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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道至圣-第4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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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民张有德见过虚圣大人!”
  方运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年过三十的中年人,一身整齐的绸布衣服,比寻常的棉布衣服好一些,不过衣衫并不光亮,只是半新。方运的目光落在这人的腰带上和手指上,只有腰带上挂着一件玉佩,除此之外身上没有任何配饰,并不奢华。
  方运又观察此人的面色、呼吸和双目等,这是著名的五听断狱法,即观察堂下之人的言辞、神情、呼吸、听力和目光等方面。
  在周代这是断案的方法,但在后来只是断案的基础技巧,不能用以作为判案的依据。
  方运点点头,道:“原告,你且说明缘由。”
  “是,大人!这人叫刘泉,从我这里借了五十两银子,说好三个月还,可现在已经过了半年,不见一分银钱!小民本不想逼迫太过,但最近粮价上涨,小人的面食铺生意不好,急用钱,不得已才把他告上县衙。还请大人做主,让他还我银钱。”
  方运点点头,每年春夏粮价都会有不同幅度的上涨,直到秋收后才回落,加上今年要对北方用兵,粮价涨的更加厉害。
  “你有何要说?”方运望向另一人。
  刘泉愁眉苦脸道:“启禀大人,小民也是没办法。小民因经营不善,亏了许多银钱,所以才从张有德那里借了五十两银子。除却还债,最后还剩三十两,听闻春夏两季扇子卖得好,就用那些银钱订做了一百把精制折扇,准备贩售。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由于保管不善,那一百把折扇的扇面发潮有了污迹,卖不出去,除非重换扇面。可现在我哪里有钱啊!”
  方运再次点点头,经过观察,刘泉此人的衣衫破旧,打理得也不干净,明显陷入困境,而且除了愁苦没有丝毫的异色,无论是心跳还是呼吸都没有特别之处,说的都是实话。
  加上方运看过的供词和刑房中人对两人的描述,基本断定刘泉就是遭了灾,并非不想还钱。
  方运看向张有德,道:“刘泉所说,你可相信?”
  张有德无奈道:“我自然相信刘泉所说,不然也不会拖到半年才告他。”
  “我看讼词中,刘泉愿意把扇子作价二十两给你,再用半年去凑十两,你不同意?”方运问。
  张有德苦着脸道:“我不知道这扇子值多少钱,就算值钱,也不知道多久能卖出去。小民去当铺问了,这些扇子最多只能典当五两银子,怎能抵二十两?小民实在是缺现钱啊!”
  方运又望向刘泉,道:“你可有其他可以抵偿之物?”
  “启禀大人,去年做生意亏了之后,该典当的都典当出去了,家徒四壁。我总不能抵押儿女和房屋吧?”刘泉满口苦涩。
  在圣元大陆,父母可以把儿女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小厮数年,甚至可以卖往花楼。
  方运听到这里,明白了左相一党的险恶用心。
  这起案子非常典型,方运若判刘泉强制用房屋或儿女抵偿给张有德,让刘家家破人亡,虽然在律法上说得通,是法家的好县令,但绝对不是儒家的好县令,更不是人族的好县令。
  若是偏袒刘泉,让张有德有损失,那方运表面上是得了一个“仁”的名声,但却于法不容,必然被法家指责,更何况,万一张有德因为没了这笔钱家里出事,方运的“仁”的名声也会消失。
  “这群王八蛋。”敖煌小声骂道。


第831章 方运分扇
  法与仁不能两全。
  无论方运侧重哪方面,必然会有人攻击,必然会得罪一方。
  方运心道不愧是一群积年老吏,整人害人的法子无比精通,但治理国家却狗屁不通。别说景国一国,千百年来那些独领的人物都试过,始终拿这些官吏没办法。
  离开他们,下到一县,上到一国,都运转不开。
  方运也想快刀斩乱麻,但自己若不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压住他们,一旦被这些官吏抓住把柄,那他们就可联手辞官,整个宁安县都会乱作一团,一旦有三科获得最末的丁等,将没有资格得到状元!最多也只是榜眼。
  就如同从童生试到进士试中,一旦某科获得丁等必然落榜,哪怕其他几科全是甲等也无用。
  “可惜,你们弄错了一件事……”
  方运在心里默默想着,然后看向还不起钱的刘泉,问:“你可怨张有德?”
