔珝往后一扬手，易潇直接扑了过来，整个人俯身在课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乔珝，右手抓住乔珝拿着试卷的左手腕。
　　穿堂而过的风，吹起垂落的窗帘，拂过一阵秋日的凉风，两人却莫名同时觉得心中有暖意拂过。
　　“咳咳，同学之间要友好，不要打架。”郑宇在班门口清了清嗓子，班里很快安静下来，其实只有后门边这块闹地厉害，大部分人拿着自己不太如意的分数，哭丧着脸。
　　“分数大家都看到了，部分分数有问题的同学，各科老师正在找你们谈话。”郑宇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后门边的易潇，“有的同学，把你单科成绩提上来，总分该有多好啊。这周五晚自习不上，放学后我们来开个家长会，讨论下一阶段的学习情况，自己什么情况心里都有点数啊，这次考试的很多题目直接来自于六月份的高考题。”
　　“好，先不说这个。”郑宇扫了眼讲台下，乖乖低着头的大部分学生，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刚开学的时候，我们就说过，座位随便坐，成绩出来后我们按成绩自己选位子，现在名次大家也看到了，都收拾书包去走廊吧，我按名次叫你们进来。”
　　班里一阵桌椅挪动的声音，学生们很快收拾了书包，抱着一摞书，在走廊上等待着，考的不好的，垂头丧气，动作很慢，和自己的位置，做最后的告别。
　　“乔珝先来吧。”郑宇对靠在栏杆边的乔珝招收，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色，“乔珝同学这次总分年级第一，超过了理科实验班的所有人，大家以后要多向乔珝同学学习。”
　　乔珝冲郑宇点点头，神色淡淡的，同样的表扬他听得太多，他对自己的成绩有清楚的认识，他从文科班刚转入理科班，课程上还不太习惯，这次的分数中还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比如数学。乔珝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背着书包，拎着自己的兔子笔袋和英语课本，回到了窗边自己的位置上。
　　这下不止是班里同学，郑宇也愣了：“你不坐中间吗？”
　　“不了，这里挺好。”乔珝把书放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郑宇的原意是想让乔珝选中间的位置，让郑绮妍坐在离乔珝近一些的地方，看能不能对郑绮妍的成绩有些帮助，然而乔珝不愿意，郑宇也不好多说。
　　乔珝刚在位置上坐好，郑宇还没来得及叫下一个人，易潇就自己动了，斜挎着自己的书包，一手拎着还没喝完的豆浆，从后门踱进了班里，看也没看自己的位置一眼，把手中的豆浆放在了乔珝旁边的座位上。
　　郑宇身边的同学明显听见班主任抽了口冷气。
　　乔珝瞪大了眼睛：“你干嘛？”
　　“向课代表学习啊。”易潇把书包塞进课桌抽屉，不顾窗外郭达愤怒的眼神，整整齐齐把书叠放在了课桌上。
　　“同学之间不许打架，打架我要叫家长的。”郑宇谨慎地说。
　　名次考前的学生除了乔珝和易潇，基本都选择了中间的座位，最后排完位置，二组的成员没有变化，六个人依旧在一起，只不过郭达和易潇的座位发生了调换，郭达的同桌变成了包游。
　　“易潇，你不厚道，竟然跟我抢珝哥。”郭达绝望看天，“明明我语文分数比你高。”
　　“可你数学只有人家的零头。”乔珝头也没回，凉凉地说。
　　易潇心满意足，占着郭达的座位，侧过头看身边的乔珝，乔珝正在草稿纸上画立体几何，微微低头，笔尖在白纸上游走，绘出漂亮的几何图，阳光下的肌肤莹白如玉，睫毛微弯似乎能留住阳光，眸光像秋日的湖水，干净且清澈。
　　那是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题，乔珝已经盯着草稿纸十多分钟了，易潇忍不住拿过乔珝手中的笔，随手画了一道辅助线，推回了乔珝。
　　“这么画。”易潇的目光半点也没有挪开，看见对方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散开，嘴角也带上了一丝笑意，笔尖飞速游走，证明出最后的结论。
　　“哆啦A梦，会了吧。”易潇笑道。
　　乔珝点头，抬头迎上了易潇的目光，这才发现对方刚才对自己的称呼，有些不同，而他竟然，在对方变换的称呼中，感受到到了内心的雀跃。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迅速挪开了目光。坐在门边的郭达，忽然感受到了自己地位的危机。


第22章　论班主任的游荡时间
　　“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教室的后排传来嗡嗡的歌声，“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
　　“闭嘴。”易潇被郭达吵的脑阔疼。
