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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轻的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的确如此，不过却不是我请你，而是子淳！这人，也是子淳无意认识的！若是我早知道此事，不会置之不理的！”

　　　　“果然是物以类聚！宁子淳那呆子认识的人怕也迂腐的很！”楚夕颜不由扁了扁嘴道。

　　　　“呵呵！他叫卢亭！”云轻莞尔。之后，他才看向那漆黑一团的屋子唤道，“子淳？”

　　　　“表哥！你来了！”几乎就在云轻的话音落下之际，宁子淳便和一位身形极为消瘦的男子一起从黑暗中摸索着走了过来。看到云轻身边站着的楚夕颜，宁子淳的眼眸一亮长长一揖道，“小生见过楚姑娘！卢亭的事情，表哥已和你说过了吧？”

　　　　“宁公子不必多礼！我已经知道了！但究竟能不能看好，还要见过人之后我才能知道！”楚夕颜的目光从宁子淳脸上转向他身旁紧紧抿着唇的消瘦男子，心思一转道，“不过呢，人我不能白救，我要……”

　　　　“楚姑娘？”宁子淳没有想到楚夕颜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目瞪口呆的看向她。

　　　　“怎么？”楚夕颜没有理会宁子淳的惊讶而是瞪向卢亭道，“这位公子，难道你请大夫看病救人，难道不打算给银子吗？”

　　　　卢亭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道，“这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只是……”说着，他回眸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破旧的房屋，前段日子的一场雪，将他家的偏房压塌，他都没有银子修葺，就更别提出银子给他母亲看诊了！

第二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一路到白头

　　　　“我不要你的银子！”楚夕颜自然知道卢亭发愁的原因，不等他开口，她已经道，“永安街的明月医馆便是我开的！只不过我那里的伙计字写的实在是太差，看着就令人抓狂！你是读书人，字想来应该还不错，我要你每日将我所有的账目都抄录一份交给我看，一直到，到我的明月医馆倒闭为止！”

　　　　“楚姑娘！卢亭兄已有功名在身，怎么能替你抄录账本，那他岂不成了你的伙计？”卢亭还没有说话，宁子淳已经不干了，看向楚夕颜求情道，“不如楚姑娘你说需要银子，我……”

　　　　“你觉得我缺银子吗？”不等宁子淳将话说完，楚夕颜便已打断道。继而冷眼看向卢亭，“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母亲的病我能治！怎么样，你若不同意，就当我今日没有来过这地方！”

　　　　“走了！”见卢亭沉默，楚夕颜一息也不多留，当即扯着云轻作势就要转身离去。

　　　　“好！我答应你！”不出她所料，她才挽着云轻刚走了一步，卢亭的声音已从她身后传来！

　　　　“哼！”楚夕颜有些不满的撇撇嘴道，“早说啊！磨磨蹭蹭的！好了，你母亲在哪呢？”

　　　　“请姑娘跟我来！”卢亭拉开那破旧栅栏做成的院门向楚夕颜道。

　　　　卢亭的家，的确十分清苦，说是家徒四壁那还是夸他了！因为他住的房间，已有一面墙露出一个豁大的口子，如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呼呼往里吹着凉风！所以，也只能说是家徒三壁了！屋内别说火炉，就连油灯，也是因为楚夕颜进去才点燃的，而且那油灯还是冒着黑烟的！

　　　　昏暗的油灯下，一位老妇人佝偻着身子蜷缩在一堆破旧的棉絮之中，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只着了一身分不清是布丁还是污垢的夹衣。楚夕颜今日身上所穿的衣衫并不名贵，但与这老妇人相比，与此时此地的情形相比，却已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寒舍简陋，让楚姑娘见笑了！”卢亭见楚夕颜打量房间，稍稍有些窘迫道。

　　　　“的确是太简陋了！”楚夕颜毫不客气道，“只是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又不住在这里！”说话间，她已蹲在那堆破旧的棉絮前，伸手搭在蜷缩在破旧棉絮中的老妇人的手腕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若静止了一般，宁子淳一脸尴尬的看看卢亭，又看看云轻。在他的印象中，楚夕颜一直都是一个很随和、不拘小节的人，不知今日为什么她变得这么刻薄！

　　　　而卢亭脸上的神色在经历过最初的尴尬之后，反而平静了下来！见楚夕颜起身，他赶忙凑过去急切的问道，“楚姑娘！我娘她的病能治好吗？”

