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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睁开眼，就听见有人笑着问：“醒了？”
她转头过去看，见周瑾寒就坐在榻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放下。
她点点头，坐了起来，身上盖着锦衾，锦衾落下，她马上打了个寒战。
大冷天的，衣服一件都没脱就这样盖着被子睡，起来了自然是容易受凉，看到她打了个寒战，周瑾寒忙就道：“是不是冷了？”
唐妤霜忙摇头：“没事……你给我倒杯水。”
周瑾寒便忙起身去屋里的圆桌处，倒了一杯温水过来：“睡下的时候也不把外面的大衣裳脱了，这样睡可不是容易受凉？你是大夫，自己也要注意着。”
唐妤霜喝了水，耳边听着他的唠叨，也就没说出来，这里到底是他的屋子，她能大喇喇的还脱了大衣裳睡？那成什么了呀……
“什么时辰了？”她问。
“还早，未时正而已，你也就睡了半个时辰。晚上还有花灯会，你们晚上看了灯再回去，我刚刚在前面的时候已经跟老太太说过了，她也答应了。”
唐妤霜便‘哦’了一声，老太太都答应，也就没什么。
周瑾寒又给她拿来了温热的帕子，她擦了擦脸，拿来了镜子她照了照，看看鬓发没有乱。
倒是也不着急出去，这会儿外面不是看戏就是下棋，都是各自找乐子而已，他们俩正好说说话。
唐妤霜端着杯子，倚在靠垫上。
周瑾寒过来坐在了榻边，两人就好像是老夫老妻一样，聊着生活琐事。
“我跟老太太单独说了一会儿话，五月里有好日子，就五月成亲如何？”周瑾寒问。
唐妤霜想了想，问：“老太太怎么说？”
“老太太那边说有点急，怕准备的仓促，嫁妆备不齐……”周瑾寒顿了顿，问道：“老太太是不是还有什么不甘心的？”一定想攀上皇子？
唐妤霜知道他的意思，笑了摇头：“应该没有什么心思了，不过老太太说得对，五月是有点着急……”
话还没说完，周瑾寒已经道：“就五月！原本我都想定在二月，只不过实在来不及。”凑过来盯着她。
唐妤霜‘噗嗤’一下笑了，伸手推了他一下，道：“先别说这个，我还有事和你商量呢……这件事没定下，我都没心思谈别的……”
周瑾寒笑：“什么事这么严重？”
“潜哥儿……怎么办？如果今年成亲，潜哥儿太小，叫他一个人在府里，我是万万不放心的。”顿了顿，道：“能不能等几年……”
周瑾寒一听，下意识的反对：“当然不行。”当然他也马上道：“就算是等，等几年？潜哥儿才八岁，起码十二三岁才能稍微的放心。”
唐妤霜颦着眉点头：“对呀，说起来即便是十二三岁，我都不放心，如今府里头……”她有些讪然：“唐雪荔婚事不顺，二太太总把这些事记在我身上，好像是我坏了她的事，我要是走了，岂不是太容易拿捏潜哥儿了？”
顿了顿又接着道：“还有，潜哥儿的婚事，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差不过该给看看了，我还害怕……”
周瑾寒失笑：“别急别急！一件件来，现如今才八岁，婚事上面现在就发愁委实早了点。”
说的也是，唐妤霜叹了口气。
周瑾寒看着她道：“这可有点为难，潜哥儿是忠靖侯府的大少爷，总不可能住在外面，不然我倒是有个别院……”
唐妤霜摇头：“别院我们府就有，我的意思你没有明白，是……”
周瑾寒已经连连点头：“明白，我明白，你是想即便成了亲，潜哥儿依然能在你的照顾之下，若是放在府里，二太太或者老太太，你都不放心？”
看到唐妤霜点头，他道：“叫我想想好了，总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出来。”看她还是皱着眉头，便道：“总会叫你绝对放心的！这总行了吧？”
唐妤霜于是点头：“那样自然行。”
周瑾寒看到她把水喝完了，于是接过去杯子，放在了桌上。
“还有件事，宋睿宸想请你帮忙。”周瑾寒道。
唐妤霜听了微微的惊讶：“什么事？”
“就是今天的事情……你应该也猜到了，宋睿宸想问问周惜月的意思，周惜月要是愿意，他就找人上门提亲去，只是没想到周惜月竟然没答应。”
唐妤霜惊讶的道：“没答应么？”又一想愕然：“那就奇怪了……”既然是周惜月没答应，那为什么反倒是她哭得眼睛红肿？
幸好周瑾寒接着就道：“宋睿宸说，周惜月并不是真的不愿意，说是得了什么不能成亲的病了。”
