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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炮灰那些年-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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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照辉直咬牙咬得脸上一道伤疤都红亮起来,道:“可恨那时候我姨娘痴傻,竟没想到这通关节,倒还以为她虽然是个虎狼性子,怎么也该为了家里头好——若早知她存了将我姐姐推到火坑……”
    元惟扬忙皱眉一把按住了他:“慎言!在殿下身边伺候,那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只是这福分未必谁都能安心消受了。你姐姐既然是宠溺大的,怕是受不住嫁了太子这般尊贵人物之后的冷清……”
    季照辉酒量并不怎么好,吃了几杯已然半醉,此刻竟差点儿流出了眼泪来:“正是,元三哥,你是不知,我那姐姐……从来也不是个忍耐的性子,怎么能得殿下欢喜呢?如今殿下也嫌她,我也不好帮她,只扔她一个人在宫中苦熬……那是我亲姐姐啊!”
    “我亲姐姐,当年不也是这般的?”元惟扬苦笑,道:“爹娘只消打错一点儿主意,那不能吃住寂寞的女孩儿,怕都过得苦闷。”
    “最恨的还是那贱人!”季照辉切齿道:“若不是她,我姐姐早挑个人嫁了,如今日子哪儿能这般苦楚!”

☆、第120章 拦车

“是她安排了这桩事?”元惟扬试探道。
    “她倒是得有那份本事呢,”季照辉道:“她若是劝我爹这般作为,说不准我爹还会多思虑几回,可她偏生是从我那糊涂姐姐身上下手的。她日日同我姐姐身边讥嘲,道赵家的五姑娘还曾是个瞎子,仍能入得了殿下的眼,同是庶女,我姐姐就如何也及不得人家。我姐姐那素来是个心气高傲的,哪儿经得住这般激……”
    季照辉说着话,酒便往自己口中灌得益发狠起来,元惟扬只蹙眉看着他喝,心中却有些思量。待得回复,自寻了赵霜意去说,却叫赵霜意也惊讶起来:“这么说,季雪竹跟殿下……是被季雪川用言语憋屈了,气不过才求着她爹争出来的么?”
    “你如何看?”
    赵霜意摇了摇头,道:“难为上天给了季雪川一个这样傻的庶妹,自己分不清好歹的。哪怕皇后娘娘与殿下看中了季家的声望,她爹爹那般疼爱她,多半也不会主动叫她去做这个侧妃。”
    元惟扬却沉默了一下,才道:“我爹也很疼爱我姐姐的,从前。”
    “她到底是太子妃啊,和亲王的侧妃如何能一道比较?”
    “有什么区别?都是……一辈子跪着的人。”元惟扬说罢这句话,静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我何必同你说这个,如今你的五妹妹正是好时候。若是能生养出太子的长子,今后可有的是好处。”
    “是不是好处,也总要看她为人处世才好。若是哪里不妥当了……”
    “这也容不得咱们担心,咱们担忧,有什么用处呢?”元惟扬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我看她是个有福气的,你说呢?”
    赵霜意忖度了一阵子,微微笑了:“是,是有福的。”
    旁人的万千担心,如元惟扬所说,那都是没有用的。一切都在赵之蓁自己身上——为她担心的人不会少,有心害她的人也不会少。可哪怕是步步荆棘,也总得走了过去。
    而元惟扬见她这么说,正要再接话,赵霜意却又补了一句:“可我还是很……很想她。她从前是个只会恶作剧的人,如今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些,我真怕啊。”
    “怎的是她一个人?还有殿下,有皇后。”元惟扬肃声道:“她如今比当初的冀王妃还要更金贵些,彼时冀王妃有身孕,可也没有在皇后宫里头静养的殊荣。”
    皇后?赵霜意想起来梁皇后的面容,那张温柔的微笑的脸,却总叫人心上压着一块石头,沉沉的,重重的,在她跟前,没有谁敢有半分轻佻。
    算起来,梁皇后有冀王的时候大抵也就是十六七岁……她是继后,大抵是大婚不久就有了喜,可之后却只有一个歧江公主,难怪对冀王的子嗣如此上心。
    有梁皇后看着,大抵真的没有谁敢对赵之蓁下手吧?
