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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医娇[榜推]-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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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无人认得阮小幺。只当她与自个儿一样,都是贫苦家中出来的,一心要在太医院搏个前景。
    安顿好了,便要去外头管勾处点卯。
    管勾是平日里教导新来弟子、教习医术之人,只用无品阶的副医官充任此职。待到弟子们满一年。便不用管勾教导,换至正院中由副使教导了。
    静院的管勾姓査,据说是个脾性挺冲的女子。几人心中皆有些忐忑,一一进屋点卯。
    阮小幺走在最后头,不紧不慢拿笔写下李玲珑三字。
    屋中亮敞,两旁木窗只关着,露了前头正门大敞,案边瓦盆中栽着薄荷,凑得进了,还能闻到阵阵清香。
    那查管勾抬头望了她一眼。
    阮小幺一眼看去,呆了呆,见她面庞小巧,双眼如杏,紧抿着唇,身子挺得笔直,似乎有些僵硬。
    “査……”她不自觉开口,带着些问,“你是……”
    “下一个!”那查管勾早已不理睬她,偏头向外叫道。
    “哎……”阮小幺正想再说话,却被她毫不留情赶了出去。
    只是在外头她仍愣愣的。只因为那查管勾,长得浑似从前慈航寺的一个姑子。
    大师姐,慧心。
    尖牙利嘴、骄矜无比,从来喜欢看不起人,但心地也不坏。
    她与她只相处了几个月。第二年春,便听说她被人收养了。现下看来,都是胡扯,不知她是被卖到哪处去了。
    一别虽有三年之久,但她的容貌变化也不大,想是不会认错的。
    她又怎么姓查了呢?
    阮小幺想不明白,摇摇头,只得走了。
    晌午时分,另两个同屋的少女也都进了来,一个眉眼活络、瞧着甚是可爱,唤作李初九;另一个年岁稍小些,一问也只有十一岁,面上多了三分羞怯,不大敢与几人说话,好半天才问清了名姓,叫做颜阿福。

第二百七十一章 重见慧心

都似一些常唤的小名儿。几个姑娘家也都是建康京郊住下的人家,因家中贫寒,将女儿典押到药铺打打杂,学了些技艺,便来考了太医院。只苏瑶儿不同,她爹本就是行脚大夫,做过秀才,识得些字,也好歹给女儿起了个像样的名儿。
    初九在市井里头混惯了的,见什么聊什么,也颇有眼色,很快便与几人热络了起来。
    阮小幺看着这几个眼含笑意的少女,忽想起吴医正与她说过的话。
    怎的你们这些个女弟子个个都要往太医院跑呢?那处又不是金窝银窝,搞不好还是个虎狼窝……
    静院中连栋的屋廊,一边是新来女弟子的四间,另一边也有四间屋,都是历任合格的女弟子,有的任了副医官,如查管勾、有的运气好,调往了后宫或当朝权贵的后宅做良医正;然而更多的却是在三年一次的考试中被涮了下来,不得再居于太医院。
    那些个女子,有的年已十七八,未许人家,出去后也不一定能找到好人家,有些年纪则更大,更是不知要如何过活。
    因此,太医院里的女弟子们,无一不是拼了命的往上挤。
    今日能见着屋中几人谈笑共处,往后还不知几时会变了天。
    她无声叹息,自个儿去一旁歇了。
    然而天变得太快,谁都还没来得及准备,便狼狈迎来了第一回明争暗斗。
    阮小幺睡到半夜,只觉旁边有人小声说话,接着便开了门。
    她模模糊糊醒了过来,问道:“谁?”
    “是我,阿福……”那怯生生的声儿道:“我、我……起夜。”
    她应了一声,又去睡了。
    迷迷糊糊正快要睡着时,又听着外头一阵动静,窗外有亮光一闪而过,便也没了声响。
    几人都睡得沉了。谁也没注意到那些个光亮。
    第二日一早,便听着远远儿的外头有了吵嚷声,阮小幺被吵了醒,四下一望。另几个丫头也都起了身。
    数了一数,却发现少了一人。
    那个叫颜阿福的,此时却并不在屋中。
    “阿福今早已起身了?”她问道。
    韩三娘正动作最利落,此时正梳着发髻,闻言似乎有些吃惊,望了一圈,道:“我今儿个天不亮就起身了,怎的一直都未见着她?”