唐妤霜听得已经惊讶的坐直了身子：“不能成亲的病？”
周瑾寒点头：“是啊，宋睿宸说，这是周惜月亲口说的，旁的他没来得及问，周惜月就已经回去了，他就想问问你，是不是有这样的病，想请你帮忙给看看。”
唐妤霜惊讶的道：“难道不是……”
周瑾寒知道她想说什么，道：“据说是当着他的面还哭了……听着像是真的情非得已？总之宋睿宸是绝对相信是情非得已，很着急的找到了我，求你给看看，简直一副你不给周惜月看病，他就要去死一样。”
他好笑的说着，又问唐妤霜：“真有这样的病？”
唐妤霜惊讶的也琢磨着。
不能成亲的病，似乎据她所知，是没有这样的病的，但是，却有不能生子嗣的病，如果婚前就能诊断出来的，那应该就是血液病。
唐妤霜知道，有些血液病，女子是不能怀孕的，若是怀了孕，血液中的结构发生改变，可能会影响身体的正常其他功能，比方说，排毒，这个后果可能还不严重，不至于死人。但是若是影响了造血功能，那后果就是无药可医。
不过这种病症很罕见，前世的时候，唐妤霜也只遇到了一例这样的病患。是一种贫血症，非常严重的造血障碍，血液里面缺一种物质，只能靠药物。
如今这个年代，能治疗这种病症的药物，怕是很难找。
看到她沉吟不语，周瑾寒奇怪的道：“难道真有这样的病？”
唐妤霜半天才道：“据我所知，应该不是不能成亲，成亲是不影响的，应该是不能怀孕……血液的一种疾病。”


　169　贫血症

周瑾寒蹙眉看着她。
唐妤霜就知道他不会明白，道：“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不能成亲的病症，我真的还没有听说过。”
周瑾寒道：“你能给周惜月诊脉看看么？”
唐妤霜犹豫了一下：“人家也没有找我看病，我无缘无故的……怎么说？”
周瑾寒想想也是，蹙眉想了一会儿。
“周惜月跟宋睿宸就说了这个？说没说其他的？也许……其实是不愿意，但是不好意思，到底是千金小姐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慌了，瞎说了一句？”
周瑾寒摇头：“应该是没有……既然都哭了，想来不是骗人。”他看着她：“好歹的那天宋睿宸帮了他们府的大忙，何况当时周惜月呆的屋子起了火，她差点被烧死，还是宋睿宸进去救她出来的，她不至于为了推搪，就编这样的瞎话吧？”
唐妤霜并不知道还有这一出，惊讶的道：“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周惜月为什么红着眼圈进了屋？原来是真的伤心了？可能是因为提起了病伤心了，也可能是因为拒绝了宋睿宸伤心了。
她想了想道：“我试试吧，看看能不能给她诊脉……诊了脉才知道。”
周瑾寒就道：“要不你就直说好了，就说是宋睿宸拜托的，请你帮她看看，你的医术……也不用她相信什么，只诊诊脉而已，诊断了之后你在看情况，若是能治最好。”
唐妤霜道：“这样当然行啊，我省事……”
周瑾寒本就是为了她好说话，道：“也没什么，你直接说好了。”
唐妤霜点了点头。
两人在这边又聊了一会儿，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周瑾寒便和她一块儿出来了，把她送出了九曲回廊，叫来一个婆子领着她去后院，周瑾寒便去了前院。
唐妤霜跟着婆子来到了后院先找到了周湘红，周湘红这才和她一起在别人面前出现，这样大家只会以为她一直和周湘红在一块儿。
这会儿大家都在听戏，关系一般点的已经开始告辞了，周湘红就去送一些内眷客人，唐妤霜这边便和周惜月、周惜云一起坐着。
原本大家一起说话，周惜云过了一会儿和另一位小姐去下棋去了，这边只留下了周惜月和唐妤霜，唐妤霜看着机会难得，沉吟了一下，便真的直接开口问。
“三郡主，刚刚有人求着我办件事，我得问问你同意不同意。”她笑着道。
周惜月纳闷了一下：“什么人啊，什么事……”然后猛地一下就想到了，吃了一惊，接着脸就涨红了。
唐妤霜笑着低声道：“也没什么的，你也知道，宋睿宸和周瑾寒关系好，要不他们俩能结伴去你们府上……宋睿宸大约的也难受，马上就找周瑾寒说了……你也别怪他，他也不懂，觉着挺奇怪的，怀疑你是不是用这个做借口。”
周惜月低下了头，脸通红。
