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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推官-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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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杨洲那老贼已经升调兖州府,要想对潆儿姐出手,把人掳去兖州不现实,只有他回到滕县,才能操作。看来这一回,无论咱们怎么绕,都躲不掉这个兖州府了。”

 第264章 三人情深(二更)

    “避不掉,也要避!”

    云西讶然回头,说话的却是云南。

    一袭白衣,表情冷峻如冰山的云南已在她与殷三雨谈话间,悄然走到了近前。

    殷三雨闻声抬起头,见是云南走进,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他一手捂着肩上伤口,忍着发作的疼痛,咬牙笑道:“云刑房说得没错,避不掉的阻力,也要避,扳不倒的势力,也要扳!这才是我辈豪杰应做的事!”

    云南欣慰一笑,锐利的目光望进殷三雨恨意浓烈的眸底,轻轻点了点头。

    云西右手攥拳一击左手掌,兴奋道:“就是这个话!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纵使事情有太多困难,只要不断掉转方向,寻找可以攻克的缝隙,就总能解决问题!”

    她又转向殷三雨,“三雨兄,虽然知县大人现在出去办事,一时还不能还你清白之身,但是身在监牢,就有在监牢的破案方法。”

    殷三雨转过头,望向云西,“你是说叫我在监牢里审那个杨家仆人的口供?”

    云西脸上顿时绽出灿烂的笑容,“三雨兄,我就说你很擅长推断吧!你看,我还没说出个大概,谜底就你就猜中了。”

    殷三雨掩唇轻咳了一声,“老胡安置那个犯人时,就跟我透过风。怕再被人家灭口,所以一定在我的囚房里,吃住都与我同一起。别说,那个家伙的确是杨家家丁,我以前就曾见过他。”

    云西更加欣喜,“那三雨兄你有信心从他嘴里套出一些内情吗?”

    殷三雨唇角弯出一抹冷笑,“这个世界上,能扛过我拷打的人,可还没出生呢,什么来氏八法,周兴刑罚,随便拣出几样,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云南面容登时一沉,“逼供还是要不得的。”

    云西知道,云南强烈的护法守法精神又出来了。

    她耸耸肩,看向云南,轻松一笑,“哎,云刑房,不论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不论阴招损招,能揪出犯人就是好招!”

    云南斜飞入鬓的剑眉瞬时一耸,凤眼怒睁着就要呵斥云西。

    云西从容的伸出手,在云南面前一摆,瞬间就止住了他的话。

    “云刑房,你别恼嘛,谁也没说真用刑讯逼供那一套对付人,三雨兄要的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云西又正经了颜色,眉目凛然的望向殷三雨,“三雨兄,你就放胆做吧!云西虽然出身推官世家,但也是性情中人,凡是参与了加害潆儿姐的人,我定然要叫他们血债血偿!”

    “刑狱推断之官吏怎能——”云南本想要责备云西不够冷静,过于受私人感情羁绊。

    但是当他看到云西与殷三雨两个身心都饱受创伤的人,凄然悲怆,饱含愤怒却又坚定无比的眼神,嗔怪的后半段话,瞬间梗在了喉间,再也说不出。

    云西知道云南的想法,但却只做没看到。“三雨兄,不光是那个被抓的杨家家丁,就是新晋捕头何德友与聚丰楼一众掌柜杂役的审讯工作也都交给你了!今明两天,你就先晾他们一阵,正好疗伤补补身子,后面还有的是苦差累差教你做。”

    殷三雨干涩的眼睛瞬间盈满了泪水,他的嘴唇颤动了一下,极力控制着即将崩溃的情绪,后撤两步,双手握着粗瓷杯,躬身向云西云南两人深深一揖,“二位放心,只要是涉了案的人,即使是铁齿钢牙,三雨也一定会撬开他的嘴,扒光他每一颗牙!”