  刘泉一愣,无力地摇摇头,道:“小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怨他?若没有他,我恐怕已经早就把房屋典当出去,家破人亡。”
  “不错。”方运称赞完又看向张有德,“你可怨刘泉?”
  张有德轻叹一声,道:“怨倒是不怨,他也是走投无路。”
  方运问:“若你并不缺钱,愿意再给他一些时间吗?”
  张有德道:“我若不是面点铺生意惨淡,定然会宽限他,您可以问问邻居,我张有德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泉微微低着头,红了眼圈。
  在场的一些人无声叹息,这两人或许不是什么泽被苍生的大慈善家,但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人。
  方运突然微微一笑,道:“身在绝境,知恩知仇;占据道理,容人谅人,皆是大善!那一百折扇何在?”
  刘泉忙道:“启禀大人,已经交由门外的差役保管。”
  “来人,取三把来!”方运道。
  “诺!”就见两个差役快步走出,无论是正堂内的人还是站在门外看着审案的人,都无比好奇,不知道方运要做什么。
  不多时,差役拿了三把折扇递给方运。
  方运先拿出一把打开看,扇骨乃是上好的湘妃竹,琥珀扇坠晶莹剔透,纸张坚韧,扇面上的画工也不错,如若不出意外,会卖个好价钱。
  唯一不足的是扇面有少许污迹,导致价值大减。
  方运打开三把折扇,然后提笔在每张扇面上写一个“善”字。
  方运的书法已经进入二境,不用置放,写完后笔墨自然凝聚,墨汁不散。
  方运合拢三把扇子,示意差役向前,然后望着张有德与刘泉微笑道:“本县第一次审案,遇两善人,便赠与你两人。这三把折扇,张有德一把,刘泉两把。刘泉!”
  “小……小民在!”刘泉的嘴唇哆哆嗦嗦,原本微红的双目已经浮现淡淡的水雾,到了此刻,他已经明白方运要做什么。
  方运一字,价值千两!
  给他两把扇子,是让他卖钱!
  “本县判你三日之内连本带息还清欠账,并摆酒致谢,你可服气?”
  “服!服气!小民……给大人磕头了!”刘泉说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对着方运连磕三个响头,然后伏在地上捂着嘴大哭起来。
  泪水打湿袖口。
  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明明有家有业,却因突逢大变导致败落,最后不仅没有摆脱,反而雪上加霜吃了官司,自己儿女和家业危在旦夕,压力之大几欲让他疯狂,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做梦都不敢想的结果。
  一旁的张有德也红了眼圈,轻轻一叹,向方运一拱手道:“早就听闻大人的种种传闻,正面也好,负面也罢,但亲历您审案,才知您不仅有惊天之才,亦有解危之智,更有济世之心!小民经商多年,见到无数官吏,今日才知何为父母官!请容小民三拜!”
  张有德向方运弯腰大拜三次。
  于八尺看向方运,目光异常明亮。
  主簿申洺与县城陶定年相互望着,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惊惧之色。
  这个案件绝对没有提前泄漏,是两人在今天清晨商量后决定让方运先审理这个案子。
  昨日送给方运有关的文书中,关于此案也只是提及是债务纠纷,没有任何细节。
  但是,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方运不仅看破了他们的用意,还以绝对高明的手段化解,这太可怕了!
  别说去年的状元计知白,就算是比计知白更有天赋的天才或那些老官吏,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个手段。
  方运不仅没有违背律法,甚至还超越了律法,做到了律法都做不到的事!
  这只是一件小事,但这就是真正的仁与义!
  敖煌露出敬佩之色,嘿嘿一笑,甩了甩尾巴,道:“宁安县的官吏果然心向虚圣,又帮了方运一把。本案一出,不仅会上《文报》,甚至会被礼殿推举上《圣道》!细微之处见仁义,这可是儒家最推崇的!”
  于八尺哈哈一笑,道:“今日之事,教人向善,行仁行义,便是教化有方!”
  “让民有所得,民有所安,便是民生安乐!”
  “完美地处理好案件,便是刑狱有成!”