唐妤霜笑着继续道：“问周瑾寒，也是想讨个主意，若是你用这个做借口，那他就知道了，你是必然不愿意的，他也不会纠缠……若是别的缘故……”
顿了顿，道：“周瑾寒也拿不准，因着我略微的懂一点医术，便想让我给你看看。我想，还是直接问问你，若是真不愿意，那这个当借口，我其实可以骗他们，只说是真的……”
周惜月涨红着脸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摇头道：“不是骗人的，是真的，大夫一直给我看着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能得这样的病，若不是这样，我……都十六岁了，必定早就定了亲了……”
说的也是，唐妤霜道：“能不能让我给你诊诊……我并不是说我一定比你的大夫强，只是多一个人看看，也许能……”
“这有什么。”这一点周惜月倒是没有犹豫，马上就伸出来手：“我也听说过你会诊病，也想过让你帮我看看，只不过无缘无故的不好开口……”
唐妤霜点头，慎重起见，还找来了小迎枕垫在手腕下，正经诊脉。这一诊，时间很长，周惜月的脉象是典型的细脉，脉来如线，细直而软。
大部分情况下，细弱是血虚的症状，细数为阴虚。有可能是由于血容量不足，血管充盈度降低，以致血管收缩而脉细。
细脉，一般就是贫血，或者一种慢性消耗性病症。这个年代，大部分的大夫会说是气血两虚。
因为这样说大家听得懂，但其实气血两虚的症状，很多病都会有，治疗的办法也非常的不同。
周惜月看着唐妤霜，就和大部分的病人一样，虽然已经是被之前很多的大夫诊断过，断定是不能治疗的病症，但只要有点希望，还是会抱住。
诊脉很久，唐妤霜终于收回了手，她又让周惜月张开嘴看了看舌苔，询问了一下平常里的症状。
周惜月果然是得的一种贫血症，已经到了重度了，成亲是没什么影响的，但是不能怀孕，怀孕了血里的铁急剧消耗，她的身体经受不住，有性命之忧。
大夫没有诊断错。
她这个病一直都没有什么有效的药，即便是到了后世，据唐妤霜所知，也是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使用激素，那种副作用是非常大的。如果是小儿的时候就发现了，那时候治疗是比较有把握的，年龄越大，治疗的希望就越小。
她皱起了眉头。
周惜月看着她的样子，原本抱着几分希望，一下子就减去了一半，苦笑道：“是不是没什么希望？大夫也说过，若是不成亲，也许还能多活几年……”
唐妤霜想了想，道：“也不是没办法，我再想想……”又问：“你现在吃的什么药？”
周惜月点点头，将自己的药方子说了，因为是常年吃的方子，她都背了下来，说了这个方子，又念了一个民间的方子。
“两个方子一直都吃着，民间的那个方子，说是重药引子……”
唐妤霜摇头：“民间的那个方子，一点用处都没有，还是别吃了。”有些民间方子确实有奇效，但是有些却完全是骗人的。
周惜月用的这两个方子，一个基本没什么用，另一个，只能说慢养而已，就这样用药物养着，身体不会多么的好，但是也不会有大问题，长寿是不用想了，不过也不至于短寿。
就是不能怀孕，怀孕了血液有变化，可能危及生命。
唐妤霜颦眉沉吟起来。


　170　送回府

周惜月一听她这样说，又觉着有了希望，忙问道：“你是不是……有更好的方子？”
唐妤霜想了想，道：“民间流传的一些治病的法子，有些是很管用的，但是有些却根本就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你的那个方子，就是没用的。”
周惜月点头：“我停了那药好了……”停顿了一下，又叹气道：“父王母妃也找了不少的大夫来看，也开了不少的方子，如今吃的这两个方子还是精心挑选的，没想到竟然没什么用处。”
“另一个方子，是慢养的，只是防备这病不在恶化，”唐妤霜实话实说：“或者恶化的慢一些，也并没有治疗的作用。”
周惜月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还是大失所望，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她：“你……有没有法子？”
唐妤霜沉吟着道：“关于血液病，我并没有研究过……”不过父亲研究过，心脏病，很多都是血液引起的，唐妤霜跟着参与过，也有点数。
若是能有当时研究的时候的笔记就好了，很多情况都在那里面记着。
