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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宫弃嫡[中部]-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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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孰料,被问的这名对象竟是半天没有回音。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被之前的那只毛虫给吓破了胆,还是被刚才上演的那幕英雄救美的场景给刺激过了度,唐佳氏这会儿竟像是压根儿没有听到某人提问的那些话似的,仍一脸呆呆地怔愣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则是死死地紧盯着某人的脸不放。

    直到跟在某人身后的那名赵姓太监忍不住跳出来冲其高声叫嚣:

    “大胆奴才,太子爷正问你话呢,你怎可——”

    他还没教训完,便被自家主子丢过去的一个眼神给严厉制止了,当场嗫喏着重新缩了回去。

    不过,也正因为他这样一喝,唐佳氏那厢终于回过神,脸上本能地一红,而后便立刻羞赧地收回了视线,她似是想要些什么,却在随后注意到那只仍挂于自己衣袖上的毛虫时,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一抖,当即一脸哀怨地抬起头,眼中赫然生泪:“毛……毛虫……”

    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在同样身为女子的陶沝看来,唐佳氏此时这副梨花带雨的楚楚模样也绝对是无愧于“我见尤怜”四字。

    某人自然是被唐佳氏这会儿无端飙出的眼泪弄得明显一愣,随即循着后者的视线看过去,方才明白了对方掉泪的原因。紧接着,他立刻伸手摘掉了落在对方衣袖上的那只毛虫,看也不看地随手往旁边一丢,且不失温柔地轻声安慰道:“好了,已经没事了!”

    兴许是没料到对方会有此一举,唐佳氏的一张俏脸噔时变得愈加红润起来,她赶忙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上前去:“这个……请用……”

    某人见状先是没来由地怔了怔,而后便笑着接过帕子,待擦完手后又重新递还给她:“多谢!”

    唐佳氏接过帕子,轻咬着嘴唇低下头,柔柔回道:“……应该是奴婢谢过太子爷才对!”

    他目不转睛地低头看着她,丹眸里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我之前好像有在储秀宫见过你吧,你……是这届的秀女——镶红旗汉军副都统唐之汾的女儿吧?”顿了顿,又拧眉回想,“……是叫什么名字?”

    “奴婢……”某人这话一出口,唐佳氏顿时迅速抬起脸来,神色很是惊讶地偷偷打量了他一眼,眼神亦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似是在疑惑对方为何会如此清楚地知晓自己的身份,但很快,她便重新低下头去,红着脸朝其福□行礼:“唐,唐佳氏。绾儿……恭请太子金安!”

    “绾儿?”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复又接着问道:“不知这个‘绾’字出自何处?”

    “回太子爷的话——”她轻声回答,语气温和而谦卑:“是取自‘柔丝漫折长亭柳,绾得同心欲寄将’的‘绾’。”

    “是吗?的确是个好名字!”他自言自语般地轻叹一声,继而又朝她一点头:“起喀吧!”

    闻言,唐佳氏这才重新直起身,却不敢再抬头,只低垂着眼睑,目光也带着明显羞涩的躲闪。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面前的她,继而出其不意地再次伸手拂上她的头顶,嘴角也随之微微上扬:“你的钗子歪了!”

    他着,手上已轻轻地将她戴在头上的那支白玉钗子扶了正。

    她当场懵住了,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再度抬起眼去看他,却在对上对方那双琥珀般的丹眸时又飞快垂下头。两边的脸颊就像是晚霞的火烧云一般从浅红一直渐变到绯红,然后再继续朝四周蔓延开去。

    而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旁边望着眼前这幕场景的陶沝也因为某人的这一动作开始变得思维错乱起来——

    上一秒还沉溺在湾湾偶像剧里无法自拔的脑神经线猛然间一跳,竟在下一秒莫名地冒出鲁迅先生在《秋夜》里的一句话,“我家后园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不过,这句话只在她的脑海中仅仅维持了一秒钟,跟着又立刻转到了张卫健版韦宝的那句经典台词: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可是我有我广阔的胸襟,加强健的臂腕……”

    g——她是不是已经疯了?这种时候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陶沝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两句根本毫不相关的话来,当下连忙用力摇头,想将脑海里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甩掉。但当她重新抬起头时,却愕然发现前方那两个原本还在上演暧昧戏码的两个人此刻竟一齐回过头来看着她,一个眼带疑虑,而另一个则是面无表情。

    “呃……”见此情景,陶沝的脸上顿生一抹尴尬之意。她,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扰他们的,她也不想做电灯泡的!