　　“啊，冷死了。”郭达裹紧自己的棉袄，吸溜着鼻涕，在教室最后一排哆嗦着，“易潇你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这门边的座位简直不是人坐的啊。”
　　七班的后门关不严实，呼呼地漏风，郭达一个人堵在了后门口，承担了所有的寒风。进入十二月后，虽然没有下雪，寒风却是呼呼地吹，教室里的窗户上起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看不清窗外，室内的温度挺高，但室外却冷得惊人。
　　“珝哥你不冷啊。”郭达哆嗦道。
　　“你应该问易潇，他简直不是人。”乔珝盯着雾蒙蒙的窗户说。
　　十二月中旬，温度接近零下，大部分学生都穿上了棉袄，乔珝也穿上了自己的厚风衣，只有易潇，仍旧是那身秋天的行头。
　　“你不冷？”陶睿智在讲文言文，乔珝压低了声音，问身边的易潇，“厉害啊哥们，就穿这么点。”
　　说罢，一个冰冷冰冷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袖口，那是易潇的手。
　　“嘶，你穷的买不起衣服了？”乔珝同情地看着对方，往回抽自己的手，没有成功。
　　“不。”易潇的手在微微颤抖，贴在乔珝手腕皮肤上的手背冷地像块冰，“你们这儿不流行冬天穿的少吗？”
　　乔珝想起来了，在他初中的时候，班里有一阵子是流行过一种审美风潮，似乎大家都认为谁穿的少谁越帅，然而基本到了高中，大家的这种错误认知，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除了易潇。
　　乔珝神情复杂：“多穿点，现在不流行这个了。”
　　“咳咳，认真听课。”陶睿智清了清嗓子，目光投向班里的后排，郭达缩回了张望的脖子，趴回了桌边，摸出兜里的手机，打开QQ空间，开始玩好友买卖，尝试从易潇那里把乔珝给买回来。
　　乔珝依旧没能从易潇那里抽回左手，右手搁在桌上认真记语文课的笔记。
　　“你最好听听课。”乔珝用手中的笔点了点黑板，“你最害怕的文言文。”
　　“没意思，不想听。”易潇右手暖和了，换了只手往乔珝的袖子里钻，乔珝扯袖子未果，差点把整本语文书砸在易潇的头上。
　　室外温差大，窗户上朦朦胧胧起了层水雾，乔珝转头看向身边的玻璃窗，忽然脑海中偏生无限遐思，伸手把一道立体几何的图，用手指绘在了窗户床，少年的手指纤长白皙，沾着将落未落的水珠，点在玻璃窗上，水珠滴落，玻璃澄明晶透，光影打在乔珝的侧脸上，易潇一时间竟是看地有些呆了。
　　化开的水雾透出窗外的风景，没有透过窗户澄澈冰冷的阳光，只有黑乎乎的背景，仿佛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乔珝有些疑惑，易潇本能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乔珝迅速伸手擦了擦窗，抹去床上的水雾，看到了窗外郑宇的脸。
　　乔珝：“……”
　　玩游戏的易潇，睡觉的包游，看漫画的姜雯燕，吃零食的穆晴薇，外加一个拼命扯着乔珝袖子的易潇，在那一瞬间，全暴露了。
　　所有人看向乔珝手指点触的玻璃窗外，在迎上郑宇锅底般的脸的那一瞬间，同时在心里骂了声卧槽。
　　一周后，乔珝走进教室时，郭达和包游正在吆喝着什么。
　　“来来来，不要抢，一人一份一人一份啊，盯梢的盯紧点，哎，珝哥是你啊。”郭达忙不迭回头，“试用期两天，不好不要钱啊。”
　　“做什么？”乔珝从郭达手上的一叠纸中，拿起一份，上面一排大字“班主任游荡时间表”。
　　乔珝：“……”什么东西。
　　做这表格的人显然是个人才，将七班一周的课表上，各自增加了一格班主任游荡时间，上面对班主任郑宇在窗户边游荡的时间进行了清晰的统计，还写上了详细的备注。比如——
　　周一下午，语文课，频繁游荡，建议认真学习，留下良好印象。
　　周三上午，物理课，游荡可能性小，大家自由发挥。
　　周五晚上自习，一定不在，大家可以拾掇拾掇撤了。
　　“这是哪个人才？”乔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同桌，我。”易潇得意道，“经过我这一周和先前多个星期的观察，得出这个时间表，再也不会出现上次的尴尬情况了。”
　　包游、郭达、姜雯燕和穆晴薇及时鼓掌，易潇在掌声中起身给大家鞠躬。
　　“来一份。”还真有人来买，乔珝发现自己始终高估了班里某些人的智商。
　　事实证明，易潇制作的时间表在七班十分畅销，甚至隔壁班的唐学义听说之后还来向易潇学习了表格制作方法，在自己班里狠狠赚了一笔，至于后来，时间表落到了郑绮妍手中，辗转来到郑宇手中，全班人上课摸鱼同时翻车，纷纷喊着要易潇退钱，那都是好几周之后的事了。
　　至于现在，早读课上，易潇正瞪着手上一个软不溜秋的土红色橡皮袋子：“这是什么东西？”
　　“暖水袋啊。”乔珝不屑道，“易少爷前十多年的日子过得太好，怕不是连暖水袋都不认识。”
　　易潇不可能不知道暖水袋，却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