“你既然知道是血液病，是不是……也总能想出来怎么治？”周惜月总觉着，唐妤霜似乎比别的大夫多知道一点。
唐妤霜只是点出来了血液病而已，但是周惜月已经觉着很厉害了，因为这病，开始的时候不是一两个大夫看过，但都诊断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经过了几年，换了好几个大夫，才最终确认是什么病。
而唐妤霜一下子就诊断出来了，周惜月自然对她马上信服起来。
唐妤霜确实知道几味药，比现在这个慢养的方子要好一点，自然是点头：“我现在就给你开个方子，你回去了换这个方子抓药，依然是早晚两顿。那个慢养的方子，也可以不吃了。”
周惜月果然一下子就有了希望，忙点点头：“好……”
唐妤霜知道她想要问什么，道：“我研究一下，希望能找到彻底能治好这个病症的药物。不过希望不大……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抱着平常心吧。”
话她先说清楚，免得周惜月一下子抱了很大希望，结果还是不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时候在承受不住。
周惜月很明白，她也是从小看病的，知道大夫不会把话说的很满，这也是大夫的一种谨慎，于是点头：“我知道的，放心，我也是……有数。”
唐妤霜这才点了点头。
两人说着话，天色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晚宴开始了，府里的花灯会也一同开始了。
各色的宫灯在南宁郡王府亮了起来，有些灯下面挂着谜题，谁若是猜中了，便将灯谜条子拿下来，命下人送到主家正房去，那边有专门的人候着，若是猜对了，便送过来礼物。
就是为了个玩而已，唐妤霜猜了两个，得了两样好玩的东西，便不再猜了。
周瑾寒就没有在找她，宋睿宸心情不好，晚宴的时候喝的控制不住，几个人劝都劝不住，一直喝的烂醉如泥的，周瑾寒不得不叫侍卫进来，帮着把他抬到了客房去休息。
亥时初，最后一拨客人告辞了。
今天老太太和三太太都来了的，因此什么时候走唐妤霜也就说了不算了，唐屿潜后来回来了，跟在她身边都开始打哈欠了，老太太的婆子柳二家的才找到了唐妤霜，说要告辞了。
唐妤霜也知道，她们应该是最后一拨了。
离关城门还有半个时辰左右，这个时候回去正好能赶在关城门之前。
和她们一样没走的，还有二皇子带着的七皇子，另外就是恭亲王爷一家子，经过了那次血战，恭亲王爷简直把周瑾寒当亲儿子看。
正好他们全都是住在京城的，也可以一起走。
唐妤霜领着唐屿潜，和周惜月、周惜云往家门走去坐车，天黑了之后就不见人的周湘红终于匆匆的赶出来送她们。
走到了唐妤霜的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宋秀珠也喝多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天亮的时候，我哥哥就叫人去送她回去，她哥哥真喝多了，今天肯定回不去，我们府的人送她，怕太晚了有点什么事担待不了，谁知道……她竟然也醉了，走不了。”
唐妤霜惊讶的看着她。
周湘红低声笑：“放心，即便是住在这里，我也会盯着她，不会……”
唐妤霜一下子红了脸，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还是要跟定远侯府说一声。”
虽然她不是小人，但是婚事这件事上面，她还是要用小人的心来防备别人，宋秀珠本就对周瑾寒情有独钟，如今装醉留在郡王府……谁知道还有没有算计别的事情？又是个侯门小姐，今晚上稍微有点不慎……真的有可能说不清楚。
周湘红明白她的意思，‘噗嗤’笑了道：“知道了，放心！”
唐妤霜微微的有些窘，不过，婚事是她自己的，她不保护好，谁会帮她保护？
出了角门上车，马车从侧门出来往府门走，经过了府门出了胡同，往城门走。
刚走了没有一会儿，唐妤霜在车里就听见有人说话：“其实郡王爷不用跟着去送的，大晚上的虽然近，但是路也不好走，你回来可怎么办啊。”
接着就听见了周瑾寒的声音，而且就在唐妤霜的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