    但,鉴于那两人的目光此刻一直灼灼地盯着自己不放,陶沝无奈之余,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冲某人行礼:“董鄂恭请太子爷金安!”

    “原来九弟妹也在?”某人的语气淡淡的,仿佛这会子才刚刚注意到陶沝的存在。他一面,一面将手从那位唐佳氏的头顶收回,看似不经意地冲陶沝摆了摆手,接着又将手负到了自己身后。“起喀吧!”

    “谢太子爷!”陶沝忙道谢起身,然而还没等她重新站稳,某人便已意有所指地将他之前就已经提过了一次的问题再度重复了一遍:“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不防被人这样一问,陶沝的额角当即不经意地划下一滴冷汗。她不知道这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提出这个问题是不是在变相地针对她,不过反正这家伙没点名道姓究竟要谁回答,她决定还是暂时充当鸵鸟为好。所幸她是女子而并非男儿身,否则刚才的那种场景还真的是满容易让人误会的——虽然身为女子也同样有点令人误会。

    大约是没料到陶沝此番会如此消极地对待自己的问话,某人的眼神微微一动,而后幽然加深。站在另一边的唐佳氏没有错过他眼中的这一抹异动,赶紧在一旁抢着答话道:“回太子爷的话,刚才奴婢和九福晋是在那边看桃花来着,九福晋正给奴婢故事,没想到树上却突然掉下了一条毛虫,奴婢一时惊慌,所以才不心冲撞了太子爷……”

    他听罢微微挑了挑眉梢,目光富含深意地落在陶沝的脸上,只一下,继而便迅速移了开去,漫不经心地接茬道:“噢?的是什么故事?”

    “回太子爷的话,就是关于桃树的故事。”兴许是因为陶沝这会子一直低着头不曾吭声的缘故,唐佳氏一面狐疑地偷偷斜眼打量着她,一面不遗余力地回答着某人提出的问题,“九福晋,这桃树是乞求原谅的意思。她,有位男子为了求得自己心爱女子的原谅,不惜为对方种了一辈子的桃树……”

    “是吗?种一辈子的桃树来求得原谅?”他挑眉,一字一句地重复,像是在细细体会着这其中的深意。“这种做法倒是的确不多见……”

    “太子爷也觉得这名男子很痴情吧?”见他这样一,唐佳氏顿时也忍不住在旁边发表了自己的一番感慨:“若是绾儿的话,肯定早就已经原谅他了。可是……”她着,有意无意地侧头瞅了身旁仍作鸵鸟状的陶沝一眼,似是犹豫了一会儿,又继续往下道:“可是九福晋刚才,那个人竟是直到最后一刻也没能换回心爱女子的原谅……”顿了顿,“绾儿觉得这个故事的结局非常可惜,但福晋却认为这是那个男子自己醒悟的太晚,非要等到别人离开以后才懂得后悔,不被原谅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唐佳氏这些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所以她也就没能发现面前某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此刻的脸色正越听越难看。

    而一旁的陶沝显然也没想到这位唐佳氏会突然拿她来作此次的话题对象,当下本能地抬起头来,狐疑地眯眼打量着对方,在心里暗暗猜测着她的动机。末了,又免不了心虚地偷偷瞄一眼站在边上的某人。她这个故事的本意可并没有打算暗指他什么,他千万不要有所误会啊……

    某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这番窥视,立刻偏过脸来横了她一眼。陶沝赶紧重新低下头去佯装没看见。

    正在这时,唐佳氏终于抬起头来,神色很是郑重地冲某人提出了一个总结性的议题:“绾儿斗胆想问一句,若是依太子爷的意思,绾儿和九福晋对这个故事的两种看法,太子爷会比较赞成谁?”

