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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欢欢喜喜的接过赏钱，回程了。临走还告诉聊云，若是两个时辰姑娘还未出来，他们就会在门口候着。
　　两个时辰，正是天将黑的时候。
　　聊云谢过，才折回去追夏溶月。
　　早有宫人出来领，看见夏溶月，三个领路丫鬟就走了过来。
　　“南康郡主，请跟奴婢来。”
　　夏溶月笑到：“辛苦各位姐姐。”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微微有些笑意。
　　宫里的丫鬟不一定都是无权的，一般穷苦人家的孩子，只能做那些粗使丫鬟，像这种领路的，已经有一定的话语权了。
　　所以一些丫鬟甚至比某些主子更加风光。
　　外头的郡主能像这位透彻，还肯放下身段的，着实少见。
　　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阻碍。夏溶月去御书房走的是最近的一条路。
　　谢过三个丫鬟，夏溶月立在外面等皇帝传唤。
　　不多时，就有一个太监宣她进去。
　　夏溶月随着那太监，只身一人走了进去。
　　明黄色的帘子一层层掀开，每一道门关都立着两个丫鬟，各色古玩羽扇，晃的人眼睛发昏。
　　又往里头走了有小半盏茶的功夫，夏溶月才见着了一袭明黄端坐在案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夏溶月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依旧是看着她，不出声。
　　夏溶月也就随着他不出声，静静的跪着。
　　一室内，落针可闻。
　　许久，皇帝才道：“起来吧。”
　　“谢皇上。”夏溶月的礼仪无可挑剔。
　　这几日，李落预见了皇帝会召见她，特意教会了她该怎么行礼，怎么说，怎么做。
　　所以，应付这些，夏溶月绰绰有余。
　　“晋王是朕几个儿子里最聪慧的。”皇帝缓缓道。
　　夏溶月站正，“晋王殿下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她垂眸，没有看皇帝的眼睛。
　　老奸巨猾，没准他能从自己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可惜，晋王也是朕几个儿子里最虚的。”皇帝叹气，摇头心痛道。
　　夏溶月却只觉得他虚伪，“晋王殿下身子骨会好起来的，皇上您不必感伤。”
　　她只以为皇帝在说寒毒。
　　皇帝叹气：“你与他成婚后，去江南好好休养，切不可让他劳累。”
　　“臣女谨记。”夏溶月说完，微微半弯腰道。
　　“还有，若是让朕听闻你养面首，你就不用活着回来了。”皇帝的语气，锐利了起来。


第328章　交易
　　面首？夏溶月有些糊涂。自己好端端的，养面首做什么？
　　皇帝以为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用装，朕都清楚了。”
　　夏溶月不知他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敛眉笑道：“皇上龙威，自然什么都知道，可臣女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女子而已，怎么能与皇上相比？”
　　“不必装了！”皇帝皱眉，“朕也清楚，这件事对姑娘的确难以启齿，不过你既然是准王妃，朕就有必要告诫你。”
　　“臣女谨听教诲。”夏溶月低头跪下，面容平静。
　　“原本这些事应当是皇后教诲，可此事不同，事关朝堂，朕当亲自与你说明白。”
　　不知几时，屋里就只剩下了皇帝和夏溶月两个人，丫鬟太监一齐退了出去。
　　夏溶月的心提了起来，莫非李落的行动被皇帝发现了？
　　不可能，若是他的动作被发现，皇帝一定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更不会屏退旁人。
　　他接下来说的话，是希望自己保密的。
　　“朕知道你与晋王的婚姻是场交易，你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皇帝慢慢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漆红色的盒子，笑道。
　　交易？看来是李落对皇帝说了些什么。夏溶月想，难怪皇帝会这样‘好心’，竟将所有的事情办周全。
　　“臣女明白。”既然他这样想，那么自己就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好了。
　　“晋王身体有恙的事情，不许透露出去，只要有第四个人知晓，朕第一个拿你是问。”