    阮小幺忽记起来,半夜里似乎挺阿福说了声“起夜”。
    外头仍吵吵嚷嚷,她当下觉得不太妙。一咕噜起身,迅速穿戴梳整了,出屋探看。
    事儿闹在静院门口,旁边已围了几人,另有一些女弟子们正支着窗。惊慌不定看着外头。
    远远见着一个穿青纱罩袍的女子讥讽道:“四院儿八十名女弟子,个个都识路,就你们静院出幺蛾子,谁家的院儿不摸,摸到咱们明院来了!?莫不是欺负咱们院儿都是些娇滴滴的幼女,没个伶牙俐齿的来讲理?”
    她对面立着的正是查管勾,此时一双眼都要冒火了。面容扭曲了一瞬,好容易压制住了怒火,平心静气道:“姐姐莫恼,此事我定然查个水落石出,给姐姐一个公道!那丫头犯了错,我做管事定然不会一味包庇。”
    说着。让人将一个瘦小的身躯提了上来,狠狠一巴掌便掴在了她面上,骂了一句。
    阮小幺几人眼中俱是惊惧。
    那被打之人,竟是消失了半天的颜阿福!
    “她不是去起夜了么?怎么会……”苏瑶儿又怕又急,不由出声道。
    院儿里头立着的几个。瑟缩着也无人敢出个头。众人眼看颜阿福瘦小的身子狠狠一抖,捂着脸一个劲儿地哭。
    “你还敢哭!?”查管勾更是恼,还想再一巴掌下去。
    却被那神情鄙夷的女子拦了住,冷笑道:“查慧心,你莫要在我跟前摆出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无品阶弟子擅闯明院,意图不轨,你最是知晓该怎样处置!”
    查慧心……查慧心。果然,她连名号都未改,只是冠了个姓而已。
    她顿了动作,恨恨瞪了颜阿福一眼,又向那女子好言道:“灵姐姐,这丫头本就是个糊涂性子,昨日又刚来,懵懂无知。况我昨日刚齐二十名弟子,今日便……似有些不妥。姐姐还请高抬贵手一次!过上两日,我定亲自登门谢罪。至于这丫头……罚她替明院做一月的杂役苦差,如何?”
    她言辞极是恭敬卑微,对面之人瞧她如此,笑了一声,似乎也有些满意,掂量了半晌。
    一场风波已然在慧心的调停下,有了平静的眉头。
    然而,此时忽从外而来了一个漫不经心的清脆声音,“这弟子刚来便敢擅闯不该闯的地儿,那过上三月,岂不是连医使大人的屋子也敢进了?咱们这院儿虽小,规矩也严,要不然……灵姐姐,我可也想向您要个赦令了。万一哪日我家的弟子走错了门儿,姐姐万也要袒护则个。”
    那女子原本松动的面容刹时间又紧绷了住,冷冷扫了一眼来人,又将视线落在了颜阿福身上。后者打了个哆嗦,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乞求。
    但希望注定要落空。在慧心极恼怒的神情下,她缓缓开口,“我胡灵并非得理不饶人,只是此事已触犯院规,若从轻处理,恐我那一院受了惊吓的幼女不服。然谅在她刚进院儿的份上,便不予严惩了。”
    余下几人面色异彩纷呈,大气也不喘,听她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不若就把她降为杂役,平日仍在静院伺候,不算被赶出院,可好?”
    慧心咬了咬唇,很是为难。
    方才落井下石的那个,正是清院的掌事,姓林,面上瞧着平易近人,然而吐出的话语却十分膈应人,“这法子真算是两全其美。只是慧心这处缺了个弟子,往后可不要恼怒于我和灵姐姐,只多加管束你这院儿里的人便是了。”
    慧心忍气吞声,强笑道:“哪里的事。”
    阮小幺看在眼里,也不禁感叹,往日她的大师姐看不惯何事,必然会大声呵斥,今日却好似全然收了性子,如此压得下气了。
    到底是长大了。
    一边的韩三娘听得直皱眉,小声道:“清静德明。那明院与其他的院落不是相等的么?怎么听她口气,好似那是玉皇大帝的仙宫一般,寻常人连进也进不得?”
