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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飞鸿没有说话。
　　“尤其是当得知你死讯的时候。”说到这里，了禅握着佛珠的手不断收紧，节骨发白。
　　上官飞鸿依旧没有说话，对了禅的话及了禅说话时的情绪没有一点反应，脚步伴随着目光在房间内缓缓踱了一圈。
　　“当日，当和你说完那样的话，当你心如死灰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我一直在到处地找你。后来，你又回来了，我那么再三问你，你离开这些天都去了哪，你却始终什么也不肯说。当我正想与你说我愿意放弃一切和你离开的时候，你竟说你答应了，你是在故意报复我吗？”
　　“你可知道，我当时有多想阻拦？”
　　那些个尘封已久的过往，顷刻间蓦然将了禅带入其中。
　　这一刻，那些深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话，再也压制不住，只想全部说出来。
　　“这间房间，一直都没有变。在你嫁给辛昊炎后，我时常一个人到这间房里来坐。”
　　“有很多次我都想去安定城找你，直接带你走，可却被我父亲拦下。”
　　“我父亲为我选了很多门亲事，可全都被我拒绝了。”
　　“我心中除了你，再装不下任何人。”
　　“鸿儿，看着这间房，看着这里的一切，你还没有印象吗？”
　　“在这里，你说过的，你心中也只有我一个人，此生也只会嫁给我，你还记得吗？”
　　话语，一句接着一句，悔恨与热切交织。了禅倏地睁开眼，盯着上官飞鸿，希望能得到上官飞鸿的回应。
　　上官飞鸿眼中的眸光与了禅形成鲜明对比，两个人一冷一热。上官飞鸿冷淡地回道：“我之所以会答应你，随你前来这里看看，只是因为我能感觉到辛昊炎很不希望我见你，以及感觉到他心中其实是觉得我们之间曾有过什么的，并不相信你当日否认的话。今日，你单独对我说的话，恰恰印证了此，故我才会前来，想看看是不是真能恢复记忆，记起点什么。可是，很抱歉，我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说完，上官飞鸿就目不斜视地往房门的方向走去，就准备这么走了。
　　了禅猛然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一把扣住上官飞鸿的手腕，不让上官飞鸿走，“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
　　上官飞鸿不料，明显皱了皱眉，手腕用力挣扎了一下，冷淡依旧，“我为何要骗你。”
　　“那你看看这梳妆台，这梳子，还有这房间内的床榻。”

　　☆、1249。第1249章　不给任何反应

　　“你曾坐在这梳妆台前，我亲自为你绾发描眉。你病了，躺在这床榻上，我曾亲自喂你喝药。不，不止，还不止这些……”了禅激动地拉着上官飞鸿走向梳妆台，又走向床榻，将在这间房内曾发生过得一切其所在的位置都一一指给上官飞鸿看。
　　上官飞鸿的力气不及了禅，几乎是踉跄地被了禅拉着走。
　　“记起来了吗？”待全部说完，并拉着上官飞鸿看完，了禅再度热切地看着上官飞鸿。
　　屋外，负手而立的辛昊炎，一动不动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将屋内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完了？可以放开我了吧？我还是那句话，很抱歉，我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另外，时间不早了，我想回去了。”
　　上官飞鸿一成不变的冰冷声音及说话的语气，顿时若一大盆冷水，从了禅的头顶毫不留情地狠狠浇下。了禅浑身一颤，扣着上官飞鸿手腕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开来，“……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我说了，我对这里……”
　　“如果不是，你当年怎么会突然答应嫁给辛昊炎？你是在报复我，是不是？”
　　“如果不是，你怎么会记不起这里？还有记不起我？你说过的，你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人，要永远与我在一起的。”
　　“鸿儿，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这二十年来，我出家为僧，我过得好辛苦，每天活着悔恨之中。”
　　“鸿儿，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我带你走，再不会松开你的手。”
　　“鸿儿……”
　　打断上官飞鸿的了禅，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说越响，最后忍不住一把将上官飞鸿用力搂入了怀中。
　　“自从那日在离王府见到你，知道你还活着，没有死后，你知道我心中有多高兴吗？”
　　“那夜，我站在院中，就是因为想你与悔恨才会导致自己走火入魔。”
　　“鸿儿，这段时间来，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去见你？”
　　“我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辛兄。”
　　“我知道，他也同样爱你，知道他绝不会同意我带你离开，更知道时至今日的我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从他与辛墨戈手中轻易地带你走，所以，我一直按耐着，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时机，令你恢复以往的记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走了。只要是你的决定，他们就没资格再拦。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一定能克服一切困难。”
　　“鸿儿……”
　　屋外继续看着、听着的辛昊炎，紧握成拳的手那指尖深深抠入掌心，鲜血自掌心的伤口溢出，再从那指缝间渗透出来，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亦毫无所觉。
　　上官飞鸿神情木然，一动不动地任由了禅这么搂着她，既不推开，也不给任何反应。
　　了禅后知后觉感觉到上官飞鸿的麻木，明明这么紧紧地搂着她，感觉是那么真切，那么美好，可却好似搂着一具根本没有灵魂的躯壳。