　　“是，皇上。”寒毒这件事，应该不止四个人知道才是吧。
　　“子嗣的事情，日后去江南，瞒着众人抱一个旁支的孩子做嫡长子，这点手段，朕相信你是有的。”
　　“是，皇上。”还真是奇怪了，难道自己生不出来了？抱一个，又不是自己的
　　等等，子嗣？难道说？
　　醍醐灌顶，夏溶月明白李落究竟和皇帝说了一件怎样的事。这家伙，不会是说他自己没有那什么能力了吧？
　　当着皇帝的面，夏溶月不敢笑出声来。
　　可是是真的很想笑啊！
　　夏溶月想象了一下李落一本正经的和皇帝讨论这件事，就觉得有种莫名的喜感。
　　“此事关系皇家颜面，你做这件事的事情切记小心行事。”皇帝却一本正经，没有半分笑意。
　　说起来，他究竟是关心自己的儿子，还是关心自己的颜面呢？夏溶月在心里冷笑：“臣女铭记。”
　　“过来，将这药丸吃下去。”皇帝招手，示意夏溶月上前。
　　夏溶月扶着地面起身，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好一会才站了起来。她起身时，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盒子中配的那药丸。
　　呈黑红色，有着诡异的光泽。
　　夏溶月想，那多半是毒药。
　　没有看皇帝一眼，她伸出两根指头，夹住那颗药，咽了下去。
　　不需要问。皇帝要她吃，就算是吃了立刻会死，也不能不吃。况且，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皇帝还不能取她性命。
　　见夏溶月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皇帝眼里闪过一抹欣赏。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罢了。
　　“七七四十九味毒药成丹，每月若你不服用解药，定会遭受噬心之苦，直至死亡。”皇帝说得很轻松。


第329章　家书
　　他合上那盛药丹的盒子，看着夏溶月的脸上略有深意。
　　“皇上，您要臣女做什么？”夏溶月知道，自己在他面前不能再装傻，那还不如露出爪牙，反倒叫他放心。
　　皇帝对于她的反应并不觉得意外。一个能忍气吞声，从夏家逐出来，又在晋王府上立足的女人，不可能没有心机。
　　“朕要你留在晋王身边，将他的举动都回禀京城。”皇帝轻轻抚着漆红色的盒子，“皆时，每月自然有解药给你。”
　　夏溶月笑：“解药怎么够？臣女浅薄，不爱威胁，只喜好处。”
　　“你和朕讨价还价？”皇帝既觉得意外，又觉得稀奇。
　　难道这个女人不怕自己一怒之下发落了她？
　　“有何不可？”夏溶月笑，“皇帝虽贵为天子，也有所求，不是么？”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和朕谈条件！”皇帝怒道，夏溶月的话，触碰他的权威。
　　他从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哪里轮得到一个女子威胁他！
　　夏溶月慌忙跪下：“臣女失言，是臣女狂妄，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瞧见她笼在袖子下面的手在微微发颤，隔着衣服都能瞧出来。是了，一个女人而已，再聪明又能聪明到哪里去？
　　她定是目光短浅，只觉得皇家荣耀，却不知道想要她小命，也只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罢了，朕不同你计较。”皇帝想，这样也不赖，至少这样短浅的人，蹦跶不起来。
　　夏溶月惴惴：“皇上以臣女的性命作为交易，这样太不公平。”
　　“哦？”皇帝轻笑，“那你觉得如何算是公平。”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夏溶月心中究竟打着什么小九九。
　　夏溶月抬头，瞧着皇帝，笑弯了眼睛：“人家做谍者的，都是有月钱的，皇上又不缺臣女一个谍者，既然知道晋王的动静，又为何要臣女禀报呢？”
　　皇帝要盯着晋王，多得是办法，根本不需要夏溶月告诉他。
　　“那你觉得，朕要你做什么。”皇帝道，重重的放下手中的木盒。
　　他盯着夏溶月的眼睛，企图发现些什么。
　　可惜，她眼中太干净，什么也没有，什么想法也窥不见。
　　“皇上是希望有朝一日，臣女与皇上里应外合。”夏溶月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是这个道理。”
　　皇帝眯起眼睛，透出危险。
　　不错，他确实有这个意思。晋王说的话不能全信，他必需再防一手，断不可掉以轻心。
　　“其实皇上您不需要让臣女每月给您递消息。”见皇帝起疑，夏溶月笑得更欢，“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岂不是令人生疑？”
