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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落的人都起来了，点着火把穿着棉衣就聚在白结家门前，大家也不觉得冷，一个个看着里面，都是担心又期待的神色，周季看了一圈，发现红果和宿草不在，山族也有一个女人不在，都是有过生产经验的人，应该是到里间去了。

　　　　天色泛白，才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传来。

　　　　周季在外面站了一夜，后半夜甚至没怎么动，她已经很冷了，靠着河都有些迷迷糊糊的想睡过去，但她一听到这个声音，立马清醒了。

　　　　红果出来，跟白结交好的青枝和叶要进去看她，红果给让开了位置，看到周季还跟个傻子一样站在门边上，就问她：“你不进去吗？”

　　　　“哦，我也进去看看。”周季转头对边上的河说：“你先回去睡觉吧，我进去看看，马上就回去。”

　　　　推开木门，一路走到里间，不大的房间里，零零散散放着七八盏油灯，房子的边边角角都照的很清楚。

　　　　炕上已经收拾干净，宿草手里拿着替换下来的毯子和棉被，准备出去清洗，白结靠着墙半坐着，“这才生完，就能坐起来了？”周季问道。

　　　　“生个孩子怎么就不能坐了？”红果又返了回来，端一碗热汤坐到白结旁边，“给。”

　　　　白结喝汤的时候，红果就把孩子抱下来，给她们三个看，周季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还没有睁眼呢，又小又皱丑极了，明明很小，却哭的很有力气。

　　　　想想自己也是这么小一点点，长成这样，周季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三个人没待多一会，就都出去了，白结要睡觉，她们也要回去补眠。

　　　　周季回到自家房间的时候，看到河一双脚正踩在小黄背上，小黄自小就被他欺负惯了，以至于现在也习惯性的怕河。

　　　　河还跟周季嘚瑟，“它背上好暖啊。”

　　　　“你不睡吗？”周季坐在炕边上，脱了草鞋，用脚尖蹭了蹭小黄背后的黄毛，她脚上很冷，还是不要去祸害装睡的小黄了。

　　　　“有点饿了。”他们在外做吊桥的时候，虽然条件简陋，却也是一日三餐。周季又重新穿上草鞋，到外面的灶台上看了一圈，有土豆还有几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蛋。周季决定做土豆饼。

　　　　先把不知名的蛋敲开，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才打散。切土豆丝加上蛋液，放到锅中煎熟。

　　　　外出期间，周季做过这个，河很喜欢吃，只是，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找到蛋的，所以做的次数很少，在平地上，周季还是第一次做这个，青枝闻着香味就上门了，“季，你做什么？”

　　　　“前两天红果给了我一些蛋，就做了点土豆饼。”周季不可能让上门的青枝空手回去，想想还有旁边的红果一家，以及旁边的旁边的宿草一家，干脆多做些吧。

　　　　一顿早饭用完了所有蛋，周季想想自己还真有些败家。

　　　　将多做的部分送完，两人才吃上自己的份，河感叹：“蛋要是天天有就好了，就是不加在土豆饼里面，单炒也好吃。”

　　　　“抓到能下蛋的东西养起来就行了。”周季觉得不难，毕竟在她原本的世界里，饲养鸡鸭鹅本就是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什么东西下蛋啊？”河还真的认真想起来了，“我记得以前有个怪东西，到处拉屎，那个东西就下蛋，下的蛋还比鸟蛋大。”

　　　　“那叫鸡。”周季说：“以后要是看见这样的东西就抓起来。”

　　　　“哎，那东西后来到哪里去了？”河问道。

　　　　“自己跑出去了吧。”

　　　　因为白结的孩子，原本无聊的雪天添了许多热闹，几乎天天都有人到白结那边去看她的孩子。部落之前就有三个孩子，但严格算起来，白结的这个孩子，才是在部落诞生第一个婴儿。

　　　　雪天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吃，石穿上棉衣到大河边抓了许多傻鱼回来。

　　　　部落的人没有像之前的雪天那样缩着，小孩子是最闹腾的，那些被雪天吓住的大人们，因为前几次雪天的安然度过，也渐渐忘记了原本的恐惧。

　　　　外面虽然冷，可是能做的事情，部落的人还是照常在做。

　　　　附近没有别的部落可以比较，大河部落只能跟以前去比，他们现在是比之前进步很多了，只是不知道以他们的水平，在众多部落中，能不能不被挨揍。

正文　263

　　　　周季的生活里，没有享受和悠闲一说，她现在所经历的生活，跟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可是说是完全相反的。

