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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炮灰那些年-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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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氏咬着牙,她也是强撑着了,勉强点了点头。
    赵霜意指挥着一帮小丫头子将陈氏抬搀回了房,路上却正遇着元绪。元绪冷森森瞟了一眼,眉一压:“弟妹,这是怎么了?大嫂怎的昏了?”
    赵霜意明知这是个只会挑刺儿的人,却也懒得搭理她,道:“大哥出事儿了。”
    元绪面色一变,她惊道:“大哥怎么了?”
    “天使传旨,姐姐不去和咱们一起,如今还要问这么多……”赵霜意咬牙道:“我如今要陪大嫂回房,姐姐若是想知道,前头问娘去。娘还一个人在那边儿呢!”
    元绪也顾不得她了,一扭头便朝着朱氏所在急走而去。
    她虽然是个不像话的,可谁对她好,她也能分得出来。这府上,最是惯着她的人便是元惟然。若元惟然真有了什么性命之忧,她在元惟扬手底下绝讨不到好去。
    赵霜意也没空搭理她,直送了陈氏回房安顿下来。陈氏这么折腾了一路也醒了,却依旧没有主意,早哭了个眼泪鼻涕一兜兜的:“弟妹,弟妹,三弟不是已然去找过他了么?!怎的还能出事儿呢……”
    “大嫂别哭。”赵霜意想回去接着打听,却也不能丢下心防已溃的陈氏,只得捺着性子先坐下:“谁想到马会惊了呢?如今已然两天了,虽然未醒,可性命无忧,也是有些盼头的。大嫂若是现在便哭成这样,叫果儿看了,该多慌啊?”
    陈氏哭的脸都变了形,指了身边的丫鬟,勉强道:“去,和果儿乳母说,别叫果儿来我这里!”
    这话说完,她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眼泪仍旧不断往下落。
    赵霜意微微蹙眉,道:“做娘的总该为孩儿多想想——大嫂,先别哭,咱们家的本事,找个好医士是行的!多半回来治一阵子就好了呢,再不行,大哥也是为了皇家办差事才这么的,陛下与太后都是仁慈的人,也难说会降宫里头的太医来瞧瞧……”
    “可万一……万一呢?”陈氏抓着她的手,道:“万一他有个万一,我们母女两个怎么是好……”
    “别这么说。”赵霜意道:“不会有万一的,大嫂。他也一定记挂着你和果儿呐,哪儿能撒得开手!”
    “他什么时候才回来……”陈氏道:“你,你家的别业,不就在围场旁边?从那儿回来,要花多长时间呐?”
    “坐马车也要一天呢。伤者又不能颠簸,怕是要好一阵子了。”赵霜意道:“但凡是为了他养伤好,咱们等等也使得的。”
    “是,是……”陈氏取了帕子,努力想抹干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之后所说的话却也都不成句了,只是呜呜咽咽哭着。
    赵霜意就在一边儿陪着,使眼色叫丽藻到前头回朱氏一句。丽藻心领,点了个头便出去了。
    过了一阵子,却是朱氏带着丽藻一并来了,她道:“宜儿,你随我出来一趟可好?”
    赵霜意看看还在啼哭不止的陈氏,点了一下头,手上使力握了握陈氏的手,才跟着朱氏出去。朱氏的神色有些尴尬,却还是道:“我听闻……尚书府有别业在围场附近是不?”
    赵霜意心思一动,道:“娘敢是想借别业庄子给大哥休养?”
    “方才……传旨的公公说,然儿的伤不能跋涉,如今还在军帐里头躺着呐。”朱氏说着,眼眶儿便红了:“我想着,那军帐里头,哪儿能养伤呢……虽说借你家的庄子这事儿,说着打人脸皮,可我……”
    赵霜意微微蹙眉,道:“这事儿按理该帮的。只是,娘,我是出嫁女,这话我说的不算。总要我爹娘答应才成……”
    “若得你大哥养好了伤,咱们家怎么都记着尚书府恩情的。”朱氏殷切道:“也不知……”
    “娘若是许,我收拾收拾,回娘家探探口气如何?”赵霜意想了想,道。
    赵尚书多半是会答应借庄子给元惟然休养的,倒不光是因为这一门儿女亲事,更是因为元惟然这一回负伤实在是很有价值。
    他原该是□□黑名单里的所在,如今却成了忠君的好臣子。若是不忠,他能负这般重伤么?宫里头给镇远侯府的厚赐也分明表清楚了上位者的意图。
    借庄子养伤,那是多大的事儿?不过是借一个院子出去罢了。但不管元惟然能好不能,镇远侯府都得感念赵尚书的好意。
    这花小力气赚大好处的事儿,不干才是傻了呢。
    朱氏自然是满口答应,赵霜意便回自己屋子收拾了。只是一进门,却正看着元惟扬失魂落魄坐在桌边,她便忍不住咬了嘴唇,迟疑半晌,才道:“三爷……”
    元惟扬竟是一惊,见是她,才勉强挑了挑嘴角:“你回来了?大嫂……怎么样?”