    闻言,陶沝的嘴角顿时狠狠一抽。这丫头还真是打算“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只是,能不能别把她也一起捎带上啊,她还想好好多活几年的……

    “储秀宫今日不用学规矩么?”

    正当陶沝这厢在心里为自己和这位唐佳氏同学默默哀悼的时候,某人那边也终于开了口,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唐佳氏刚才提出的问题,而是另换了一个话题反问道。“倘若本太子没有记错的话,在选秀女若是这样随便跑出来,可是要重重挨罚的!”

    他这些话的时候,语气甚是冷淡,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温柔。“你今日出来,应该没有跟那些人事先打过招呼吧?”

    “咦?!”正一心等着某人对方才那则故事发表结论的唐佳氏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话题会一下子转到这上面来,心中顿时一惊,慌忙福□去为自己求情道:“请太子爷恕罪!奴婢,奴婢只是想看看这御花园里盛开的桃花,因为,因为奴婢的额娘是最喜欢这桃花的,奴婢想要睹物思人,所以,所以才……”

    或许是由于“睹物思人”这个词触动了某人心里的一根弦,他微微一滞,没再继续出语责怪,只回转身,冲后方招了招手。

    太监赵国士见状,赶紧低头哈腰地上前一步:“太子爷有何吩咐?”

    某人瞥了他一眼,随即转过头,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了唐佳氏的脸上:“你把她送回去吧!”停了停,又补充一句道:“跟那些嬷嬷,不准罚。”

    “嗻——”太监立刻拖长了尾音应声,而后便立刻一溜跑上前,准备给人领路,连带看向唐佳氏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明显的暧昧。

    唐佳氏自然也听出了某人包含在这句话里的维护之意,脸上当下又是飞起红晕满天:“奴婢,奴婢谢过太子爷!”

    语毕,这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往储秀宫方向离去。

    现场只剩下了陶沝和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面对面站着。太监贾应选则是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边上扮演着木头柱子的角色,由始至终连头都没有抬过。

    陶沝默默地侧过脸去望着那位唐佳氏的清丽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外,心里突然没来由地回想起一件事,这位太子殿下的史载妻妾中好像的确是有那么一位唐佳氏的,难道……真的会是她吗?

    正思索间,陶沝突然敏感地觉察到有一道异常炽热的视线正从她的头顶上方投射而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定是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

    她抬起头,某人那双犹如琥珀一般晶亮的丹眸果然正直直地盯着她,此时此刻,那张如玉雕般的脸庞上并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

    “你不怕么?”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依旧语气淡淡地出声。

    “咦?”她没料到他会莫名奇妙地丢出这么一句话,当下本能地流露出满脸不解。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状,他也没继续开口,只用眼神示意刚才被他随手丢在地上的那只毛虫。

    陶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先是一怔,而后便了然地眨了眨眼睛,重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声地接口道:“为什么要怕?”

    他闻言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今次竟会是这种反应,眼神顿时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几分:“既如此,那晚又是谁因为一条青竹标而抱着我死活不肯放手的?”

    汗!这,这两者之间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被对方这样一问,陶沝当即有些委屈地撅起嘴,不服气地大声反驳回去:“那个和这个不一样啦!”

    她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颇像是在撒娇。

    在对上某人此刻不经意流露出的那近似错愕的目光时,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噔时没来由地一红,赶忙有所收敛,嗫喏着道:“那个……回,回太子爷的话,董鄂的意思其实是,董鄂的胆子虽然很,但也不并是什么东西都害怕的。那晚那个,董鄂是真的害怕,而且是害怕到骨子里的那种;而今日这个,董鄂尽管称不上喜欢,却也不谈不上有多害怕……”

    “是吗?”他淡淡地接了一句,似乎想要往下什么,她却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虽然,董鄂曾经也是怕过的……”

