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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谢郭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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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司马懿不怒反笑,随即,他又正色道:“你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父亲或者兄长早晚要为你安排婚事,而这个人不可能会比长文更佳。你已错过了这次,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第37章 殊途同归

“一,准备等着父亲和兄长给你安排婚事;二,替我办件事情,婚事我替你解决,你愿嫁谁便嫁谁,我绝不干涉。”司马懿敲了敲案几,语态平稳地摆出了两个条件。
    司马黎听了,不禁愣住。
    这根本不是二选一的问题,正常人都会选第二个。并且,第二条路听起来一点都不亏,司马懿开出的条件,未免太讲人情味了。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确定地问道:“你帮我解决?可是你自己的婚事不还是一样悬而未决?那春华女君……”
    “好了,”司马懿淡淡地打断了她,继续说道:“我的事你无需操心。”
    他完全有把握她会选第二个选项,干脆也不重复问了,拍板定案道:“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又是哪样?你还未说要我替你做什么事。”她蹙眉看着面前眉眼淡然的少年——这位和郭嘉一样,都是半斤八两的问题儿童,屡屡让她操碎了心。
    “放心,只是件小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司马懿勾出一抹笑容,似乎对她很有信心。
    *
    他们又在长安逗留了几日,这期间司马黎的风寒早已痊愈,倒是郭嘉的病拖拖踏踏,虽在慢慢好转,可也总是好不利索。
    司马黎闲来无事,便帮他煎药,一日三次从未落下,省得他又自己跑出来吹风,否则到了年底也好不了。
    卞罂比她还闲,直接坐在一旁看她煎药,也不嫌弃药味冲了她一身,俏然掩唇笑道:“我说你呀,下次该看看奉孝他是不是偷偷把药倒掉了,要么就是他有意装病,不然怎么这么多天了,他的风寒却还是不见好。”
    正滤着药汤的司马黎手上一顿,她倒完全没想过这一点,郭嘉总不能这么傻才对。
    “苦肉计?”她嘟囔了一句。
    “苦肉计是什么?”卞罂听了,不禁好奇。
    司马黎清了清嗓子,才记起这是后世演义中杜撰的东西,什么周瑜打黄盖的典故,还要再等一千年。
    “我还是去给他送药吧。”司马黎左盼右顾言其他,端着药碗出了门去,还听到卞罂在她身后半是调侃半是嘱咐地说道:“可要记得看着他喝下去!”
    经卞罂这么一点醒,她不禁无奈地摇摇头。走进郭嘉房中时,他已经按时等在了桌前,就等她把药碗奉上。
    “喝吧。”她将碗放在他面前,顺手摸了摸他的头——体温倒是正常了许多,就是总见他咳嗽。
    郭嘉老老实实地把药喝得一干二净,司马黎也就没道理怀疑他。
    “好了,你快去躺着休息吧。”她松了一口气,正待转身欲走,郭嘉却伸手拉住了她。
    他轻叹了一声:“在这待一会儿不好吗?”
    “怎么,奉孝先生想讲故事给我听?”司马黎转过身,挑眉打趣道。
    郭嘉见她笑意盈盈,他看着她的一双眼眸也温和明亮起来。
    “不错。”他应道。
    司马黎突然来了兴致,又走回来坐下,好奇道:“要讲什么?我可不听你对那些小美人讲的那一套。”
    “知道你不喜欢听,”郭嘉笑得很是包容,他提议道:“讲讲志才和他的‘棋局’如何?”
    她听了一愣,随即笑道:“这个我倒是有兴趣听。”
    “今早志才已经得到消息,春天这一批被选进宫中的女子,有一部分被选官筛了下去,没有让她们各自返回家中,而是悉数送进了国相府。”郭嘉沉吟了一瞬,终于还是决定从最近发生的事讲起。
    “莫非扶月也在其中?”她奇道。
    郭嘉点点头:“是。”
    “这……”司马黎很想事后诸葛亮地来一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料得到,戏志才这个送美人入宫的法子行不通。现在已是羊入虎口,可如何是好?
