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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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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翻过身,脸对着方永庆,黑暗里谁也看不到谁的表情。
    方永庆哑着嗓子道:“谢谢你。”说着,把她拥入怀里。
    程氏莫名其妙:“为什么谢我?”
    方永庆沉默了一会子,说:“你在孩子面前维护我。”
    程氏记起拾花说老爷站在门外未进离去的话来,想必他无意之中偷听到自己和凝烟的对话,笑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方永庆将她抱的更紧:“我一定会让你们娘几个过上富贵日子的。”
    程氏暗自苦笑,靠他?怎么靠的住!
    想当年,自己看他好相貌,又听人说他聪明且人情世故通达,将来必能挣出一番好前途,所以才冒着名声会被败坏的风险,将帕子故意挂在他的革带上,设计将他套牢,那时她还天真的想,自己是庶女,方永庆是庶子,嫁他为正妻应该是理所当然。
    可谁曾想,方府仗着自己门第显赫,只能让她做妾,她当时就想放弃这门亲事,可是自己当时名声已经毁在他身上,不嫁他又能嫁谁?只得委委屈屈嫁了过来,一心盼夫成龙,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碌碌无为,现在却对她许诺,给她富贵。
    程氏在心里一个劲儿的冷笑,男人靠的住,母猪会上树。
    第二天一大早,程氏就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凝烟,若老夫人知道是她喂若谖鱼皮花生,一定要承认。
    凝烟惊恐的直摇头:“我如果承认了,老祖宗会打死我的,不!我不要承认!”
    程氏蹲下来疼爱的抚摸着她娇美的小脸,笑着道:“傻孩子,这叫以退为进,既然已经被人发现,越是抵赖越令老夫人反感,不若大方承认,自己没吃过鱼皮花生,偶然得了,觉得好吃,才想着给妹妹吃。”
    “这样就没事了吗?”凝烟半信半疑地问道。
    “我是你亲娘亲会害你吗?”
    凝烟这才勉强答应。
    两个人吃了早餐,便来到荣禧堂给老夫人请安,在门口与燕姨娘错身而过,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凝烟母女俩,便翩然离去。
    ——燕倚梦性格孤傲,从不奉承老夫人,老夫人本就嫌弃她艺伎出身,又是这样倔强的性格,更是厌恶她,所以每次她请完安,老夫人都是挥挥衣袖叫她退下,眼不见心不烦。
    程氏的手在袖子里紧了紧,脚下顿了顿,定了定神,满脸笑容地走了进去。
    许夫人和大老爷的另四个姨娘都在,那四个姨娘正围着老夫人说话,许夫人低头看着摇篮里的若谖。
    凝烟挣脱掉程氏的手,欢欣雀跃地跑到老夫人跟前跪下:“烟儿给老祖宗请安。”
    老夫人怜爱地看着她:“在你姨娘跟前可吃的好住得惯?”
    凝烟自出生便在她身边娇养,她还是舍不得她受委屈的。
    凝烟答道:“一切还好啦,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好想老祖宗……”说着哭了起来,哭得老夫人心里酸酸的,半晌才说:“奶奶也是没办法,虽然心里疼你,可谖儿却是我唯一嫡亲的孙女。”
    方永华的四房姨娘本来准备劝老夫人让凝烟重回荣禧堂,见老夫人如此说,便知凝烟彻底没戏了,暗自庆幸,幸亏没多嘴,不然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凝烟一脸纯真的笑道:“这个烟儿明白,昨儿夜里姨娘还说谖妹妹小,生得又招人爱,别说老夫人喜欢,姨娘也喜欢的紧呢,还要烟儿也多疼谖妹妹。老祖宗,你看姨娘这话说的,烟儿好不容易盼来个妹妹,哪有不疼的,老祖宗可要为我说话。”
    老夫人笑道:“奶奶知道我们烟儿最是懂事的。”
    许夫人也笑着打趣道:“烟儿,你过来让伯母看看,你的舌头究竟是什么做的,这么巧舌如簧、能说会道。”
    程氏正在得意,听了这话,笑容滞了一滞。
    大家都围着老夫人话家常消食,凝烟无事可干,便蹭到许夫人跟前,看了看摇篮里的若谖,仰着眉目如画的小脸对许夫人说:“妹妹好像又长大了一点。”
    许夫人柔柔地笑道:“小孩子这个时候长得最快了,一天一个样儿。”
    凝烟眼巴巴地看着许夫人:“妹妹好可爱,我想摸摸她可以吗?”
