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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听这位大公子话里的意思，方老爷果然是得了什么重症。
可没等他们说出个所以然来，又有一个意外来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柳老？”
“爹！？你怎么来了？”柳郎中看见父亲阴沉的脸色后，心里一紧。
柳老看着周围聚集的人群，还有神色难测的煜王和煜王妃一行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险些快被自作主张的儿子给气炸了。
“你跑这儿来胡闹什么！”
他刚刚在外围时已经听说了儿子的所作所为，想到万一惹恼了煜王，医馆会遭受怎样的灭顶之灾，就无比后悔之前为什么要和儿子提起在宁家发生的事，又为什么因为心里的一点不甘选择没有说出煜王妃的身份。
在儿子进一步作出更多不当之举之前，柳老狠狠横了他一眼，来到姬无天和戚素素面前，还算客气地行了个礼，道：“请王爷王妃见谅，我儿不知二位身份才有所冒犯，还请不要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更不要迁怒到他的医馆头上。
“王爷王妃！？”周围的人吸了口凉气，震惊地看向姬无天等人，旁边，被长子扶起来的方老爷也满脸意外。
戚素素狠狠拧起眉头，对这对柳家父子的观感瞬间降到谷底。
当儿子的随口道出一直保密的病人身份，不顾是否会给宁家带来麻烦，现在当父亲的又张口曝光了他们的来历，这对父子就不知道‘分寸’两个字怎么写吗？
姬无天却明白，柳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破他们身份的小心思，无非是想着，他们顾虑着人言，不会拿他们开刀狠狠处置他们，殊不知，就算不特意搞这种小动作，只要趁早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他们根本不屑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多费心思。
在周围的人迟疑着要不要给这位不知道哪位王爷和王妃跪下行礼时，姬无天却冷眼看着柳老道：“柳老先生这是准备给儿子撑腰来的？柳郎中想与本王的王妃比试医术，柳老是否不放心儿子的医术，想替他比？就以给这位方老爷子治病为题？”
柳老先生硬着头皮道：“王爷说笑了，我儿只是胡说八道罢了，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姬无天故意道：“柳老是怕输？和宁老爷子一样，怕自己治不好方老爷子，影响了名声？”
柳老额头渗出汗来，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会闹出这种麻烦事，他还不如一开始就承认了就是他私心作祟不愿意给宁老爷子医治。
被煜王妃一语道破恼羞成怒丢了人，还能比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为了保住儿子道歉更丢人吗？
柳老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些心理建设，看了眼方老爷子，坦诚地对煜王和王妃道：“方老爷子日前曾到老夫的医馆看诊，当时老夫已经断出老爷子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所以，没有比的必要，老夫确实治不了方老爷子。”
听见‘药石无医’四个字，不但周围的人哗然一片，方老爷子和方大公子的表情也很晦涩悲戚。
柳郎中虽然震惊着王爷王妃的身份，却还是下意识地说，“爹你治不好，他们也治不好，你不算输啊！”
“你给我闭嘴！”柳老气得差点没直接上手给他一巴掌。
不说不该在这种时候还不知悔改继续定罪，便是当着方老爷子的面，也不该一再强调他没几天活头了，这不是扎人心吗！
却不想，戚素素却淡淡地来了一句，“谁说本王妃治不了的。”
柳郎中：“！”
柳老：“！？”
方老爷子：“！”
第266章　治还是不治
戚素素不想和他们继续多做纠缠，留下一句让柳老和方老爷子都震惊的话之后，就示意姬无天走人。
有邢峥，青黛和南星帮着阻挡旁人，二人很快就领着还想再怼柳家父子几句的姬小羊离开了，留下其他人不断想着她是故意刺激柳老父子，还是真的有法子给方老爷子治病续命。