　　　　“当然！她的眼睛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当时摔跤的时候脑子中形成了血块，而这个血块正巧压住了，”楚夕颜将视神经三个字从嘴边咽了回去，有些不悦的看向卢亭道，“总之，我能让她的视力恢复正常就是了！不过呢，除了眼前看不见这个情况之外，她的身体还有一些其它的毛病，你一并要治吗？”

　　　　“治！治！当然要治！”话一出口，卢亭便醒悟过来，楚夕颜问这些的原因，怕不是在询问他要不要治，而是告诉他只抄账本抵债怕是不够了？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见卢亭怔住，楚夕颜当即知道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实不相瞒，我明月医馆的伙计前两日收留了一个昏倒在我医馆门口的老妇人，那老妇人醒来之后却疯了，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完全是赖上了我们医馆！”

　　　　“我医馆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这话一出口，楚夕颜不由有心心虚的扫了一眼身旁的云轻，这是他做凤染天的时候最爱说的话，没想到她竟然一张口就来了。

　　　　“咳！咳！”云轻虚掩着唇轻咳着，可眼眸中却是满满的笑意，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嗯！”楚夕颜故作无事的清了一下嗓子，才继续对卢亭道，“现在的情况是，将那老妇人再赶出去的确有些不通人情，但我也实在不想再找人手照顾她！若你愿意在照顾你娘的同时一并照顾她，那我就将你娘其余的病一同治了，你看，怎么样？”

　　　　“楚姑娘！”宁子淳的脸上出现焦急之色，“卢亭兄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他是要做大事……”

　　　　“做什么大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楚夕颜瞪了一眼宁子淳，打断了他的话，继而再次转眸看向卢亭道，“究竟行不行，痛快点！不行的话，我就只给你娘看眼睛也行，到时万一身子哪里不对了，那咱们再说呗！不着急啊！”

　　　　“好！我答应你！”万一，卢亭可是怕极了这个万一！

　　　　“很好！”楚夕颜这才又蹲下身子，取出一包银针，可又回眸看向卢亭道，“你不会反悔吧？那老婆婆疯了，很麻烦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卢亭拍着胸口保证道。

　　　　“呼！这我就放心了！”楚夕颜长长吐了一口气道，“今日，我先给你娘施针，然后我再开个方子，明日你带着你娘去明月医馆从前面的药堂拿了药！之后，我每三天施针一次，最多一个月，她就能看见东西了！”

　　　　施了针之后，楚夕颜这才起身，扫了一眼这空荡荡的房子道，“还有，明日起，你带着你娘搬到明月医馆！在照顾那老妇人的同时，还能顺便帮我看店！也省的到时候我给你娘施针时还要再跑这么远！”见卢亭垂眸，楚夕颜不由怒道，“卢亭！卢公子！你不是要反悔了吧？”

　　　　“不是，只是……”

　　　　“不是就好！那此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们走！”说话间，楚夕颜已满脸愉悦的挽住云轻的手臂先外而去。卢亭的家比外面可是冷多了！

　　　　“呀！下雪了！”刚走出卢亭家所在的那条狭窄的小巷，一片雪花就打着转的落在了楚夕颜的鼻尖上。她抬眸向苍穹看去，只见万千雪花飘飘洒洒而下，仿佛要拥抱她！

　　　　“是啊！又下雪了！”云轻伸出手，几片雪花先后降落在他的掌心、指尖，瞬间又都融化成了水！

　　　　夜，在这一片白茫茫的雪中也亮了起来！

　　　　云轻伸手将楚夕颜斗篷上的风帽为她仔细戴好道，“走吧！这雪怕是要越下越大了！”

　　　　“嗯！”楚夕颜应声走了两步，却忽然停下脚步道，“不如我现在就让卢亭搬去明月医馆吧？”

　　　　“放心好了，子淳在呢！”云轻右手揽住楚夕颜，左手将她的手攥入掌心感慨道，“同样是做善事，你说，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你看出来了？”楚夕颜偏头看向云轻问道。从第一眼看到卢亭时，她就发现他紧紧抿着唇，显然是他对他们的到来非常排斥！一定是宁子淳那呆子自作主张请他们过来的，事到临头才告诉了卢亭。所以，她才故意说不能看白看诊！

　　　　至于她提出的那些条件，在宁子淳看来，的确是有些折辱读书人了！可正因为如此，才不会让卢亭察觉出她的真实意图。而后来她提出让卢亭去明月医馆照看那古怪婆婆的要求，完全是因为看到卢亭家徒三壁，临时起的意！反正明月医馆后面的那几间厢房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暂且让他住着吧！