    许夫人慈柔地说:“当然可以。”
    凝烟伸出手轻轻抚着若谖的脸,对许夫人说:“妹妹的皮肤好光滑哦。”
    许夫人笑笑,没怎么理她,抬头听着大家闲话。
    若谖一双黑亮亮的眼珠盯着凝烟,总觉得她不安好心,可她一直笑咪咪的,她又看不出什么破绽,她甚至有些怀疑,昨天凝烟喂她吃鱼皮花生真的只是小儿无知,纯属意外。
    凝烟逗了一会儿若谖,抬起小脑袋,见没有人注意她,笑得更加绚烂了,慢慢地将手探进若谖的小被子里,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再用力!
    她虽然只有五岁,力气也很小,可是对付刚满月的若缓却是绰绰有余。
    若谖难受的眼睛都鼓了出来,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小小的身子被被裹得严严的,小腿也蹬不动,不能给坐在身边的娘亲任何警示。
    完了完了,自己躲过了初一,终究躲不过十五,还是难逃一死!
    
    第十五章 说情
    
    就在若谖已经绝望的时候,许夫人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来垂眸看她,就见凝烟因为用力脸涨得通红。
    许夫人惊喝道:“烟儿!你在干什么!”说罢,一掌把她推倒在地,抱起若谖。
    许氏说话从不大声,像刚才那样又惊又怒的喊叫还是第一次,众人都吃了一惊,全都疑惑地看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老夫人紧张地探身问道,昨天发生在若谖身上的事件让她心有余悸、杯弓蛇影。
    “烟儿她……”许夫人愤怒的说,凝烟“哇!”地大哭起来,将许夫人的声音掩盖住。
    程氏忙跑过来,扶起摔在地上的凝烟,将她搂在怀里,一迭声地问:“怎么啦?哪里摔痛了?”
    而后抬起头来,悲愤地看着许夫人:“便是我们烟儿做错了什么,大夫人责骂就是了,看在她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就不应该下如此的毒手!”
    许夫人一时被气住,好一会子才缓过神来,一把扯开若谖小袄的领口,将娇嫩脖子上的青痕展示给程氏看,出语讥讽道:“还是个孩子?!是个孩子就不会做出杀害妹妹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了!说我歹毒,毒得过你们母女俩吗!要不是昨天燕姨娘提了个醒,我刚一直留意着你的宝贝女儿,我们家谖儿可就在我身边被你女儿害死了!”
    老夫人一听,忙命许夫人把若谖抱给她看,众人都围拢过来,看到若谖脖子上青紫的掐痕,不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我通共只这一个宝贝孙女,你们还一心想谋害了去!养着你们这几个白眼狼做甚,全都撵出府去!”
    程氏一听,眼都直了,边哭边磕头道:“烟儿只是想逗妹妹玩,年幼下手不知轻重,完全是个意外,求老夫人、夫人原谅!”
    老夫人冷笑道:“我活了七十岁,从未见过听过哪个幼儿会掐着一个婴儿的脖子当做玩儿!这要是玩儿,也太叫人害怕了,咱们胆小,只能敬而远之!”
    她转过头来对翠玉喝道:“还不赶紧去外院叫几个小厮把她们娘几个给我扔出府去!”
    翠玉应了一声,刚要抬步,凝烟冲过来扑在老夫人身边,紧紧抱着老夫人的腿,痛哭道:“我说,我全都说,求老夫人别把我赶出府去!”
    老夫人听她话里有端倪,暂且收了怒气,道:“有什么你尽管说吧。”
    翠玉见状,也就不忙着去喊小厮了。
    凝烟泣不成声道:“这一切都是姨娘指使的,姨娘说,只要除去谖妹妹,老祖宗就会像以前一样疼烟儿的,烟儿只是想要老祖宗疼……”
    许夫人释然道:“这就对了,烟儿才多大,怎能想出如此毒计?原来是有人唆使。”
    老夫人也道:“我就说我教养出的孩子怎么会如此歹毒?”
    她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程氏说:“且先把她关到柴房里去,等二老爷回来,我亲自对他说,让他休了这个毒妇!一并将这毒妇生的几个孩子也全都赶出府去!”