其中，身为当事人的方老爷子和家属方大公子看向他们离去的背影的目光更是说不出得灼热，含着一丝卑微的期盼。
回到客栈后，姬小羊手里摸着玄武的后背，一个劲吐槽柳老父子有猫病，不想着给更多人治病，非要来找他们麻烦，姬无天则是问戚素素，那位方家老爷子究竟得了什么病，是真的没救了吗？她当真能治？
戚素素将自己号脉号出来的结果告诉了他，“说能治只是说能帮着让对方但多活一段时间，不过……我个人是不太想治的。”
“为什么不想治？”听到这话的邢峥面露困惑，“是因为气柳老父子吗？”
可是，那位方老爷子在这件事情上很无辜啊。
以王妃一直以来的性子，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愿意施以援手才是。
戚素素摇了摇头，“和姓柳的没关系。”
“那？”邢峥纳闷。
戚素素笑而不语，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然而，有些事，并不是她不打算参合就能避开的。
第二天一早，方家的人就找到了客栈来，因为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态度既恭敬又诚恳，备着重礼恳切地希望请她过府一叙，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让她帮方老爷子看病。
戚素素向来吃软不吃硬，他们要是拿银子砸她，或是态度嚣张一点，她可能二话不说让邢峥把人打发了，但方家这样的态度，她也明白，她当时说了那么一句话，想让方家罢休也不大可能。
正好出海的一点后遗症还没完全缓过来，今天也没什么心思出去逛街，索性就和方家走一趟，把一些该说的话都说了。
姬小羊沉迷吸龟，戚素素就没带着他，只和姬无天带着青黛出门，南星留下来守着姬小羊。
到了方家后，方家上下十几个主人早就等候多时，二人受到了很热情的招待。
方家在府城只能算是中等水平的富商，家里没什么当官的亲戚之类，只能说有钱，却无势，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和皇室攀扯上，方家人自然倍感荣幸，不敢怠慢。
只是……招待过程中却不见方老爷子的踪影。
当戚素素不经意地问起时，方家一干人等的神色却忽然变得愁苦起来。
昨日才见过的方家大公子叹道：“实不相瞒，家父昨日回来后夜里吃过饭没多久就又陷入了昏迷当中，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紧接着，方家二公子，三公子，还有女眷们便纷纷说起了方老爷子的状况。
老爷子第一次昏厥是前两年的事，但当时症状不明显，老人家脾气倔，当时没多久就醒过来后就没让家里人费那个力气找大夫看，只当是年纪大了，一时疲劳出现短促的昏厥，好好休息就能恢复过来。
那之后老爷子确实休息了一阵子，再没有无故昏迷过，家里的人担心了一阵后慢慢就把这一茬给忘了，可是从去年起，老爷子的身体就总会出现一些小毛病，头晕，头痛，恶心，视力减退等等，因为症状上看，方老爷子年轻时忙着家里生意时也有过类似毛病，包括方大公子都有头疼的毛病，也就依旧没当回事，只让家里找郎中开了些以前常喝的汤药，另外平时固定每天留一段时间活动筋骨，强身健体。
然而，再如何不在意，该来的总会来。
两个月前，老爷子再次昏迷，这一次却许久都没醒过来，家里人这才终于忍不住了，赶紧去柳家的医馆请了柳老郎中过来看诊，发现老爷子竟是得了绝症，而且因为错过了最佳治疗期，竟是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命可活了。
这个消息对毫无准备的方家人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一方面不愿意相信，一方面又忍不住悲从中来，整个家里都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和惶恐当中。
就这会儿，儿女们说着说着都红了眼眶，甚至还有小辈直接抹眼泪的，从他们的态度上看，可以看得出他们对方老爷子的关心是真的，不只是在她和姬无天面前做表面功夫。
方大公子压下浮上心头的哽咽，对戚素素道：“若是王妃您当真有法子救家父，还请您务必出手相救，有任何要求，我们方家都会答应！”
“没错！”方二公子忙符合道：“我们这一大家子，还有方家的家业，一时半刻的都离不开我父亲，他要是出了三长两短，我们家可就要乱套了。”
面对这些人恳切的请求，在戚素素身边站着的青黛听得很是不忍，但戚素素本人看起来却很平静。
“既然你们找柳老郎中看过，应该是很清楚老爷子得了什么病的。”