　　“你说应当怎么办。”皇帝脸上阴霾一片。他觉得，自己好像逐渐被这个女人带着走了。
　　难怪晋王要用这种方式哄着她，果然有隐情。
　　“臣女不如直接在家书上写，大大方方，岂不明了？”夏溶月道，“莫非晋王与皇帝之间，日后没有书信往来？”
　　“家书？”皇帝皱眉，“家书岂不是要经过晋王手？”
　　“臣女写给戚家的家书，可不需要经过晋王爷。”
　　皇帝恍然，这是让自己将她写给戚家的家书拦下来。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第330章　变故
　　可他生疑了：“为何要背叛晋王。”
　　明明靠着晋王，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今日背叛他，难道就不会反悔么？
　　夏溶月笑：“大树底下好乘凉，难道这世上，还有比陛下更大的树？”
　　皇帝有些动摇。的确，这世上没有人比自己更能靠得住。
　　“况且，臣女瞧见晋王的病终究不是个长久，不如靠着皇上，才能长久下去。”
　　“臣女不是圣人，不过俗人一个，只求活的好，其他的，与臣女无关。”
　　一席话，夏溶月说的很是诚恳，头头是道。
　　皇帝从她的话里挑不出破绽，却总觉得有哪里是不对的。最后，他只能归咎于自己的多心。
　　夏溶月出宫的时候，手心里捏满了汗。
　　方才的话，是她仔细思忖过以后再说的。
　　皇帝多疑，若是自己表现的太傻，与李落的话不符合，便会给李落带去不必要的麻烦；若是自己表现的太聪明，皇帝又会对自己产生忌惮。
　　前后都是走不通的，所以夏溶月只能折中。
　　聪明可以，却看不长远，只贪图小利，逞口舌之快，这便是夏溶月需要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来的。
　　同时，也不能显得太刻意。刻意，便会虚假，而虚假的东西，是不可信的。
　　这个分寸只要拿捏的不好，无论对她还是对李落，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不过现在看来，她暂且是成功了。
　　夏溶月掀开轿帘，看着皇宫在身后一点点远去，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鸟笼，不仅仅是个笼子，还是个乱葬岗，不知胡乱结束了多少人的性命。
　　就在她感慨的时候，一顶轿子从皇宫的方向迅速的走了过来，在见到夏溶月的轿子时，突然往右一拐，绕远了。
　　夏溶月皱眉，这轿子里的人是在怕自己？
　　“白莲。”夏溶月冲外头道。
　　“姑娘？”白莲凑近轿窗，“有事？”
　　夏溶月点头：“你让聊云去看看，刚刚过去的那个轿子是谁家的。”
　　“是，姑娘。”白莲应道，“奴婢这就去告诉聊云。”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聊云就回来了：“姑娘，查清楚了。”
　　“是谁？”夏溶月问。
　　“是思梦郡主的行头。”聊云答。
　　思梦？思梦怕自己做什么？难道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夏溶月仔细想了想，思梦自从李落来过的那次，就再没有来过。而那次，思梦是来告诉李落二皇子霖王的事情。
　　对了！霖王想要造反！夏溶月的瞳孔一缩，自己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个干净？
　　如果说，上次思梦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李落，那么这回她进宫，就一定是去见太后的。
　　见太后
　　夏溶月的指甲掐进了肉里。
　　不好，情况有变，李落的计划怕是要出意外了！
　　她沉了口气，低声道：“聊云，有没有办法联系你家主子。”
　　此刻，她没有再说王爷。也许她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若再被人听见，这局面，就彻底没有办法扭转！
　　“姑娘要传什么话？”聊云见她突然严肃，也明白事情的紧急。怕是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夏溶月笑，放松了脸上紧绷着的肉：“就和他说，老夫人前儿想吃的荔枝，今儿得了消息，不想要了。”


第331章　荔枝
　　老夫人？荔枝？这冰天雪地的，哪里有荔枝？
　　聊云摸不着头脑，不过姑娘这样说，一定有姑娘的道理。
　　聊云点头：“半日，消息传到主子那里需要半日。”
　　那已经是通过非正常途径告诉主子最快的办法。
　　夏溶月笑，放下了轿帘：“可得快些告诉他，不然等日子过了，可就麻烦了。”