　　　　外面的雪扑簌簌的往下落，接连两天下这样的大雪，横跨平地的那条河流，两边都被冻了起来，只留下中间一条溪流慢悠悠的淌着刺骨的河水。

　　　　山上偶尔还能看到不落叶的青色树木，积雪较深的地方，已经埋过膝盖，开出的田地那边已经全部被覆盖，根本分不清哪里是田埂，那边是水沟，这样走就比较危险了。

　　　　周季早上跟河出去转圈的时候，干脆捧上一堆树枝，在雪地上做了标记。

　　　　“这么大的雪，应该下不到晚上。”河将位置探好后，将手里的树枝插进雪地里，河虽然没有摸出整个年度天气的变化，但他毕竟在这里生活五十多年，大学持续的时间总会有印象的。

　　　　果然才下午，雪就渐渐小了起来。

　　　　雪虽然不下了，可气温太低，已经落在地上的积雪不会化。周季到白结那边去看了孩子，来这边也没见过几个孩子，可这几个孩子统一给周季的印象就是好带。

　　　　就连白结身边睡着的那么一点点大的孩子，也不会经常哭闹，只是饿了或尿了，才会哭两声，其余的时间都在睡觉，想比较周季在原本世界看到的那些孩子，白结比那些妈妈们幸运太多了。

　　　　回想当年，她刚来到这边的时候，那时候晨也是抱在怀里的程度，记得那时候她到红果的屋里自，看到最多的就是晨躺在地上睡觉。

　　　　周季没在白结那边待多久，浓郁的奶香味，让她很不自在。

　　　　从白结那边出来，周季玩心大发的堆起了雪人，河打水回来，在雪地里找到她，索性跟她一起玩。

　　　　周季长到这么大没堆过雪人，她们家那个地方，虽然会下雪，可是雪积不厚，很多时候下的都是雨夹雪。打雪仗，也是到了这边才玩过。

　　　　两人一同堆了两个球，手头没有什么可以做眼睛鼻子的东西，也觉得做那样一个东西没有任何异议，干脆推掉了。

　　　　“怎么又推了？还不圆吗？”河虽然一直在哎帮忙，可从头到尾没问过周季要做什么。

　　　　“很圆啊。”周季说，“我就想看看，这么圆的雪球能滚到多远。”

　　　　河听这话，立马将手头的雪球推远。雪球在雪地上滚的话，它会在滚动的同时，卷起地上的雪，因此并不会滚的太远。周季早就知道，却还是在雪球停止时遗憾道：“才这么点距离啊。”

　　　　小部落的日子平静到能长毛，除了周季，每个人都很满足，他们从来没感受过，雪天也能是这样温暖的。

　　　　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立着几排土房，偶尔还能看到炊烟被不大的风吹斜，这是多静谧的画面啊。

　　　　可周季的心，却快要被这种稳妥的日子煎熟了。

　　　　她实在是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享受这样的生活，她要回去，这两年，越发被这种感情弄得煎熬起来，她有时候甚至在想，要是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绝了她回去的念头，她或许就能认真对待这边的生活，认真回应河的感情，用心跟这里的人相处，从一开始就真心为小部落做打算。

　　　　可现实并不是这样，周季曾经看见过那道入口，要不是河拉住她，或许她早就回到原本世界了，因为这事，她更加确定，她是能够回去的，只要等待一个时机。

　　　　对，时机。

　　　　周季迫切的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可是每次真正面对它的时候，却又不断犹豫，推脱时机不对，小部落还不稳定。

　　　　现在总算是稳定了吧，就算它跟周季的预想还有很长的差距，可跟别的部落相比起来，已经不知道超前到什么程度了，总算是能放心了吧。

　　　　只是，提起回去，还是心慌，没由来的恐惧。

　　　　周季就在想回去，却又不敢回去这两种情绪间来回摇摆，自己将自己憋的郁闷至极。

　　　　平静无常的日子，这天没有下雪，周季打开了木门，让家里透气，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唉——”

　　　　“怎么了？”河就坐在旁边，给灶膛加柴。

　　　　“我就觉得现在这日子，要是不好好享受，那就太浪费了。”

