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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富贵有些恼的看向斜前方的树，一个身着深灰色短打的女子正拿着弓，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她的箭半搭在弓上，一双猫一样明亮的双眸正犀利的望过来。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族领地上？”
　　她看起来相当年轻，声音有些偏中性的沙哑。
　　郝富贵愣了下，随口说道：“我是一个画师，来此地采风……”
　　话还没说完，一支箭便扎在了他脚边，女子语速飞快的说道：“你肯定是炽族派过来的奸细！”说罢又一支箭对准了郝富贵。
　　郝富贵忙抬起双手：“女侠且慢，有话好好说。”
　　他略一思索，换了个说法：“我的确是个画师，但画画并不是我的主业。你说的炽族我没听过！”
　　“呃，这么说你的主业是狩猎？”女子讥诮的说道。
　　“我只是太饿了，周围又没有别的东西可吃。”郝富贵辩解道。
　　“所以就吃兔子？”她瞥了一眼郝富贵手里的弓箭，拉紧了手中的弓。
　　吃兔子怎么了？兔子又不是保护动物。
　　但他不想一来就跟这里的人起冲突，所以还是耐着性子的好声好气说：“那你告诉我，能吃什么？”
　　“野草、野果、植物根茎都可以吃呀！”女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郝富贵。
　　吃草？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第79章　月隐兽（二）

　　“现在，后退。回到你们的领地！”女子不耐烦的说道。
　　郝富贵识相的后退几步，不死心的继续说：“你让我退到哪？我真不是你说的那个炽族。”
　　“少废话，继续后退！再啰嗦我就不客气了。”女子柳眉倒竖，厉声喝道。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露下来，在她脸留下漂亮的光斑，让她的凶悍气势陡然弱了几分。
　　“啧啧，娜莲妹子脾气还是这么火爆！”
　　一个大汉拎着个狼牙棒，从郝富贵身后的林子里冒了出来。他穿着一件看起来不太合身的衣服，紧窄的衣服把肚皮勒出来一个圈。
　　“多嵘，把你的人带回去！有空多学学怎么种地，别没事老惦记我们这边的小动物。”女子说完，几个跳跃消失在了树林里。
　　大汉看着女子越来越远的背影，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
　　他扭头看向郝富贵：“嗨，兄弟！打哪来的？”
　　郝富贵这次选择诚实：“外地来的……”这里好像没有画师这职业，他决定见招拆招。
　　大汗拍拍自己的肚皮：“看这身材也不像我们这儿的，倒像是对面的。”
　　他笑着调侃道：“可惜人家不要你。跟我走吧，哥哥带你吃肉去！”
　　说完，蒲扇大的手用力拍了拍郝富贵的背，差点把郝富贵的早饭给拍出来。
　　郝富贵被大汉热情的勾着肩一路“带”回了部落里。越走草木越稀疏，走了又小半个时辰便出了森林，来到一片戈壁。
　　空气中有硫磺的味道，远处似乎有一座火山。
　　大汉哼着歌灵活的穿过几座方顶石屋，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郝富贵懵懵的晃了下才站稳了，这一路他大部分时候都处在脚半离地的状态。
　　多嵘把他按到院门口的躺椅上坐下，便转身离去。
　　郝富贵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的建筑大多风格粗犷，注重实用。
　　石头砌成的房子方方正正，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院墙也是用大块灰石砌成，不加修饰的展示着自然的纹理。村子里的路是土路，但看着还算平整。
　　这里的人普遍身材都有些微胖，看到郝富贵都热情的打招呼，自来熟的聊家常。
　　多嵘把围着郝富贵的人群扒拉开，一个脸盆那么大的金属盘子被墩到郝富贵膝盖上。
　　“烤牛腿，吃吧！”多嵘叉着腰说。这是他昨天打猎的成果，本来是要留着晚上加餐的。
　　郝富贵看着眼前比自己大腿还粗的烤牛腿，动动手指不知道从哪下手。