    李初九与苏瑶儿皆是摇头不解。
    阮小幺心中明白,然而却一心只盯着外头,瞧后来的事。
    颜阿福跪着向慧心与另两院儿的掌事不住磕头,然而却被那明院掌事一脚踢了开。她只微昂着头与慧心道:“余下之事,你自与院中人商议吧。我这便先走了。”
    她带着自己院其他几人,不急不缓离了去,身姿曼妙而娴静。
    颜阿福哭着结结巴巴道:“管勾、管……求您了!……我家中只有阿爷,钱都用光了……求您发发慈悲……”
    慧心一动不动看着她。
    她嘤嘤地哭,狼狈无比。林掌事见状,也叫上了自己院中的人,微笑着离了开。
    仅一个清晨过去,静院便先折了一名弟子。慧心面色阴沉,发下话去,“让新来的丫头们到北厅堂来。”
    身边一人应了一声,匆匆离开。
    不大一会,便有人来挨门挨户告知,让所有人去北边厅堂处听训。
    余下十九名弟子都鱼贯而出,各自随人到了北厅堂有了清晨的教训,再不敢东瞧西望,生怕踏错了一步路,被人捉去了把柄,落得跟颜阿福一般的下场。
    慧心已先在了厅堂中等候。
    堂上并无匾额楹联,只上首一张长案,供着一具药王金像,下四排五列,不多不少摆着二十张薄垫,垫前有小案一张,上有笔墨纸砚。
    众人坐定,只阮小幺身边空了一位,正是颜阿福。
    慧心面色不喜不怒,然声含威严,“你们昨日都进了我静院,原本我今日要与你们先说说院规,不想今晨便有人先犯了错,实在可叹。”
    她顿了顿,视线在各人身上扫了一圈。
    “身为静院弟子,你们首当要记住的是:清院之人的话不可信!其次,明院不可擅入!”她一字一句重重道。
    实则院规已是一人一份写在了身前案上,密密麻麻近百条,简直比当年慈航寺的寺规更严。然众人捧着那清规戒律,没有敢不细看的。
    开玩笑,搞不好漏了一条,就要被贬为杂役,谁敢不看?
    慧心严词训诫,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这才开始与她们说些其他要领。
    订好了每日的课程、规矩及每月、每季与每年的考试,众人听得昏头昏脑,她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案上的规矩你们好好看着,若有不懂之处,可暂问我。”她道:“晨间会有人来发放衣裙,记住,每日只可着我静院的衣饰来去。”
    众人应“是”。
    又说了有小半刻,这才让众人散了去。
    阮小幺要跟着人一道儿走,冷不防被慧心一声叫了住。
    待其余人等走光了之后,她面上带笑,到了慧心跟前。
    慧心面色淡淡,瞥了她一眼,“李玲珑。”
    “弟子在。”她应声。
    慧心张了张嘴,却发现在她笑靥如花的面容前,却有些说不出来什么话,半晌,转身道:“你不是回了家么?怎的又到太医院来了?”
    这便是变相的承认“慧心”的身份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颜阿福

阮小幺道:“我是回家了,只不过回的不是李家,是商家。商家老夫人看我不顺眼,我便来太医院了。”
    她点点头。
    “大师姐……”阮小幺试探着叫了一声。
    然而对面慧心却面色一变,飞快叱道:“住口!”
    她闭了嘴。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尴尬,不知该怎样圆场。
    “……管勾,”阮小幺最终开口道:“后来……你去哪了?”
    慧心面容转冷,半晌,道:“那里的勾当,你都知道了吧?”
    她“嗯”了一声。
    “既已知晓,你便当知道,不该说的不要说。”慧心道:“如今我姓查,是这处的管勾兼掌事,你若口无遮拦,当知晓下场。”
    阮小幺终于明白她把自己叫住的原因了。
    虽然无甚旧可叙,可是一上来就如此开门见山,还真让人有些失落。
    “你放心吧,我不是那般不知好歹的人。”她道。
    慧心却又笑了笑,道:“放心,你天资聪颖,我定不会亏待与你。今日我在堂上说的话,你都记住,莫要无事招惹其他院的弟子。”
    她应道:“弟子知晓了。”
    慧心这才挥手着她离开。
    果然如她所说,阮小幺非但一点没被亏待,还“优待”了不止一点半点。
    一回屋,便听李初九用半酸半羡的口气道:“那查管勾与你是不是旧相识?不然为何独独把你留了下?还就直接点了个小掌事!”
    原来她不在的这片可时间内,早已有人来定了这一屋的小掌事,便是阮小幺。
    小掌事的用度自然比旁人要高些,这便让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了。
    她叹气。这慧心究竟是要“优待”她,还是要捧杀她?