　　　　“享受？”河很少听到这个词，还不太理解它的意思。

　　　　“嗯，就类似慢慢体会的意思。”周季也没心思认真解释，随随便便找了个不严谨的说法。

　　　　“那你就慢慢体会啊。”河说，“反正雪天也做不了什么，你就慢慢坐着吧。”

　　　　周季想苦笑，都不乐意出声了。

　　　　想想自己以前和现在，还真的变化很大，以前什么都不做，整天开口就是无聊，却也没有虚度光阴的感觉，现在能做的事情都去做了，每天恨不得要把自己忙的飞起来，也就算是这样，一旦稍微闲下来，她就觉得不安，觉得时间流逝的极其迅速。

　　　　屋外不下雪，地上仍旧是白色的一片，没有热度的光洒下来，照在上面，某些雪花因为角度的原因，被光照成了金黄色。

　　　　河在做午饭，周季就在他边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外面。

　　　　有一种曾经被她抛弃的想法，试图再次占据周季的思想，就算回不去又怎样？

　　　　周季苦恼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这种摇摆不定的想法，就会一直持续，结局不是回到原先的世界，就是她疯掉。

　　　　“简直了……”周季看着外面的雪，说的小声。

　　　　河将炒熟的腊肉盛到盘子里，“关上门，进去吃饭吧。”

　　　　转眼这个雪天也过去了，唯一有点印象的，除了白结生孩子，就是新年了，果然订那么个日子，还是有些意义的。

　　　　雪天过去后，河要到黑岩部落去，如果商量的好，以后就会由双方走桥，来进行交易，“这次我也跟你去吧。”

　　　　周季主动提议，河当然会同意，这次除了他们两个，还带上了吉水跟大树。

　　　　四个人坐在竹筏中间，大树缩着腿，下巴搁再膝盖上，动作显得非常拘谨，“你这什么毛病！”周季问他。

　　　　大树瞄了她一眼，“大地叫我，不要惹你。”

正文　264

　　　　顺流而下的时候，经过吊桥的位置，大树两人都很惊讶，他们还是第一次在这个角度看桥。悬于头顶的吊桥，一瞬间就移到了身后，四人都回头去看。

　　　　“那么大的东西，你们都能做出来。”

　　　　周季脸上虽然没有笑，但心底是开心的。

　　　　坐在竹筏上就能看到，对岸荆棘遍地，这样的地方，要去开路，周季都为黑岩部落头痛。

　　　　几天后，四人到达黑岩部落，崖底下有早早等在下面的人，帮着他们把竹筏上的东西运上去，顺便请他们上去休息。

　　　　小部落的人，一年到黑岩部落的次数不会超过十次，比去逐日部落要少的多，可是黑岩部落对他们的态度，却要比逐日部落热情很多。

　　　　人是有差别的。

　　　　有人拿了东西会说谢谢，而有的人拿了东西，会认为那本该是自己的。

　　　　逐日部落属于后者。

　　　　照旧是巫师、白鸟、火三人一同来迎，相互问好后，话题很快转到吊桥上面。

　　　　“上次河送我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到河上的桥快做好了。”火近两年个子长高了不少，“我回来之后，带了部落里的两个人往上游找了，走了好几天，可算是找到那座山。”

　　　　小部落，并没有给黑岩部落供应铜器，像是小部落现在已经惯用的剪刀、菜刀、匕首，这些黑岩部落都没有，所以黑岩部落的人，也没有说剪头发剃胡子的，这样的形象，清洗的再干净，也很容易给人留下邋遢的印象。

　　　　周季听火说着这边开路的事情，心里却想着铜器的事情，要不要跟大地提一下。

　　　　短暂犹豫了十几秒，决定还是随他去吧。当初铜器制作出来，大地跟她都没有明确的说，要不要送给黑岩部落。

　　　　后来给黑岩部落的东西中，也一直默认没有。

　　　　这就是说，是给还是不给，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表明态度。但是铜器出来这么多年，如果大地觉得要给，他不可能一直忘记。