    “哭,只是哭。”赵霜意道:“仿佛天塌了似的……我劝也不顶用。”
    “我倒是也想哭了。”元惟扬苦笑道:“怎么这样呢,宜儿,我去见了我哥哥的,我劝他了的……可怎么就……”
    “这不怪你,也怪不得他。”赵霜意道:“谁都想不到,不是么?万幸人还活着,总胜过那时……”
    “活着……你可知晓,从马背上跌下来撞了头……”元惟扬不能再说下去了,只是那颓废沮丧的模样,叫赵霜意也忍不住心间一抽。
    她走到他身边,单膝跪下,轻轻抓住他放在膝上的手,道:“你尽力了的……”
    “我要什么尽力了……我要你们都平安啊。”元惟扬脸上的苦笑尚未褪去,眼中泪水却终于夺眶:“若是这都做不到……和上一世有什么区别?宜儿,我哥哥若是……这么活着,还不如……”
    “别想得那么不堪,或许也不至于的。我五妹妹,当初不也受过伤,还盲了眼吗?如今也好好的呢。”赵霜意道:“总有法子治——对了,娘说,想为大哥借赵家的庄子养伤……我如今要回去一趟,同我爹娘说呢。”
    元惟扬看着她,有些讶异,终于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宜儿,多谢了……若真能……”
    赵霜意尚未说话,宝荇却匆匆而来:“姑……三少夫人,尚书府派人来了。”
    赵霜意一怔,心猛地一跳,站起身道:“派人来了?什么事儿?”
    “老爷说,照心台是离围场最近的一处官宅了,若是镇远侯府不嫌弃,可以先叫大少爷去照心台将养……只是那边人手粗糙,镇远侯府可以派些靠得住的下人过去伺候着。”宝荇的声音甚至有些颤。

☆、第110章 可疑

赵霜意哪里想到这事儿有这般凑巧的?想娘家的人就见了舅舅一般,她这爹送梯子,送得也当真是及时。
    元惟扬也是一怔,看着赵霜意的神色都又和煦了几分,道:“岳丈这一片好心,也不知怎么才能报答得了。”
    赵霜意原想顺口一句“你对他家的姑娘好就是了”,可一眼瞥着下人们,忙把这话吞进了肚子里。若是在现代,这么说说不为过,这个年代当着下人们讲这种话,便实在太有死不要脸的气质了。
    “到底是亲家呢,”她道:“和睦些总是好的。宝荇,来的是个什么人?可也和娘那边通报了?”
    “是钱妈妈带了蟹儿同苏宝。”宝荇道:“如今钱妈妈和夫人那边儿回话呢。”
    “她去回话,想来便不必咱们多事了。”赵霜意向元惟扬道:“不过,我想着,若是光叫下人们过去,怕是不大好。没个人管着……也不知道……”
    “若是方便,看能不能许我大嫂也过去照管着?”元惟扬道:“也免得她在家里头白担了心。”
    赵霜意应了,自叫宝荇去朱氏门口等着,若是钱妈妈出来了,带她来自己这边交代几句。待钱婆子过来,她刚提了这话,钱婆子便笑了:“这话,方才府上夫人说过了。三姑娘放心,我们老爷夫人既然有这个心思,定然是要考虑周全的。老婆子回去便禀报,若是得了信儿,叫小厮拍着马来回复。府上如今便好准备人手了,若是有看得中的医士大手,一并带过去更是妥当几分。”
    她说着,便往外头瞥那带来的两个小厮,却正看着丽藻和赵蟹儿兄妹两个在廊檐下头说着话。赵霜意也看着,笑道:“不若就叫蟹儿来。他还可以得空儿见见他妹妹。也是作孽,把这孩子带出了家里,倒叫他们骨肉分离了。”
    “姑娘说笑,哪儿有女孩儿一直在娘家的?便是不带出赵家,她也总得许给小子。”钱婆子道:“既然这么的,老婆子也不好多留了,左右过阵子还叫蟹儿来,他们两个也不急在一时说话。您等消息便是了。”
    赵霜意谢过她,使眼色叫宝荇拿了银钱塞给钱婆子。钱婆子虽然并不缺钱花用,可钱这玩意总是越多越好的,拿了人的钱,两条腿都比先前轻便些。果然不到两个时辰便传回了消息,赵家那边儿一点儿都不介意三姑娘的大嫂也跟过去照拂,还说这是夫妻情义,理所应当的。
    镇远侯府自然比赵家更上心些,这时节连过去伺候的下人们都拾掇好了,东西装了马车,连陈氏都已然打点妥当了——这若是换成寻常女眷出去游玩,收拾东西都得整理个一两天的,此时事情紧急,陈氏都顾不得她的首饰胭脂,单拾掇了几身衣裳便要走。