    云西连忙上前,缠着殷三雨的双臂,扶了他起来,“三雨兄的本领与为人,云西最信任不过。如今知县大人与三雨兄都有事情要忙,我与家兄也要赶出去办事了。”

    殷三雨抬起头,隔着一层雾气,遥遥的望着云西,“此去凶险,云书吏多带点穿云火箭,一旦发生了意外,只要三雨办得到,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

    云西云南相视一笑。

    与殷三雨全部商议好,云西便调来了胡捕快,准备了一架大型的马车,还带上了奚岱伦为他们兄妹配的四名兵丁。

    当然,还依了殷三雨的忠告,带了一堆穿云火箭。

    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便急急向着柳家庄邻村,藏着王婶娘的人家而去。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

    王婶娘还在柳捕快的舅父家安然的躺着,见是云西本人来接,立刻整了衣衫,就跟着云西出来了。

    马车之上,云南端坐在前,云西靠着左车窗开始以闲聊的状态,盘问起坐在右边的王婶娘,潆儿姐所有的事。

    王婶娘倚靠在车窗前,任没有减震的晃动,一下一下震着她头发半白的头,“我家娘子家里以前也是个富户,不过沈老爷在我家娘子年幼时,因生意的事,出船送货,不想遇到了风浪,叫鼋妖精给吞了。”

    云西听的一惊,“圆妖精?”

    云南听到随口向云西解释了一番,云西这才弄明白,那个鼋妖精应该是鳄鱼之类的水中猛兽。

    又听王婶娘继续讲道:“从此沈家就家道中落了,沈夫人是一个人靠着针织绣工,养活着娘子跟太夫人,太老爷的。

    “又因为与邓家公子,和殷捕头从小就是邻居。邓家殷家那两个小男娃也都很仁义,时常帮着太夫人干些粗活,三个孩子就从小玩在一块。

    “直到俺家娘子年满十四及笄,三个孩子才因着避嫌来往少了些。邓家公子一表人才,为人谦逊有礼,既能读得书下去,又能吃苦,习得一身好武艺,总想着闯荡下一番功业,出人头地。

    “而殷捕头他啊,因为从小没有父母庇佑,就靠着邻里接济,吃百家饭长大,所以性格有些混不吝,但为人最重情义,对邓公子和俺家娘子也是一片真心。

    “只要他们两个想要的,他就是褪下一层皮去,也要给两个人办到。

    “太夫人为人和善,又不是贪图富贵的人,三个孩子成年后,上门前来求娶的人都要踏破门槛。

    “邓家公子早就爱慕咱家小娘子,一看这个光景记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了,说动家里倾尽全力去帮他提亲。殷捕头那时虽然还小,但是主意大着呢,还帮着邓公子筹来一大笔聘礼。

    “虽然比起达官贵人们的聘礼少了不少,但是老夫人念及邓家公子秉性纯良,又是一表人才,勤奋好学,还是一一拒绝的别人的聘礼,独独选中了邓公子。虽然两家家境在咱们滕县只算中等,但是郎才女貌,琴瑟和谐,不知羡煞多少人呦!”

    王婶娘说着,像是又看到了她的那些孩子们当初最美好的光景,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神往笑容。

    云西听得入了神,殷三雨,邓义兄,潆儿姐往昔那些旧事,也随着王婶娘苍老的声音一点一点鲜活的浮现在她的眼前。

    纯真的少女,正直的少年,有担当的兄长,没有猜忌,没有争风吃醋,没有任何复杂没有任何功利。

    有的只是最纯粹的情感,最真挚的呵护与最动人的依恋。

    时到今日,她才算真正理解殷三雨那样一个混不吝的人,为何独独对潆儿姐念念不忘,却又不肯亵渎半分。

    他对他义兄与潆儿姐的感情是一样的。

    他当他们是他在这个人世间最后的,也是最真挚的家人。

    “那殷捕头与他的义兄应该是将潆儿姐保护的很好吧?别人应该没有什么机会接近潆儿姐才对。”云西眯着眼睛,喃喃的问道。

    王婶娘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是有的,几年前的一次庙会上,杨家老典史见了潆儿姐,就一心想要潆儿姐改嫁。我家公子和娘子自然是言辞拒绝,杨家就想仗势欺人,还是殷捕头颁出胡家的势力,才算勉强平息。后来葬礼上就出言轻薄,当时扶棺回来的殷捕头当场就要跟杨家拼命,还是胡老县丞出面干预,才压下了两边。”

 第265章 半根汗毛(一更)

    云西眉梢微动。

    她知道,任何一个势力集团,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一个人。

    滕县胡家,自然也概莫能外。

    即使这个被帮助的人,殷三雨,是胡家的外甥。

    那么多年里,胡家都放任那个幼小失怙,无依无靠的小外甥自生自灭,又怎么能期望他们会在已经成年的殷三雨遭遇挫折时,突然发动善念,不惜得罪另一个强势家族,而无偿的出手相救呢?

