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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的新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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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是我,除了我还能是谁?”画贞眨了眨眼,脸上却笑得讪讪的,不够自然。
她没能如自己想象中那般平心静气,只要稍稍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拆穿,然后被大明宫的金吾卫抓住扭送到殿内那位阴沉沉的姜国君主跟前,她的小腿肚就自发颤抖起来。
一手环抱着阮苏行“赏”的牛乳膏,一手拄着拐杖,画贞额角还有块小小红肿凸起,瞧着实在有几分古怪,说出的话,也叫陆庭远微有些怔忪。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他忽然道:“灵都的眼睛,莫非已然好了?”
画贞懵懵然,她看着面前男人的眼睛,与他对视,她的眼睛熠熠有神,甚至还有些来不及遮掩的迷惘之色,“……眼、睛,么?”
陆庭远笑得温熙,又道:“那日陛下命你参与马球赛,你并不擅长,随后不慎坠马伤了眼睛,自此便看不见了。怎么,你都忘了?你这究竟是——?”
后面的话她都听不清了,登时如遭雷击,身体摇摇欲坠好似一片深秋的落叶,瑟瑟着从树梢上往泥地里飘。
画贞是突然才发现,原来她打从在殿中醒来后就把司灵都失明的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
难怪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在阮苏行跟前束手束脚的,再怎么讨巧卖乖还是会觉得差了些许,却原来,她居然能把假扮失明这样重要的一宗儿遗漏了……!
他看出来了罢,阮苏行一早就看出来了罢!他们眼神相交不止一两回,他还叫她取牛乳膏来着,当时她回了甚么?以为他真是要给她吃呢。。。。。。画贞吞了口口水,心情复杂地把怀中的牛乳膏放到地面上,很想踹一脚。
阮苏行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她苦着脸,一副天塌了的模样,越想越觉得脚底发凉,背后寒风嗖嗖的吹鼓。她开始把自己带入阮苏行设身处地地幻想,假设是自己发现一个质子,竟然胆敢假作失明欺君罔上。。。不不不,理论上来说他们不全是君臣的关系,“他”是梨国人,“借住”他们姜国罢了。。。。。。
唉,这状况真是糟糕透了。
连画贞自己都忍不住想骂自己是猪脑子,平日看起来觉得自己很是聪明机灵的,今日竟是犯下这般愚蠢的错误,再看现下姜国皇帝似笑非笑不点破她的嘴脸,真不知是甚么心思。这个可恶的男人,他定是在心里嘲笑她蠢不自知,不过事到如今,她自己被嘲其实也无碍,心大一点就过去了,倒是阮苏行发现她装瞎还不当即处置这点很叫人在意。
要么是他认为司灵都太弱了,没看在眼里,不屑于在意,要么,便是他尚有后招,不急着和“他”刨根问底地算账,路且长着呢。
所以到底是哪一种呢?
画贞认真地想了想,忽然觉得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喜欢。
“灵都兄弟?”陆庭远的笑容收起了些许,对面人的古怪神态很难不吸引人注意,他正色道:“我目下正要面圣,没时间同你说话了。这样,回头我来寻你,你再和我好好说道说道这些日子都发生了甚么事。”
说完便离去了,画贞哀叹自己都没来得及修补她不小心又在另一个认得司灵都的人面前走偏的形象,眼睁睁看着那高高瘦瘦的人走过长廊消失在视野之中。
她早就猜到的,这一趟来姜国事儿多。
她并不是打小儿就被培养起来预备长大后送入他国做细作之类的人物,除了双亲俱亡,姐姐离开自己去到姜国她独自生活在梨国,画贞日常最大的困扰也不过是明日换个怎样款式的衣裙,把旁的贵女都压下去。
如此养尊处优的她,这回真可谓临危受命了,她自己也不晓得皇叔是哪里来的自信,草草交待了便放任她代替姐姐前来。。。。。。
寒风呜咽,等画贞终于神思恍惚地走出紫宸殿时才后知后觉地冷起来,她的狐裘叫阮苏行解开后随手丢了,否则她不会冻得这么不好受。话说,那件分明是那么珍贵的纯色狐裘,世间至多三件,阮苏行却也舍得随手就抛!
