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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是个小画手-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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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光笑得有些无赖,“那又怎样?”
  他静静看她片刻,道:“其实,即使你和她,也很不同。她只想独善其身,绝不会像你这样爱管闲事。”
  瑶光本来想说“你懂什么?她是力有不逮,要是她处于我今日处境一定也会管的!”可她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对韩瑶光1。0版的了解程度肯定比不上端王,他们两人虽然见面就吵架,是毕竟在王府一起生活了五年呢,于是只得轻哂道,“哦,你还挺清楚的。那你说说,我跟她还有什么不同啊?”你不是观察力出众么?话筒给你,你来说吧。
  端王凝神想了想,指着她盘中吃了一半的蛋糕道:“她不重口腹之欲,绝不会吃这种甜食,你不仅爱吃,还专门命人做了吃这东西的餐具。”他又指指她手中的蛋糕叉。蛋糕叉也叫甜点叉,确实是这时代没有的餐具,有两个叉齿,一个更厚些,可以用边缘把蛋糕之类甜点切成小块。
  瑶光一听,先是气得怔住,随即把手中小叉子往桌上一扔,“对!我嗜甜,我还比她胖!”话未说完便起身拂袖而去。
  特么的一个一个都说我比她胖,我这叫胖么?我这叫纤秾合度,我这叫骨肉匀婷!什么特么的审美!
  瑶光旋风一般快步走出后门,到了放宾客马匹的后巷,一看,娇小的小豆沙对着一群比它高大许多的马毫不怯场,大大咧咧地拉了一地驴粪蛋,搞得旁边那几匹马烦躁地甩尾巴哼哼,不由解气地拍手,“好!豆沙干得好!”
  一个侍卫小哥哥赶紧将豆沙的缰绳解开,把它牵过来,“炼师,您这就走了?”他往她身后看看,并没见到端王,不由觉得奇怪。
  瑶光接过缰绳,道了声谢,正要上驴,端王追出来了,一步抢到瑶光面前,伸手抓住豆沙脖子上的缰绳,蹙眉看着她,嘴唇抿了抿,低声道:“你去哪儿?我送你。”
  瑶光斜睨他一眼,冷笑一声,“啪”一下把他手拍开,“不敢劳动殿下。”她翻身上驴,两腿一夹驴腹就要走,端王也不知道是犯哪门子病了,竟然向前跨了一步抓住她外袍袖子。
  瑶光用力一甩袖子,怒视他,“殿下自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她话音虽不高,可这里站着他那群后宫101男孩呢,还有别的宾客家的侍从,众目睽睽。
  端王只得松开她衣袖,一张脸涨得通红,看起来气得不轻。
  瑶光轻哼一声,一拉缰绳,“驾!”小豆沙哒哒哒奔跑起来。
  在街道上哪能跑得很快,出了巷子,瑶光放慢速度,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一向很能苟的么?我怎么苟不住了?我为什么要得罪他呢?得罪他对我有个毛线好处?
  唉。大约是我最近快意恩仇惯了,又是写桐花女复仇记,又是改写什么三剑客,爽文搞多了,不由自主代入爽文主角心态了?
  其实他又没说什么,我比人家胖,是事实。大周贵族崇尚袅娜纤细,连美男子都得腰细肩宽,这审美又不是一天造成的。
  此时下午三点多,街市上人流如织,喧喧嚷嚷,可这些热闹,都和她无关。
  她出了翠溪镇,在路口踌躇,是要回灵慧祠,还是去翠谷别院?这世界很大,我置身其中,可却总是格格不入。
  最终,她轻呼一口气,向着翠谷方向迤逦而去,走了一会儿,她听到身后跟着匹马,回头一看,可不就是端王。
  瑶光皱眉问:“你怎么自己来了?你的……侍卫呢?”