    过了几日,外头有仆役送来了《实录病经》正是吴医正送她的那本。
    这书是吴医正自个儿亲自编纂的,以数年的实例为证,不可多得。但为谨慎起见,她还是先将书给了叶晴湖。让他帮忙指摘指摘。
    这刚过没几日,他便从头至尾都过了一遍,并且在字里行间加了释疑旁辩,细致认真。堪比从前班里学霸的笔记,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上午有半个时辰的午休时间,闲来无事,阮小幺便翻来看着。
    一抬头,透过窗又瞧见了院里那瘦小干瘪的身影,穿着灰白的粗衫布服,拿了一把与自己身形不大相称的扫帚,辛苦艰难地一块地一块地清扫着。
    这已是颜阿福第五日打扫院子,连续无休。而院中其他洒扫的杂役们都只在树下歇息,时不时拿话挤兑她。总之也没个旁人来管。
    阮小幺收回了视线,不再去看。
    午休后,韩三娘先与李初九一道去了午课,并未与阮小幺搭话。唯苏瑶儿与她道:“玲珑,午课时辰已至了。我与你一道儿吧。“
    两人一起,共出了屋。
    院中其他人走得差不多,只剩了廊下几个杂役一处看着。
    正走过时,忽听得一排下人屋中传出了一道呜呜的哭声,伴着一个尖刻的女声道:“哭、哭!你就知道哭!小杂种,我叫你扫地你丢了扫帚,叫你洗碗你把碗摔了!你存心让我难堪是不是!”
    那声音听着耳熟。似乎是静院里领头的仆役。
    哭声带着求饶声并起,“我错了、我错了……”
    接着是一阵细细的尖叫与咒骂之声,伴着发闷的棍棒敲打。
    “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整日价心不在焉,哼!你还妄想着回去做你的弟子?做梦吧!你就啃着那本破书去吧!”
    阮小幺听着直皱眉。
    那被打之人,自然只能是颜阿福。
    自从前几日飞来横祸,她被贬为杂役。寻常弟子对她避之不及,连同为杂役的一些女子也无事便欺上两把,总之她生性容忍退让,身子骨也瘦弱,只能任人欺凌。
    苏瑶儿拉了拉她。“走吧。”
    她眼中有怜悯,却丝毫没有想帮忙的意思。
    阮小幺点点头,离了去。
    晚间,照例是颜阿福叩门进到众弟子屋中,一间间打扫。
    阮小幺等人正温习书课,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见她垂着脑袋进了来,一道道清扫着已经干干净净的石地,皆都消了声。
    李初九有些看不过去,拿过她手中扫中,道:“这处我来扫吧。”
    颜阿福默不作声看她做完了自个儿的活,小声道了谢,又低头离了开。
    众人都有些心有戚戚,歇了方才谈笑的心思。
    阮小幺却将那《实录病经》揣在怀里,鼓鼓一包出了屋去。
    外头每隔一段,便有灯笼照着,一片明一片暗,并无几个人影。昏暗的光照之下,颜阿福扫完了最后一间弟子房,又拖着疲惫的步子向后院走去。
    这情景瞬间便让阮小幺想起了她初到慈航寺时,那可怜的干巴巴的小身子,比她似乎还小些,也被欺负了个够。当时自以为大人有大量,不与那些个小丫头计较,实不知在旁人眼中,恐怕也就是个被挤兑的料儿。
    她叫住了颜阿福。
    “你还想学医么?”阮小幺先问了一句。
    颜阿福迅速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缓缓摇了摇头。
    阮小幺道:“真不想?我可是问你真心话呢!”
    幽暗中,她清瘦的面上抖动了两下,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映了成排的点点灯火,现出了一些光亮。她呆呆看了阮小幺一会,颤抖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阮小幺将那本满是注释的《实录病经》交在了她手上,道:“你先拿去看吧,这是我师父修改过的,很不错。”
    颜阿福又呆了半晌,直到院外有脚步声响起,才如梦初醒。她紧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瞬间似点燃了希冀之火,重重向她拜了一礼,如获至宝一般跑了开。
    无论是处于怜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此时的她绝对不会知道,自己的这一随意举动,却给了对方一把希望之火,在艰辛而质朴的岁月,黑暗之中一直伴人前行,最后又成就了一个怎样伟大而为人传颂的佳话。
    如今的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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