她可记在账上了,他欠她的,迟早连本带利都讨回来。
画贞在紫宸殿待了多久,她的侍女香瓜便在殿外等了多久,仿佛望夫石一般。因而她在瞧见自家公主的瞬间便从值房里跑了出来,将放了新炭的描金手炉塞进她手里。
“公主怎的去了这样久?。。。。。。呀!额头肿了个包!”香瓜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诧,她捂住了嘴,视线由上至下,紧接着又叫唤起来,“神天菩萨,狐裘哪里去了?冻坏了可怎么是好,额头又是怎样肿的?姜国号称泱泱大国,怎么还兴打人呀——”
画贞十只手也拦不住她说话,何况她已经自己捂住了嘴巴,奈何抱怨声捂不住,依旧此起彼伏。
“快少嚷嚷几句罢,我们这是在姜国,人在屋檐下,当下不得不低头。”画贞把手炉搂紧了,边走边嘱咐香瓜,“不是叫你改了称呼,你总是记不住,今后在这儿一日我便不是公主,你需得唤我作‘郎君’。隔墙有耳知道么,再震惊也忍着烂到肚子里去,还有啊,没人打我,额头算是我自己撞的。”
香草心疼地连连颔首,一面又悄声问:“狐裘呢,太子殿下在郎君及笄时送的狐裘呢,怎的不见?”
说起这个也是画贞肉痛的,她呵了口白茫茫的雾气,眼皮耷拉着,突然就显得垂头丧气,配合整体形象更兼几分狼狈,喃喃道:“别提了,我看这位姜国皇帝同传闻中差不离,”她指指自己的脑袋,挤眉弄眼,“他这儿,保不齐有问题呢。”
“怎么说。。。。。。?”香草很是意外,紧张兮兮地看住了公主。
画贞撇撇嘴,沉思着道:“这个不好说,反正我不喜欢他,而且人家也直截了当说了,他说他非常不待见我呢。”
香草没接话,那意思好像是说您不能因为别人明说了不待见你就说人家脑子不好啊。画贞没高兴理她,眼见前边有一道金吾卫的巡查,她才压低声音继续道:“香草,我很怕,阮苏行他怕是知道我是假装失明了。”
“您被认出来了?”这可才是头一回见面啊,香草实在不能接受。
要说起来,她们公主同长公主是双生子,面貌身形的确一模一样。唯有一处,便是眉心,公主她眉心有一颗小小的红痣,长公主却是没有的。
此番为了掩饰掉这颗朱砂小痣费了老大的功夫,好容易才寻到一种特殊的香粉,抹在眉心可保朱砂痣消失达四个时辰,她们公主若是因这个缘由叫姜国皇帝怀疑实属正常,可现在看着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也不是被认出来,”画贞摸了摸鼻子,“是我自己大意了,只想着扮作姐姐扮作的质子身份,许是将这一点记得太牢固,毕竟也不是时常打谎骗人的不是,没有经验,便将失明一事忘到了脑后。阮苏行分明就发觉了,可他偏不提醒我,倒像是成心作弄我呢。”
香瓜不清楚具体细节,只有附和她道:“大约是成心的了,可见,这位姜国皇帝根本就瞧不上咱们,不介意您装瞎骗他,这事儿好办,下回公主。。。下回郎君便解释说自己眼睛也是无意中好了的,非存心欺瞒于他。”
她说的这些画贞哪里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都琢磨好了,连到时候作何表情都在脑海内演化了数遍,想来糊弄的过去。
敌人轻视自己是她唯一的优势,她此行是务必要得到虎符的,不信阮苏行当真铁板一块,到时候他们相处得和和气气的,她把他哄住了,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第5章
质子们统一的住处被安排在姜国大明宫以西夹城边的真仁坊,临的最近的便是翰林院。
那一带日常没什么人来往,多是各国质子并一些官员。而质子们的住处也分好赖,画贞匆匆而来,之后便赶场子似的进了宫,只在那片儿扫了几眼,结论是自己的待遇还算不差。
如今三大国——姜国、陈国、梨国,姜国无人能掖其锋芒,而陈梨两国是打梨国上一任君主驾崩内乱后现出颓势,否则不至于在各方面都落陈国几步。至于除了陈梨外旁的一些小国家,更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了,毫无威胁可言,故而质子们在质子住所的待遇不过尔尔。
画贞和香瓜一路向西边走,这座大明宫委实大得叫人生气,她冷得一边走路一边哆嗦着打摆子,手炉只像个华而不实的装饰,早便没了热乎气,偏头仰望位于紫宸殿西北方位的麟徳殿。麟徳殿设有温泉,看着就仿佛正在冒着暖气似的,叫人心生向往。
正在张望间,视线突然被遮挡住。
画贞蹙了蹙眉头,待看清此人的脸后不禁停下脚步,不解道:“。。。。。。不是着急着面圣么,怎的出现在这里?紫宸殿可在后边,你我并不顺路。”
要面圣的人怎么会直接跟到这里来的?
