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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夜直接打断他，“你就是六皇叔的血脉，是太后和六皇叔所出。”
“不可能！是假的！你在骗我！母后，你告诉我，他是胡说的对不对！”平王根本不相信这种荒谬的事，恼怒地扭头看向太后，希望她能狠狠地骂回去，却意外地发现本该和他站在一起的母后目光游移，不敢和自己对上视线，看起来似乎是无法面对自己。
这种古怪的态度让平王心里咯噔一声，“母后，你说话呀，我怎么可能是六皇叔的……你和六皇叔……不可能！”
太后煞白着脸，想坚定地反驳，却在扫到姬无夜之后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闭上眼睛扭过了头。
这样的态度，不管是在平王看来，还是戚素素看来，都和默认没有任何区别。
姬无夜道：“现在你知道了吧？这是事实，并非你三言两语就能反驳。”
平王嘴里仍然喃喃着‘不可能’，表情看起来很是崩溃。
姬无夜却没理他，而是说起了当年的旧事。
先帝虽然是太子，登基时却并不那么顺利，先先帝，也就是姬无夜和姬无天的祖父并不喜欢先帝，导致其他皇子们野心勃勃，为了争夺皇位闹得血流成河。
先帝身边虽然有亲弟弟辅佐，对上其他皇子仍然足襟见肘，而这时候，他纳太后为侧妃，得到了太后母族，曾经盛极一时的忠义候府的支持，再有亲弟弟，一举将其他竞争对手全部打败，登上了皇位。
然而，外界的人却不知道，先帝纳太后为侧妃之前，太后却早已经和先帝的胞弟，当初的六皇子私定终身。
做侧妃只是为了拉拢太后的母族，按照他们兄弟原定的计划，等事成之后，先帝就会让太后假死脱身，和六皇子双宿双栖。
奈何，世事难料，当年最后一战时，计划没能实施下去，六皇子就为了保护先帝而不幸亡故。
而当时的太后，已经身怀六甲。
先帝纳她做侧妃只是权宜之计，自然是没碰过她的，所以孩子不用说，只有可能是六皇子的。
但是人已经亡故，如果让太后假死脱身，她就必须单独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行为不检，与外男孕育子嗣，即便是在忠义侯府也是件丑事，让孩子随便认其他人为父，让太后改嫁也不合适。
六皇子临死之前便请求先帝保护太后和他未出生的孩子，让他们一生无忧。
这个要求对先帝而言并不难，他愧疚于胞弟为自己而死，承诺会厚待太后，将他的孩子视如己出，后来他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
封太后为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而皇后知道太后的牺牲，对她也颇为尊重，对平王的宠爱更是不必姬无夜和姬无天兄弟俩差。
等到后来皇后因为身体问题病故后，后宫中各种不平静，先帝一心打理朝政，无心后宫琐事，太后便提出帮他管理后宫。
那时候先帝是很心重太后的，没多想便同意了。
太后听到这里，嘲讽地扯唇道：“当年先帝起初并没有立我为后，是我说成为皇后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刁难我，说我没有皇后的身份，无权管理后宫，日后不管谁登基，都能绝对保证晏儿的安全，他才答应了下来。”
姬无夜目光深沉，“就因为你成了太后，平王又深得心怀愧疚的先帝的宠爱，才会导致他野心膨胀，对皇位有了想法。”
先帝对太后和平王有愧是事实，但真要立储君，选定的人必然还是自己的子嗣，特别是平王本身各方面的能力就不适合为帝。
“当年的事，不好对旁人说，但告诉平王真相是完全没问题的，可你却没有告诉平王真相，反而放纵了对方，这才有了第一次夺位谋反的事，大殷内部出现了一阵动荡，许多人为此丧命。”
他和姬无天起初并不知道这件事，是在先帝驾崩前从他口中得知，导致后来即便是平王谋反，仍然没有把他怎么样，更是连后来太后擅自给姬无天赐婚，都忍了下来没有发作。
父债子偿，不外如是吧。
但他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这一次，他不愿意继续忍了。
第304章　贬为庶民
姬无夜口中道出的真相太过惊人，以至于皇后和太子直接被吓傻了。
戚素素面上看着冷静，实则同样被这件惊天皇室秘闻，或者说丑闻给吓得瞠目结舌。
太狗血了！
贵为太后，却在成为先帝的女人之前就已经和先帝的亲弟弟有一腿，虽说这俩人才是一对，和先帝只是做戏，这也算是实实在在的皇室丑闻了！