    她愿意这么相信,而之后漫长却飞快的几个月里头,赵之蓁也始终是平安的,消息从宫中一条条送到尚书府,再从赵徐氏那里时不时透露给赵霜意——什么都没有发生,连赵霜意极其怀疑的季雪川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至于季雪竹,她的病是好了,只是冀王也并不因此而对她怎么样,她还是那个无关紧要的侧妃,没谁不尊重她,也没谁太尊重她。
    没有波澜,连元绪都在太子被迁废之后的崩溃大哭之后渐渐接受了事实,整日里安安静静在自己房中,哪怕见得赵霜意仍旧是不亲近不欢喜的,可也没再去挑拨元果儿与元惟扬夫妇的关系了。
    这日子过得简直轻快得不像话,连赵霜意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自己已经快成为一个彻底的米虫了——家务事?不用她管,朱氏还没提到让她接掌,她自己用点儿心观察观察之外,也就乐得清闲。外头的事?那更不用她管,元惟扬升了一级官,俸禄更能满足她随便祸害的愿望了。家里头的亲人们都过得挺顺畅,至于赵双宜接近季雪川的目标及任务完成情况,人家不来找她帮忙,她也就不想去主动搅合,反正还有元惟扬的人盯着这姑娘呢,哪怕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总是能观察到的。
    据那边儿的消息说,这季雪川和赵善好走得很近,一个有心巴结,一个有意拉拢,哪儿有不一拍即合的道理?只是两人到底心中都有些鬼,暗自叫人盯着对方的事儿也是常有,却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们两个你来我往一边儿热络一边儿提防的情形,全叫元惟扬派去的人看了个清楚。
    北衙的这帮子人,虽说就是这监视专业的,可也不是白拿着朝廷俸禄干私活的,元惟扬要他们去盯着将军府,虽不必开口便说出因由来,但总该是有些成果的。时日久了,他们见到的,不过是两个小女孩儿勾心斗角,自然也觉得这活儿没意思得很,虽不至抱怨,奈何心中总是有些不美的,无奈碍着上峰的意思,哪儿有法子推脱,只好盯着罢了。奈何那边儿一片风平浪静,直至赵之蓁都快要临产了,才捉到一两丝不同寻常的痕迹。
    ——季雪竹在这个时候回将军府了,身边还带着宫里头的侍人。
    北衙的人在暗处,看她身边的人,怎么也看不清脸的,只是那两个侍人虽然都穿着宫女服色,走路的模样和身形都不大像是未婚的少女,却是看的分明的。
    宫中的妇人,除了皇帝的嫔妃外,便只有在宫中常留的产婆乳母。
    这消息不到半个时辰便传到了元惟扬那里,他先是一怔,然后沉肃着脸,点了点头。
    北衙的官员莫不如此,谁都不会和下属提及自己的想法,不过是吩咐他们去做罢了。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那几个盯梢的谁还不清楚元惟扬为什么叫他们盯着季家?正是怕赵氏有孕季家嫉恨!
    如今季家连宫中的乳母和产婆都接了出来,这事儿便显得格外紧急起来。元惟扬哪里还顾得同赵霜意通风报信,自己便飞马去见了指挥使。那指挥使闻听有这般事情也是一激灵,索性叫他带人堵在将军府回宫的道路上守着,准备抓了证据再一并上禀。
    这证据却没那么好抓。季雪竹是不得宠,可好歹也是太子的侧妃,外男自然不能随便闯入她的马车查看。一时两边儿竟僵持了起来,季雪竹就是不肯交人,只一口咬定了自己车里头并没有旁人,那些个宫中带来的侍人都在后头马车上,叫元惟扬随意搜查。
    她自坐在车里,高声哭骂道:“如今我是失了势,你们人人都敢来羞辱我的不成?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如你们这般的人物也敢拦着天眷的车驾了!你们若是有本事,且将我揪下车去杀了,我这里须容不得你们糟践!”
    元惟扬正骑着高头大马拦在她车马之前,此刻听得这话语,也不过冷冷一笑:“季良娣言重,区区末官微吏,如何敢冒犯您的车驾?如您所说,我们这些个人物自然碰不得您,不过,总有人能碰得的。”
    季雪竹的哭叫声倏然停止,好一阵子,她方道:“谁?!”