她不晓得这男人的身份,怕直接称呼郎君太过生疏,又因发觉这人的“殷勤”样子和总含了一抹笑也似的眼眸,初步确信他俩关系不错,是以说话谨慎,唯恐自己露出马脚叫看出来。
来人却是陆庭远。他顺着画贞先前的目光望向远处的麟徳殿,在她背上推了推催促向前,嘴里笑道:“自然不是顺路,你我素来同路。”侧头看见司灵都疑惑的眼神,复道:“快些走罢,你我一道回去住所。我此际之所以出现全因陛下改了主意的缘故。他不愿意见我了,我这才过来。”
画贞尚赶不及开口,但见他弯起唇角,眼中像藏了弯月亮,“很幸运,正巧赶上灵都你。”
这有甚么幸运的?他要请她吃顿饭么?画贞默默地看着陆庭远,心说看来姐姐之前和此人关系果然非同一般,更不敢作出和他不熟悉的表现。
把檀木拐杖交给香瓜,画贞眼神飘忽,在脑海里一通左右联想,只觉此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在这姜国,怕只有梨陈两国的质子交情能好些,看他的气度亦是不凡,乌发高束,衣着方面,身上面料便是寻常难见的布匹,想必,这就是陈国的质子:陆庭远。
“陆郎君。”
画贞唤道,话音方落边上人的视线就绕了过来,圈在她面颊上,眼神清亮温和。可细看,那双眸子却仿佛刻意隐去了甚么。
忖了忖,画贞怕是自己如此称呼他不妥当,起码照陆庭远的反应来看过去姐姐应当不是这样称呼他的。
假使他们的关系果然好极,她直呼一句“庭远”并不为过,旋即也不犹疑,扬唇贝齿微露改口道:“庭远兄。”话毕,飞快地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我猜庭院兄很好奇我的眼睛,是不是?我究竟是何时复明的,这段日子都发生了甚么事——”
“我确实很想知道。”
陆庭远接口,他放低声音,“不过宫中处处是他人布下的耳目眼线,此处说话不便。”微顿,再道:“回头我可以寻你,倘或那时灵都还愿意告知的话,切莫怪我登门叨扰过于勤快。”
“嗳,这说的是哪里话,以你我的关系,真巴不得庭远兄日日来寻我呢,如此便随时恭候大驾了。”画贞拱拱手,答复得颇为爽快。
说是那么说,她心里其实犯了嘀咕,莫名就觉得这个陆庭远并非表面上起来这样简单融洽易相处。他言谈之中带给她一种时而疏离时而熟稔的错觉,倒像是在试探她似的?如果是真的,那么此人也要提防,毕竟是陈国人,又隐约与自己有相同秘密一般。
记得才见到阮苏行他便问她甚么从阙楼摔下去又消失无踪的事,神乎其神的。
要问也该问她姐姐,不过姐姐画扇又不会飞天遁地,也不是土地爷的老相好儿,从楼上掉下去难道还隐身了不成,必然是有人接应相帮。
说到有人接应。。。。。。她咝了口气,感觉突然开了窍。
偷眼瞄走在身侧的陈国质子,约莫是天生的直觉,画贞心话说陆庭远十之八。九便是那个暗中相帮的人了。问题随之而来,初见时阮苏行那么问她,他的目的是甚么呢。
这姜国皇帝究竟是真的不知道,抑或早已洞悉一切?
知之者装作不知,真叫人无措。她细思极恐,有点发自内心地惧怕阮苏行了。
只怪之前来得太过匆忙,姐姐昏迷在榻上,皇叔匆匆打包一般送她来了这里,除了奇怪的传闻外她对阮苏行知之甚少。而皇叔对这样的她竟是表现出了空前的信任,令她可喜,却又委实汗颜。
人们爱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似她这般临危受命心怀不轨的。。。呸呸,为国身负重任的,从古至今有没有成功的例子?