一旦传出去，必定会举国震动。
戚素素惊叹之余又难免感慨，这才对嘛！
这才是她想象中的皇室。
她一直觉得大殷的皇室后宫未免太过和谐，连一点不可言说的密辛和黑暗都没有，敢情不是没有，而是在上一代的时候被他们的长辈们演遍了！
实力演绎了一番什么叫‘贵圈真乱’！
这会儿回过头来想想太后寿辰那天姬无天半夜不对劲的神色，恐怕就是想到了这件秘密吧，为什么不肯告诉她也可以理解了。
这种事，要不是平王和太后谋反，不管是皇上还是姬无天，为了先帝的颜面着想，恐怕都准备带进棺材里了吧。
戚素素怜悯地看了眼平王，好好活着不好么，为什么要作死呢，这下连先帝皇子的身份都保不住了。
哦，不对，都二度谋反了，就算他真是先帝之子也要凉了。
“不可能！你们说谎！”平王忽然红着眼睛大声怒吼：“我是父皇和母后所生，才不是什么六皇叔之子，你们都在说谎！”
姬无夜道：“我和无天或许会说谎骗你，但你的母后总不会不清楚你究竟是谁的血脉，和我们一起联合起来骗你吧？”
平王其实也明白这一点，正因为明白，才更加无法接受，他的母后既然做了父皇的女人，为什么还要和六皇叔有染！
“啊——！”平王崩溃又愤怒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脸上满是无法接受事实真相的狂躁。
太后心里也不好受，不只是因为平王得知真相后感到痛苦，更是因为六皇子身为生身父亲，却从没能得到平王的尽孝，反而叫了二十多年先帝为‘父皇’，那个人明明是害死六皇子的罪魁祸首！
她承认，她的确是故意隐瞒平王当年的事，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平王无法和他的亲生父亲相认，会不会让九泉之下的六皇子无法名目，她只是太恨了！
她恨先皇为什么要争夺皇位，如果不是他要夺位，六皇子不会为了保护他而死。
同样是先皇后所出，如果非要争夺皇位，为什么先帝不反过来协助六皇子？
如果六皇子登基，她就能成为真正心爱之人的皇后，平王就是实至名归的太子，退一步说，先帝登基后，难道不该为了偿还六皇子对他的帮助，将储君之位给平王吗？
没有六皇子，他凭什么能成为皇帝！
只可惜，这一切的不甘，到了此时此刻都已经毫无意义。
不论如何，平王是她和六皇子唯一的血脉，她必须保住他！
太后挡在平王面前，表情坚定地对姬无夜说道：“当年如果不是先帝为了得到我母族的支持方便他夺位，六皇子又敬爱兄长主动退让，我不会和家里提出要成为先帝的嫔妃，六皇子，我心爱的人更不会到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赔进去，后面的许多事情都不会发生，我原本可以和六皇子，和晏儿一起一家三口生活得和和美美，这一切都是先帝自己造的孽！”
太后回头看了眼已经安静下来，嘴里一直喃喃着什么，眼神失去焦距的儿子，咬牙道：“先帝当年对晏儿非常宠爱，若不是如此，晏儿不会惦记上皇位，我知道你们定然无法接受他一而再地谋反，但他是你们六皇叔留下的唯一血脉，这次失败之后，我们就再没有任何能力继续与你们争，已经够了吧？你们总不是打算让你们六皇叔一脉彻底断子绝孙吧？”
“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你们保证不会伤害晏儿的性命，放我和晏儿离去，我保证，不会让这个秘密被其他人知道，否则，明日，关于先帝如何为了争权夺利害死胞弟，抢了胞弟心上人的丑闻便会在整个京城传开！让皇室颜面扫地！”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皇后和太子一听太后这番威胁，顿时气得脸色发青。
太不要脸了！
真要说事情传出去对谁不利，难道不是她这个辗转在先帝和六皇子之间，还隐瞒真相纵容平王引起内乱的女人吗！？
戚素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太后不觉得她这话说得他们双方的立场都反了吗？正常来说应该是他们如果不安分守己，皇上这头就会对外公布平王血脉不正吧？
但转念一想，这件事对太后和平王来说是会让他们名声尽毁不假，可先帝的名声被败坏，整个皇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能有什么好处？
既然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有些秘密，最好还是让它永远成为秘密，没事就别挖出来吓人了。