    “呵,但是说来也妙。董卓府上不缺一两个美人,扶月虽美,却非世间绝美。要吸引董卓,也难有十成把握。”郭嘉似乎也觉得这事十分有意思,他低低笑着,继续说道:“听说董卓命手下的人随便选几个送给他的得力部将,而西凉人毕竟生性粗犷,不够缜密,那手下只顾着讨好牛辅,就将包括扶月在内的几名美人送到了他府上。”
    牛辅是谁?董卓的亲女婿,也是西凉军中声势最猛的一路,若是有朝一日董卓死于非命,他倒是最有可能继承董卓的人。可是哪有岳丈给女婿塞小老婆的道理?这不是坑闺女么。
    “说不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挑拨董牛两家关系呢。”司马黎扯了扯嘴角,对这事不怎么感兴趣。
    郭嘉摇了摇手指,并不赞同:“当下董卓权势滔天,没有几个人敢跟他对着干……”他说着说着,突然蹙了蹙眉,脑中灵光一闪,来了精神,笑道:“阿黎提醒我了,说不定真的有人在其中挑拨。只不过,这点冲突被牛辅手下的一名都尉给抹平了。那日牛辅刚从西凉归来,吕布为他接风,两人同在府上喝酒,美人送到之后,那都尉当即开口道是‘董卓体恤吕布,才将美人赏给他,手下人听说他在牛辅府上,才粗心弄错了’。”
    “所以她们又像货物一样,被扔到了吕布那里。”司马黎听了,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听都觉得吕布像个回收站,心里隐隐约约对他有了不同的看法。纵使他是良禽择木而栖,他在董卓营中也不过是有了一块立足之地,远没有后人想象的那样威风。
    “吕布是个难得的人才,只是董卓毕竟是西凉出身,他手下的得力部将又怎么能容得下吕布?”郭嘉勾了勾嘴角,说得轻巧。
    吕布被他的出身束缚,哪怕他本领再高,在朝中横行的西凉人也打心眼里不服他。无论在哪个时期,地域歧视总是存在的。莫说吕布和西凉军了,就算是刘备赫赫有名的五虎上将里,也有各自瞧不上的时候。
    “可是,这又和戏先生有什么关系?”司马黎已经被郭嘉绕得有些晕了,事情的走向已经和他们当初的目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郭嘉故弄玄虚地笑了笑,压低嗓音道:“这就是志才的第二步——殊途同归。”
    “吕布这般如履薄冰,在董卓死后他也要被牛辅压上一头,最多继续为西凉人卖命。没有了董卓的庇护,恐怕那些不计后果的西凉人也容不下他。我猜志才的意思大概是将计就计,扶持吕布上位。如此一来董卓死后,西凉军定不肯为吕布操纵,借吕布之手,即可将董卓留下的西凉势力一一铲除,从此天下武将之首,非吕布莫属。”郭嘉说得很慢,他见司马黎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后,又是淡淡一笑,他接着说道:
    “这时,仅差一个文官之首,便可二分朝堂,互相掣肘。若此二人忠心为汉,则天子无忧;若他们别有用心,则可趁他二人相争之时,引起混乱,继而将天子护于自己人的羽翼之下——如此,天子还是我们的。”郭嘉在三言两语间便总结完毕,而司马黎也已完全了然:“这时,就是曹将军出手的时刻了。”
    迎天子于许都,以令诸侯。
    郭嘉说完,已是松了一口气,他道:“其实,志才的第一招看似荒谬,实则最简单有效。他假设‘董卓已死’,正是预测这数月间能否有正义之士令董卓身首异处。他本以为这么久的时间该足够了,只可惜像曹将军那样有勇有谋、敢于刺杀董卓的人不多了。”
    话虽如此,但……
    司马黎睨了他一眼,说道:“曹将军现在不在这里,你又何苦拍他马屁?”
