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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霍江被乔思思拿着枕头打出来之后，就没再找过她。
　　转眼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明天就是他们交往的一周年纪念日。
　　此刻，乔思思在教室里，看着手机上的那条短信：“明晚八点，自然花园，别迟到。”
　　自然花园，是霍江住的地方，也是他们确定关系的地方，霍江发出这条短信的时候，心里也带着不确定，他不知道他现在和乔思思的关系到底是什么，那天她发疯一样把自己打出来之后，他就去了外地出差，紧赶慢赶熬了无数个通宵才能在纪念日之前回来。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这在之前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之前他至少会去乔思思住的地方，会去学校，找到她的踪影，可是这次……霍江告诉自己，这是他给乔思思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她没有离开，那她就一辈子都别想离开了。
　　乔思思在自习教室里，握着手机思索半天，抬头看着远处天空一片晦暗，今天连星星都出奇的少，月亮的光也被云彩遮住，外面只有星星点点的路灯闪着微弱的亮光。
　　霍江对她的态度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应该是那天他喝醉酒之后吧，乔思思想，他是不是在经过了这一年之后，累了倦了也厌了，所以对她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是在找个合适的理由分手。
　　可是她明明知道他那么恶劣，却还是放不开，却还是舍不得。
　　乔思思回到座位上，拿起矿泉水瓶看了眼，里面已经没有了水，她木木然从书包里掏出一瓶药，倒出几颗来喂在嘴里，直接咽下去。
　　药虽然很苦，可是这份苦，却不及她心里的十分之一。
　　时间已经不早了，乔思思走出校门才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最后一辆公交车，她背着书包，一路向前，慢慢往住的地方走。
　　没多久，乔思思接到于之的电话。
　　“思思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呀？是不是错过末班车了，我来接你好不好？”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你等我就好。”
　　乔思思说完就挂了电话继续走，丝毫没注意到在她身后开慢车跟着她的霍江，也自然不会看到霍江在听完她那句“你等我就好”之后的痛苦神色。
　　乔思思走路很慢，霍江只能开车更慢，他一路跟着她，看着她到家之后打开客厅里的灯，才驱车离开，回家好好休息，最近因为忙着工作，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可是一如梦，乔思思的影子就铺天盖地而来，而且，所有的乔思思都在远离他，霍江心里悸动，没多久就醒来。
　　没有她的日子里，他已经连入睡都变得这么难了么。
　　乔思思回去的时候，于之只留了个客厅的小灯给她，她打开灯才看到于之已经蜷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了。
　　“之之，你睡着了？起来去卧室睡吧，小心着凉。”乔思思小声地在于之耳边说道。
　　于之见她回来，放下心来：“思思你回来了，快去洗洗睡吧，我也去睡了，刚刚在等你来着。”
　　“恩，晚安。”
　　“晚安好梦。”于之说着，就拥着乔思思给她盖上的小毯子进了房间。
　　乔思思坐在于之刚才睡过的地方，这里暖呼呼的，很温暖，要不是怕于之担心，她其实是很想在这里睡的。
　　至于好梦？乔思思嗤笑，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上一次做梦，还是霍江最后一次来找她的时候，可是后来，她就病了，需要药物才能睡眠的她，现在不会在梦里梦到任何人。
　　可是霍江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又来找她呢？他不是看到李琳的电话就出门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么？
　　乔思思觉得自己生来就只有被人遗弃的命运，从出生开始，父母就遗弃了她，她甚至不知道父母一丁点的消息，记忆里也没有父母任何的影子。
　　后来孤儿院的人收养了她，她遇到了一个很暖的小哥哥，她以为他会陪着自己长大，可是忽然有一天，他就不见了，再也没有任何踪影。
