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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天心中一阵阵地刺痛，既为能够救儿子的药材毁掉感到愤怒，更为自己心尖上的人如此失常的模样心痛。
姬无天把戚素素揽入怀中，安抚中带着疼惜地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别担心，药被毁了，我们可以再找，你医术那么好，或许没有冰雾莲也能自己研究出另一种解蛊之法。”
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种可能性很低，可任由她陷入低潮负面情绪当中显然更不可取。
如果她这个当娘的都不能撑下去，又要让儿子依靠谁呢？
姬无天一边说，还一边给姬小羊使眼色，让他帮忙安抚哄好他母妃。
姬小羊无奈地抹了把脸。
明明中蛊命在旦夕的是他好吧，怎么还要反过来让他哄人呢，哎，当人儿子真是不容易啊，真是操碎了心。
姬小羊双亲跟前，伸出手扯了扯戚素素的裙摆，道：“母妃，你别难过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咱们还有时间，我这么可爱的宝宝，肯定不会有事的，没了一株冰雾莲，还有第二株，第三株会自动送上门来的！”
姬无天：“……”这话比他的安慰更没有说服力。
如果冰雾莲那么好弄来，他们就不必费这么大的功夫了。
但戚素素还真被姬小羊的一番话给稳住了。
主要还是因为，真正最该惹人疼的是孩子本身才对，现在却反过来让他安慰自己，都说母为子强，戚素素又如何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让亲者痛，仇者快！
戚素素用力眨了眨情绪激动之下略微滋润的眼眸，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了，你们说得对，还没到要自暴自弃的时候，我们还有时间！”
暂时解不了蛊就继续研究压制，或是中和掉蛊毒的药，一次不成功就尝试十次，百次，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该轻易放弃希望！
姬无天确定她冷静下来后，心中一定，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你们之前住的客栈已经被迦俪公主的人一把火烧掉，此时还乱的很，怕是不能继续住，不如去本王的王府住？”方才一直保持沉默，不敢轻易触他们眉头免得被迁怒的敬王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姬无天却拒绝道：“不必了，住到敬王府怕是不方便，我们另外找个客栈住就是。”
敬王有心再劝两句，可惜姬无天主意已定，敬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带着那些身手不俗的护卫们离开了别院。
确定姬无天的人都走光了以后，才叫来身边的亲信，低声吩咐对方去确认一下迦俪公主的动向。
折腾了大半天，经历儿子被绑架，营救，药材被毁等接连刺激，不管是戚素素，还是受了点惊的姬小羊身心都颇为疲惫，在新的客栈落脚后，给中了毒的暗卫检查身体，给他们适合的解毒丸和特效外伤药治伤，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就很快睡下了。
姬无天则和其他人一起处理后续的一些事，包括继续派人追踪迦俪公主，留一部分人继续在西木府周边山头上寻找冰雾莲，尽管几率很低，可万一老天爷有眼，给他们另外留了一条生路，还能再找到另一株冰雾莲呢，不试试看又怎么会知道结果。
但他却是不打算继续留在西木府了。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何况这里不是他自己的地盘，行事终究受限很大，他不希望锦阳或是戚素素身上再发生任何意外。
按照敬王的推测，失去了最紧要的救命药材，还被人坑了一把，这个人还疑似和他敬王府有关，姬无天怎么都不可能轻拿轻放，说不定借故在西木府留更长时间，好抓到他的把柄。
结果，第二天午后，听见底下的人来报说煜王一行人今早已经出城离开的消息后，敬王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确定人离开了吗？不是金蝉脱壳，转移了你们的注意力，实则藏到了城中其他更隐秘的地方？”