　　　　“呵呵！”云轻轻笑一声，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了，“你以为我是子淳那个呆子啊？怕是我们走后，那卢亭也能慢慢回过味来！”

　　　　“想明白了又怎样？他不是已经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了吗？”楚夕颜的唇角浮出一抹得意道。她故意补上这一句，就是不让卢亭有反悔的机会！

　　　　两人相依着走了几条街之后，脚下的雪便有了厚厚的一层，开始吟唱起“咯吱、咯吱”的曲子。楚夕颜心思一动，将风帽解开，将乌黑的秀发露了出来！

　　　　某人伸手要为她遮挡落下的雪花，可却被她一把拉开，“不要！”

　　　　又走了片刻，楚夕颜抬眸看向云轻道，“我头发都白了吗？”

　　　　“白了！”

　　　　“呵呵！”她眉眼弯弯，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眸道，“看，我们一路到了白头！”

　　　　我们一路到了白头！她清洌洌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心没来由的一颤，又一颤！若与她，真能这样一路到白头，他无论怎样也心甘！

　　　　“夕颜！”千言万语、万语千言都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他只能弯腰，低头，用他的唇轻轻的覆盖上她凉凉的唇，他要用他自己的行动告诉她，他此刻的心情是有多么的喜悦！

　　　　他心甚悦！甚悦！

　　　　漫天的雪花，吹着口哨，做着鬼脸的冲向这热烈拥吻在一起的一对璧人，他环着她的腰，她勾着他的颈！仿若与这漫天的雪花融为一体！

　　　　浑然忘我的两个人，忘了时间、忘了空间，忘了周遭的一切！更不会留意到一双快要喷火的眸子就躲在暗处，一直恨恨的盯着他们！

第二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各自艰难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雪中的两个人才清醒过来，互相看着对方那被雪水打湿的发丝无声的、温暖的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吧！时间不早了！”云轻攥紧了楚夕颜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些不舍！

　　　　“嗯！”楚夕颜点了点头，随着他的脚步前行！

　　　　“小姐！您可回来了！”刚到二皇子府的侧门，温心便焦急的冲了出来，先向楚夕颜身旁的云轻行了一礼，“见过世子！”继而又转眸看向楚夕颜道，“二皇子回来了！要见小姐呢！”

　　　　“啊？”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楚夕颜转眸看向云轻道，“那我先进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回去记得就将衣衫换了，别染了风寒！”

　　　　“好！”楚夕颜平常的话语，却让云轻心里一暖！这种话，除了他母亲，还从没有人和他说过！

　　　　“那我走了！”楚夕颜转身背着温心又给云轻送了一个飞吻，这才在云轻满是笑意的眼眸中转身，跟着温心急急往府中而去。

　　　　一边走，楚夕颜一边环顾四周，见没人留意，这才压低了声音向温心打听，“二皇子什么时候回来的？都问了什么？你又是怎么说的？”

　　　　“奴婢回来的时候殿下已经在了！他问小姐去哪了？奴婢说，逛街的时候，小姐让奴婢和青婉先回来了！所以，也不知道您去了哪里！”温心低声道。

　　　　楚夕颜颔首，一路心思急转，直到来到云玄耀的书房门前，才向温心道，“你在这等着！我自己去见他！”朝阳观的事情刚刚结束，大皇子那边倒了一个刑部，云玄耀的心情应该大好才是！

　　　　“夕颜求见殿下！”楚夕颜敲了敲云玄耀的书房门，垂手等着他那没有温度的声音从里面蹦出来。

　　　　“吱呀——”可房门却在楚夕颜面前从里面被拉开了！紧跟着便是云玄耀那虽极度压抑，但却依旧带着兴奋的声音道，“夕颜！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楚夕颜一怔，瞬间便向云玄耀福了一礼道，“那恭喜殿下了！”

　　　　待楚夕颜进来，云玄耀一把关上房门道，“昨日在弘善道长的斋房，搜到了不少他与刑部尚书赵春阳往来的信件！所以，最后，那弘善道长被判了斩立决，而刑部尚书赵春阳则当堂便被赐了毒酒！至于刑部侍郎刘胜，也被流放到边关苦寒之地了！如今的刑部尚书已换成了张达！我的人！”