    赵霜意与元惟扬亦是一道过去的,虽不常住在照心台,但过去瞧一眼叮嘱几句也是好的。这一干人当日便出发,晚上也不曾停步,第二日早上便到了照心台。
    这地方离围场不远,赵尚书又早派了快马安排,到得他们一行人抵达的时候,元惟然已然安置进来了。照心台的地方算不得大,但好歹够住,算上赵家在外头的田庄,那些个下人也不用担心住所。
    赵霜意到了照心台,自然是先关照了一切安排,免得叫夫家的长兄长嫂吃了什么委屈。元惟扬与陈氏却是来不及打理一路的辛苦便急急赶去看了元惟然。
    他从受惊的马背上跌下来,撞着了头,能活着已然算是万幸了。那样纷乱的场面里头,若真是八字缺倒霉的,只怕便如那些个不幸殒命的军士一般,叫马生生踏死了。
    然而这事儿放在陈氏眼中,“还算好运”远远是不够的。及至赵霜意安排好了这几日伺候的下人,赶到元惟然这里来时,陈氏已然拉着丈夫的手哭得红肿了眼睛。元惟扬在一边儿站着,默然不语,见赵霜意走进来,唇边浮了一丝苦笑,道:“你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照心台原本也没什么做细活儿的人,留在这里的都是粗使杂役,咱们带来的人认了地方,便还叫他们伺候着大哥和嫂嫂。”赵霜意道:“这么可还算得妥当?”
    陈氏听在耳中,抬了泪眼,点了点头,哽咽道:“多谢弟妹费心了。”
    元惟扬也对赵霜意笑了笑,然后扯了扯她的手,道:“咱们出去。”
    赵霜意应了,跟着他走到庭中,问道:“三爷这是有事儿同我说么?”
    “叫他们两个待一会儿吧,”元惟扬叹了一口气:“我没什么话要说了。他……我哥哥的情形,未必好。”
    “至少他还活着……”赵霜意道。
    “我刚刚掐了他的手腕。”元惟扬道:“他……醒不来。醒不来,只能喂些水,稠一点儿的粥,怕都咽不下去。这样……你说,怎么活呢?”
    “水里头掺些盐,掺些糖……”赵霜意说着说着,连自己都无法再讲下去了。元惟然若只是暂时昏迷,那还好说,可若真是撞成植物人了,永远也醒不过来了,那又要怎么办?便是再如何的豪富人家,在这种时候也不可能提供多好的护理条件了。
    她说不上话,于是沉默。元惟扬也不说话,两个人站在庭中,悄默静寂。风过林枝簌簌作响,野雀在浓翠的枝叶之中鸣唱一两声,静的叫人心慌。
    元惟扬突然伸出手来,将她的手抓住,张了口,想说什么,却终于是没有说出来。
    赵霜意想了想,反过手去将他的手拉住了。
    她也许不需要说什么,只要陪着他便是了。
    他们两个还要在赵家的宅子里头住一夜,第二日才能返回。元惟扬心绪不佳,赵霜意自也不会劳动他做什么,连田庄里头的人来拜见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应付的。
    她原本也算不得熟悉田庄里头的下人们,一群人乌央乌央挤在下头,更是一眼过去谁都认不清,只能对几个庄头与庄头婆娘说几句话,便算是尽了礼节了。遇得那一家养着绣月的,赵霜意还额外问了几句,得知绣月如今已然与寻常农女无二,再不发疯了,才将他们打发了出去。
    应付完这一拨人,天色已然将将晚了。赵霜意这才回了自己与元惟扬今日要住的地方。暮色昏黄,元惟扬一个人站在廊檐下出着神,她看在眼中,却停了脚步。
    元惟扬的脸逆着光,残阳在他漂亮的侧脸弧线上缀着一层淡淡的金边。他垂着眼眉,衣裳宽直垂下,俊美无俦的模样。只是,赵霜意不敢上前——他的脸上,悲伤似有似无,仿佛抓不到,却无法抹去。
    她不敢去打扰。她知道他是为了谁。
    一个人,算尽了心思想保全自己的家人,却让兄长遭逢到了这样的境地……若是元惟然能醒来还好,若是不能,这样慢慢受着折磨死去,是不是还不如在那场爆炸之中以身殉国来得痛快?