嗐,不如不琢磨,这种事情不到最后一刻除了老天爷谁也不晓得结局。画贞清理了下思绪,极目眺望,见前方守卫的金吾卫在寒风中依然立得笔挺,因是偏门,是以不似丹凤门等出入排查严苛。
她原还担心被金吾卫反复搜身查验,结果到了宫门边,那厢门首守卫的也不过是对过了鱼符,将她的右符和内廷的左符拼合几回,多打量了她几眼就放行了。
陆庭远则不晓得给过这些人甚么好处没有,连右符也不必上呈,等她带着香瓜走出宫门的时候,他早已等候在一株梅树下,梅花点点如血,艳得娇气。红花下是玉面人,倒也着实悦目。
画贞多看了一眼,一路走,暗忖这人话不多,他或许是对她有提防,她也更是小心防范他,因而三人往质子居住的夹城边行去,全程相安无事谁也不多言语,耳畔风声过,脚下唯有雪嘎吱嘎吱细语不休。
过了翰林院,没多时便至真仁坊。进坊后陆庭远在十字街与她相辞,画贞是巴不得,客套了几句就马不停蹄往十字街东之北疾走,一路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连香瓜也是跟上了她的速度提着拐杖走得飞快。
留下陆庭远在原地驻足,簌簌细雪里,眉心微不可见地揽了揽。
“香瓜,你瞧瞧我这儿,可有异常没有?”画贞确定离开了陆庭远的视线才呼呼喘着气停下脚步,她正对着香瓜,手指头戳着脸,“我的小痣有没有出来,不记得那香粉能维持多久了,别因为这个暴露了!”
香瓜看向公主的眉心,舒气道:“郎君万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我道您眉心的小痣自己跑出来了呢。只管把心吞进肚子里,太子殿下说过,这香粉的作用啊至少能维持四个时辰,莫非郎君会有四个时辰都在外头待着走不脱不成?那时身边若是姜国陛下,您再着慌不急。”
“。。。。。。也是。”
她喃喃,香瓜还在说:“您在外,看时候差不多了请辞便是。他们姜国风气开放,您又扮作男子,只别夜宿在外就谢天谢地了。郎君只消每日有限的时辰里及时归家,勿叫人牵扯住,我便真不操心您眉心的朱砂痣会否叫人发现。”
画贞听着摆摆手,继续前行,一面却道:“我是这样想,你说万一呢,万一哪一日没赶得及还正巧叫人瞧见了,我怎的说?姐姐可没有这颗痣,总不能胡扯这是守宫砂罢?没见谁家女郎守宫砂点在脸上的,况且人姜国也不时兴这个。”
香瓜语塞,心道问题所在难道不是一个堂堂的郎君,学女郎点劳什子的守宫砂啊,真真莫名其妙的话。
“男人点了作甚?郎君快别胡言乱语了,”香瓜很担忧,索性道:“您眼睛的事已在姜国陛下跟前暴漏,此事无力回转,依我说发现便发现好了,退一万步,这无论今后如何,只要郎君还是这张面容就翻不了天,您代表的可是咱们梨国。”
画贞向天呼出一口渺渺白雾,鼻子冷得恍似没知觉,搓搓手给自己鼓舞士气,边道:“一笔写不出一个‘牛’字,这说的谁?便是我了。我想好了,此番皇叔命我来自是有皇叔自己的打算,皇叔既然相信我,我便必得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才是。”
就算不为皇叔也为姐姐,画扇弄得瞎了一双眼睛回来,服侍的宫女淌眼抹泪儿诉说长公主身上比比皆是伤处。
这不怪么?
难说不是受了阮苏行的迫害,人上人做久了便不把旁人当人。姜国皇帝她虽才接触了一回,却觉深有感触。
主仆俩说着话,停步打住时一眼便望见未央等候在府门前。
他仍是老样子,着一身暗色石青弹墨藤纹云锦圆领袍,头发束着,墨色发尾和没有表情的面孔刻印在茫茫雪景里。
“未央,你这是迎接郎君么?天儿怪冷的呢!”香瓜不怯生,满脸笑意吟吟。未央是长公主画扇带来姜国的人,与她和画贞都不曾见过几回,不过她心里有数,今后就是他们三人并肩了,未央虽不苟言笑,人却是极靠得住的。
门前的纸灯笼迎风摇曳,长须乱颤,道上也空无一人。
画贞爬了几级台阶上去,冷得不行。府门半开着,隐约可见里间走动忙碌的仆从,她自持身份,抬头看未央,曼声道:“下回不必在门首等着我了。”拍了拍袖遥细沧诺难┠樱掳臀⑽⒀锲穑抉嬷缬谘员恚爸苯哟胰ナ榉浚易咧敖惺帐暗模纪椎绷税眨俊
未央作礼,回说一切妥当就抬手往门里引路。
这府中仆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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