    车外却是沉默。元惟扬扭头望着远处长街上驰过来的几骑骏马,同随从们一起下了马,在道边静候那人越来越近。
    彼人到得近前也不说话,却是给季雪川驾车的小内监吓着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车辕,那一声“殿下”,尖锐扭曲得刮人耳朵。
    殿下本人却是什么都没说,他甚至连马都没下,直接从马背上翻到了车上,然后拉开了厚厚的车帘。
    季雪竹在听到“殿下”的一声时,已然变了脸色,待那人掀开了车帘之时,她竟筛糠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新任的太子就这么看着她和车里那两个同样面无人色的女人,成婚一年了,她从不曾见过他这样的神色。季雪竹是当真怕了,她颤着唇,半晌才叫出一声殿下来。
    但他没说话,只是放下了车帘,转身出去了,便与那小内监道:“季侧妃身子不适,送她回将军府小住吧。今日伺候她的人,一概都不必回宫了。”
    那小内监早抖得如筛糠一般,哪儿敢不听,只是手脚酸软,连爬上车辕都使了好几回劲儿。这宫中出来的马车阔大,要掉头颇为不易,可正主子看着,他折腾了好一阵子也还是成功掉了头了。
    元惟扬等一众北衙人物就在那边儿站着看,待这一行人都掉过去要走,冀王方才看了他,和声道:“劳烦元百户,可否替我护送她们一程?我如今须得赶回宫中,却是赶不及陪送了。”
    如今天青日朗,所谓的护送,不过是押送罢了。元惟扬心里头镜子一般,口中却应了是,带着几名北衙卫士上了马,远远跟着,直将她们送回了季家。前头那辆马车里的人一直在哭,那哭声他们都听得到,只是并没有人动容。
    在北衙这般所在办差使,人心早就比生铁还硬了。莫说季雪竹只是哭哭,哪怕她此刻在车里头寻死,他们也没有心软的道理。

☆、第121章 杀机

季雪竹被送回将军府这事儿,元惟扬并不曾跟赵霜意说——这原本便没什么说必要,便是说了,赵霜意除了多添几分担心之外也做不得什么,更况这什么事儿能说,什么事儿不能说,元惟扬也还是清楚的。
    自己在北衙办差事,那祸从口出的事儿见得多了,他自然会在心里头给自己划下一道线来。
    然而哪怕是他不说,赵霜意也不会全然无知。不过短短三日过去,赵霜意便问他:“前些日子,季雪竹打将军府里回宫,是不是你们将她送了回去的?如今京中却是到处都有人说她得宠,竟能在娘家多住这么些日子呢。”
    元惟扬看了她一眼,道:“谁说的?”
    “只是街面上的传言罢了,有人说给我听,却是不怎么要紧的人物。”赵霜意轻轻笑道:“是你们送回去的不是?我猜,不是殿下给了恩旨,有心叫她与爹娘多团聚些时日,而是怕她进宫闹事吧?”
    元惟扬沉默一忽儿,突然笑了:“你既然知道了,还问什么?”
    赵霜意瞧了一边为她染甲的丽藻,道:“我既然已经知道了,现下便不问了。也亏得他们家不怕犯忌讳,你都不跟我说的事儿,却拿出去给百姓说嘴,真也是不怕丑的。”
    “他家的事儿……”元惟扬踌躇了一刻,只叹息道:“且看着吧,当真是一点规矩都不讲,这今后须得有多少麻烦事。太子当日令我们几个送她回去,原本便是防着闲杂之人看了乱嚼舌根的,如今他们却自己放出风声来!这到底有什么好处?”
    赵霜意轻声一笑:“好处?对家族没有好处的事儿,未必对季家那个能办事儿的人没有好处。左右她是什么都没了,如今看着全家上下都是仇人,索性惹翻了天家,老老小小一道儿完蛋了仿佛也不错。”
    元惟扬默然,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又是她——她如今同疯子还有什么两样?”
    “正是没有两样呢。”赵霜意将丽藻细细描涂好的左手收了回来,却不容她去右手边接着涂,便嘱咐道:“先放着吧,你去将我妆奁下头那口抽匣中的信取来给三爷看。”
    丽藻答应了便行去,元惟扬道:“什么信?若是女人家闺房里的话,我看它做什么?”
    “好叫你看看,她到底是有多疯。”赵霜意唇角微微勾起:“我那个堂妹啊……倒果真是比我有用多了。”
    元惟扬神色一肃,道:“哦?是赵善好的?她说的话……可信么?”