　　多嵘一拍脑门，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掌长的刀，唰唰几下子牛腿肉就被划成了漂亮的大方格。这刀工，比全聚德片鸭子的师傅还利索。
　　盘子里除了牛腿，还有一小碗蒜泥调的汁。郝富贵点头谢过，拿出骨刀，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牛腿肉很好吃，并不像他之前吃过的牛肉那么难嚼，而且还混合着草木的清香。
　　郝富贵沾着酱汁吃的满口流油，把画境里的白翡看的口水汪汪，她也好想出去。
　　周围有人问多嵘：“这是昨天晚上猎的那头吧？”
　　多嵘点点头，昨晚就数他猎到的这头牛最大！
　　“小兄弟平时得多吃点，这小身板跟着去打猎可抢不着猎物。”有个大汉说道。
　　周围人听了爆发出一片善意的笑声，郝富贵腮帮子鼓鼓的也跟着勉强笑笑。他们开始讨论起今天晚上打猎的相关事宜，郝富贵在旁边听的跃跃欲试。
　　烤牛腿吃了一半，他就撑的躺椅子上不想动了。
　　多嵘接过他手里的餐盘，挑眉道：“你嫂子的手艺怎么样？”
　　“没得说，棒！”
　　郝富贵翘起两个油油的大拇指，逗的多嵘哈哈大笑。
　　吃过饭，多嵘带郝富贵见了他的家人。
　　多嵘的媳妇身材微胖，圆圆脸笑起来很喜庆。一条长长的辫子绕在脖子上，为人热情朴实。
　　他的两个儿子也都是小胖墩，穿着小短褂，露着一截小肚皮。长的像年画里抱鲤鱼的娃娃，白胖白胖的。
　　他们是一对很活泼的双胞胎，绕着郝富贵跑来跑去的打闹，把郝富贵的衣服都快扯飞了。
　　见完了家人，多嵘又带着郝富贵去见族长。
　　族长个子不高，头顶扎着个小辫子，一贯的敦实身材。长的一脸精明相，头顶和手臂带着奇怪的装饰。
　　族长上下打量着郝富贵，问多嵘：“你确定他不是对面来的？”
　　多嵘点点头，大概叙述了一下上午的所见所闻。
　　族长听说是因为想逮只兔子吃起的冲突，大手一挥：“来我这儿！保你天天吃大肉。那帮‘食草精’就是事儿多，哼。”
　　郝富贵有点明白这两族的矛盾在哪了。
　　郝富贵主动提出晚上要去跟着狩猎，族长和多嵘欣然应允。于是，天一黑郝富贵就跟着一帮扛着狼牙棒、刀斧和弓箭的大汉，气势汹汹的埋伏在了一个浅坡上。
　　“一会万一进森林，别误伤小动物什么的。有跟那帮‘食草精’扯皮的功夫，都能多猎头牛了！”多嵘叮嘱道。
　　郝富贵轻声应着，脑子里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小动物”的具体界限是什么。
　　月光皎洁，照的地面明晃晃的。一头高大的成年鹿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壮硕的身影在树影间挪动。
　　眼瞅着就要走远，郝富贵用手肘捅捅多嵘。
　　多嵘转头看一眼郝富贵，嘟哝道：“都跟你说了，小动物不能猎。我们要猎的是月隐兽！”
　　这也算小动物？郝富贵瞪大了眼，他恐怕对小动物有什么误会。
　　月隐兽？郝富贵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有些惊异。月亮越升越高，周围的大汉们一动不动，郝富贵僵着身子怀疑他们是不是都偷偷睡着了。
　　歪头看看多嵘亮晶晶的眼睛，只好继续趴着。
　　月光慢慢又变的昏暗，像被云遮住了。郝富贵眼皮越来越沉，肯定是连吃两顿肉吃懵了。
　　“跟上！”多嵘一拍郝富贵的手臂窜了出去！
　　空气里传来箭支的破空声，大汉们提着武器一哄而上也冲了过去。
　　郝富贵一个激灵蹦起来，正好跟上了队尾。


第80章　月隐兽（三）

　　树林里隐现出高大的兽影，这些兽身上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它们像是在森林里游荡的影子，有种不真实感。所过之处，树叶和矮灌木在快速消减。
　　郝富贵揉揉眼，眼睁睁看着一只兽影慢慢变淡消失不见。
　　周围传来野兽的嘶吼，奇怪的是虽然兽影近在咫尺，却感觉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子里一片混乱，多嵘正在用力抡着狼牙棒往巨兽头上招呼。巨兽拼命挣扎着，腿部以下在慢慢变淡。
　　多嵘心里有些着急，再不抓紧时间搞定，这只兽就会消失。
　　一支蕴含灵能的箭射向巨兽的脖子，箭上的火苗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火线。巨兽身体变实，轰然倒下。
