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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倾城 出书版-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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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幸福吗？”
悦子宸答非所问，“九儿，你幸福吗？”
“幸福？或者吧。”九如扬头看住了那低垂的床幔，“有时候，我会觉得幸福是很奇怪的东西，当你满足，不幸也是幸，当你不满足，幸也是不幸——很奇怪。”
悦子宸附上了九如的手，“要努力幸福。如果不幸福，请你一定回头看看我，我会一直在，一直在。”
九如不言，却再次盯住了他的侧脸。
翌日清晨，君上早朝，朝中关于漠北“战”与“和”再起争议。曾经一力主战、试图亲征的静安王沐云炀却丝毫不在状态，竟轻易的倒戈，同意了淮安王“与民休息，退守边关，议和维稳”的策略。
待到早朝要结束，沐云炀忽然失态，竟与百官面前跪请君上大赦皇长子沐云昊，允其回宫养病。他言辞恳切，句句珠玑，言到情深处，堂堂七尺男儿与朝堂之上潸然泪下，令人动容。
他语毕，沐云炀亦紧接着跪地求情，声泪俱下的恳求圣宗“法外开恩”。
可君上却只是一言不发，始终不曾答复。
退朝，沐云昇在大殿门口唤住了沐云炀，“没想到炀儿还真个是重情重义的！为了大哥，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沐云炀反手揽住了沐云昇的肩膀，“炀儿倒是没想到，二哥竟也会如此动情！”
沐云不动声色，“怎么？难道他只是一个人的大哥？”
“话不是这样讲，只是二哥向来深谋远虑、智谋过人，鲜少像炀儿这样任性妄为，不管不顾——”
“呵，炀儿这是说什么话？若说深谋远虑，二哥不敌炀儿万一……”
“二哥谦虚了，您深藏不漏，手段过人，炀儿望尘莫及。”
“哈哈！咱们兄弟俩，何苦这样的互相‘吹棒’？平白让人看笑话呀。”
“是么？”
“是啊，有些事，一时半会并看不分明，咱们还是要沉住气的，沉住气，才能看了好戏，不是么？”
沐云炀点头，“正是，不管什么戏，炀儿定陪着哥哥看下去就是了。只这一次，漠北军退守原地，怕又应了哥哥的心意！”
那人神色变了一变，挥手慢慢走远。
沐云炀便笑出来。
这是一只绝顶聪明的老狐狸——一计不成，立刻收手，连一丝端倪都不留下。
可他没想到，那夜闯宫禁的事，终还是东窗事发了。
后院起火。祸起争风吃醋——陈夫人因了王爷偏重小丫头九如，一怒之下，咬定九如假扮自己，同王爷深夜闯宫外出。
“主子且息怒，夫人只是一时情急……”眼看着沐云炀气得脸色煞白，九如忙屈膝为陈若香求情。
可她话未说完，便听得身后有一个声音道：“一时情急？一时情急便可以将我五弟往火坑里推吗？她这一句话说的轻巧，可曾想过会将我五弟陷于何种境地？”
九如吃了一惊，才刚刚抬起头来，下巴便落入了那人冰凉的手心里，“那日陪静安王出宫的人，可是你？！”
是淮安王沐云昇。
☆、第十二章 消得人憔悴3 vip （2188字）
此时并不是上朝的时候，可沐云昇却穿着一件黑色正装七蟒袍。以往见他，无不是温文尔雅谈笑嫣嫣的模样，而此时，明晃晃的阳光打在那些夹杂着无数金银丝的巨蟒上，更衬得他不芶言笑的一张脸英气非凡。
九如下意识的咬住了唇，只看他一眼，便低眉掩下所有情绪，叩首道：“奴婢叩请王爷金安。”
沐云昇并不理她，瞬间又恢复了一贯的平和，他淡淡笑了一笑，回身向着沐云炀走去，“若不是炀儿后院起火，二哥还真不知道你竟会在关口违禁闯宫！这事，五弟办的真是不够漂亮！在这关口上，也难怪拖不出身！”
沐云炀仍旧懒洋洋侍在罗汉榻上，只是混不在意的一味嬉笑，“炀儿没有二哥的本事，从不是那谨小慎微、未雨绸谬的人。二哥最是清楚的，炀儿只是随性，最爱任性妄为。你瞧瞧，这只是后院起火，便让那背后的小人钻了空子呢！”
“若只是被小人钻了空子，二哥便也放心了！”沐云昇哈哈大笑，回手略略的拍他的肩头，“就怕你一时欠思量，做了傻事！”
“什么欠思量？什么傻事？炀儿实在听不懂。”沐云炀侧身躲开他的手，复倚在一旁的扶手上。
“五弟听不懂最好，二哥巴不得你听不懂。”他顿一顿，“你要知道，这事一旦证实，你横竖是躲不过去的。”