    “该是可信的,至少,她说到那被带出宫的两个婆子的事儿如今已然应验了。”赵霜意道,此时丽藻已然将信取了来,奉给了元惟扬。
    元惟扬眉心微蹙,他抽出信笺,慢慢阅读,然而当他的目光渐渐移动向左,那神色便益发严峻起来,连捏着那薄薄信笺的纸的手都在颤抖。
    但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待到读完,也不过是将信笺装入信封,道:“你还要看着这东西么?我想,倒是烧了好。”
    “三爷看过了,那便烧了吧。”赵霜意笑了笑,由得丽藻支使下头伺候的小丫鬟点了一根蜡烛上来,元惟扬将那一封信凑近烛焰,微一抖手,沾在信上的火苗倏然飞腾起来,他手指轻轻捻动一下,纸灰便纷然落下,在他松开手的同时,原本捏着的那一点儿纸也被火焰吞噬殆尽。
    这一串动作流利准确,仿佛操演过千遍,而他的手势在干脆之外,还有一丝肃杀决绝的力度——赵霜意竟看得有些愣怔了。他软语温存的时候太多了,多得她都快忘记了元惟扬是干什么的。
    她突然便有些后悔,这信,或许不该这个时候给他看的。元惟扬不光是和她甘苦与共的夫婿,更是北衙的官员,再加上他和季雪川的旧仇新怨,他难说是要做些什么的。
    丽藻已然将她右手的五个指甲尽数染好了凤仙,包了帕子,此刻正收拾了那染指甲盒子,赵霜意微微回了回神,向她笑道:“剩下的你们几个染着玩儿去吧,若放久了,颜色怕就不正了,也不好,给你们用了总归不糟践。”
    “少夫人用的东西,给奴婢们用了还不糟践?”丽藻嘻嘻笑着,却捧着那凤仙水儿盒子出去了,临过人前,还将房中所有的婢子都使了眼色招呼出去。待她出门,元惟扬才道:“你身边的人,倒还是真有眼色。”
    “不然呢?”赵霜意微微侧头,笑道:“没眼色的,还能带着出嫁么?我爹娘也怕带个傻的,帮不到我,倒叫我吃亏了呢。”
    “有我在,谁能给你亏吃?”元惟扬道:“这镇远侯府,也从来不是同自己家人过不去的所在……不过,那事儿你打算怎么办?那信上说了那么多,如今看来,虽然多半是那人的推测,可也尽皆合情合理。若真如此,这疯子该死了。”
    他说话的口气,却叫赵霜意悚然一惊。这不是当初和她说要弄死赵善好时的口吻——当时他说出那话来,她并不觉得他真是下定了决心的,反倒有些像征求她的意见,如今这一句,却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你要杀了她?”赵霜意心头一沉,脱口问道。
    她只想让元惟扬知晓那赵善好原本也不是什么事儿都没做,正盼着这封信能证明“赵善好”还是自己这边儿的,却没想到元惟扬会果断动了杀心。
    “我?”元惟扬冷笑道:“我是痴傻了不成,她要做的那些事儿,但凡透出个声音来,有的是人想杀了她,我何苦沾那肮脏事情。”
    赵霜意沉默一阵子,道:“她也确是该杀的,只是……三爷,你休说我妇人之仁。若她说与兰桨听的都是真的,一个人受了那么多悲酸辛苦,我想来,若是落在我身上,怕也是心意难平的。若说该死,真是该死,我也知晓养虎遗患,不该纵着她,她若死了,反倒是一桩幸事,但我却总觉得,心中有个什么坎儿,过不去。”
    “这还不叫妇人之仁么?”元惟扬看着她,他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声音却冰冷而残酷:“你有多大的坎儿过不去,那都不是要紧的事儿。要紧的是,那季雪川若是活着,谁都过不好……不止你我,还有上位的人。他们若是想让她死……譬如幼儿捏死一只蚂蚁,而你不过是另一只蚂蚁,随你兔死狐悲,又或是暗自庆幸,都无法改变她的命运啊。”
    赵霜意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晃了那么一下,生扯着疼。这一刻她突然便明白了自己身处在怎样的环境之中——人命关天?并不是这样的。上位者时刻能夺去下人的性命,譬如她若是杖责死了一个丫鬟,前后沟通也便罢了,并没有人会深究此事。而她也罢,季雪川也罢,元惟扬也罢……这天下所有的人,在天家血裔看来,都是如草芥般随手可以夺去的性命。
    她所思来想去的,原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她凭什么妄议季雪川的死活?!季雪川死也好活也好,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只能围观——若是她做的有什么不好不妥当的,甚至还会牵扯进去完成作为炮灰终被炮灰的使命来着!
    她不该想,想也没用。此时此地,越是身份卑下的,便越是什么都不能想,也不配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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