但有句话，戚素素实在是不吐不快，忍了忍，没忍住，伸出手，在吸引了其他人注意力之后插了句嘴。
“你话里话外当年的事都是先帝的错，可如果我没听错，先帝本就是太子吧？太子难道不是最顺理成章该登基的人吗？如果他不争，只会成为其他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便是其他人登基，也必定不会放过先帝，包括先帝的同胞兄弟。”
“与其说是先帝放不下权利，不如说是他不能放，为了保证他和亲弟弟的安全。如果你是那位六皇子的心上人，那么先帝要守护的人当中就包括你一个。先帝手里握不住权利，你以为你又能平安地生下平王，有机会迎来你口中的和和美美的生活？”
因果关系可不是这样算的。
正因为有了当年先帝登基，才有后来备受宠爱的平王，有如今几乎要踩到皇上和姬无天头上来的太后。
太后被戚素素犀利的言辞说得哑然失语。
她打从心底里不愿意承认戚素素说的那些话，更从没认真去想过这些，此时冷不丁被戚素素指出她和平王能好好活着都是托了她一直恨着的先帝的福，内心便涌现出挥之不去的难堪。
姬无夜给了戚素素一个赞赏的眼神，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甚至想对这个弟妹竖起大拇指，说得太好了！
“皇帝，你到底答不答应我的要求！难道你真的希望先帝的事公诸于众吗。”太后很快就压下了心头异样的情绪，再次问道。
姬无夜看了看她，又瞥向站在太后身后一声不吭的平王，心中一阵腻歪。
这种时候只知道站在自己母后身后，连站起来承担的勇气都没有，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能当好一个皇帝。
“朕可以答应保住平王的性命，但太后想和平王一起离开，朕不能答应。”姬无夜说得非常斩钉截铁。
太后眼底瞬间浮现出一抹失望之色，同时内心深处又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
事后平王造反的事一定会传出去，包括她作为平王的生母从中插手的手笔也无法隐瞒，这时候放她离开，或者让她假死脱身，都必然会引起百姓们的非议，姬无夜怎么可能平白让自己摊上这种麻烦事。
姬无夜道：“朕可以赐平王不死，但朕会将他贬为庶民。”
“什么！？这怎么可以！”太后惊道：“他是你六皇叔之子，也是皇室子弟，你不能这样做！”
姬无夜不为所动，“没有什么不能的。即便是他被贬为庶民，也改变不了他体内流着六皇叔的血，既然敢谋逆造反，就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给文武百官，以及近日人心惶惶的京中百姓，乃至这个大殷的百姓一个交代。另外，一旦关于先帝的秘密日后传出去，朕会立即处死平王，让他去陪六皇叔和父皇。”
“！”
太后张了张嘴，望着姬无夜那双毫无波澜，甚至透着冷漠的眼神，忽然回想起曾几何时前，平王还没有生出野心，年纪尚幼的姬无夜和姬无天兄弟二人也曾用敬重儒慕的目光看着自己，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敬重转变为了面子功夫，还会互相提防，互相算计。
她当年也并非一开始就对后位有想法，对姬无夜兄弟二人也曾真心疼爱过，可最终……
是她做错了吗？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太后浑身一震，眼底里泄露出几分惊慌无措，面前好似看见了当年的那个人失望看着自己的样子，心中猛地一痛，内心深处潜藏着的最后一抹不甘在这一刻彻底被打散，再提不起任何和姬无夜兄弟二人争锋的心思。
太后放弃，平王则是在得知自己不是先帝所出后就没了任何斗志，不足为惧，接下来皇上就开始问起了他们除了今日闯宫安排的人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布置。
对此，太后也没有隐瞒什么，在平王逃避着不愿意开口时，一脸平静地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她知道一旦后面再闹出什么事，方才姬无夜的承诺就有可能作废，她已经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不能连心爱的人的血脉都失去。
自从平王第一次谋反后被变相流放，手里既缺银子又缺人，还要避开京城这边派过去的监视的人，平王想重新培养人手本就难上加难。