  他催马赶上来,“他们都是大人了,难道还会出什么事不成。”
  瑶光听出他语气里明显的不快,心想,哦?莫非你是在讽刺我?行吧,你千金之子自己愿意瞎跑的,我管得着么?也就不再和他说话,拍着驴子一路走到翠谷。端王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
  到了翠谷谷口,保安一看来了个穿红色团花蟒袍服色的,吓了一跳,哪敢上前阻拦,端王连入谷费都没交,就跟着瑶光到了她别院门口。
  都已经到门口了,瑶光只好请他进来。
  这时候孟婆子在瑞莲坊碧水江汀呢,家中只有一个轮值的小丫头,见了端王,吓得走路都顺拐了,战战兢兢行个礼,结结巴巴问瑶光,“娘子,可、可可要准备什么?”瑶光无奈地挥挥手,“他什么也不吃,你只管去厨房忙你的吧。”
  这个季节又不能像上次那样把人晾在门廊前,瑶光只得将端王请进厅堂。
  端王见厅堂一角设着安慈太后灵位,连忙正衣肃容,问瑶光要了一柱香,恭敬上香祝拜。
  等他拜完了,瑶光故作大方请他去书房,她其实很受不了古典中式的客厅布置,正对门的一面墙放着条案,案上挂着画,供着香炉等物,条案两边各放一把大椅子,再挨着两边的墙一边一溜椅子,一切都得是对称的。宾主分坐之后,怎么看都像是在戏台上。
  书房就不同了,书房可以布置得很随意。
  端王慢吞吞踱步进了书房,打量其中陈设,看到两面墙上各拉了三四条绳子,上面用竹夹子挂着许多图画,大小一致,许多是相同的,他走近看了看,“这是《三剑客》的插画?”
  “嗯。”瑶光打定主意不给他好脸色,自顾自坐在书桌前用碳条笔画线稿,眼睛不抬一下,“随便坐吧。”
  端王也不觉得尴尬,又走到另一边的书案前,只见上面摊开许多道学书,其中一本上全是以碳条笔写的蝇头小字,还用红色细线勾着许多地方,他默默一念,忍不住笑了,原来这是她记得“笔记”。他见瑶光抬头看他,赶紧背过身,怕再不知怎么就触怒了她。
  瑶光瞪他一眼,又低下头,笑什么笑?没见过记重点么?
  端王问:“你在准备道初试?”
  “嗯。”明知故问。
  “今年的道初试?”
  “嗯。”
  “那不是还有十几天就考了?”他不禁为她着急,道初试每年三月底和十月底考。
  “是啊。”
  “那你……咳。”端王咬了一下上唇,把那句“你怎么能考过啊”给咽下去了。他草草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是在死记硬背,写的笔记文白混杂,其中还有错字,这要是能过,考官得是瞎的。
  瑶光低头对线稿翻个白眼。就知道你不懂。我这是去感受下考场气氛,探探路。我们9012年来的人从来不会企图一次就过这种考试,什么雅思、TLF、HSK都要下场感受下气氛的好不好。
  书房就这么大点地方,端王一会儿又踱过来了,站在画案一边也不出声,看她画线稿。看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从几岁开始学画的?”
  瑶光没细想,随口道,“要是从跟老师认真学的时候算起的话,是六七岁吧。”
  他“哦”了一声,不再作声,隔了一会儿又问,“那你学了多少年啊?”
  瑶光刚想骄傲地说“前前后后十几年呢”,猛地警醒,哎,等等。他其实是在问我多大年纪了……
  她抬眼看着端王,见他居然装得若无其事,好像根本没有刺探她年龄的意思,忍不住想笑,咬了咬唇慢悠悠说:“学无止境。我前后拜过近十位老师,一生钻研。其实,我是个老婆婆。”
  端王噗嗤一声笑了,“你要是个老婆婆,那我就是个老爷爷。”他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绷嘴咬唇,悔之不及。
  瑶光越发觉得好笑,故意拖长语调,学着老郡主那种慢悠悠颤巍巍的声气说,“我呀,比观主师父还大呢!真的!”
  端王笑看她一眼,“不对。你是个妙龄女郎。我知道。”
  瑶光把笔放下,一手托腮,“你怎么知道?我非要说我已经鸡皮鹤发,不,头发都掉秃了,连牙齿都掉得没剩几颗。”
  端王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和她无声对视了一会儿,他低声道:“我就是知道。”
  瑶光脑内又电闪雷鸣金光大作,我去!低音炮配上这个颜这个表情——这是什么核武级别的攻击!他话没摊开说,可是神情音调里的暗示可太丰富了。
  瑶光赶紧移开眼不再和他目光相触,可还是觉得耳朵里面痒痒的,心噗噗乱跳,忽然间,她又想到上次在戏楼时他问的话,不由转过眼睛看着他,笑嘻嘻拉长声音问,“真——的——吗?”嘿嘿,“可是,上次你来翠谷时,不是还不确定我是男是女么?”