下属道：“回王爷，我等亲眼看见煜王和煜王妃，煜王世子上了马车，一路出城，过程中并不曾停留或有任何异常举动。”
敬王心中还是充满了疑虑，真的就这么走了？是放弃调查他了？还是当真如此看重煜王世子，为了世子，再顾不上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
就在敬王胡乱猜测时，王府的一个幕僚带着一封信来到了书房。
“王爷，这是方才有人让一个乞儿送来的信，上面写着王爷亲启，似乎是煜王留下的。”
“什么？给本王看看。”敬王将信抢过来拆开，一目十行地将里面的内容看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也越发难看，直让书房内的幕僚们都有些心惊胆战。
“王爷，煜王究竟写了什么？”
敬王铁青着脸将信纸甩在书案上，“你们自己看！”
幕僚们面面相觑，把信接过一看，前面主要就是表达让敬王尽快把调兵的流程给走了，方便煜王的人将镇西军的三万人马带走，这是敬王已经答应了的，没什么值得置喙之处。
真正让敬王，也让幕僚们变了脸色的，是信函最后附上的一个地址，和一句话。
——多行不义必自毙，好自为之。
那个地址，分明是敬王秘密养私兵的地方！
既然地点都查到了，那么那里一共有多少人马，还有其他部署，能瞒得住吗？
幕僚们瞬间觉得背脊蹿起一股凉意，不寒而栗。
“他，煜王怎么会知道此处！”一个幕僚不可思议道。
这个地方除了他们几人，就只有王爷身边少数亲信护卫才知道，而这些人要么是从小被敬王培养的死忠，要么就是老敬王留下的人手，跟着两代敬王瞒着朝廷做了不少一旦被发现，可能会掉脑袋的事，断没有会出卖，背叛的可能性。
而且，煜王不是一来西木府就和迦俪公主对上，后又被王爷请来解蛊，紧跟着煜王世子出事，时间紧凑，意外频出，怎么还会有余力瞒着他们的耳目查到这里？
“砰！”敬王怒极地用力锤了一下桌面，将脑子乱糟糟的幕僚们一下子惊住了。
“王爷！？”
敬王寒着脸咬牙切齿道：“我们都被姬无天给骗了！”
幕僚们惊道：“王爷何出此言？”
敬王道：“本王本想让他和迦俪公主斗个你死我活，弄个两败俱伤，或许我们能有机会左手渔翁之利，却不想，姬无天将计就计，趁机也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一心盯着他和迦俪公主的事，他之前招来的那些护卫，在那之前，人都在哪里，在做什么？怕是就是这些人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打探到消息，摸到了本王养兵之地，捏住了这一大把柄！”
幕僚们一听，再细细回想之前的事，可不正如王爷所言，他们怕是都被煜王给涮了！
他们自觉从不曾请示过煜王的强大，但这一刻还是发现，他们太低估对方了。
在儿子命在旦夕之时仍不忘了正事，和这样的人斗，王爷当真有胜算吗？几个幕僚悄然交换着眼神，眼中满是忧虑。
许久后，在其他人还在震惊，忌惮和愁眉不展时，一个幕僚却猛地想起什么，‘啊’地一声。
敬王不悦道：“何事！”
那幕僚急道：“王爷，您忘了您之前被迦俪公主算计中了蛊，不是还有些遗留问题需要煜王妃解决吗？他们这一走，您的身体可如何是好？”
敬王一下子傻了。
对啊！他怎么把这重要的问题给忘了！
姬无天这是想干什么？真撒手不管了，想让他早死早超生吗！这怎么可以！
他以后可要长命百岁，成为大殷新的掌权者，怎么能被区区曼陀罗的一个贱人算计得短了寿！
“不行！派人追——不，不能硬来，万一姬无天再借机发难，反而不好，准备厚礼，把本王库房里价值高的药材都准备上！本王再写一封信，给煜王送去，让煜王妃给本王开方子！”
敬王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磨牙。
他还想着对那即将离开的三万镇西军动点什么手脚给姬无天找点麻烦，这下可不敢轻易动手了，一旦被姬无天发现，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在给他的调理方子上做手脚？
说不定这一切都在姬无天的算计之中！
这个还真是敬王误会了姬无天和戚素素。
他们之所以走的干脆，是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冰雾莲，没必要多浪费时间，算计敬王？他们哪有那个空闲，他们只是单纯的忘了要给敬王开方子的事，毕竟，他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是吗？
敬王可不知道这些，气恼之余，又想到了姬小羊中了某种蛊毒，他也不算完全地输了。
如果他能好好利用姬无天这个弱点，说不定能够一举翻身，化被动为主动呢！