沐云炀哈哈大笑起来，“二哥，你这都说的什么？”
沐云昇极淡的笑了笑，抬手点住了跪在一旁的九如，“你身边这人，怕是保不住了。她或者你自己……你要好生权衡。”说完这话，沐云昇起身慢慢整了整袖口，“我这就回了，五弟有什么事用得上二哥，只管来找我。”
“嘻嘻，大哥现在已然成了这般模样，炀儿自然是凡事都仰仗二哥的，何况二哥自来疼我！是吧？”沐云炀笑着，眉目中的情绪却不甚分明。
待那人走了，沐云炀脸上的笑意便沉寂下来。他紧紧握住双拳，坐在榻边一动不动，深沉的好似是暴风雨中黝黑的山势，“九儿，你过来。”
“嗯。”九如浅浅应一声，慢慢走到了他的身边。跪的久了，她只觉双膝石头般坚硬，此时站起身来，便好似针扎般疼痛。她低头忍痛，慢慢咬住了唇。
下一刻，却只觉腰身一紧，竟被沐云抱了个满怀。
她有一瞬的怔忸，只是无声站着，任他紧紧抱住，孩子般的把头靠在了她的胸口。许久，他启齿，说，“九儿，我已然害子宸受伤，断不会再牺牲了你，绝不。”
九如怔住。泪，瞬间便落下来了。她使劲抬头看向那雕梁画栋的殿顶，试图让那些眼泪无声的退回来。可是没用。
兄弟二人这一番舌战，终于让她不得不面对几天来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陈若香一句话，揭穿所有的谎言，于是一系列的问题便接踵而至了。静安王夜闯宫禁，若只是为了讨好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过是落一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笑柄，可一旦与“夜探太子”联系起来，那就是死罪一条！纵便是侥幸逃脱了这一罪责，那静安王让一位宫女假扮陈夫人一起外出，便活脱脱在“讳乱宫闱”！虽罪不至死，但在这局势之下，却足矣毁了他全部的前程。而一旦前程尽毁，那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便是第二个太子！
可他却紧紧抱住她，对她说，“我不会牺牲了你。”
她不想哭，真的不想哭。她的泪早就掩埋在血海后头，忘记了如何奔涌。可此时，她却那么那么的控制不住，那些泪，源源不断的落下来。
只是短短几日，却猛然发生了那么多事。这深宫如海，一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她缓缓抬手，慢慢抱住了他，“只要你需要，我愿意帮你，真的，真的。”
可宫里却忽然流言四起。
九如发现，不管自己都到哪里，所见的都是别人异常鄙夷奚落的神色，偶尔三两声讥讽随风落在了耳中，什么“贞洁”什么“脸面”刺得人头皮生疼。
后来传言听得多了，九如竟也总结出了事情的“真相”。
她无言，只是慢慢的笑。
倒是悦子宸沉不住气，带着伤便冲进了宫里，他气喘嘘嘘，伏在门框上喘息，“她堂堂一个大家小姐，竟能做出这的事情！怎可以这般败坏一个女子的名声！九儿，你待她的那些好，算是悉数的白费！”
九如回头看他，扶他进来坐着，抬手擦了他额上冷汗，“你怎么来了？身上好些了吗？”
悦子宸摇头，紧紧盯着九如看，“我没事。”
“那就好。”九如微笑，复执起手中小扇轻摇，捡了香木拍枝细细的煮一壶山泉水，只是不肯继续最初的话题。
悦子宸便慢慢站起了身，无声站在了她的旁边，“九儿，我一直以为你是他的人……”
九如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这个“他”是沐云炀。她笑一笑，“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悦子宸无语，只是摇头。
九如失笑，目光清浅如水，无声漫过了他的心底，“我不是他的人，从来就不是。那传言都是真的，陌九如的确打算与人私奔，的确曾被……被人……”
她终于说不下去，只是含泪看住他。
那一刻，悦子宸忽然不敢看她的眼睛，竟慢慢移开了视线。
九如便笑了，泪水清浅浅划过了脸庞，“还要我说下去吗？”
悦子宸便愣住，忽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揉进了怀里，他声音很浅却满满全是激动，“你明知道悦子宸在意的从来不是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悦子宸只是不想看着你受苦，你懂吗？我是真的心疼你！”