方家人点头。
戚素素道：“既然你们清楚，那么本王妃就直说了。令尊是由‘反胃’（胃癌）引起的病灶转移至头颅的恶毒之症，平时病患会有头痛，晕眩，恶心，呕吐，癫痫，昏迷……等等一系列症状。”
“因为发现得不及时，如今病情已经是晚期，正如柳老郎中所言，想治愈是不可能的，便是剩余的时间也只有至多三四个月，并且剩下的这些时间里，过得也会很痛苦。”
说到这里略微一顿给他们消化的时间，才继续说：“本王妃给你们的治疗方案，或者说建议有两种，选择哪一种，端看你们自己的意思。”
方二公子问：“不知是哪两种法子。”
戚素素道：“第一，就是给老爷子开一些特殊的药方，主要以缓解痛苦为主，让老爷子在剩下的日子里能少受些折磨，走得安稳一些，但也能尽量在延长年三月的寿命。”
方家人皱眉，似乎对这个法子不怎么满意。
戚素素目光幽深：“第二种方法，就是本王妃想办法为老爷子延长寿命，只要配合治疗，可以帮老爷子延长至少三年寿命，多的话或许能再活五年。”
方家人精神一震，喜道：“就用这个法子好了！”既然能让老爷子活得更长久，他们又怎么会选择第一种那么消极的办法。
“但是。”戚素素眼神微凉，“第二种方法也是有后遗症的，恶症晚期本就是绝症，用非常手段延长寿命的代价就是，病人后面要受的罪比之前更深，无时无刻不饱受病痛折磨不说，大部分时候只能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依靠旁人照顾为生。”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苟延残喘，还是特别痛苦的那种。
因为失去了自理能力，当无法承受痛苦时，连自尽的能力都没有，是生是死，都只能看身边亲人们的决定。
“如此，你们还要让本王妃用第二种方法救方老爷子吗。”
方家的人愣愣地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始终保持沉默的姬无天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明白了昨日她为什么会对邢峥说她不想治了。
戚素素以为，以方家人表现出的对方老爷子的看重，不管怎么说都需要慎重考虑一段时间再给她答复，今天大概率得不到答案。
然而，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方家儿女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就由方家大公子开口说：“请王妃用第二种办法给家父治疗吧。”
话音刚落，戚素素的面容就冷了下来。
姬无天唇角也勾起一抹带着嘲意的弧度。
戚素素语气冷了几分，“你们当真确定了用第二种方法？”说着，目光还在方老爷子的其他儿女身上一一扫过，想看看这是大公子自己的想法，还是其他人都这样想。
这一看，发现这些人一个个目光虽然唯有闪烁，偶尔也能看出一丝不忍心，但最终却都定格在了和方大公子如出一辙的坚定上。
方二公子还特别诚恳地说：“方家真的不能没有家父，我们和父亲的感情也很深，实在是不愿意从此天各一方，还请王妃尽心为家父医治。”
之前看方家人充满诚意的态度时还觉得这家人不错，但现在嘛……这些人的嘴脸看着怎么就那么可怕呢。
戚素素眼眸微垂，不再多劝，只冷淡地说：“本王妃明白了，既然如此，等老爷子醒过来以后，本王妃就可以开始治疗。”
方大公子神色犹豫，“必须要等家父醒过来吗？万一昏迷数日，会不会延误了时间？”
戚素素嘲讽，是真的怕延误时间，还是怕老爷子反对？
“必须等病人醒过来，否则没有病人配合，治疗就没办法进行下去。”戚素素说得非常斩钉截铁。
说到这份上，方家人只得先将他们恭送走，言明等老爷子醒过来以后会再派人请他们过来。
等告别了方家人坐上来时的马车，没了外人在，戚素素的脸色才彻底沉了下来，冷笑道：“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啊。”
活着受罪还是求个安乐死，的确不是容易做出的选择，在上一世，这个问题也备受争议。
可方家人这么快选择让老爷子活着受罪，这当真是孝顺吗？
方老爷子如何想她是不知道，但她要是有这种子孙后代，绝对有一个算一个让他们亲身体会一下绝症晚期承受的痛苦，看他们还否轻易说出要延长病痛折磨时间的话。
第267章　为人父者
回客栈后，同样被方家人的做法惊呆的青黛不用等南星和邢峥问就噼里啪啦把事情的经过道来。
邢峥都听懵了，没想到还能有这种让人……难以形容的糟心事。
姬无天让他去打听了一下方家内部的情况，顺便盯着点这几天方家的动静。