    众人皆不敢出声,唯许夫人壮胆道:“老夫人做出的决定最是英明不过了,媳妇原不该多嘴。只是犯错的是程姨娘,不应该牵连到几个无辜的孩子,如果将他们和程姨娘一并赶出府去,势必被程姨娘教导的不成人样,将来哪有前途可言,再说,他们好歹是方家的骨血,流落在外,任人践踏总归是不好的。”
    老夫人沉思了半晌,道:“还是媳妇考虑的周道,我年纪大了,实在没有精力替这毒妇教育孩子,以后她的几个孩子就由媳妇辛苦管教吧。”
    许氏笑道:“老夫人言重了,媳妇既是方家的人,养育方家后人本是份内之事,何言辛苦。”
    到了傍晚,方永庆得了消息匆匆赶到荣禧荣,老夫人将前因后果说与他听,要他休了程氏。
    方永庆听完跪下:“求母亲念在程氏为方家开枝散叶的份上饶了程氏。”
    他见老夫人把脸扭到一边,只得继续求道:“念儿子的生母去的早,没怎么享受到母爱,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自己的家,程氏虽然不贤,倒底是五个孩子的生母,把她赶出方府,五个孩子重复儿子幼年时所受的苦楚,这实在是儿子不想见的,还望母亲格外开恩,也是为自己积福。”
    老夫人暗地咬牙,难怪人说斩草要除根,当初害死方永庆的生母薛姨娘时就应当连这孽障一并铲除,现在这个祸患似乎查到了什么,不然不会无端说出让自己积福的话来。
    她换了个坐姿道:“你虑的极是,既这么着,你且将程氏领回去好好教导一番,吉祥如意四个孩子还是由她养育,凝烟就交由你嫂嫂抚养吧。女孩儿比不得男孩儿,失了教养,大了嫁到别人家,丢的可是咱们候府的脸。”
    方永庆应了一声喏,退了出去。
    第二天,许夫人亲自去芷晴院接凝烟,方永庆对她长揖到地:“多谢嫂嫂了。”
    许夫人得体应对:“一家人休说两家话。”
    一夜之间,程氏憔悴了不少,争强好胜的心也死了一半,倒底是做母亲的人,一心只想为自己的儿女好,即便凝烟为了自保,推她当炮灰,她不仅不恼,反而觉得女儿小小年纪有如此心计,颇感欣慰。
    她一遍又一遍抚着凝烟的头发,千叮万嘱道:“要好好听你伯母的话。”
    凝烟替她擦去眼泪,天真烂漫道:“姨娘放心好了,伯母会像姨娘一样疼烟儿的。”说着,走到许夫人的身边,拉住她的手,仰着小脸对她笑。
    许夫人见程氏不舍,道:“弟妹若是想烟儿了,尽管到慧兰院来看她。我也会隔段时间叫烟儿来看你的。”
    吉祥如意四兄弟和子辰站在一旁,子辰望着许夫人似有话说,可待许夫人看向他时,他又把脸别向一边。
    凝烟随着许夫人走出很远,程氏还倚门翘望,心里溢满了担忧。
    
    第十六章 失手
    
    凝烟到了慧兰苑,端的乖巧懂事,许夫人收拾了西厢房给她住,另拨了两个二等的丫环雨荷、雨桐供她使唤,她待两个丫头以姐姐之礼,非常恭敬,便是两个丫鬟有时照顾不周,她也从不报怨,更不曾背着她二人到许夫人那里告黑状。
    每日一醒来,梳洗完毕,便到许夫人房里请安,吃过早餐,又和许夫人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其余的时间便是逗着若谖玩。
    起先,只要凝烟一靠近若谖,许夫人就非常防范,可是一次次观察中发现,凝烟对谖儿不仅没有恶意,反而是真心疼爱这个小妹妹。
    就连若谖自己,一开始凝烟一接近她,她就放声大哭,到后来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果然家庭教育很重样,小孩子有样学样,跟着恶鬼学害人,跟着菩萨学念佛。
    好不容易熬过七个月,若谖装做无意识的完整地念了几句诗经,雨荷雨桐惊喜万分,连忙告诉了许夫人,许夫人喜难自禁,谢道:“多亏你们费心教谖儿。”就连红梅白梅也笑说:“每次教小姐说话,见她只是凝神听,却从不学舌,以为她是那种非要长到门栓高才会说话的小孩儿,没想到她原来是在心里默学。”
    谁也没留意一旁的凝烟正恨意十足的瞪着雨荷雨桐。
    许夫人忙抱了若谖献宝似的到了老夫人跟前,难掩喜色道:“老夫人,谖儿会说话了!谖儿,把刚才念的诗经念给老夫人听听。”
    整屋子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有惊奇的、讨好的、嫉妒的、艳羡的,却独独没有若谖在前世妈妈的眼睛里看到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若谖想,至少老夫人是真心疼自己的。
    她望着老夫人,只觉她的目光深隧,她没法看透,但是笑容却是温暖慈祥,心中释然,于是不负众望张嘴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其实她还能背下去,她在前世的母亲也曾望女成凤,从三岁起就训练她国学,指望着她凤翔九天,谁曾想,一腔心血付与东流水,她连打鸣都不会,更遑论展翅高飞……咳咳,前尘往事不提也罢。虽然后文如梗在喉,若谖还是刹住表演欲,前车之鉴,一定要低调。
    她闭嘴有一会子了,那稚嫩动听的声音余音绕梁,众人皆屏息回味,良久,她父亲的一位侍妾赵姨娘一脸夸张的惊叹:“谖儿如此聪慧,未来必不同凡响。”
    另一个温姨娘巧笑嫣然:“等到我们谖儿大了,不知哪位有福的君子求了去呢!”