　　再后来，院长也走了，他们说院长那么温暖的人，一定去了天堂，乔思思很想念院长，可是她自己不是温暖的人，她不敢死，怕死了之后连关于院长的最后的记忆也失去，她是被遗弃的孩子，不会去到天堂，不会见到院长。
　　后来，她遇到了于大海，他说喜欢她，所以乔思思相信了，也学着去喜欢他，可是于大海在自己受欺负的时候居然无动于衷，只顾着对她冷嘲热讽，所以，乔思思不要他了。
　　然后就是那个一开始就只会欺负自己的霍江，他明明说过以后要好好在一起的，可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乔思思不知道是她丢弃了霍江还是霍江丢弃了她，只是他再也没来过，明天，他是不是要彻底跟自己说分手了？
　　乔思思现在只剩下于之了，她们认识没多久，可是于之人很好，对乔思思也很好，所以，乔思思也要对于之好。
　　乔思思起身，她要去卧室睡觉，不能让于之为自己担心。
　　起身的时候，书包里的药瓶掉下来，乔思思赶紧捡起来，她不能让于之知道自己生病了，那样，于之会不会害怕生病的她，然后远离她？乔思思捡起小瓶子装进书包里，小心翼翼地往周围看了眼，还好，没有人看到她。

　　第64章　当爱情兵临城下（16）

　　乔思思很是没出息地按照霍江短信上的时间到了自然花园；　这是最后一次就会，是她给他的，也是她给自己的。
　　乔思思到的时候房间里黑漆漆的；　只有那股呛人的烟味，让她确定霍江的确在这里。
　　霍江听到乔思思开门进来的声音；　没有做声，只是继续坐在那里；　嘴里叼着一支烟；　缓缓吸着，然后再一一将那呛人的烟吐出来。
　　“有事吗？”乔思思没有去开灯，只是走过去，站定在霍江眼前，离他越近，那股味道就越浓烈；　乔思思忍不住皱眉；　霍江喝酒了？他身上还有一股不算是太浓烈的酒味；　只有靠近了，才能感受得到。
　　“恩。”霍江深深吸了一口；　所有气体都入了肺；　他直起身子；　在沙发上坐正，也不叫乔思思过去一起坐着，也并不看她一眼，只是伸手；　从唇上取下那支烟头，将它按灭在烟灰缸里。
　　零星的火星闪了几下就没有了，室内一片沉寂。
　　两个人呼吸可闻。
　　“思思，一周年快乐。”霍江的嗓子有些许的哑，说出的话透着明显的沙土质感。
　　乔思思没有回答，她知道，以霍江的脾性，下一句或许就是分手宣言？
　　然而霍江的下一句却不是分手宣言，只是比之更加残酷。
　　“你要走了。”
　　他说，你要走了，不是疑问，是切实的肯定。
　　乔思思笑了，蹲下身子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就那么蜷在霍江的脚边，像极了一只听话温顺的猫咪，可是其实霍江知道，她并不听话，也不温顺，甚至还有点炸毛，炸毛到要离开他。
　　所以，他问出了那句话，绑在身边的，终究留不住，他曾经用尽手段心机，让乔思思进了自己为她量身打造的“牢笼”，如今，她终于要离开了，要走了。
　　霍江不会再挽留，因为他知道，自己没办法留住她。
　　乔思思蜷在那里，头发自肩头垂下，散落一片，正好就碰触在霍江的胳膊上，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电了一下，倏地就猛然跳了下，然后，想起她要离开的事实，又忽然冷却下来，冷静至极。
　　暗夜里的他们，看不到彼此脸上的受伤和痛苦，无意之中给对方伤痕遍布的伤口上，又洒满了盐。
　　乔思思已经接近情绪崩溃的边缘，她蜷在那里一动不动，感受着在霍江身边的最后的日子，他们终于，要分开了。
　　终于可以，不再彼此折磨，彼此痛苦，不，痛苦的应该只有她自己，霍江身边有李琳，可能还有很多别人，可是她，最多只有于之。
　　两个人安静地对峙了很久很久，久到夜色早已深深，窗外是五彩斑斓的花花世界，窗内，却是两个相顾无言的曾经的爱人。
　　霍江的手机打破了这份沉寂，他看了眼屏幕，按灭，然后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收回手的时候，无意擦过乔思思的发丝，他想去抓，却还是一无所获。
　　乔思思只觉得大脑越来越空，思绪越来越模糊，她好累，好想睡觉，然后就真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乔思思躺在霍江的床上，左手边是她送给他的台灯，右手边……右手边是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的霍江。
　　“思思，怎么不告诉我？”霍江表情痛苦，“如果和我在一起会让你变成这样，我一定会早早放手的。”
　　刚刚从医生那里听到“抑郁”、“严重刺激”、“危险”那些词的时候，霍江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曾经那么乐观坚强的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那些词，怎么会和乔思思联系在一起。
　　可是乔思思身上还随身带着那些药，霍江没办法欺骗自己。