　　周围的几只巨兽相继中箭，郝富贵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没白跟来一趟。
　　他挨个走到巨兽身旁，拔下它们身上的箭。
　　周围的大汉们一阵欢呼，响亮的口哨声在四周响起，大家对这个身材清瘦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郝富贵挑挑眉，这感觉很不赖。
　　大汉们带着战利品凯旋而归，高亢的民歌整齐嘹亮，队伍里不时传来一阵欢笑。
　　郝富贵拿着狼牙棒跟在多嵘身边，此时他才有机会仔细观察今天的猎物。
　　这些猎物有羊、有兔子、有牛，个头都比平时的大两三倍。它们的皮毛都是统一的黑色，皮毛最上一层像蒙着一层微光。
　　郝富贵揪了一撮牛毛，对着月光仔细观察，原来发光的是毛梢。
　　回去以后，猎物被统一分配。郝富贵把分的肉都给了多嵘，他现在吃住都在多嵘家。
　　第二天，郝富贵被叫着一块儿去打扫战场。
　　多嵘看着郝富贵一头雾水，忙跟他解释：“月隐兽的粪便会污染土壤，我们得尽快去把粪便找到处理掉。”
　　昨天肯定有没被发现的月隐兽。最近月隐兽的数量有增加的趋势，这让他隐隐有些担忧。
　　郝富贵跟着多嵘的小队走了一段，队伍刚进树林不久，便发现了几块颜色焦黑的地方。
　　一股奇怪的腥臭味弥漫在附近，郝富贵把围巾往上提了提，重新系紧。这应该就是月隐兽的粪便了，看起来似乎有腐蚀性。
　　黑色的地方植物变干枯萎，凌乱的黏在地上。土地上冒着黑色的泡，这些泡在极其缓慢的往外渗透。
　　黑色外围的植物也蔫蔫的，颜色开始变浅，植株像被抽走了水份变得细瘦干瘪。
　　多嵘拿铁锨铲掉黑色的部分，郝富贵在旁边帮忙。
　　看着里层露出的土，也都被污染成了黑色，他很是惊讶。没想到月隐兽的粪便污染力这么强！
　　“以前树林外围到部落都是森林，林子里野味可多了。真是怀念呐！”多嵘忍不住感慨道。
　　“这些林子是被月隐兽的粪便腐蚀没的么？”郝富贵好奇的问。
　　“那倒不全是。”多嵘说道，“以前家家户户都养牛羊，牛羊肉能吃，皮子还能换钱。最后，牛羊太多，把草都吃没了。”说完一声叹息。
　　“这地方雨季短。没了草，地就慢慢秃了。”另一个人插话道。
　　“那月隐兽呢？是一直就有吗？”郝富贵又问。
　　他觉得月隐兽，可能是寻找残片的重要线索。
　　“月隐兽啊……”多嵘像是在回忆。
　　“它们是来自一场瘟疫。有一年夏天，村子里的牲畜莫名感染了瘟疫。先是牛生病，然后是羊，最后是人。为了活命，族里把所有的动物都捕杀了，堆的跟小山似的烧啊！那火直烧了一晚上，后来林子里就出现了月隐兽。”
　　“有人说月隐兽是死去的动物复活，我才不信呢！”
　　另一个大汉说：“我觉得是神灵对我们的补偿。月隐兽的肉你也吃过，那美味比牛羊可强多了。就是不太好猎……”
　　旁边的一个大汉跟着点点头，看起来持这种观点的不止一个。
　　几个人边聊边干活，不知不觉进到了森林深处。
　　“站住，不许再靠前。”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
　　郝富贵顺着声音看去，几个身形纤瘦的男女出现在了对面。
　　有两个藏在树上，正拿弓对着他们。树下的几个拿着铁锨和桶，看起来也是来清理的，是芒族！
　　两只队伍隔着一大滩月隐兽的粪便，遥遥相望。这场景有些滑稽，尤其配上这难闻的味道。
　　“呃，那咱们走吧。”多嵘大手一挥，转身带头就想往回走。
　　“站住！”又一个中性偏沙哑的女声传来。
　　郝富贵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叫娜莲的女子。
　　她今天还是一身短打，一头小辫子被扎成了高马尾，莹润的皮肤在阳光下白的耀眼。
　　娜莲分开众人站到前面，柳眉倒竖的拉弓对着炽族一伙。很快，她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郝富贵。
　　她扭头对着郝富贵道：“哼，明明就炽族人，昨天还死不承认。”郝富贵无语的看着她。
　　多嵘他们则齐齐扫一眼郝富贵清瘦的小身板，然后一脸古怪的看向娜莲。
　　郝富贵瞬间觉得有些尴尬，平时挺自豪的身材，到了这里哪边审美都不符合。
　　“娜莲妹子，说走的是你们，不让走的也是你们。难不成是看上了我们这位小兄弟？”
　　几个大汉一阵哄笑，郝富贵一脸黑线。
　　“把粪便打扫完再走！”娜莲有些羞恼的瞪了眼郝富贵，指了指前方的那一大摊黑色。