    可若是放他去死,对于亲人来说,也是无法承担的重负。
    赵霜意在这一刻,只能感念自家的幸运。她是没事儿的,她的爹娘,姐妹,兄弟,如今都还是好好的。这是天下最好的事情了。
    她晃了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元惟扬发现了她,走到了她面前。待他问她“你怎么不同我说话”时,她方才醒悟过来,一睁眼,心便错了一拍,脱口道:“我怕扰了你心思。”
    “扰便扰了,又不是什么好事儿。”元惟扬苦笑一声:“方才厨房送了吃食来,我一直等着你。如今天色晚了,吃那些油腻的怕不好,咱们捡清淡的用几箸如何?”
    赵霜意点了头,这照心台在山边儿上,菜色也以野味为主。她与元惟扬这边的菜式安排了四荤六素的小菜,甜咸两味儿的汤,并一碟鸡油卷子,一笼糯米烧卖,也就算差不离的晚饭了。若说荤油,实在也算不上什么太重的,只是如今人人心中都是事儿,谁还能大吃大嚼?是而这两人连主食都不曾碰,宝荇伺候着汤水吃了两碗也便叫人过来拾掇了。
    进门来收拾的丫鬟,却是赵家的自己人。她的衣裳虽与镇远侯府的不同,赵霜意看她也眼生,想是今年田庄上送来伺候的小女孩儿,倒不曾多问。只是看着她收拾东西的动作,却总有些莫名的地方,拽着她的视线,叫她费了些思量。
    这丫鬟收拾碗盘的动作,不大像是赵家府邸里头那些丫鬟的动作……府里头的丫鬟们,收拾起碗碟来,素来是将汤水放在食盒最下头一层,接着放味儿轻的菜色,再放主食,最后放那气味儿重的腌腊的。可这丫鬟放菜食的顺序,却不如旁人。
    哪怕“味重的放下头那气味会浊了上头的菜”的说法纯属鸡蛋里头挑骨头的闲极寻事,但赵家素来没有这么做的。赵霜意蹙眉,看着她拾掇完了出去,才道:“宝荇,这照心台用的丫鬟们的礼仪,是谁教的?”
    “这……这谁知道?照心台原本没有几个像样儿的丫鬟,都是粗使的。您敢是看她拾掇东西……不大对?”
    “是,进来行礼也不大对。”赵霜意轻轻抿了抿嘴唇:“打听打听,这个人是谁。”
    宝荇虽一向不抢头不争先,可赵霜意敢带着她,她也是个像话的。此刻能不知晓赵霜意的意思?忙答应了转身出去了。照心台这地方,上头的主人来的不多,偶尔来的,连带来的下人都有体面,宝荇去了没多久,便匆匆回来了。
    “那丫鬟,是田庄里新送上来的。说是庄里头有对农夫农妇,膝下无子无女,从亲眷那里过继了一个。她的礼仪,也并不是有人教的,说是一来就懂规矩,这边儿才敢安排来近身伺候。”
    “一来就懂规矩?”赵霜意道:“怎么个懂规矩?你再跟着看看,若是什么规矩都懂……只怕是大户人家教过了,又放出来的。这样的人,不能放在身边。”
    这天色原本该安歇了,宝荇答应着,伺候他们两个睡下,方才出了门去打探消息。而赵霜意刚一躺平,却猛然觉得方才吃的那酸笋儿汤反了上来,好一阵欲呕。
    她几乎是弹起来的,也顾不得和元惟扬解释,只着了袜子便下了床,几步赶到马桶边儿上,将方才吃下去的尽数呕了出来。元惟扬诧异,待赶上时,赵霜意已然难受得眼泪汪汪的了。
    “这是怎么的?”他道:“是不舒坦,还是……还是……?”
    那“还是”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赵霜意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又是一阵子强烈的反酸,弓了腰再吐,却是只有几口清水了。
    这一遭完了,她方才去桌边自己倒了些茶漱口,脸色红涨,道:“我也不知是怎么的了,可是,人不都说,害喜的人,该早上不舒坦么?这不大像是害喜啊。”
    “人同人总归不一样,明儿个咱们慢些回去,别颠簸了你,到了府中,请人看看便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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