　　☆、1250。第1250章　了禅之殇1

　　感觉到这一点后的了禅，身体随之僵硬下来，缓缓抬起头，微微松开怀中的上官飞鸿一分，重新看向上官飞鸿的眼睛。
　　上官飞鸿伸手取下脸上一直戴着的那层面纱，与了禅面对面的对视，“你看清楚了？我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即便你这么搂着我，说再多，也没有用，我永远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了禅蓦然倒退了一步，后背撞在身后满是灰尘的床柱上，整个人遍体发寒，从未觉得面前之人竟可以冷漠到这种程度。对她来说，他真的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吗？
　　她可知道，她此时此刻脸上的神色，以及她所说的话，比世间最锋利的利刀还来得伤人？
　　下一刻，“噗嗤——”一声，胸口猛然气血翻涌开来的了禅，整个人摇摇欲坠，抑制不住吐出一大口血，面色瞬间煞白。
　　同时，了禅手中握着的那串佛珠，毫无征兆地突然断裂，一颗颗的珠子“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声声敲击着人的耳膜。
　　上官飞鸿没有上前，没有关心，只是这么看着，俨然似在看着一个再陌生不过的陌生人。
　　慢慢的，了禅的身体无力地顺着身后的床柱子一点点滑落下去。
　　他不想这么狼狈，不想让她看到他这么难堪的一幕，不想在她面前显得这么不堪一击，可是，好痛，真的好痛。
　　“你还能走吗？如果不能，那我先回去，然后请人过来接你。”上官飞鸿平静无波地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了禅看着上官飞鸿离去的背影，看着上官飞鸿走出房间的门槛，手忍不住快速往前伸出。是他太天真了，二十多年前的伤害，亲手将她推了出去，时隔这么多年后竟以为只要回到这里她就能想起一切，以为她就能原谅他，与他一起离开。
　　她可知道，他要的只是一次机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吗？一次就好！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寂静无声，离去的人一步也没有停下。了禅往前伸出的手，忽地，砰然落地，那股满怀的希望渐渐转为近乎无望的绝望，若一块巨石猛然压在他胸口，沉得令他喘不过气来。他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时间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脚步声忽然毫无征兆地响起。
　　顺着床柱子滑落在地，黯然闭上眼的了禅，刹那间急忙睁开眼，以为上官飞鸿回来了。
　　待看清进来之人是谁时，了禅面上还未完全展开的喜色瞬间僵在那，整个人都怔住了。
　　一直站在外面的辛昊炎，一步一步踏入房间。
　　当年，他将了禅当成朋友，却没想到这朋友竟一转身就在他背后狠狠捅了他一刀，这样来算计他，而他竟到现在才知。
　　而更没想到的是，上官飞鸿，他辛昊炎此生唯一爱的女人，当初竟是另有目的才嫁给他的。那么多年的恩爱，在此之前一直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回忆，可原来不过是个笑话，笑他的愚蠢与可悲。