  端王脸红了,也憋不住垂眸笑了,可他随即又抬眸看着她,又说了一次,“现在,我确定了。”
  又来!为什么这种大招你可以连发啊?不需要技能冷却时间么?
  瑶光脸颊发烧,转过身子,在座椅上调整姿势,重新抓起笔,可她不敢在画稿上画,因为此时手都有些发颤,她在一旁的草稿纸上磨碳条笔尖,等她确定自己说话时声音不至于异样才开口,“那,又如何?”
  “如何?”端王一伸手,左手袍袖嗒一声落在案上,盖住瑶光面前的画稿。他俯在案上,问她,“我已经问过你一次,上次你没告诉我,现在我再问一次。”
  “你,叫什么名字?”他盯着她,一字一字缓缓地问,心头跳得厉害,希望她能快点回答。可她半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眸子,一张素净的脸上无悲无喜,微微扭着脖子,仿佛在盯着他衣袖一角上的织纹细看。
  她沉默了一刻,抬起头,对他笑了,柔声道:“六郎,你袖子掉进我颜料盒里了。”
  六郎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他朱红袍袖一角染了好大一块靛青还间杂着绿色蓝色,渐渐往云纹织缝里浸染,韩瑶光咬着下唇,幸灾乐祸看着他嘻嘻笑。
  他惊怒之下抬手一甩袖子,不料他这袍袖极吸水,一甩,韩瑶光脸上立刻就多了一道细小的彩点,他一怔,她“哎唷”一声抹了把脸,一见他又要甩袖子赶紧从画案后跳起来抓住他胳膊,生怕他再甩几下,“别别别!别冲动!我这满屋子都是画!”
  他怒道:“那你就看着我袖子染上色?我说你怎么好大一会儿盯着我袖子不说话呢!”
  瑶光憋不住,又扑哧一声笑了,一看他怒气更盛了,急忙狡辩道:“谁让你……那么霸气十足的,我是慑于你的王霸之气不敢出声啊,哪会故意等你袖子染上颜色才说破?”
  他看着她脸上那道彩点,黑黄红绿蓝,五色俱全,从她右眉角斜斜划过,点在她白瓷一样的腮上和下巴上,她抹了一下,颜色混杂在一起,他这一生所见的女人,都是行止有度的淑女,从没谁像她此时这个样子,都丑成这样了,她居然还在笑。
  这笑容是她独有的,总带着点孩子气,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天真中流露着点小坏心眼。她那次被太妃撵着跟在他身后在花园凉亭里给他打扇子,也是这副样子。
  他这么一想,明知此时已是深秋,却忽然仿佛耳际听到蝉鸣,周身也热起来。
  瑶光见端王本来两道长眉直竖,渐渐地,眉峰也放平了,眉心也舒展了,知道他不生气了,正想再说句什么话描补描补,不防他忽然伸手托住她的脸,用拇指在她脸颊上搓了一下,笑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肯定是个花猫脸,没事没事,您消气就行,别发怒毁我的画就好。
  端王手指又动了一下,瑶光立刻觉出不对,这绝不是要泄愤把我弄成大花脸,这……这……
  瑶光突然想起,学画人体素描的第一课老师讲过,人的面部占人体的比例低于躯干肢体,但却最难画得传神,为什么?因为小小的面部集中了四十四条肌肉和大量的神经。单是微笑这个表情,就要同时动用二十几块肌肉,所以微笑与微笑之间千差万别。
  而神经集中的皮肤,对于触感反应十分灵敏。擦拭,与抚摸,同样是触碰,但相差甚远。
  此刻,她看到的端王脸上的微笑就很微妙,这样的笑,配合着他手指极轻微的动作,像意外间接通的某种讯号,她猜测自己必然在无意间也做出了潜意识的反应,所以,他微微垂一下睫毛,就不再犹豫,垂首吻在她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韩国公子给老婆的信被收藏在宫中。给前情人的信被藏于太清宫图书馆。


第101章 暴风
  瑶光的计划里没有这个吻。
  但是最初的意外之后,她回应他了。这让她更加意外。正当她处于混乱迷惘时他停下来两只手都用来托着她的头,有点像是要把她拥抱住可身体又十分坚定地和她保持着一只手掌的距离。
  他凝视着她,又问了一次,“你能不能……”
  “什么?”她小声问他没回答,再次俯上来亲吻她,他又停下唇角碰着她的唇角,断断续续低声问“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这么问的时候声音和身体都在轻轻发颤。
  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近彼此心跳相闻,气息相接,使这种震颤产生了共振让瑶光的的声音也轻轻发颤,“韩瑶光。”她停顿一下,“很巧。”
  他轻轻念,“韩瑶光……”
  她微微颔首,他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又叫了她一次“韩瑶光。”
  她没出声,只是双手伸在他背后,再用力合拢,只一下子,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刻意控制的那个一只手掌的距离就被她摧毁了。
  这个安全距离一旦失守,随之而来的是一场被一再延迟、延迟、再延迟已达临界点的风暴。
  这是遥远空旷的大海上而来的龙卷风,登陆时还带着海洋的潮湿和海水的气味,所经之处摧枯拉朽,造成极大的破坏。
  瑶光最近每天都要上下山,为了方便,今日所穿的全是男式道袍,端王脱自己衣服脱得利索,给她解衣时却手忙脚乱,见瑶光在笑,他急得脸更红了,“我这是第一次给人脱男装!”