　　多嵘挑挑眉，似笑非笑的说：“本来是要打扫，可那位妹子不让。”
　　他下巴微抬，指向了最开始出声警告的那女子。
　　那女子垂眼不吭声，他接着道：“既然认定我们越界，我们就不多管闲事了。”
　　“你们这群野蛮人。要不是因为你们滥杀动物，也不会出现月隐兽！你们这些屠夫，刽子手！”
　　先前那女子突然气呼呼的说，她眼中的愤怒像积攒了很久要爆发的小火山。
　　多嵘为首的几个大汉敛起了笑容，放下手里提着的桶，握着铁锨面无表情的看向对面。
　　气氛降到冰点，对面芒族的也纷纷拿起了武器，冲突一触即发。


第81章　月隐兽（四）

　　一个人影站到了两队人中间。郝富贵把桶往地上一墩，吭哧吭哧几下把月隐兽的粪便铲没了。
　　铲完勾唇一笑：“甭谢我，请叫我**！”两队人目瞪口呆，聚集的怒气像被人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
　　一阵嘘声响起，大家都放下了武器。娜莲和多嵘不屑的瞥对方一眼，带着众人各自离去。郝富贵颠颠的跟上了多嵘，他问道：“这些粪便带回去要怎么处理？”
　　“用火山灰掩埋。”多嵘皱着眉头，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郝富贵也只好闭了嘴。回到多嵘家的时候，他媳妇正在做饭。见到郝富贵他们回来，热情的让他们洗手先吃。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肴，一大盘切成薄片的烤肉，一盆冒着热气的骨头汤，一筐刚出锅的烙饼。郝富贵盛了一碗汤，拿了张饼卷上几片烤肉，大口吃了起来，真香！
　　多嵘的媳妇儿做好饭也出来了，她手里端着一盘水灵灵的青菜。把它推到郝富贵面前，客气道：“把这个跟肉一块儿卷到饼里，可好吃了~”
　　“从哪弄的青菜？”多嵘问道。他们族里会种菜的人极少，平时大多吃肉，有时会去集市跟芒族换点面粉和调料。
　　“去集市换的。今天在集市碰到一个芒族的小姑娘，又瘦又小的自己在那儿卖菜。我瞧着可怜，就用一块肉换了她的菜。”多嵘媳妇笑着说。
　　“哼，以后甭滥发同情心。我看他们光吃菜叶子就挺好！”多嵘闷闷的说。
　　“怎么了？”多嵘媳妇询问的看向郝富贵。
　　“额，上午跟芒族发生了一点小摩擦。”郝富贵简略的说了一下。
　　“吃肉吃素都是各自的饮食习惯，咱们也没管着芒族不让他们吃素，凭什么管我们吃肉？他们霸着林子不说，还不让打猎，不打猎一家人都喝风么！”多嵘媳妇气愤的一摔筷子，“芒族的，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多嵘看着媳妇气呼呼的样子，自己心里的气莫名消了。他笑着拍拍媳妇儿的肩膀，哄道：“别气了！吃饭。你做的菜这么香，不赶紧吃都被抢没了。”他媳妇斜他一眼，用筷子分开两个抢肉的小胖子，噗嗤一笑。
　　气氛又和乐起来，郝富贵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有些怀念自己的家人了。不知道他们过的可还好？
　　“想什么呢？赶紧吃啊。”多嵘媳妇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她眼睛一亮对郝富贵说道：“明天是月神节，我这结了婚的人都差点忘了。到时候你去转转，没准能碰上心仪的小姑娘。”
　　“去什么月神节，万一看上个芒族的‘食草精’，一辈子都甭想吃肉了。”多嵘吐槽道。
　　“哪有那么严重！吃全素的还是少数。大部分都跟咱一样，有啥吃啥，没那么多避讳。”多嵘媳妇跟郝富贵细细的解释起月神节来。
　　原来每年的八月中旬是这里的月神节。两族的青年男女可以参加月神节的活动，挑选心仪的对象。两族虽然平日里有些小摩擦，但无奈族里男女比例失调太严重。炽族阳盛阴衰，芒族阴盛阳衰。
　　以前周围还有一些小部落，但随着月隐兽的增加，很多部落都迁走了。炽族族长考虑到族里单身狗们的幸福，主动跟芒族族长商定了这个节日。而且这一天月亮明亮，月隐兽不会出现，正好让小年轻们放心的谈情赏月。
　　郝富贵本来不想参加，但听说有美食免费无线供应，便起了去看看的心思。他主要还是好奇，芒族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第二天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