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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说，但你好像没兴趣听。不让你看你非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猜猜，那虽是我的记忆，但本质上是负棺人自己的‘过去’，你窥探我，便等于窥探负棺人的过去，所以它会用过去的力量杀死你。不过，你背后有人，这才免遭一劫，佩服佩服。”方运不断挑衅。
　　陨日圣灵周身光焰喷涌，竟然在由白色慢慢变成血色，杀意浓烈，照耀长廊。
　　陨日圣灵大声咒骂，但过了一会儿，它突然大笑道：“我追过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我虽然被负棺人打伤，但也因此发现他竟然没有杀你。一定是你身上藏有惊天的大秘密！”
　　方运笑道：“没想到你们葬圣谷的圣灵这么蠢，你仔细想想，连负棺人都不杀我，你凭什么敢杀我？你难道比负棺人更强？你就不怕死？你就不怕我身后的势力报复？”
　　那陨日圣灵速度稍稍减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方运。
　　“为了你的生命着想，我劝你还是退回去吧。”方运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陨日圣灵怒道：“若你之前告诉我负棺人不杀你，我或许会离开，但现在将我重创，逼出我族半圣的力量，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宝物，你让我如何回去交待？留下你所有的宝物，我可以饶你不死！”
　　“你看，你都知道身体重创，还要追杀我们，这不是很矛盾吗？我们四人若是与你同归于尽，你的伤势会更重，随便碰到一个皇者，都会轻易杀死你。另外，我看那些皇者都不是傻子，说不定就有一个在暗中跟踪你，让你我相争，它出来收拾残局。”方运道。
　　“敢算计我缺日峰圣灵？当我缺日峰众圣不存在吗？”陨日圣灵的语气中仍然充满骄傲。
　　“之前他们若杀了你，缺日峰半圣或许能知道，现在半圣用来保护你的力量消失，怎么会知道是谁杀了你？不要忘了，这里是古神塔，可不是你可以随随便便传讯的地方。”
　　方运如同唠家常一样，一一指出其中的利害关系，那陨日圣灵听后再度沉默。
　　“你看，杀我则两害，不杀我则两利。你现在收手，还有机会获得重宝完成半圣给你的使命，你现在杀我，怕是没命享受你族半圣的奖励。”
　　双方一追一逃，方运自始至终都好似在和颜悦色劝说。
　　那陨日圣灵一路犹豫不决，加上伤势极重和方运的阻挠，它在短时间内竟然没能追上方运。
　　方运越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陨日圣灵越是愤怒，理智明明觉得离开为妙，但感情上不能接受，更何况，如果这样回去，如何跟众圣和其他圣灵说？难道要说被一个人族的四境大儒用记忆吓跑了？
　　陨日圣灵追了许久，全身的火光突然一收一放，身体再次缩小，但是气息却更加厚重，周身的温度更高，方圆数十里内都在燃烧。
　　方运回头一看，心中暗惊，这陨日圣灵果然不凡，之前负棺人留在它身上的力量，竟然全被驱逐，犹如太阳净世一般。不过，它必然付出极大的代价。
　　它脑后的太阳轮突然喷吐出火焰，落在它的身上，就见它的身体开始膨胀，而四把太阳剑中的两把，竟然变成光焰长鞭，并且不断加长。
　　不多时，陨日圣灵成为一尊二十丈高的光焰巨人，身后的乌金色太阳轮也变成了纯黑色的太阳轮。
　　那黑色的太阳轮缓缓转动，仿佛在吞噬着什么。
　　陨日圣灵骤然加速，甚至还要超过一开始的速度。
　　此刻的陨日圣灵，气息竟然回到巅峰时期，给人的压迫力远远强于一开始。
　　方运见已经无法逃跑，再度转身停下，而他身后的三位大儒继续逃跑，但一步一回头。
　　田松石落在最后面，无奈传音道：“方运，让我们留下吧。”