  瑶光意味悠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传闻都是假的?”
  端王知道她说的是他““左右多嬖臣”、“出入随行皆美少年”等暗示他好男风的传闻,含嗔带怒瞪她一眼,皱着眉继续专心忙活。
  可惜,真是不走运,外衣脱掉了,遇见一套式样更奇怪的内衣。端王本就急切难耐,看到韩瑶光居然又是一脸准备看好戏的神情,彻底怒了,轻哼一声冷笑道:“想必这就是韩道长所做的流云衣了,倒要领略领略。”说着龙卷风刮起来,不管不顾,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流云只能在宁静的天空漂浮,遇见龙卷风片刻就风流云散。
  瑶光被他弄得仿佛一条在波心摇摆的小船,禁不住抓住他手臂肌肉小声惊叫,他停一停,等她稍微缓过劲,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也叫我啊……”
  她断断续续叫,“六郎!六郎……”
  他又诱导她,“叫我名字,叫定渊。”
  瑶光心想,这种时候,只要不叫爸爸,叫什么都好商量。
  很快,她发现他其实很多时候并不熟练,但又有些小手段特别能讨她喜欢,不由觉得哪里有些怪,搂着他脖子问,“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这些,可连《金灵翘传》里都没写过,可全都是我喜好的。
  他笑着低声道:“是位梦中神女教我的。可她自己好像并不记得了。使唤我过后就忘了。”
  瑶光心头一热,又想笑,又有些不好意思,难怪呢,原来是她叫他这么做的,又贴在他耳朵旁小声问,“我都教你什么了?”
  他一笑,把她拉得再近一点,一一演示,“你还要我这样……”
  两人亲热半天,书房里只有一场短榻,施展不开,端王抱着瑶光要往卧室走,她又笑了,“你经过安慈太后灵前,是不是又要上一炷香?”
  端王羞得满脸通红,抓起他的外袍兜头盖在两人头上,抱着瑶光直冲而入卧室。
  龙卷风总是长久而激烈的。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瑶光睡着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屋子里已点起了灯,端王穿着中衣,披着一件玄色大氅,靠在床头看书呢。
  她暗想,唉,这人长得美,气质好,哪怕是看小黄书也是“有匪君子,如圭如璧”的范儿。
  她卧室床头能放什么书?只能是《金灵翘传》啊。不知道端王这么一本正经地看的是书中哪一段。
  端王察觉她醒了,转过脸,晃一晃手中的书,“韩瑶光,你可真能耐啊,还给这种书画插图?”他手指一动,书页哗啦哗啦掀动,瑶光夹在书中的自制小图顿时变成动画了,端王没料到会有这种动态效果,脸猛一红,把书抛到她枕头边。
  瑶光翻著书,把插画重新插好,叹口气,“你懂什么。我过去,就是靠画这个为生的。”
  端王很是有些惊诧,皱眉问,“什么?你那地方……你画得这么好,画什么不能赚钱,只得画这个?”
  瑶光笑了,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唉……”要如何解释呢?文化与文化之间的差距有如鸿沟,要想讲清楚,那必须得从古罗马帝国时代和希腊文明在雅典卫城滥觞的时候讲起,讲完了古典艺术,这才能讲文艺复兴和这之后的艺术发展。
  端王等了一会儿,瑶光默默看着他,最后说,“你曾问过我,从何处来。大约,就和三剑客所处的世界差不多吧。但是,到了我那时候,许多国家早就没有帝王贵族了,有位国王,甚至得自己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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