九如便笑了，可泪水，却无声浸透了他的衣裳。
☆、第十二章 消得人憔悴4 vip （2198字）
“陌九如，跟了我吧。”
九如哽住，只是用力的摇头。
“为什么？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可是跟着我，是你最好的选择！只要你跟了我，那些流言，便会不攻自破。”
九如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的摇头。
悦子宸便忽然恼怒起来，“难道你便一点都不在意吗？那些人的话，已然将你糟践到了什么地步？！”
九如笑出来，“在意又能怎样？理会这些做什么呢？罪名在我身上，总比追究主子好得多，不是吗？”
悦子宸蹙眉，茫然向后退了一步，“你竟能为他做到如斯地步么？可这对你着实太不公平了……”
九如浅笑，“公子，这世界上本来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有得便有失。”
“可陌九如，你若不辩解，这一辈子便毁了！倘若宫里追究起来，你性命难保！”他激动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知道。”
悦子宸红了眼，“九儿，你跟王爷，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啊。”
“我知道。”
“九儿……他自顾不暇，根本帮不了你，真的帮不了你……”
九如迎上他的目光，“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悦子宸更恼怒了，“你听我说，九儿，九儿，跟了我吧，算我求你！算我求你！”
九如笑了，心弦却乱了一拍，双手一抖，那沸腾而出的滚水便烫了她的手。
悦子宸吓了一跳，一把握住她的手，摁在一旁冰凉的泉水里。荡漾的泉水里头，他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气氛里竟也无端生出暧昧。
九如想要挣扎，可悦子宸却并不放手，只是轻轻将她圈在了怀里，“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可只有跟了我，你有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他身边啊。”
“那你呢？”
“我？”悦子宸眸色暗淡一分，“我的幸福从来就只在一个人身上，她幸福，我便比她还幸福，她不幸，我便比她还痛苦……所以……”
九如愣住，想笑，却笑不出来“我明白了……”她摇了摇头，轻轻伏在了他的怀里，“悦子宸，咱们是一样的，一样的陷在爱里，却连挣扎都没有。可是，纵便这样吧，我还是不能、不能跟了你。谢谢你，谢谢你……”
“你不愿意？你放心，子宸不会为难你，更不会强求你……咱们只做有名无实的夫妻……”
“不。你这一片心意，九儿心领了。”她浅笑，看住悦子宸，“你心爱的那个人定然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悦子宸呆呆看她，整个人都凝滞了，“我们不可能了。”
九如便笑了，与娇俏中添一抹温柔，“纵使不可能吧，咱们还是不能辜负了那么美好的感情啊。即使这感情将永远深埋在心底，不会破土而出，不能茁壮成长，亦能够在我们的心底开出最纯美的花，一生都不凋零，不是吗？”她浅笑，“所以，我们不能，不能亵渎了她，是不是？”
“可是九儿……我……我……”
九如微微笑，“你告诉他，九儿很好，他不必担心。”
“九儿，你是个好姑娘，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一切。只可惜，那些好，王爷给不了。”
九如心中酸酸的一痛，面上那个笑，便添了一抹寂寥。“我知道。”
那人走了，九如便无声抱紧了自己。
如果注定躲不过那一场风雨，那么，便不躲吧。即便风如刀海雨若利刃，她亦只能微笑面对——就如同悦子宸当日说的，“打落牙齿和血吞，只是不能哭”。
于是，面对那些个流言蜚语的时候，她竟可以将所有情绪都一应的压下，只是一笑了之，仍旧旁若无人的做自己。
可纵便是这样，贤妃还是找上门来了。