    老夫人一言不发的盯着温姨娘看,多嘴的温姨娘脸上做作的笑容一点点垮掉,表情惨不忍睹。
    老夫人脸上写着“燕雀焉知鸿鹄之志”道:“我们谖儿岂是能随便给了人去?”
    若谖不在乎以后会嫁谁,反正那是很遥远的事,现在她只想能够光明正大的开口说话,虽说她话少,但是做为一个健全的人还是希望能与他人用语言交流,装哑巴什么的实在不好受。
    温姨娘正不自在,不经意看见了凝烟,顿时眼睛一亮,道:“我记得烟儿是一岁多开始说话的,当时我们还都夸她聪明,现在跟我们谖儿一比,原来是笨的。”
    众人立刻附合。
    若谖听着那些话语都觉得刺耳,只怕凝烟听到心里难过,她同情的向凝烟看去,她却是笑咪咪的说:“我也觉得谖妹妹好聪明,无人能比。”
    老夫人看着高兴,转头对翠玉说:“前儿有人送了两盒彩泥人儿,你拿出来,给谖儿和烟儿一人一盒。”
    翠玉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不一会拿着两个雕花檀木盒走了进来。
    众人眼都看直了,光是这檀木盒子已是价值不菲,里面装的彩泥人只怕更值钱。
    翠玉先走到若谖跟前,将两个盒子都打开,摆在她的面前,笑着问:“谖小姐要哪一盒?”
    盒子里的彩泥人做工精巧,栩栩如生,做彩泥的手艺人张师傅传说一年只做一百盒,所以奇货可居,因此彩泥人的身价非常高,像这样的彩泥人用这样珍贵的檀木盒子装着,至少三两金,够庄户人家吃上几个月,若非富贵人家钱多得发慌,谁会买了这玩意儿给小孩玩?
    若谖瞪着乌溜溜的黑眼珠指着那盒色泽鲜艳,仕女造型的彩泥人奶声奶气的说:“我要这盒。”
    一旁的凝烟抿了抿唇,见若谖向她看过来,绽开了一个友好的、甜甜的笑容。
    晚上,凝烟借口头有些晕,先回房睡了。
    房间里只燃着一只蜡烛,烛光摇曳,光线忽明忽暗地照在她紧绷的小脸上,显得变幻莫测。
    她坐在床沿上,紧紧盯着床头边小几上檀木盒子里的小彩泥人看,这些泥人全是工农商士的造型,虽然也做的维妙维肖,可是比不上若缓那盒有趣。
    她看了许久,手一挥,将檀木盒子挥到地板上,泥人哗地滚得到处都是,又用脚一个一个碾得粉碎,心里才好受了些。
    雨荷在外屋听到动静,忙问:“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不小心把泥人摔碎了。”凝烟娇娇软软地答道。
    雨荷拿着蜡烛走了进来,看着一地粉碎状的泥人,微微蹙了蹙眉,房里是半尺厚的木质地板,便是一件瓷器不用力摔都不一定会碎,何况泥人……
    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凝烟,她歪着头,一根手指卷着一绺头发玩,一双手荡来荡去,眉眼天生笑弯弯的,样子很讨喜。
    “小姐怎么把这么珍贵的泥人给摔了呢?”雨荷蹲下来一面收拾地面一面惋惜的问。
    “我口渴,想要喝茶,结果刚一下床就把装泥人的檀木盒子碰翻了……”凝烟可怜兮兮地说。
    雨荷抬头望了她一眼,心一软,道:“要喝茶怎不叫奴婢?”
    说罢先放下手头的事,去了外屋倒了一杯茶送到凝烟手里,然后依旧蹲下来收拾碎掉的泥人。
    “哎呀!”凝烟惊呼了一声,雨荷本能仰起头来,一杯热茶倾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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