　　方运坚定地道：“这陨日圣灵生于绝地，实力恐怕仅比衣知世或雷空鹤弱一线。道理我不说你们也清楚，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我只希望，你们不要让我的努力白费！”
　　“可是……”田松石欲言又止。
　　“三谷连战之时，他们为了我前赴后继，让我一人活了下来，活着离开那里，活到今天。今天，我也希望你们和当年的我一样，不要白白送死。无论遇到什么事，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当年他们逆行，而现在，由我来继承！”
　　田松石等三人沉默着。
　　之前在发现陨日圣灵的时候，方运就已经在暗中与三人交流，最终方运决定自己挡住陨日圣灵，让三人撤退，然后自己再想办法逃离。三人并不同意，但方运以虚圣的身份下令，而且反复说自己有逃离之法，三人不得不同意。
　　最为关键之处在于，这陨日圣灵的实力远远强于那头牛皇古尸，方运有龟铠战体等神物在，或可万无一失，但他们三个大儒稍有不慎就会被杀死，尤其是田松石，境界最低。
　　陨日圣灵不是牛皇古尸，不会只追着方运杀，它一定会先从四人最薄弱处下手，先破掉平天下之力，最后对付最难啃的方运。
　　一旦战斗开始，方运若分心保护田松石等人，那便等于自杀。


第2283章　采菊东篱下
　　四个人都很清楚。
　　陨日圣灵对其他三位大儒毫无兴趣，它的目标只有一个方运。
　　无论是战是逃，它都只会追方运一个人。
　　三位大儒都不想撤离，都有与陨日圣灵决一死战的决心，但是，在陨日圣灵面前，他们太弱了。
　　“老夫……告辞！”田松石咬着牙，转身离开。
　　何明远与云仰照也向方运一抱拳，跟随田松石离开。
　　方运看了一眼三人的背影，望向飞驰而来的陨日圣灵。
　　方运静静看着它，和之前遇到那神秘的皇者不同，那神秘皇者离自己很远，所以才能摆脱，而这陨日圣灵是在偷偷尾随，离得太近，很难甩掉。更何况，那三位大儒平步青云的速度太慢。
　　陨日圣灵没有理会那三人，停在数里外，缓缓道：“你们人族果然讲究仁义，不错，只要杀了你便已经足够，那三人在我眼里不值一提。交出你的宝物，我给你个痛快。”
　　陨日圣灵的声音远远比之前更加冷漠，而且这冷漠之中，在强行压抑着怒气。
　　方运想给其他三人争取更多的时间，于是问道：“既然你要杀我，那在我死前，满足我的好奇心吧。为什么你现在不仅没有受伤，反而更进一步？”
　　陨日圣灵冷笑道：“你以为我现在是强弩之末，或者不久之后便会打回原形？大错特错。我们陨日圣灵，有着普通缺日圣灵没有的天赋，可陨落重生，如大日照耀世间，永恒不灭。只要不能将我们的躯体磨灭，我们便能无限重生！我之前为了驱散负棺人的力量，强行假死，激发天赋，所以实力不减反增。”
　　方运却笑了：“荒谬，据我所知，万界曾经最强大的族群都没有这种天赋。这种陨落重生，定然有一定的限制。我想想，要么是减少寿命，要么是多年才能使用一次，要么使用独特的神物或力量，绝无可能连续使用。”
　　“只要杀了你，离开此地，回到缺日峰，我不仅可以弥补损失，还会获得莫大的赏赐。我虽消耗我族半圣的力量，但也传递出负棺人再现的消息，毕竟负棺人和逆……哼！我不想再与你说话，说吧，想死，还是我送你上路！”
　　方运微笑道：“看来我所知的历史没有错，当年负棺人与负碑狮是战友，那逆碑山，应该与负棺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你听到负棺人后，宁可延后杀我，也要获取我的记忆。”
　　“你正在消磨本皇的耐心！”陨日圣灵周身的光焰缓缓膨胀，原本二十丈高的巨大身躯更显雄伟，仿佛沐浴太阳之火诞生，全身散发的力量足以瞬间杀死数里内大学士。
　　方运静静地看着陨日圣灵，发觉陨日圣灵终于按捺不住后，手中清光一闪，一个旧书箱出现在右手边。
　　竹制的枯黄书箱表面磨得非常光滑，整体异常老旧，但保管完好，一些地方甚至像收藏品一样有包浆。
　　书箱虽旧，但书箱内却散发着浩荡伟岸的气息，仿佛里面有一座随时可能破箱而出的山峰，又好像暗藏一方海洋。
　　“你……竟然有半圣衣冠？”陨日圣灵露出愕然之色。
　　“连负棺人都不愿杀的人，有半圣衣冠又有何奇怪？”方运手抓书箱，神态淡然。