    殷三雨为了说服撬动胡家这块利益铁板,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定然是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与心力。

    云西敛了敛心神,又问道:“那后来呢,胡家出面后,杨典史就没有再找潆儿姐的茬了吗?”

    倚靠在车厢板上王婶娘,哀哀的叹了一口气,“老天爷总算长眼,后来他们杨家就没闹什么幺蛾子了。”

    说着,她又莫名气愤起来,双手扒着膝盖,挺直了身子,瞪着眼睛恶狠狠说道;“人家都说,怂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咱们家的殷捕头啊,就是个不要命的!咱们能豁出命去,他们杨家的命呦,就金贵得很喽,自然怕咱们殷捕头豁出去拉上他的命!”

    云西伸出手,轻轻抚了抚王婶娘的背,她本想说些‘都过去了’之类安慰的话,可是转瞬就想到杨家真正反击的恐怖与惨烈,她便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咱家娘子岂是那些个混蛋能够着的?他们也配!咱家娘子——”兀自发着狠的王婶娘,骂到一般半,声音却戛然而止。

    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她家里那个天仙一般的好娘子,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她伸出苍老而粗糙的手,紧紧捂住了嘴,将哀嚎一般的呜咽声堵在了喉咙里。

    “婶娘,您现在还不能哭,”云西忙探过身,将王婶娘瘦小干枯的身躯紧紧搂在怀里。

    “害了潆儿姐的恶人,咱们还没抓到,潆儿姐的冤情咱们还没能洗雪,咱们不能哭垮了自己的身子,”云西顺抚着王婶娘的背,哑着嗓子劝慰着,“咱们绝不能比恶人先倒下!”

    说到最后,云西眸光陡然一凛,语锋淬然如刃般尖利。

    这句话,像是对王婶娘说的,却也更像是她对自己许下的誓言。

    缓了好一会,王婶娘的情绪才算平复下来。

    “嗯,咱们都不哭,咱们要跟那些恶人斗!”王婶娘慢慢从云西怀中离开,她捂着脸,拭着泪的学着云西的话。

    云西掏出怀中手绢,一面为王婶娘擦着脸,一面缓声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事发当天,我和小六回到家里,就看到了窗下一排白菜码得整整齐齐。小六说,那是他娘亲独创的方法,我当时看了也觉得又整齐,又漂亮,就没多想。现在想来其中还是有奇怪的。这个摆白菜的方法,您有和外面人说过吗?”

    “码白菜?”王婶娘楞了一下,之后用手背抹着脸上泪痕,思量着说道:“俺家娘子心灵手巧,干活总有好方法。就是寻常的码白菜,都能教她分出方法来。那个方法又省力又整齐,俺倒是有跟邻里间有说过那么一嘴。”

    听到“邻里间”这三个字,云西目光陡然一变。

    她忽然就记起了一个人的脸。

    云西又向前探了探身子,看着王婶娘问道:“您被那两个黑衣人带走的时候,可有跟他们说些什么家长里短的话吗?”

    王婶娘一脸茫然,双手紧张的攥在一起,“俺没和他们说什么呀,俺倒是一直在问,可他们都推说不知道,都不怎么跟我搭茬。”

    第一个设想被否定后,云西却是不死心。

    她又换了一个角度,引导着问道:“您再仔细想想,他们接您接得那么匆忙,您走得也很急,肯定有跟潆儿姐嘱咐了一些事。您就捡着那些他们两个在场,能听得到的话,跟我再讲一遍,什么细节都不要错过。”

    “哎呀,”王婶娘见云西问的郑重,知道这件事必然重要,便使出浑身的力气,仔细回想那一夜所有的细节,“这真的得让俺好好想想。”王婶娘揉着太阳穴,用力的回忆着。

    突然她抬起头,恍然大悟般的说道:“俺记起来了,当天是走得特别急。这一走,俺怕好几天都回不来,俺家娘子又从来不出大门。

    “我就跟她说了街口李大婶,俺说李大婶平常老跟我买菜,回头出门前,俺会知会李大婶一声,让她每天买菜时,帮着俺家娘子捎一份。回头李大婶敲门时,叫俺家娘子开门接一下。”

    “那两个黑衣人也听到这句话了?”云西惊问道。

    “哎呀,”王婶娘用力一拍大腿,“他们不止听见了,俺出门前,还特意央他们绕到街角李大婶家,俺还当着他们的面,叫出了李大婶,交代她每天早上去邓家帮问。”