邢峥阴谋论了一下，“难道你是怕方家的人为了防止方老爷子反对，让他一睡不起？”
姬无天无语地看他，“……方家人对方老爷子应当还是有感情的，不至于如此狠心。”留心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顺便，想知道方家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会发生点什么，老爷子醒了还能第一时间知晓，以此判断，方家人是否会第一时间来找戚素素。
邢峥听青黛那么一通说，现在对方家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但该查的还是要查。
这时候就要‘感谢’一下之前柳老曝光他们的身份了，已经被人知道了就没必要继续隐藏，邢峥可以直接去找海宁府的府衙，还有其他门路掌握关于方家的信息，相信不管是官吏还是商家都愿意为他分忧。
顺便，还可以找府衙调来一批人守着客栈，别让闲杂人等靠近打扰。
方家在府城算是挺有名的商户，家里的人口，关系等等，都不是什么秘密，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
方家的家业在府城大小无数商户之中算不上顶尖，只能说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但方家有一个让不少大户人家都羡慕的地方，就是子女不少，嫡出庶出加起来七八个，然后这些人各自娶妻生子，每个人又平均生了两到三个孩子，方家姓方的主子加起来二三十个可能都不止。
家族兴旺是好事，可子嗣多了，一提到继承权，问题当然也不少。
方老爷子之前身体好的时候，家里的大半生意还在老爷子手里，方家其他人只能沾点肉汤，大家条件都差不多，没有矛盾，相处得就比较和谐，团结。
可方老爷子一出事，必不可少的继承家业的问题就摆在了方家人面前，而且方大公子他们在经商方面天分不足，一旦老爷子走了，家里的产业很容易被其他同行瓜分掉大半市场。
不管是如何尽量和平地分家产，还是不引起巨大动荡地顺利接管城里，还有海宁府其他地方的玉器坊分号而不让旁人占了便宜，这些都需要时间，两三个月的功夫是肯定掰扯不明白的。
所以，方家人才希望老爷子能再多活些日子，哪怕是生活不能自理，方老爷子仍然有几分薄面，人还在，旁人想沾方家的东西就得掂量掂量。
说得再直白点，方家人大半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想延迟老爷子的死亡，还有一小部分，就是对方老爷子确实有感情，舍不得他离他们而去。
但或早或晚，中间间隔的不会太长，早晚要走的人，比起感情，对方家人而言，后半辈子安身立命的本钱肯定更重要。
邢峥汇报完，不等姬无天和戚素素发表意见，就憋不住说：“王妃，我看您还是不要管方家的闲事了，这帮人表面看好像多孝顺老爷子，舍不得老爷子故去，连外头的人都说他们有情有义的，可实际上一个个根本就没顾忌老爷子的感受，比谁都狠啊！”
某种意义上说，这比巴不得老爷子早死好分家还要恐怖。
戚素素已经气过了劲冷静下来，为别人家的事气坏了自己的身体，没必要。
再说，“治不治不是方家大公子他们说了算，应该是病患本人，方老爷子说了算，你们说，方老爷子醒过来以后，知道了那两种治疗法之后，他会选择哪一种？”
邢峥和青黛南星面面相觑，如果是他们，肯定不会选择第二种，但方老爷子……依方家现在的局面，如果不想方家从内部分崩离析，说不定真的会选择为了子女们继续受罪。
可一旦做下决定，可就没回头路走了，病入膏肓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真后悔了也表达不了了。
戚素素嘴上这么问着，对方老爷子的决定其实也没什么底，只是换位思考下，觉得，只要方老爷子不是那种为了家族，宁愿自己受尽苦楚都要无私奉献的性格，大概率不会如了方家人的意吧。
如果她猜错了，那么，他们这些外人也没必要为了方家的家事多操心。
此后的两天，方家一直没什么动静，戚素素没时刻关注，而是和姬无天把城里几个大药铺逛了逛，又买了些品质不错的晒干的海货，顺便……在姬无天找到的一片人迹罕至的海滩上，和姬无天两个人享受了一下海泳的滋味。
因为这里没有泳衣穿，二人只能穿着并不贴身的里衣，体验肯定要略差一些，但露天鸳鸯戏海水什么的，本身就别有一番滋味，二人很有些意犹未尽也是事实。
到了第三天，最初不乐意的姬无天还想再体验一把，但安静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