　　　　几年相处下来，早就知道大地为人，虽然有时候让她不理解，却绝不是个没脑筋的。

　　　　黑岩部落的长墙已经做好，盐田也在正常运作，今年雪化之后，火就带一部分人去开辟道路了。

　　　　在黑岩部落休息一晚后，隔天一早，火就带他们到大河边上去看了，从留下的暗道钻出去，沿着河边走几步，新开出来的路，才十几米远。

　　　　“这东西有点麻烦。”火说：“也不是难砍，只是一不小心碰到，身上就破了。”

　　　　“枝桠上都是刺，你们砍的时候，尽量穿长袖的衣服吧。”周季自己也知道这个建议没大多用处，这些刺只要碰到，根本就不会在意那一层布料的阻挡，还是会叫你见血。

　　　　这里距离周季他们制作的吊桥，还有段距离，“这段路，你们砍了多久了？”周季问。

　　　　“才砍没几天。”火说：“要都跟这边一样，那也就三十几天，我们就能到桥那边了。”

　　　　看了岸边的情况，四人又返回到黑岩部落长墙之内，打算回去了，可这个时候，看见有人过来说：“葛花来了。”

　　　　周季乍一听这个名字，还觉得是个女人。

　　　　来的人是黑岩部落看守长墙的人，火听到来人说的话，便说：“这是个有意思的人，河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四人当中，只有大树对有意思这个词感兴趣，其他三人，只是觉得火既然说了，那这个人必然要见一见。

　　　　火走在前头，几人从土砖堆起来的阶梯上，爬上长墙，一上去，周季就看到了下方站着的几个人。

　　　　他们四周放着很多东西，用兽皮包成一个个包裹。

　　　　“你这次要换多少盐啊？”火问道、

　　　　墙上有人放下藤筐，下面的人把解开的兽皮放到藤筐中，一共拉了三藤筐的兽皮上来。火叫旁边的年轻人到下面去拿盐，他则蹲在墙边问下面人群中站在最前面的人：“你们这个雪天是怎么过的啊？”

　　　　下面的人还没接话，火又说道：“这次跟你来的人还多了啊。”

　　　　“我碰到一个少盐的部落。”

　　　　火笑了一下，跟周季他们介绍：“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就是葛花。”

　　　　“雪天刚过，就要拿这么多兽皮来换盐吗？”周季说：“能这么快走到这里，就不容易了，还记得几年前，大地带我们走过来的时候，我们可是走了一个多月啊。”

　　　　“哈，他们走这条路，可比别的人走的快多了。”火说，“多的时候，他们一个月来两次呢。”

　　　　河这时候忽然回想了起来，“哦，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人。”

　　　　“对。”火指着领头的那个人说，“这个人可会说了。他还不光会说话，还特别不要脸。”

　　　　下面的人仰着头，周季只大概看清他们的轮廓，心说，不要脸可不是什么好词，只是火怎么说着贬义的词，脸上还带着笑？

　　　　火虽有成长，却还没到内外两套的程度，所以他露出这样的笑，只能说明，他对这个人并不讨厌，就如他之前说所，他觉得葛花是个有意思的人。

　　　　听完火对葛花的描述，周季已经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

　　　　“部落一半以上的盐，都是他来换的。”火说。

　　　　周季说：“对他好点，没用的玩笑可以说两句，只是实际的好处可不要给。”

　　　　很快换给对方的盐放在藤筐里放下去，葛花等人拿了盐、水、食物没有就地修整，而是调头就走。

　　　　看他们肩头扛着的扁担初形，周季有些摸不清，这些人的存在，到底是好处还是坏处。

　　　　河他们没有多待，这天下午就回去了。回去是逆流而上，几人下到河中轮流推着竹筏走，这是个非常吃力的活，以前没有办法了，只能这样做，又因为走水路能节省不少时间，所以部落很多人都觉得这方法不错。

　　　　不过现在能够改善了，竹筏到吊桥的位置就靠了岸，几人上去，开始走陆路。竹筏也拎了上去，却没有带回去，就架在岸边。

　　　　路上慢悠悠走了两天，回到了他们原先住的地方，河还要带对岸去给逐日部落送盐，看到河搬盐罐的时候，周季又想起了之前见到的葛花一行人。

　　　　河到对岸去送了一罐盐，换了两筐土豆回来。

　　　　“这是去年的？”周季帮着河把筐搬上岸的同时问道。

正文　265

　　　　河转身把竹筏拉出来，“他们今年的才种下去呢，哪里会有。”

　　　　“具体多少盐换多少东西，大地有没有跟对面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