　　聊云依旧不动，可却听明白了快些告诉。
　　这句话，多半是姑娘叫自己快些通知主子。
　　“是，姑娘。”聊云转而笑道，“姑娘不必担心，老夫人知道姑娘的心，便是高兴的。”
　　这聊云，随机应变的能力倒是快。
　　消息传到李落那里，已经到了当天的下午。李衍正和他在一处。
　　“六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李衍没能看明白，“荔枝？这时节早就没有荔枝了。”
　　李落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有了一抹了然：“看来，太后已经知道我知晓她的行动了。”
　　老夫人，当然不是戚家的那个老夫人，而是当今太后。荔枝是这个节令不该有的东西，而谋逆也是不该有的。
　　既然老夫人不想要荔枝，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究竟是谁给她透的口风呢？
　　答案，只有一个。
　　“是思梦郡主！”李衍说这话的时候，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能出没于皇宫，又不招致人怀疑的，只能是思梦郡主。
　　作为太后的母家，思梦独得太后喜爱，进宫的次数甚至比皇子的次数还要多，唯一能告状的，也只有她。
　　“她现在倒是不怕两边不讨好了。”李落冷笑，“宁为玉碎，这个主意打得不错。”
　　“六哥，我们怎么办？”李衍紧张，父皇的目的原本就是六哥，要是霖王不出手，六哥岂不是
　　“知道了又如何？”李落提起笔，沾了些墨，“她只会想，一个小小没有实权的晋王，能有什么厉害关系？”
　　“话虽这么说，可她定会忌惮。”李衍皱眉，看着李落下笔写一封书信，“六哥，这是写给”
　　“给石鑫的。”李落没有抬头，“目前他算在霖王的手下。”
　　“可是兵部尚书石鑫？”李衍有些激动。
　　“是他。”李落道，“他是霖王首要笼络的对象。”
　　“可是六哥，你你是怎么”李衍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明明六哥之前从不出门，现在为何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李落笑：“他是戚家那边的人。”
　　戚家？不对！石鑫明明就和戚家不和，处处和戚家作对，怎么可能会是戚家的人？
　　“戚家权势过大，若是让父皇知道石鑫与戚家交情甚好，怕是再不能容忍戚家。”李落解释道。这也算是戚家的一种自保手段了。
　　在兵力上，有一个石鑫与戚家抗衡，皇帝多少有些安心。若是叫皇帝知道他们铿锵一气，怕是再也难眠。
　　李衍看着李落将书信写好，寄了出去，仔细考虑后，方觉得妙。
　　李落搁下笔，笑道：“这招，便叫做诱敌深入。”
　　不管他愿不愿意造这个反，天时地利人和，自己都给他造好势，至于要不要跳这个陷阱，就看他的了。
　　李落想，依照霖王的性格，他一定不会甘心错过这个良机。


第332章　画
　　而且，被新封为恭王的三皇子，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是六哥，我不明白为何戚家会帮你，夏溶月明明只是戚家的一个外女，按理说”
　　“如果戚歌活着呢？”
　　李落笑，转过身，招来一只白鸽，“小衍，戚歌还活着。”
　　翠竹居，石鑫放走一只白鸽，细细看了一眼信件。
　　然后，他立刻将那封信烧毁，吹开了烧剩的烟尘。
　　“老爷，霖王求见。”管家敲门，在外头嚷道，“还是像往常一样么？”
　　往常，石鑫对霖王都是避而不见的。
　　可是今日
　　“招待好霖王，我即刻就来。”石鑫理了理自己的衣冠，照照自己在铜镜中愈显苍老的容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还是要来。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分个胜负了。
　　霖王在外头没有等多久，石鑫就从里间走了出来。
　　“霖王殿下，今日怎么有时间来下官这里探望，真是叫下官受宠若惊。”石鑫快步迎了出来，行礼道。
　　霖王起身，抱拳：“石尚书。”
　　他从怀中拿出一只卷轴，递给石鑫。
　　“本王此次来，是想请石大人给本王鉴定一幅画。”霖王脸上带着笑，坐回原位上。
　　“哦？”石鑫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展开那幅画，摊在了霖王身前的那张桌子上。
　　上面画的是一条龙，正扑身前去抢一颗龙珠。背景是翻腾的大海，与天空一色，却不是蔚蓝，而是深灰的。
　　看天空中密布的乌云和海里翻滚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