　　乔思思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可是就是一瞬间的工夫，她好像没能抓住，然后就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霍江，如果你放手得更早，我会活不下去的。”
　　乔思思开口，眼泪也跟着流出来，打湿了枕头，她别过脸去，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她要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份尊严。
　　他都已经不要她了，她何苦在用这种方法逼他留下呢，这一刻，乔思思觉得自己简直龌龊又可悲，是全世界最可怜的可怜虫。
　　霍江死死抓着乔思思的手：“思思，于大海为什么……他对你做什么了？你怎么会得这个病？”
　　霍江后悔了，他不会再放手了，不要把她交给于大海，乔思思自己说的，“霍江，如果你放手得更早，我会活不下去的。”
　　他信这句话，此刻也只信这句话，其余往事，他都不想再追究。
　　乔思思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里是更加凌厉的审视：“你说什么？”
　　“你不是……”霍江低头，不敢看着乔思思的眼睛，狠了狠心终于说出口，“不是打掉了我们的孩子，说是要跟他走吗？”
　　乔思思知道自己刚刚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哪里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和霍江，在某个地方发生了误解。
　　乔思思立刻就要起身坐起来，她用另一只手帮自己拿了个靠枕，霍江见状，接过去，帮她垫在身后。
　　“霍江，你告诉我，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根本就……没有怀过孕啊。”
　　听到这句话，霍江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乔思思，如果她没有怀过孕，那那件事就可能是假的？她难道……没有想要离开？
　　“之前有人匿名给我寄了一份医院的诊疗单，是你打胎的证明，然后上面还有些话，说你要跟于大海一起离开，上面还有照片，是你们的合照，我一气之下先去找了于大海，他自己也默认了这件事，当时，他手机里还有你们两个的……”
　　“什么？”乔思思皱眉，能让霍江对自己彻底死心，那一定不是简单的东西，否则怎么可能骗的过他。
　　“床照，我确定过，是你和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霍江的语气是疑惑的，难道他认错了人？可是乔思思是他的枕边人，他怎么可能会认错。
　　“照片是……在宾馆？枕头旁边有个黑熊？”乔思思的话，又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浇在霍江脑袋上。
　　“那是真的？”霍江这句话小声到快要听不见，可是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出了口，毕竟乔思思刚才的语气，让他觉得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那个是我，对方也是于大海，可是我们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接吻了，照片上的我应该看不出穿没穿衣服吧？因为当时我们去海边玩，我只穿了泳衣，身子还在被子里，那是我和于大海刚在一起时候的照片，我不否认当初的自己是喜欢他的，可是你仅仅凭借那么一张照片就相信了其余的荒诞言论，霍江，我在你心里，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信任度吗？”
　　霍江听到这里，已经面如菜色，原来，他竟然误会了吗？
　　太好了，思思没有要离开他。
　　“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让医生给我做检查，看我到底有没有怀过孕打过胎，”乔思思语气冷静，“然后我们就分手吧。”
　　霍江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赶紧道歉：“思思我相信你，不用医生来检验，我相信你，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该都不去找你确认就直接下了定论，还在这段时间刻意冷淡你。”
　　“不，你还和李琳又搅合在一起。”
　　“没有，思思，我没有。”霍江极力否认，他们已经因为误会错失了这么多，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你有！”乔思思忽然情绪崩溃，大声喊叫：“你就是有，你接了她的电话就出去了，然后就再也没来找我，然后就是今天抛弃我，你就是有。”