　　☆、1251。第1251章　了禅之殇2

　　辛昊炎深深闭了闭眼，指缝间抠入掌心渗透出来的鲜血已经凝固，整只手像从血缸里捞出来晒干似得。
　　“刚才的一切，以及我……我所说的话，你全都……都听到了？”怔住的了禅，好半天后才开口，伴随着一连串怎么也压制不住的咳嗽。
　　“……为什么？”辛昊炎睁开眼，只一字一顿吐出三个字。
　　了禅侧开头，双手努力撑身后的床柱，想要站起身来，但刚起身一半又跌了回去，虚弱地不断喘息。
　　“怎么，都已经事到如今了，你还是不想说？”鲜血凝固的手掌，还紧握成拳的握着，空气中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骨骼“咯咯”作响声。
　　了禅沉默了良久，“其实，不用我再说，你也已经都知道了，不是吗？”
　　“可我就想听你亲口说，完完整整地从头说一遍。”
　　了禅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
　　不想说，不愿说，亦或是没脸说？而就在这时，了禅抑制不住地再吐出一大口血。
　　本能地用手拭掉唇角残留的鲜血后，了禅的余光不经意瞥见自己的手掌心，刹那间难以置信地猛然睁大的眼，脸上本就已经煞白的脸色近乎死灰。
　　辛昊炎面无表情地看着，将了禅脸上一瞬间的异常都看在眼里。
　　但此时此刻，辛昊炎只想听了禅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完整说一遍，其他的都不想理会。
　　半响，了禅的手一寸寸握紧，然后咬着牙再试了一次，勉强撑着身后的床柱站了起来，苦涩一笑，“……好，如果你真这么想听的话，我可以从头到尾清清楚楚地说一遍。不过，在我说之前，我……我想去一个地方，去城外的万丈崖。”
　　辛昊炎没有说话。
　　“这是……是我唯一的条件。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说完，了禅就摇摇晃晃地走向辛昊炎身后敞开的房门，与辛昊炎擦身而过。
　　“好，我答应你，我送你去。”辛昊炎握拳的手一紧再紧后，终是应了，并没兴趣知道了禅在这个时候去城外的万丈崖做什么，一如刚才并不想理会了禅为何会瞬间异常一样。
　　…
　　京城城外的万丈崖。
　　顾名思义，万丈悬崖。站在崖边，寒风萧萧，似刀子般一下下刮在人身上。
　　辛昊炎面无表情地示意扶着了禅上山的暗卫退下。
　　暗卫领命，退了下去。
　　了禅失去了暗卫的搀扶，在猛烈的寒风下，身形不稳，有些站不住，身上的袈裟在风中不断翻涌。不过，尽管如此，了禅还是逆风而上，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悬崖边。
　　“现在，你可以说了。”
　　“对不起。”
　　“我不要听这三个字，我……”
　　“可是，除了这三个字，我没有任何话想对你说。”伴随着最后一个字字音落下，已走到悬崖边的了禅，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辛昊炎，那一眼中除了对不起还是对不起，随即毫不犹豫地直接纵身就跳了下去。
　　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辛昊炎甚至来不及反应。