而巧得很，她进门的时候，九如正低眉为沐云炀研磨。她黑长的发低垂下来，划过白皙的颈侧，轻飘飘落在了她小而白的手上。于是他执着毛笔的手忽然就顿住了，目光顺着那抹长发看上去，落在了她年轻稚嫩却从容优美的脸。然后，他抬手，慢慢拂开了她的长发，纤长的手指，便停在了她的耳边，而那浓稠的视线，带了些微的茫然和疼惜，亦胶着在她面上不肯离开。
一声冷厉的呼喝便打破了着短暂的安宁，“沐云炀，你实在放肆极了！”
九如身子顿了一顿，放下手中东西，起身跪拜。可她的双膝还没有接触到地面，便被沐云炀扯住了手臂，他极慢的抬起头来，语气无比傲慢，“母妃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怎么？母妃不能来？坏了你的好事？”
“哈哈！”沐云炀失声而笑，却执了九如的手，慢慢的吻上，笑道：“还是母妃了解炀儿。”
贤妃满面怒容，“来人！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抱下去，当庭杖毙！”
沐云炀的指尖慢慢摩挲九如的手背，“怎么？要当庭杖毙？不是一杯毒酒，秘而处之？炀儿倒要看看，谁敢动我心上人一分一毫！”
眼见贤妃瞬间变了脸色，九如施力挣脱他，跪在了贤妃脚下，“娘娘且息怒，王爷他——”
可就在她抬头的那个瞬间，贤妃冰冷的目光忽然消逝在呼啸的掌风后面。九如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借着那力道狠狠的摔了出去，咚一声撞在了一旁的高脚几上，连带着几上盆景一起摔了个稀巴烂。
她眼前漆黑一片，下意识的捂住了额头。那温热粘腻的液体，便顺着指缝滴答答落了一地，扑鼻全是血液的甜腥。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半记XX就这么泄出来，又戛然锁在齿间。
“你父皇最忌讳讳乱宫闱之事，难道你不知道？已经落人口实了，竟还要如此的胡作非为！今儿，这小贱人是死活不能留了！”
☆、第十二章 消得人憔悴5 vip （2433字）
那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却清晰的落在了九如的心里。下一瞬，她双臂便被人紧紧锁住，沿着冰凉的地面拖行——
“母妃这么着急做什么呢？我父皇为什么忌讳那些个讳乱宫闱之事，母妃最清楚不过不是？又何苦拿着我的九儿出气——”沐云炀哼的一声冷笑，声音里满是阴郁，仿佛下一瞬就会降下一天的冰雪。
“沐云炀，你太让人失望了！”
“失望？”沐云炀笑出声来，“母妃还是好好的回景宫吧，亦不要这样的凡事操心！炀儿定然不负所望，好好的替娘娘守住这无边的荣宠、延续这万代的虚名就是了！”
贤妃整个人剧烈的抖了一抖，“你说什么？”
沐云炀的笑声戛然而止，眉目中满是讥讽，“怎么？儿臣说错了么？！”
贤妃身子晃了一晃，“我肯为你付出一切，拼了性命亦不可惜，你却如此待我！”
“是么？”那人斜睨着双眼，神态间全是不屑，只是以一种异常桀骜的态度，不屑一顾的将这两个字自身体的深处挤出来，又迅速的消饵在冷淡的空气中，无影无踪。
“你！”贤妃双手不住颤抖，倔强的含了一眼清泪却不肯滴落，“好，好！我二十多年含辛茹苦，为你操碎了心，竟只换来你这样一句评价……好，好，很好！从此后，你愿生愿死好自为之！本宫再也不管了！”
九如费力睁开双眼，透过重重血光，她看见贤妃挺直了脊背固执的站着，整个人如同一柄钢铁铸就的利刃，无声的挺立成一种尖锐的疼痛，狠狠的戮在人的心上。
“那，最好！”沐云炀他唇角含笑，目光却无限悲戚，只是死死盯着贤妃的背影，狠狠咬唇。
九如不知道贤妃是怎么走的。只知道大殿再一次陷入了无边的沉默和冷寂。可是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觉得重重叠叠的晕眩紧紧的将她包围。她站不住脚，只能侍在墙边，慢慢缩成一团。
“这是怎么了？”沐云炀蹙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九如不说话，只是固执的咬着唇，到最后，嘴唇白到极点，骤然一红，一颗血珠就这么蹦了出来。
“疼？”沐云炀眼见她面上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尽了，小小一张脸上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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