　　　　“夕颜再次恭喜殿下！”楚夕颜其实心中想问一问阿梨的情况怎么样？可此刻云玄耀如此兴奋，她若泼冷水，怕是会倒霉吧！

　　　　“不用恭喜我，这都是你的功劳！一切都是你的功劳！若不是有你，阿梨也可能瞒过朝阳观的那些道长！夕颜！夕颜！”说话间，云玄耀上前一步，一把将楚夕颜搂在怀中道，“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咳！咳！放开我！殿下，放开我！”楚夕颜用力挣扎着从云玄耀怀中挣出。她之所以帮他，只是她们暂时的利益一致，可不是因为他啊！

　　　　“楚夕颜！”见楚夕颜敢推开自己，云玄耀不由当即寒了脸！

　　　　“殿下！”楚夕颜心思急转，为自己找着借口道，“夕颜刚才回来的时候淋了雪，身上的衣衫被雪打湿了！所以，才……”

　　　　“真的只是这样？”云玄耀的眼眸闪了闪，府上的人可是说了，今日楚夕颜一早就出去了！

　　　　“当然！”楚夕颜有些心虚的应道。不等云玄耀再多想，她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那萧家呢？萧家对此事是什么反应？那个萧致明不是娶了刑部尚书的女儿吗？有没有受到牵连？”

　　　　听楚夕颜问起这个，云玄耀不由叹息一声，“可惜跑了萧婉柔和萧淑莹，不然还真能将这个萧致明拉下马！只可惜，如今证据不足！动他不得！”

　　　　“那，萧万祥的京兆尹怕是也做不成了吧？”楚夕颜又试探着问道。

　　　　“当然！我将原京兆尹杜思危死亡的疑点一说，这自杀的案子便立即被推翻！既然是谋杀，那做为有最大嫌疑的萧家，避嫌都来不及，怎么会上赶着往前凑呢？”云玄耀说到这里，狭长的眸子却忽然眯了起来，“只可惜，我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唉！”

　　　　“是啊！吏部也同样被萧家把持着，的确不好找人！”楚夕颜也叹了口气道，“我今日还听说，萧家每年还资助一些贫穷的学子，这些人怕是要为大皇子所用了！不过这种资助，依我看，倒与施舍差不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说得就是这样吧！楚夕颜的话音一落，云玄耀的眼眸当即一亮，这么带侮辱性的资助，怕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的吧？其中一定有有骨气的人！他不妨查一查，这样的人，即便不能为他所用，但也绝对不会帮着萧家！

　　　　“夕颜！我都说了，你是我的福星！”云玄耀烦恼的事情一有了思路，心情顿时更加愉悦起来！

　　　　楚夕颜干笑一声，忽然间打了喷嚏道，“阿嚏！阿嚏！殿下，我得回去换身衣衫了，不然就……”

　　　　“快去吧！”不等楚夕颜的话说完，云玄耀便挥手道。可等她刚走到门口，云玄耀又出声唤道，“等一下！”他将自己的短毛大氅披在楚夕颜身上道，“别冻着！还有，后天，也就是腊八那日，记得和我去一趟萧府！”

　　　　“去萧府做什么？”如今她地位尴尬，她可一点都不想去萧府！

　　　　“你忘了，那日是老夫人的寿辰啊？”云玄耀踱步走回紫楠木长案道。

　　　　“呵呵！我，我竟然将这事都忘了！可是，殿下，”楚夕颜咬牙道，“我不是都已经被萧家赶出来了吗？不去行吗？”

　　　　“不行！”云玄耀毫不客气道，“萧老夫人已传话，让那日你同我一起前去！”

　　　　“哦！”楚夕颜有些不情愿道。

　　　　“去了，说不定还能见到重莲呢？”见楚夕颜神色郁郁，云玄耀又补充了一句。

　　　　“那夕颜告退了！”听云玄耀如此说，楚夕颜的心情这才稍微好转了一点！也不知重莲如今在世子府过的怎么样了？

　　　　而此时，楚夕颜心中挂念的重莲，正乖巧的给红着眼睛的宁子音递帕子，并柔声安慰她道，“宁小姐！你不要难过，母亲会给你做主的！”

　　　　“好了！子音姐姐，你不要哭了！就如重莲嫂嫂所说，我娘会给你做主的！”云珠宽慰了一句宁子音之后，当即踱步到一旁垂眸不语的萧莲儿身边，摇着她的手臂道，“娘！您会为子音姐姐做主的，对不对？”

　　　　见萧莲儿不语，云珠便又软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