　　☆、1252。第1252章　虚云之死1

　　当辛昊炎急忙大步往前，迅疾走到崖边的时候，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已经看不到了禅的身影。
　　辛昊炎霎时僵立在原地，脚下的碎石一颗颗滚落悬崖，带起一道道鹤唳风声。
　　下一刻，辛昊炎猛然怒喝，“找，马上给我下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退下，还未走远的暗卫，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怒喝声，本能地回头看去，只见辛昊炎一个人站在崖边，崖上四周已没有了禅的身影。几人不由愣了愣，相视一眼后急忙往回走，有些没听清辛昊炎刚才的话。
　　辛昊炎咬牙重复一遍。
　　暗卫意外、震惊，立即按辛昊炎的吩咐去找。
　　可直到傍晚时分，还是没有找到了禅的尸体。
　　辛昊炎让暗卫回去，多带一些人来，就算铲平了这座山也定要找到不可。
　　府中的凤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意外而又震惊，了禅跳崖了？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辛墨戈皱了皱眉，对回来叫人的暗卫点了点头，让暗卫将人带去。
　　“怎么会这样？”
　　等暗卫离开后，凤妤对辛墨戈问道。
　　辛墨戈眼下也不太清楚，没有说话。
　　夜幕降临，一行暗卫们举着火把，在山崖下继续不停地找，崖壁上也一段路一段路地攀上去找。
　　辛昊炎站在崖上，一直没有离开。尽管上官飞鸿还没有恢复记忆，尽管上官飞鸿今日对了禅说了那么多冷漠的话，可是，了禅既然那么喜欢上官飞鸿，怎么会一次失败就跳崖自尽？虽然他一直都很不希望了禅与上官飞鸿之间真的有什么，但这一点已是不得不承认。而当时，了禅那一瞬间的异样，到底怎么回事？他是在那瞬间的异样之后才说要来这里的。
　　“王爷，少主请你先回去。”一名暗卫自后方快步到来，对辛昊炎拱手道。
　　辛昊炎没有立即动，背对着暗卫问道：“找得怎么样了？”
　　“还在继续找，暂时还没有任何发现。”
　　“一有发现，马上回府禀告我。还是那句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辛昊炎一拂衣袖，转身下山。
　　…
　　府内，灯火通明，凤妤与辛墨戈都在大厅中等着辛昊炎回来。
　　上官飞鸿自下午一个人回了府后，就一直呆在房间中没出来。
　　关于了禅跳崖一事，凤妤与辛墨戈都还没有派人去告知她，一来上官飞鸿既然还未恢复记忆，与了禅就是陌生人，如此完全不必特意去告诉上官飞鸿。二来，这件事事有蹊跷，还未完全弄清，再加上辛昊炎牵扯在里面，自然不方便随便说。
　　辛昊炎回了府后，直奔了禅住的院子，去找虚云。
　　虚云是苍玥聿暗中的人，这点早已毋庸置疑。而他又是了禅的徒弟，一直跟在了禅身边，那想来他一定知道很多事，说不定能从他的口中知道一二。而他到底是成为了禅的徒弟后才成为苍玥聿的人，为苍玥聿办事的，还是一直都是苍玥聿的人，然后拜入了禅门下，了禅并不知他的真正身份，这只要等审问过虚云就知道了。

　　☆、1253。第1253章　虚云之死2

　　而虚云，也是如今唯一的线索了。
　　虚云呆在房间内，正在打坐。白天了禅与上官飞鸿一起出去一事，他事后才知，想要阻拦的时候根本已经来不及了，怎么也没想到了禅竟会如此按耐不住。
　　到来的辛昊炎，猛然一把推开房门，就大步走了进去。
　　“辛王爷，不知你这么匆匆到来，所为何事？”虚云没有回头，背对着房门道。
　　“不回头就知道是我，看来，你好像特地在这里等着我。”
　　“这些，还重要吗？”虚云反问。
　　辛昊炎的面色黑沉而又难看，“那好，我问你一些‘重要’的，你是何时拜了禅为师的？是拜了了禅后投靠的苍玥聿，还是拜之前就已经是苍玥聿的人，乃是有目的拜的了禅？了禅到底知不知道你为苍玥聿办事？苍玥聿又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要为他办事？”
　　“辛王爷的问题可真多。这么说来，你们真的早就已经知道我是苍玥聿的人了。”虚云笑了笑。
　　辛昊炎冷哼了一声，“今夜，你自己坦坦白白交代最好。不然，你可以试试我的手段，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别考验我的耐心。”
　　“辛王爷的耐心，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辛昊炎倏然眯眼。
　　“我的意思就是……”伴随着话，虚云衣袖下一早就已经藏着的那把匕首猛地刺入自己，下手突然、利落而又狠绝，毫不犹豫，恍若刺的是别人一般。
　　辛昊炎由于站在虚云后方的关系，丝毫看不到虚云身前的动作。当蓦然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声，察觉到异样而迅速上前去的时候，已然晚了，没入虚云身体的匕首几乎只露出刀柄，鲜血像捅破了个洞般源源不断地从虚云的心口涌出来，顷刻间就染红了虚云身前的衣袍，一路往下蔓延而去。
　　辛昊炎快速蹲下身来，一把扣住虚云的肩膀，猛然摇晃起虚云的身体，“为什么？”
　　“呵呵……这个原因，就像……就像你无法知道了禅为……为何会突然跳崖自尽一样，你……你永远别想……别想从我口中知道一个字……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查下去……噗嗤……”一大口鲜血抑制不住地猛然朝辛昊炎的脸喷出，在辛昊炎反手一推推开下，虚云整个人砰地一声倒地，双眼瞪得如铜鼓般大，唇角还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