  申洺默默低下头,右手死死握着,轻轻颤抖,这个案子不仅难不倒方运,不仅没有给他们找到攻击的借口,反而让方运在教化、民生和刑狱三科都获得好处!
  至于附加的文名和各地人族的称赞,已经不算什么。
  申洺默默地望着门外的天空,心想若告诉计知白后,不知道他会不会气吐血。
  门外等待审案的人各有不同,有的无比感动,有的连连称善,有的胆战心惊,有的犹犹豫豫。
  等差役把扇子交给两人,方运微笑道:“好了,此案了结。京恩,本案的审理过程可都记下?”
  “已经全部记下,只不过字迹有些潦草,用了草书。”夏京恩面有愧色。
  方运微笑道:“东汉大儒赵懿曾言:盖秦之末,刑峻网密,官书烦冗,战功并作,军书交驰,羽檄纷飞,故隶书趋急速耳。官书即篆书,既然繁杂,更简单的隶书自然充当军书取而代之,之后隶书亦被继续简化,才有了后来的草书。文字乃是人族最重要的交流工具,易学易懂易用才是根本,若逆流而行,便是酸臭腐儒,便是刁难孩童学习,便是阻挡人族前进之步伐!堂审笔录不易,用草书无妨。”
  夏京恩拱手道:“学生受教。”


第832章 学生斗殴
  方运道:“把堂审笔录拿来一观。”
  夏京恩拿着一叠纸递过来,方运快速翻阅,更正了几个笔误,然后又拿出一张纸,写上“讼案”“债务纠纷”“张有德告刘泉偿还五十两白银案”等字样,然后注明时间,再写上自己的名字,把这张纸放到最上面。
  “于典史。”方运抬起头,看向下方坐着的于八尺。
  “下官在!”于八尺急忙站起。
  “最上一页为封皮,把此文书装订成册,与状词等文书置放于县衙库房。并抄送一份堂审笔录,送入州法司备案。”方运道。
  “诺!”于八尺急忙答应,所有人都发现他的语气有些激动,呼吸也变得急促。
  大多数人都不明白,但县丞陶定年、主簿申洺和刑名师爷夏京恩等几人却迅速明白,对于于八尺来说,恐怕是这一生遇到的最大的机遇!
  每一场变革,不仅带头人名垂青史,那些优秀的追随者同样可以名扬千古!
  无论是方运对这个案子的判决还是前所未有的堂审笔录,看似微不足道,但前者展现了方运在儒家与法家之间游刃有余,后者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方运用出后,却让人觉得整个审案突然变得井然有序,好似让堂审走上了正轨!
  夏京恩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县丞与主簿两人再次对望,眼中充满忧色。
  刑房总书偷偷擦拭额头的冷汗,作为一个在县衙多年的老吏员,他深知判案的艰难,本以为此案至少会拖一上午,然后各种查证各种争辩,没想到不过一刻钟,方运就把这个案件解决。
  不仅解决,而且守礼守法,不仅仅是两不得罪,甚至达到礼法两家都会称赞的程度。
  刑房总书偷偷观察了周围的差役和士兵,发现这些人眼中的敬佩之色。
  那些官员和地位较高的吏员有派系,但那些差役和士兵其实和普通人毫无区别,他们甚至没有加入左相党的资格。
  张有德与刘泉拿着扇子千恩万谢离开,门外的人无不羡慕,甚至有几个商人张口就出一千两银子买扇子,都被两人回绝。
  许多人望着方运充满期盼之色,但另外一些人忧心忡忡。
  “下一案件。”
  刑房总书身体一颤,望向主簿申洺,申洺却什么都没有表示,于是他按部就班拿出几页文书,上前递给方运,恭敬地道:“大人,这是第二件是文府书院的斗殴案。”
  方运仔细一看,面色沉了下去,看完后把文书放到一边,叫来典史于八尺,低声嘱咐几句,就见于八尺匆匆离开。
  等于八尺离开公堂,方运猛地一拍惊堂木,唤上原告与被告。
  原告是一对父子,那中年父亲的衣衫陈旧但整洁干净,黑着脸,似乎在压抑怒火,而那年轻的孩子身穿童生服,脸上有明显的伤痕,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
  被告则是四对父子,门外还有被告的一些女眷。
  方运双目威严,冷视堂下,高声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原告中的中年人正要说话,被告中一位身穿童生服的中年人上前一步,一个拱手,道:“学生倪括,见过……”
  啪!