    他一滞,大约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伦不类的话来。

    而陶沝这会儿也并没有理会他想不想听,她只径自走到那条被某人扔在地上的毛虫前,蹲□子全神贯注地观察。“可是,后来有人对我,这些毛虫虽然一开始的确是不怎么好看,但只要耐心等上几个月,它们就会蜕变成美丽的蝴蝶的。据,越是难看的毛虫最后蜕变成的蝴蝶反而越漂亮,所以,不管它现在长得如何丑陋,只要在脑海中想象着它今后变成蝴蝶时的漂亮模样,也就不会觉得它有多恐怖了……”

    她自顾自地诉着,嘴角随之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像是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眼睛也微弯着,明亮通透,就如天池的湖水一般清澈见底。

    而他这会儿也并未中途话掺杂,只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那专注地凝望着她的眼神,满含着万种情愫,温柔得几乎让人心醉。

    只可惜,陶沝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她的注意力此刻已完全集中在了那条毛虫身上:“不过,刚才绾儿的那番表现倒是挺夸张的,我们那儿也有很多女孩子害怕这个。其实,大多数的毛虫都是不会伤人的。她真的没有必要害怕成那样……”

    陶沝最后的这句话像是勾起了某人的疑心,丹眸闪烁,那原本满溢在眼眶之中的温柔之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又回复到了之前的淡漠:“那你觉得,她刚才是真的在害怕么?”

    “你什么?”这个问题提得过于突兀且犀利。陶沝被他问得一时怔住,好半天才终于体会到对方藏在话里的深意,当场骇然道:“难道,你怀疑绾儿她是……”

    “……”他没答话,但脸上给出的表情却是不置可否。

    晶亮的黑眸瞬间一黯,陶沝忽然间觉得自己全身发冷。她起身,直直地走到他的面前,仰起头,深深地注视着那双琥珀般的丹眸:“你……一定要把别人都想得那么坏么?”

    此语既出,他脸上原本平静的神情当即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但旋即便被其迅速压制了,只不自觉地斜斜挑了挑眉。那流淌着倨傲线条的唇角紧紧抿着,目光冰冷得几乎不带一丝温度。

    或许是被他此刻浸在眼底的那抹寒意刺痛了心,陶沝忍不住出言为刚才的那位唐佳氏辩驳:“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会害怕的东西,虽然这个东西在别人看来或许根本微不足道,但对其本人而言,却是影响至深的……”她着,开始拿具体事实举例,“就像那天晚上出现的那条青竹标,对太子爷您来,许是压根儿就没把它放在眼里,可是对于董鄂而言,它却称得上是可以致命的东西,不管它本身是有毒还是无毒……”

    因为她这会儿话的时候始终直视着他的眼睛,所以这一次,陶沝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心疼。一种暖融融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她赶紧别开脸去,继续作总结陈词:

    “所以,董鄂觉得,如果真是自己害怕的东西,那么不管是什么时候遇到,一定都是会害怕的;而如果是不怕的东西,那也是做不到假装害怕的!更何况,绾儿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没必要……”

    到这里,她陡地收住声,继而有些不安地立刻低下头去咬住下唇。该死!她好像为了贪图一时之快,而不心暴露了某些她根本就不该的话。

    “你什么?”他显然没有错过她这番话里最重要的部分,一愣,随即便像是忽然间恍然大悟一般脱口而出:“原来如此!”顿一下,微微一阖眼,嘴角也跟着染上了一抹了然的笑容:“所以,你才一点都不在意吧?”

    她也一怔,而后本能地接口道:“董鄂……董鄂不明白太子爷的意思。”

    “哼——”像是在嘲笑她此刻的口不对心,一记满含讽意的冷笑顿时毫不留情地溢出了他的薄唇。“你是当真不明白么?”

    陶沝咬着嘴唇不话。半晌,她撇撇嘴角,仍低着头,却终究还是憋出了那句话:“绾儿她……长得很像倾城的……”

    他不经意地挑眉:“那又如何?”

    “所以,所以你若是喜欢她……”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后面的那几个字,陶沝并没有出口,但他却是听明白了,表情当场瞬息万变。末了,他就那样深深地凝视着她,压抑得叹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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