    “我说的是实话。”郭嘉笑得开怀。

  ☆、第38章 明珠蒙尘

司马黎在回到自己房间之后,解下衣裙,准备小睡片刻。然而当她的手触到腰带时,她改变了主意。
    小心翼翼地将腰带拆开,露出里面一角白色的绢布,她走到案几前,将绢一点一点拉出来,平铺到案上,轻轻地将它抚平。她修长的手指慢慢抚过上面密密麻麻的的小字,最后在一处被墨色晕染开的污点上停了下来,细指偏移,点上了“郭嘉”这个名字上。
    他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司马黎闭上了眼睛,只觉本不再昏沉的头又开始隐隐抽痛起来。
    她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有关历史上的郭嘉的一切了。不知不觉中,他站在她面前时,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印象中仅停留在史书上的铅字,他对她而言像一张崭新的白纸,从那次在洛阳重逢时起,他们也开始重新认识。
    也是最近,她才发现自己对他有了什么不同——渐渐地不再戴着有色眼镜看他,更没有用先入为主的观点对待他。不像面对曹操时那样,带着疑似天生的敬畏;不像初见荀彧之前,就已经对他产生了敬重仰慕之情;也不像与司马懿相处时,下意识地保留着提防之心,无意间将随口一句阿谀奉承养成了习惯。
    但是她对郭嘉是完全不同的。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可以将其看作是一件好事吧。
    她默默地将绢布重新收了起来,只是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属于郭嘉的那一行字。
    “徐州吕布,官渡。”
    至少在这两场战役中,郭嘉是安然无恙的胜者。
    尽管如此,那日从司马懿那偷听来的话还是令她感到不安。
    哪怕还摸不清郭嘉心里真正的想法,她也该为他做些什么。
    即使……他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一时兴起,那她做这些便权当还了他的人情吧。
    卞罂与她初次相见时说的话一点不错,她的确是因为对“局中人”产生了感情,所以才不再以旁观者的姿态冷眼旁观下去。
    司马黎将绢布按原样收了起来,她将腰带重新系回身上时,听到门前响起一阵脚步声。待她打理好衣襟站起来,司马懿也走了进来。
    “你的任务来了。”他开门见山道。
    “什么任务?”司马黎下意识问道,话问出口后,她才想起自己不久前才答应了司马懿开出的条件。
    帮他一个忙,他们俩也就算两清了。
    “将扶月毫发无伤地带回来——不过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在暗处看着她,在志才与吕布谈妥之前的期间,她能安然无恙即可。”司马懿立在门前,双手置于袖中,平稳地陈述着。
    司马黎听了一愣,似是不太确定地问道:“就这样简单?”
    “我何时让你去做过复杂的事情?”司马懿挑了挑眉,他又转身向外走去:“走罢,随我去见志才。”
    “你慢些,等等我。”司马黎提起裙裾快走了几步,才跟上他,她先是用余光瞥了一眼周围,一片无人寂静。她小声问道:“扶月跟你有什么关系?”
    还能让他这样费心思。
    司马懿一边走着,一边居高临下地睇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屑解释:“她与我没关系,是志才视她如宝,不忍她遇上什么劫难,还想带她回来。”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之前欠志才一个人情,这次算我帮他解决了这个忧虑。”
    视她如宝,还送她以身涉险。
    司马黎听了,不禁在心中嘲讽了一番,也不再出口相问。她跟着司马懿绕到了前厅,远远地便看见厅中坐着戏志才、扶霜,还有卞罂。
    除了郭嘉,倒是都到齐了。
    他们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似的,戏志才见他们来了,立即起身迎了上来,见着司马黎后,却是郑重地行了一礼,他弯下身子,沉声道:“多谢阿黎肯出手相助,戏某不胜感激。”
    司马黎无意与他做戏,直言道:“戏先生不必多礼,黎之心意已定,决无更改之意。”
    她倒是更想对他说:弄这些虚礼有什么意思,她又不会出尔反尔。倒是他们说出口的话,一定得作数才行。
    她说这话时,目光也有意无意地飘到了司马懿的脸上。
    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司马懿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待扶月归来之后,你不想跟我回河内也随你。”
    司马黎这才将头转了回去,此时的戏志才也直起了身子,笑着说:“我会让扶霜跟着你去,以备不时之需。”
    他话音一落,司马黎才看向坐在他身畔的扶霜。