　　“你这是在劝我离开吗？”陨日圣灵问。
　　“你应当知道，半圣衣冠用过以后，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再次使用。我也不想用出，毕竟这古神宝阁危险重重。所以，这箱子一旦打开，我只能全力以赴，你也等于没了退路。我不妨告诉你，这是我人族陶圣陶渊明的半圣衣冠。”
　　这件半圣衣冠，乃是当年方运假扮张龙象时，雷廷真将其作为报酬借用，刺激张龙象与方运文比。岳阳楼上，方运自揭身份，雷家自知上当，再加上当年本来就欠方运一套半圣衣冠，便再未提起此事。
　　现在，方运终于拿了出来。
　　“你以为，本皇会畏惧吗？本皇的耐心，消耗殆尽！”
　　陨日圣灵周身光焰再度暴涨，宛若光之巨人，大步迈向方运，四条手臂的两条猛地挥舞，两条宛如巨蟒的光焰长鞭瞬间抵达方运身前。
　　数十里内火光乍现，如火焰洪冲击方运。
　　龟铠战体在身，方运岿然不动。
　　“可惜啊……”
　　方运轻声叹息，不知在叹息半圣衣冠，还是在叹息自己遭遇，或者在叹息陨日圣灵的愚蠢。
　　一声激越中透着平和的奇音响彻天空，就见书箱的盖子自动打开，一道恢宏的金色圣气气冲霄宇。
　　与此同时，一声如唱如说的吟诵声响起。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声音悠远飘渺，亦带着少许慵懒，还有一丝捉摸不定的惆怅。
　　金光漫洒，照耀世间，恢宏伟力横扫十方，陨日圣灵所有力量如晨阳下的融雪般消散，两条光焰长鞭未及方运身前便迅速倒退。
　　陨日圣灵身形连退，周身光焰明灭不定，面露愤恨之色。
　　金光将方运笼罩在内，数息后光芒消散，就见厚厚的龟铠战体和方运的其他衣物已经被压缩成薄薄的内层衣衫，而身上多了一件宽松的玄色红边大袖衫，头顶青色诸葛巾，脚踏桑木木屐。
　　猎猎风中，大袖飘飘，长衣摆荡，重现魏晋之风。
　　和当时奢靡的魏晋之风不同，这套衣冠更加朴素，只是衣服表层的淡淡金光彰显无上威势。
　　寒门出身的陶渊明，虽然祖上曾是高官，但却遭到门阀的排挤打击，因无法接受昏庸的门阀上司的羞辱，愤而辞官，留下“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美谈。
　　陶圣衣冠，不加门阀，只取寒门，人尽皆知。
　　即便是陶圣世家的大儒，也未必人人都能得陶圣衣冠加身。
　　陶圣高洁之名，身后依旧流芳。
　　那陨日圣灵惊疑不定地看着方运，眼中似有悔色，之前听说过半圣衣冠之强，但没想到强到这种程度，让方运自身气息堪比积年皇者，再加上半圣衣冠本身伟力，堪比巅峰。
　　“你这半圣衣冠，怎么与传说之中不同？”
　　“我方运，岂是与你废话之人！”
　　方运双目如日月，身体似山峦，开立天下！


第2284章　悠然见南山
　　浩荡之声响起，如重槌击大鼓，天地昏暗，整座长廊一片漆黑。
　　随后，大日升于屋顶，左壁山脉破土而起，右墙长河汹涌而出，脚下大地成土，将此长廊化为血芒一界。
　　与之前的血芒天下不同，此刻的血芒天下之中，除了稀薄的圣气和枯朽之力，还多了一种新的圣道伟力。
　　这圣力虽远不如半圣本体之力浓厚，但气息之精纯，圣威之浩大，还在枯朽之力之上。
　　在血芒天下之内，方运身后，一座新的高山拔地而起，山间在秋季，菊花盛放，秋高气爽之时，有肃杀之意。
　　山起之后，方运心念一动，吞海贝中飞出一页残篇，化光流散。
　　就见方运周边突然多出棵棵桃树，桃花烂漫，阵阵飘香。
　　菊意风雅，桃花风流。
　　方运竟不顾战斗，欣然提笔，口中道：“当作诗《桃源行》以和陶圣《桃花源记》。”
　　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去津。
　　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忽视人。
　　山口潜行始隈隩，山开旷望旋平陆。
　　遥看一处攒云树，近入千家散花竹。
　　樵客初传汉姓名，居人未改秦衣服。
　　居人共住武陵源，还从物外起田园。
　　月明松下房栊静，日出云中鸡犬喧。