  方运猛地一拍惊堂木,呵斥道:“你是原告还是被告?”
  那倪括一愣,老老实实回答道:“学生乃是被告之父。”
  “你可知本官只是询问原告与被告之名?”
  “学生知晓,但……”
  “放肆!明知审案规矩,还在公堂之上出言无状,顶撞本官,来人,给我拿下,掌嘴二十!”方运说着,从右侧的签筒中拿出一支尖端是绿色的令签,扔到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方运可是暖如春风,对欠债之人没有丝毫的鄙夷,怎么反而对这个地位更高的童生立刻用刑?
  “大……大人,冤枉啊!在下并没有顶撞大人,更何况在下是圣院亲授的童生,乃是圣院门徒,是真正的读书人,若无圣院各殿院下令,不得用任何刑讯!”倪括努力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但却无法掩饰眼中的恐慌之色。
  “哦,稍等。”方运手握官印。
  县衙陷入了短暂平静。
  不过六十息,方运食指一点官印,就见官印外放出无数黑色笔画,那些笔画迅速在半空凝聚出一幅竖立的文书。
  众人一看,无不惊骇,那竟然是一封圣院刑殿允许方运对倪括用刑的圣院文书,下面盖着刑殿的大印。
  在场之人无不胆寒,甚至连方运的私兵都感到背后冷飕飕的。
  这才叫手眼通天!
  连一国刑部的尚书要从圣院求一份对童生的刑讯令都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一天,方运到好,仅仅六十息,连半顿饭的工夫都不到,这面子可太大了。
  申洺不由自主紧皱眉头,在别人眼里方运可能仅仅是为了案件,但他明白得很,方运这是在展示自己的力量,不仅在昨天没有吃到宁安县众官的下马威,反而要在今天借这个案件杀鸡儆猴!
  宁安县数十万人,何人能在六十息内获得圣院文书?
  除了方运,一个都没有!哪怕暗中保护方运的刑殿官员也做不到!
  那倪括吓得心脏都僵住了,这等人物要对付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可关键是他根本不知道方运为什么要那么做。
  方运冷声道:“圣院文书已下,来人,当众重重张嘴二十,若舍不得用力,本官帮你们!”
  负责掌嘴的差役吓得一哆嗦,在他们看来,方运与左相之争就是圣人打架,跟他们毫无关系,现在又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圣院文书,哪里敢玩什么猫腻。
  就见几个差役相互看了看,也不敢看申洺和陶定年两个宁安县地头蛇,快速冲到倪括面前,两人揪住他的手臂,另外一人抡起手臂,用尽全力狠抽倪括的耳光。
  啪!
  啪!
  啪……
  整整抽了二十个,打得倪括左脸红肿,嘴角流血,左眼肿成一条缝。
  打完之后,那差役捂着疼痛的右手离开。
  倪括站在原地,捂着脸,一动也不动。
  门外一悍妇突然进大堂,心疼地看着倪括,大声喊:“县令打人了!县令打读书人了!宁安县的子民快来看看啊,这个方县令……”
  那倪括突然回手一个大耳光,狠狠抽在悍妇脸上,喝骂道:“蠢货,跪下给县令赔罪!否则的话,我休了你这个蠢货!”
  那悍妇一愣,望着格外陌生的丈夫,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立刻面向方运跪下,道:“民妇犯了大错,请县令大人宽恕。”


第833章 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方运望着那妇人,道:“念你及时悔改,本县便不再惩罚,你先退出大堂。”
  “民妇谢大人开恩!”那一身华服的妇人匆忙离开大堂。
  “拙荆鲁莽,谢大人开恩。”倪括强忍疼痛拱手致谢。
  方运点点头,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倪括与其余七名被告身体一颤,一句话都不敢说。
  就见另一侧的中年人向方运一抱拳,道:“小民田福生,携小儿田录拜见虚圣大人。”
  “你为何与你儿将四位童生告上公堂?”方运说完,仔细打量田福生,此人一身旧衣服,明明刚过三十,鬓角却已斑白。
  田福生面露悲愤之色,道:“我儿田录自幼乖巧听话,踏实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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