敬王自欺欺人，异想天开地做着美梦，却哪里会想到，这个弱点很快就要不复存在了。
第238章　故人来访
姬无天和戚素素带着儿子一路马不停蹄离开了西木府，直到进入长乐府地界后才放缓了脚步。
他们倒是有心想直接回安阳府，但姬小羊蛊毒发作后虚弱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适宜太过奔波赶路，在西木府那是没法子，被敬王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迦俪公主的事不了了之后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又影响到了姬小羊恢复。
等到了长乐府府城后，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在这里整顿一番，等儿子的身体好了以后再回家。
这期间当然还是不能停止继续寻找冰雾莲，戚素素则是叫上青黛和红莲一块儿和自己继续研究怎么改进中和掉蛊毒的药丸。
红莲从青黛和南星口中得知他们在西木府的遭遇后，对迦俪公主也是恨极了，差点连和兰星辰的亲事都不想筹备了，想冲到曼陀罗去把那个可恶的迦俪公主杀了给小主子出气。
好在，及时被戚素素拦住了。
比起做这些浪费时间的事，还是姬小羊更重要。
迦俪公主，就凭她身上挨得那几根银针上的药粉，且有她苦头吃呢。
至于红莲，还有更重要的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虞家数代积累下来的各种医书多不胜数，因为静安府靠近曼陀罗的缘故，医书中不泛提到蛊毒相关知识的，甚至最开始就是从曼陀罗流传过来的典籍。
戚素素便拜托了红莲借阅这些书籍，寻求新的灵感。
虞老爷虞夫人感激他们帮了自家和亲家，对借书一事无所不从，兰夫人听说后不用戚素素开口，就主动把兰家的珍藏都送了过来。
姬无天暗自记下他们的人情，想着等日后事情彻底解决后，便找机会回报他们。
彻底恢复往日的理智的戚素素重新振作起来，钻研的劲头更比从前，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一日三餐都要姬无天亲自把关才肯按时吃，否则可能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临时的实验室里不断做各种药物实验，连口水都没心思喝。
连着三天过去，超常发挥的情况下，戚素素的研究成果颇为喜人，新的压制药丸已经研究出来，虽然因为迦俪公主的催化，导致如今再怎么用药都不可能有第一次有效，多少还是能给姬小羊多争取一些时间。
但其代价就是，戚素素刚把药丸做出来就差点眼前一黑栽倒过去。
姬无天脸色当时就黑了，不管她怎么说还要继续改进都听不进去，二话不说把人扛起来回房间，逼着她休息。
就连姬小羊都没办法认同让她继续这么消耗自己的精力。
要是最后他好了，戚素素自己却又倒了，好事也成坏事了。
戚素素被迫被按着休息后，姬无天不放心她，便时刻守在身边陪着她，手头的事情也暂时放一放。
但是，他想放下，却有人不愿意让他安生。
他们住着的是他名下的一个别院，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就有人在门外一个劲儿地喧哗闹腾不休，一副不把里面的人逼出来不罢休的姿态。
这些人正是和虞家，兰家并立的另一个医药世家雷家的人。
姬无天和戚素素去西木府时，留了一些人来处理雷家的事，又有虞家和兰家从旁协助，短短不到半月的功夫，曾经在静安府传承数百年，在长乐府也打下稳固基础的雷家就一摧枯拉朽之势败落了。
偷漏赋税，药材以次充好，哄抬药价破坏市场，贿赂官府，仗势欺人……种种罪名不敢说骇人听闻，却足够让雷家的人遭人唾弃，名声一落千丈。
雷家行事向来霸道，不得人心，一看雷家倒了大霉，兰家还放出消息，当初兰星辰昏迷就是雷家下的黑手，和兰家有旧，有雷家有仇的，单纯落井下石的齐齐出力。
漏掉的赋税需要以十倍来偿还，其他罪名如果不想蹲大狱，同样需要砸重金才能把人保住，再有许多人将雷家其他产业扫荡打压一番，雷家倒塌速度之快，让许多平民百姓们都咋舌不已。
树倒猢狲散，确定雷家没救了之后，和雷家有亲的人家，或是以前借着雷家的名头沾光喝汤的旁支亲戚们都纷纷赔情关系，深怕被雷家牵连。
雷家一下子从天堂跌入地狱，心中落差之大无以言表，想方设法想翻身时，无意中得知对他们出手的人乃是虞家大小姐红莲带回来的神秘人士，而这些人的身份，高到雷家往常收买的那些官员们都不敢动，心中又惊又惧。