    扶霜莹白的肤色此刻已有了几分惨白,她的表情沉静如水,双手叠放在身前,似乎有些僵硬。
    自从扶月走后,她也不再去练舞了,只是每日跟在戏志才身边,为他抚琴。还记得扶月说过,戏志才偏爱扶霜多一些,现在看来倒正好相反。
    他刚才那句“以备不时之需”更像“必要时,可让扶霜李代桃僵,换扶月无恙”的潜台词。
    司马黎闻言顿了顿,迟疑地说道:“可她们姊妹二人一模一样的相貌,若是被人发现……”
    戏志才答道:“我会想办法将你们安排在吕府不起眼的地方,婢女的身份并不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只是要委屈阿黎了。”他说着,面上又露出一丝愧色。
    司马黎摆摆手,示意她无所谓,请他继续往下说。
    “至于相貌……”戏志才侧过身,看向站在旁边沉默不语许久的卞罂。
    卞罂走过来,对扶霜和司马黎说道:“跟我来吧。”
    司马黎这才注意到卞罂今日与平时大大不同。她今日穿着素色的衣裙,面色也不似往日明媚,目光沉敛,像是变了个人。
    扶霜走在她身边,垂着眼眸,也保持着沉默。司马黎侧目瞥了扶霜一眼,没有作声。
    她们高怎会卞罂来到她的卧房,看着她从自己的妆屉里取出一只银盒,转过身淡然地对扶霜说道:“你来坐下,我教你如何修饰样貌。”
    “是。”扶霜停顿了一下,轻声应道。
    她走过去,坐到了铜镜前。卞罂打开那银盒,司马黎抬眸看了一眼,只见里面盛着满满一盒半透明的乳白色膏体,散发着淡淡的刺鼻的味道。
    卞罂取了一些,拿指尖点在扶霜的眉间、眼角、唇边,而扶霜则像一个毫无生命力的瓷娃娃一样,一动不动地任她摆弄,她平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美丽的眼睛渐渐在卞罂的指下变得平凡暗淡,好看的唇角也塌了下去。司马黎站在一边看了大半柱香的时间,原本悄然动人的少女,已经变成一个普通如尘埃的女子。
    “我再给你一些染料,平日里涂到脸上,便可将这些刻意的痕迹遮去,只是面色便不似现在这般红润莹白。你懂吗?”卞罂走到扶霜身后,看着镜中少女平凡的脸庞,毫无感情地说道。
    扶霜点点头,没有出声。
    “好了,你拿着它,回去自己对着镜子多加练习一番。”卞罂垂眸将手上的银盒交给她,又取了一屉瓶瓶罐罐递了过去。扶霜接下后,对她二人行了一礼,便低着头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司马黎与卞罂两人。
    “唉。”
    司马黎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看到卞罂抬起一手揉了揉太阳穴,坐到了案几前,拿着铜扁壶向杯中倒水,却漾出一阵酒香。
    “看不出明君还会些易容之术。”司马黎不知说些什么,她看着卞罂自斟自饮,似乎很有心事。
    “一个女子要在洛阳生存,我会的可多了。”卞罂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却很快又敛了回去,她低声说道:“今日是姊姊的忌日,我情绪不好,你莫怪我。”
    司马黎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想留卞罂一个人静一静,谁知她却对她说:“留下来陪我喝些酒吧。”
    “好。”她应道,也走上前坐了下来。
    对她来说,汉时这些酒再烈也算不上酒,酒精浓度低的可怜,纵使她酒量不好,也能喝上一些。卞罂心里苦闷,正巧她也需要发泄。
    “这次我们都瞒着奉孝,你说他日后知道了会怎样?”卞罂又饮了一杯,她似考验司马黎一般,低笑着问道。
    卞罂的话让司马黎倒酒的手一顿。
    对了,这次她和扶霜要去吕布府上乔装为婢的事,只有郭嘉不知道。
    他们都因各自不同的理由瞒着他。
    司马懿和戏志才大概是怕他搞破坏,才瞒着他;卞罂是他们的助手,她心中还存着对董卓的弑亲之恨,只有他们能帮她,自然也没有道理告诉郭嘉。
    而司马黎自己么……她将手搁在案上,撑着头发愣。
    告诉他没有好处。
    若是他真的不同意此举,与司马他们产生了龃龉,并不是好事。
    至少现在的曹操还不能当他的靠山,他不惧怕他们,他们自然也不会惧怕他。
    现在她这个局外人已经卷了进来,若是她不小心改动了历史,哪怕只有一点点偏差,也有可能影响到多年后的官渡之战。因此,她也就不能保证郭嘉在此之前可以一直平安无事。
    她沉默地思索着,甚至忘记回答卞罂的话。
    “不过,万一他之后真的生气了,我们也不怕他。”卞罂也学她撑着头,笑着说道:“我们人多,他只有一个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司马黎听到她说这话,结合刚才的担忧,不自知地皱起了眉头。
    “你在担心什么?”卞罂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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