　　惊闻俗客争来集，竞引还家问都邑。
　　平明闾巷扫花开，薄暮渔樵乘水入。
　　初因避地去人间，及至成仙遂不还。
　　峡里谁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
　　不疑灵境难闻见，尘心未尽思乡县。
　　出洞无论隔山水，辞家终拟长游衍。
　　自谓经过旧不迷，安知峰壑今来变。
　　当时只记入山深，青溪几曲到云林。
　　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方运作诗和《桃花源记》，而《桃花源记》与陶渊明的半圣衣冠形成共鸣，就见方运身上的圣道气息再度暴涨。
　　血芒天下仿若扩展万里，桃菊并妍，一界明媚。
　　澎湃的气息在长廊中震荡。
　　方运身后，竟然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虚幻老者，背对着所有人，正身背竹篓，行于田间，施肥除草，悠然自得。
　　不远处的陨日圣灵惊骇地望着方运，一开始看到方运身后龟铠战体的时候，它并不在意，因为方运只是人族，无法发挥龟铠战体的全部力量，只能当作特别坚固的铠甲而已。
　　后来陶渊明半圣衣冠出现，让方运气息暴涨，陨日圣灵也只是惊讶，但现在，这半圣衣冠的气息直逼万界最强战体，方运竟然将其彻底激发。
　　陨日圣灵有些后悔，但随后，眼中闪过坚毅之色。
　　“本皇，便来领教一下你一刻皇者之能！”陨日圣灵不退反进，背后的太阳太阳轮环突然涨大，直径增加为三丈有余，随后圆环中空之中，好似有空间裂痕，飞出一点神芒，落在陨日圣灵的脑后。
　　陨日圣灵面露痛苦之色，全身轻轻一颤，身体奇光流动，周身的光焰凝聚成一片片正六边形的镜子，这些镜子相互连接，组成一件洁白的铠甲。
　　就见镜面铠甲开始反射出各种光芒。
　　方运的血芒天下原本在不断攻击陨日圣灵，可现在，所有的力量一旦落在镜面铠甲上，全部都会被反射回去。
　　就见陨日圣灵身边仿佛形成了一片暗黄色的沙尘暴，各种可怕的力量在他周身对撞，形成力量风暴，隐隐有圣道相争之势，万界杀伐之声。
　　那激荡的力量之强，足以轻易杀死五境大妖王或人族文宗。
　　方运家国天下的力量，几乎被这镜面铠甲完全破解。
　　陨日圣灵并未掉以轻心，因为和之前一样，它的神念一旦离开镜面铠甲，依旧会被不知名的力量吞噬。
　　“好神异的家国天下，杀死你，带着你的尸体回落日山巅，三圣一定会重重赏赐我。而你，也会成为优秀的陨日圣灵载体，或许会成为我缺日峰的圣位！”
　　说完，陨日圣灵两脚不动，身体却如同被莫大的力量推动，加速冲向方运，所过之处，力量风暴席卷一切，不染灾劫。
　　方运手握文宝笔，随手一挥，圣品文心一挥而就显现，只是轻轻一挥毛笔，墨汁洒落，大儒军营诗《破阵子》成形，身后南山之上，浮现万军大营。
　　随后，方运竟然再度一挥而就，作出唤剑诗，一张口，两把气息和力量完全相同的真龙古剑飞腾而去。
　　两条真龙古剑宛若两条小龙，交织飞舞，表面附着圣道伟力，携带辉煌金光，攻向陨日圣灵。
　　陨日圣灵毫不在意，两条手臂挥剑防御，另外两条手臂挥舞光焰长鞭疾飞而去，发出暴烈的破空声，抽向两把真龙古剑。
　　方运竟然不闪不避，就见两把真龙古剑分别切在两条光焰长鞭的弯曲之处，同时真龙古剑下方的墨剑也随之出击。
　　嗤……
　　如熔铁落水声响起，两把真龙古剑竟切开两条长鞭，直奔陨日圣灵本体而去。
　　“这不可能！”陨日圣灵大惊失色，人族古剑的威力在万界只能算得上中等，绝不可能力压绝地圣灵的兵器，但下一刹那，陨日圣灵便明白，必然是半圣衣冠的作用，那可是半圣穿过便炼制的宝物，对人族的增强太过恐怖。
　　陨日圣灵很快冷静下来，待真龙古剑穿过厚厚的力量风暴后，挥舞两把冒着光焰的太阳剑，与两把真龙古剑站在一起。
　　有半圣衣冠提供的圣力在，方运毫不吝惜真龙古剑，与陨日圣灵硬碰硬。
　　四剑交击，鸣声阵阵，火光澎湃，不断形成刺目的光芒，闪得人眼睁不开。
　　仅仅战斗三息，方运便看出来，这陨日圣灵皇者的天赋与妖蛮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