　　乔思思说着，拿起旁边的枕头，一下一下往霍江身上打。
　　霍江怕伤到她，不敢还手，可是不还手，又怕她再受到严重刺激，赶忙压制住乔思思，把手机举在眼前：“思思，给你看，一条一条看，我跟李琳已经有很久很久没联系过了，而且李琳已经出国了，我怎么可能有她的号码？”
　　乔思思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眼泪流出来，她拿过霍江的手机，翻看他的聊天记录，果然，李琳的那个号码还在，但是只有一通，还是未接。
　　“这个，是她的。”
　　“我没接，你看到了，后面也没有了，思思，我找人去查怎么回事，我们都误会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乖乖的。”
　　乔思思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她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误会了，霍江也是误会了，可是她现在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自己，她明明想要好好跟他谈的。
　　“霍江，”乔思思哭着开口，双手揪着霍江的领口，“我不想这样子，我觉得自己是个疯子，可是我控制不住。”
　　乔思思不放手，霍江也不在意自己的衬衫皱成一团：“思思，宝贝，没关系，之前是我的错，我现在知道了，我们好还在一起，那些阻止我们在一起的人，我都会查出来的，乖。”
　　乔思思蹭到霍江胸口，把眼泪鼻涕全擦在他衣服上，霍江也不恼怒，他终于知道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乔思思变成这样，他自己的责任不小，但是那些躲在背后的人，他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霍江摸摸乔思思的头，轻声安慰：“宝贝，睡会儿吧，我们哪里都不去。”
　　乔思思这会儿情绪崩溃，缺乏安全感，身上也不舒服，抱着他不肯撒手。
　　霍江见状，搂着她在床上躺好，顺着她的后背，拥着她慢慢入眠。

　　第65章　当爱情兵临城下（完）

　　霍江第一次觉得自己居然这么没用；　他轻信别人谣言不说，甚至还真的怀疑乔思思，乔思思的身世背景；　他比谁都明白，怎么能怀疑她会去打掉孩子呢？没有家的人；　最渴求的，不过就是一个家罢了。
　　他看着枕边沉沉入睡的姑娘；　眼里泛起心疼；　她的病，也是他的错，但是他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伤害了。
　　霍江已经派人去调查，无关的人做的那些事，他一定会追究到底；　他自己的身份；　他也会在明天就告诉乔思思；　从此，他们之间只有割舍不断的深情；　再也不能有任何欺骗隐瞒和猜忌。
　　夜色渐渐更深；　乔思思在药物作用下睡得很熟；　完全没有感知到身边人的担忧。
　　天色大亮的时候，霍江起床，看着电脑，将事情都捋清楚；　等乔思思醒来。
　　乔思思一夜无眠，昨晚哭过之后心情好了不少，这会儿伸展胳膊，看着那个正在盯着自己看的人：“你干嘛？”
　　霍江已经许久没听到乔思思用这种轻快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听到她的声音，心情也明媚了不少：“宝贝，起床吃饭，然后我跟你好好说说这些事。”
　　乔思思原本笑意温柔的脸，在听到霍江说要说说那些事的时候，下意识就垮掉了，她眼里竖起防备和警戒，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抗拒的，那些东西，都是她的噩梦。
　　“没关系思思，是好的事情。”霍江心疼不已，低头亲亲她发顶，将人带着被子拥在怀里，自己靠着床坐好。
　　在他久违的怀抱里，乔思思小幅度地点点头，虽然她不愿意再去回忆这些，可是她也明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那……先去洗洗吃早饭？身体最重要。”
　　“懒得动怎么办？”乔思思仰头看着霍江，好不容易赖在他怀里，她当然舍不得离开。
　　霍江起身，连被子一起抱起来，乔思思被裹在里面，挣脱不得，只能由着他就这么将自己抱去卫生间放在镜子前，脸色竟然是久违的红润。
　　霍江之前已经打点好一切，乔思思只是动动手指，收拾好自己，去桌子上吃了他亲自做的早餐，感觉胃里面也是暖暖的。
　　“思思，来坐好。”霍江招呼乔思过去，让她在自己电脑前坐好，自己在她身后，将人整个拥在怀里，和好之后，他就总是想要就这么抱着她。
　　乔思思故意仰头，碰碰他的脸。
　　霍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