初时是准备各种珍贵的礼物派人过来求情，后来发现对方根本没有丝毫放过他们的意思，很多事眼看着也都已经尘埃落定，这下可是憋不住火了，作死地在别院外头各种怒骂指责，颠倒黑白，搞得好像是姬无天他们仗着权势打压无辜商家一样。
红莲得到消息后当即带着虞家的人过来帮忙把雷家打发走，但雷家不愿轻易罢休，双方直接在大门口就打了起来。
姬无天想让戚素素好好休息，哪里容得他们放肆，不悦之下便要让人把那些人都抓了扔到大狱里去。
结果不等他付诸行动，就被这几天在宅子里修养憋得正无聊的姬小羊自告奋勇拦下差事，带着一群护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去，然后……倒是没把雷家的人都抓了，而是让护卫们直接把人毒打一顿，打得他们亲娘都认不出他们来。
最后还特别嚣张地放下狠话：“本公子就是仗势欺人了怎么着！打得就是你们这些心思歹毒，坑骗老百姓的无良奸商！再敢跑到这儿来撒野，下次再来，见一次，打一次！把你们打得不能人道！”
旁边来帮忙的兰星辰都看傻了，倒是红莲对小主子的画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雷家的人挨了一顿毒打又被威胁一通，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就灰溜溜地跑了，有姬小羊称得上恶毒的警告在，想来短时间内这些人不敢再来了。
再说了，这些人中领头的只是雷家一个庶子，那个和青莲有首尾，背后算计兰家，甚至还和敬王有来往的雷家长子跟缩头乌龟一样，连面都没露，其他挨打的要么是雷家的仆人护卫，要么就是有亲人被官府抓取问罪，而雷家本家没有花钱赎出来的。
这些人意识到雷家本家拿他们当枪使，又没有翻身余地后，还不想办法再捞点好处，然后大难临头各自飞？傻子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送上门来给人打。
别院总算安静了下来。
因为雷家的人太没骨气，还没爽够的姬小羊还很有些意犹未尽。
同样遗憾的还有红莲，因为有了小主子出手，他们完全没机会发挥啊！
兰星辰：“……”总觉得红莲离开的这几年，变化很大啊。
人走了以后，别院安静了半天功夫。
结果，下午，门房又来送信说，外面来人了。
姬小羊嘿了一声，撸起衣袖道：“还没完没了了是吧！看我这回不把他们再打得满地找牙！”
门房意识到自己表达错误，忙把小主子拦下来，“不是的，世子殿下，外面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来找求见王妃的。”
“嗯？”姬小羊狐疑，“谁啊，找母妃？来求医的吗？”
他娘现在可是一门心思想给他解蛊，怕是砸再多的银子都不会浪费时间给别人看病。
门房尴尬地笑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对方只说是曾经受王妃恩惠，这次路过长乐府，特来拜会，可能是王妃的故交吧。”
“故交？”姬小羊摸了摸下巴，他娘的故交，那十有八九就是以前给治过病的病患吧？大概率自己应当也是认识的。
旁边一直没走，等着主子醒了听后吩咐的红莲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啊了一声，“对了，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姬小羊偏头看她，“红莲姐姐，你说谁啊？外面来的人，你认识吗？”
红莲道：“这是我疏忽了，王爷和主子去西木府第二天他们就来了，得知你们不在后就准备再等些天，结果我忙着打压雷家的事，主子们回来后又要研究解蛊的药……”一不小心就把客人给忘到脑后去了。
姬小羊问：“所以，到底是谁啊？我也认识的吗。”
红莲点头，“小主子也认识的，就是柴虎夫妻。”
姬小羊恍然，“原来是他们呀。”
既然是认识的人，那当然不好和雷家的人一样待遇，让他们在外头干等着了，姬小羊做主直接让门房放行，把人引到客厅里坐。
差不多是前后脚的功夫，在姬无天陪伴下毫无反抗能力地睡了个好觉的戚素素也悠悠醒来。
听人说有她的故友上门后，正好想着转换一下心情，就拉着姬无天一起前往前厅。
“见过煜王，王妃娘娘。”数月不见的柴虎和沈氏见到姬无天和戚素素二人后恭敬地问候。
戚素素有点意外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转念一想，柴虎的生意本来就做得挺大，在各地结交了不少人脉，有消息路子得知京城上流圈子才知道的煜王妃和圣手仙之间的联系，也不足为奇。
“不必客气，坐吧。”戚素素问道：“你们来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