    云西眸底霎时一片清明。

    又一个关键的证据,被她攻克了。

    她定了定神,握着王婶娘的手道:“那咱们一会儿先不回邓家,就先去那个李大婶家,找到证据。”

    王婶娘脸上皱纹登时一颤,她难以置信的问道:“可是娘子身后事最大,咱们怎么能够不先回家?”云西点点头,摩挲着王婶娘粗糙的手背,劝说道:“因为这件事与抓住戕害潆儿姐的真凶有关。婶娘您先小憩片刻,离县城不远了。等着咱们去办的事情还很多。”

    说完后,云西便躬着身子,几步走到车厢前面,伸手拍了拍云南的肩。

    一直听着两人谈话的云南转过脸来,望着云西,会意的点了点头。

    云西也点了点头,云南像是读懂了她无声的预言,转脸半直起身子,伸手撩开前面棉布车帘,探出身子,清清脆脆的叫了一声“停车!”

    扬着鞭子的马夫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声,随即吁的一声拽停了马匹。

    飞驰的马车骤然一滞,随后又猛地向前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才最终停了下来。

    车中人都不禁向前打了一趔趄,双手紧紧攀住车厢两壁,才算勉强没有撞倒前面的人。

    云南正了正身子,第一个跳下了马车。

    云西赶紧回身,扶起被晃得东倒西歪的王婶娘,和声宽慰道:“王婶娘,您就在车上,我们先去办些事。”

    王婶娘一下就揪住了云西的衣袖,脸上皱纹都紧张的挤在了一起,不安的问道:“云姑娘你们干啥去?还回来不?可千万别把俺一个老婆子抛下啊。”

    云西拍拍王婶娘的手背,温柔一笑,“王婶娘,您别怕,现在要办的事太多,我与兄长必须离开您一会。”

    说着她伸出手,一根手指指着门帘外,“而且外面那个高个子,身量壮实的胡捕快还会留下来,陪您办事。”

    王婶娘顺着她的手指望了一眼,皱着的眉更紧了。

    云西见状又提醒着补充了一句,“就是那天晚上,一直背着您出了柳家庄的那个大个子捕快。”

    像是终于回忆起云西说的那人,王婶娘眉头才算松缓了些许,但是拽着云西袖子的手还是没有放松半分。

    “这次戕害潆儿姐的人,不简单,要查的是也太多,为了潆儿姐的事,我们也不得不先走一步。婶娘您别担心。到了街角李大婶家,该问什么,该说什么,该怎么说,胡捕快都会告诉您,一直陪着您的。问了李大婶后,胡捕快还会直接把您送回到邓宅。”

    王婶娘紧攥着的手,这才算慢慢松开。

    云西又安抚的拍了拍王婶娘的手,刚要转身下车,衣袖却又被王婶娘拽住。

    云西回过头,刚要再安慰两句,却见拽住她衣角的王婶娘,已经躬起了身子,在逼仄的车厢里双膝跪地,给云西行了一个沉重的跪拜大礼。

    “云姑娘,如果您能为俺家娘子报仇,俺这把老骨头就是做牛做马,也要还报您不世的恩情!”

    云西看着跪伏在地板上,头发花白,脊背单薄,还在微微颤抖着王婶娘,眼眶立时红热一片。

    云西咬了咬唇,没有再说任何话,转身撩起门帘,头也不回的就下了马车。

    外面骑着骏马的四个兵丁与胡捕快也都勒马拽缰绳的停在了原地。

    “云刑房,云书吏,有啥事吗?”身高马大的胡捕快一个翻身跃下马,一手牵着马,一手扶着腰间佩刀,满脸疑惑的朝云西走来。

    另外四个兵丁也翻身下了马,各自拽着缰绳站在原地。

    “胡大哥,”云西拱了拱手,神情凝重的肃然说道:“云西这边忽然想到,还有一些急事要处理,护送王婶娘回邓家奔丧的事,暂就交个大哥你和四位兄弟们了。”

    云西这话一出,胡捕快粗重的眉毛瞬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不行!说到底,云书吏你其实就是个女娃子,云刑房身子又虚得不禁事儿,殷头特意嘱咐了,这段时间很凶险,要是放你们刑房自己走,万一碰上点什么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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