第305章　背叛者
这一次因为被敬王的事刺激到，担心皇上会借机对他下手，才决定抓准时机先下手为强，基本上已经将这几年好不容易暗中积蓄的力量全部用了出来，其中包括一点点渗透安插到京城的人。
之所以平王进京时只带了一百护卫，却能多次派刺客，还有数千可以闯宫的人而不被提前察觉，就是凭借着这些早就在京城潜伏的人手。
太子听见太后说人手已经都用的差不多，余下的就是明面上那一百被安排在驿馆的侍卫，脸色才放松了下来。
如此，倒是省了他们还要费精力把敌人找出来一一处理的功夫。
姬无天问了太后他们在宫中的内应都是哪些，不出所料，发现他们之前找到的人并不是全部，还有几个漏网之鱼，要是放过了这些人，谁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被其他人利用再惹出乱子来，必须趁着这次的机会全部清理干净。
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就该善后了。
将端亲王以及其他重臣们重新叫过来后，姬无夜先派人去确认嫔妃皇子们确实平安无事，随后当众宣布道：“平王谋逆造反，即日起将贬为庶民，流放长乐府，终身不得回京。”
长乐府乃是姬无天的封地，即便是贬为庶民，也必须要保证随时都能确认且束缚平王的言行，同时，又不至于让平王三天两头出现在姬无天和戚素素面前，碍他们的眼。
太后倒对流放地没有意见，但皇上最后几个字却让再次内心震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开口反对，却猛地想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依仗可以用来和皇上对抗，只能面色灰败地垂下头。
姬无夜又道：“太后辅助平王谋反，乃是大逆不道之罪，原本应该废除太后身份以谋逆罪论处，但念及太后有抚养朕和煜王之功劳，着日后为先帝和大殷祈福，终身常伴青灯，不得离开安宁宫半步。”
换言之，就是变相终身监禁。
因为平王终身不得回京，从此以后，太后和平王也将面临生别。
太后回过头看向平王，却刚好对上了同样意识到这一点，却仍然无法接受自己身世的平王充满怨恨的眼神，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她活了半辈子，如今仅剩的重要的人，就只有平王一个儿子罢了，可到头来，竟然被自己的亲子怨恨，她活得何其失败。
其他大臣们心中不是不好奇之前皇上和太后平王究竟说了什么，心里更是乱七八糟的猜测了许多，但见皇上无意言明，作为老狐狸，当然没有人主动探寻，反而准备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太后和平王就是单纯的谋反失败，里面并没有牵扯到什么先帝时期的密辛。
比起去探究这些不该他们知道的事，他们该做的是确认宫门外的伤亡人数有多少，以及等朝中其他大臣们入宫后，尽快着手安抚京中受惊的百姓，将皇榜贴上去公诸天下，稳定局势。
这些事戚素素这个怀着孕的女流之辈肯定是插不上手的，平王的人都拿下，她没有了危险，姬无天还要忙上一阵，便让人先将她护送回了王府。
临要分开时，戚素素偷偷问了他一个一直记着的问题。
“所以，皇上受伤的消息只是你们给平王和太后下套？其实他根本没受伤？”
姬无天道：“受伤了。”
戚素素道：“哪里？”在皇上说先帝的八卦时，她可是特意抽空观察了一下，没看出来哪里有伤啊。
姬无天道：“刺客意图行刺时，为了躲避刺客的攻击，不小心摔了一下，手肘和腿上擦破了点皮。”
戚素素：“……”擦破了点皮！？
用擦破了点皮骗平王破釜沉舟造反，你特么逗我？
但姬无天的表情非常认真，让戚素素想怀疑他只是在说笑都不行。
片刻后，戚素素低下头，肩膀慢慢地耸动起来，先是闷闷地笑了两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直到爆笑，惹得周围来往的宫人和侍卫都惊诧地看了过来。
“哈哈哈，真是服了你们了。”戚素素边笑边对姬无天比大拇指。
姬无天紧张地扶住她，“小心点。”
“哈哈哈，我没事——咳，咳咳——”完了，乐极生悲，笑岔气了。
姬无天表情更紧张了，“不是说了要小心吗。”
戚素素吸了两口气，摆手道：“嘶——没事，啧，忘了自己现在是双身子，不能笑得这么厉害。”
也就是现在月份还不算太重，不然就不只是岔气，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