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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手抚了抚自己手臂，这才踏进厨房，点燃了烛火。
　　一踏进厨房，她看到满室狼藉的模样，着实被吓了一跳。遭盗贼了吗？她昨天晚上离开时，明明将所有东西都洗刷好了放回原位的，怎么一早起来会变成这样了？
　　她无奈的翻个白眼，看来是有人存心不让她好过啊！
　　没办法，她挽起袖子，只得先收拾厨房里的杂乱。锅子、勺子、铲子、菜篮、瓦盆，全都像被猪拱了一样，胡乱的堆叠在一起。翩然将他们全部分类，一样一样的洗好，然后又放回原位。直到做完所有事，水缸里的水也几乎用完了。
　　本来三个水缸还剩一半水的，可这下她又要多打二十几桶水了。
　　将厨房收拾干净后，易翩然这才拎起水缸旁的木桶，走到院中的井边打水。
　　一阵风拂过，易翩然只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此时被风一吹，打湿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顿觉沁凉入腹。
　　她深吸了几口气，待身体适应了室外的温度后，这才将木桶绑好，丢入井中。
　　扑通！井中溅起的水花让她再次体验了一把何为透心凉。抹去脸上的水渍，她并没有按照常人那般去绞辘轳，而是直接用右手握紧拴着木桶的绳索，暗蕴内劲，一把便将水桶拎了上来。
　　待将水拎进厨房倒入水缸后，她又再次如法炮制，将一桶桶满当当的水从井中取了出来。
　　如果依照常法用辘轳取水，只怕天亮了，她也未必能打满三个水缸，不过这样就快多了。
　　天色微亮时，三个水缸已经差不多都打满了，见有丫鬟打着呵欠从仆佣房里走出来，翩然握住绳子的手一松，扑通一声水桶便再次跌回井中。
　　那丫鬟鄙夷的望了望易翩然满脸水渍的狼狈模样，嗤笑一声：“笨手笨脚的！”
　　易翩然没理会她的嘲笑，只是伸出双手开始绞动辘轳，缓缓的将最后一桶水提了上来。


第170章　还是有好人
　　李嫂目瞪口呆的望着满满三大缸清水，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老花了？她不过刚刚三十有五，还没到这个程度吧？
　　她揉了揉眼，再揉了揉眼，那水缸里的水还是满满的，清澈见底，连一点脏东西都瞧不见。真是奇了怪了，这怎么可能呢？
　　据她估计，这易翩然是不可能在早饭之前将水缸打满的，三个水缸起码要打三十几桶水，她一个纤纤弱女，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
　　“易翩然，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帮你？”
　　一想到没能借此机会教训了易翩然，李嫂就一肚子不甘，还想着能以此向敏儿姑娘邀功请赏呢，这下全泡汤了！不甘心，真是不甘心！
　　她毒蛇一般的眼光盯着易翩然，就想从易翩然脸上找出点破绽来，可惜易翩然从始至终都是那张淡然的脸庞，好似万年不变。
　　“没人帮我，李嫂。”
　　“不可能！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挑满三缸水？”这是起码需要两个人才能办到的事，要说易翩然没作弊，谁信？
　　“李嫂若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有没有帮我？”易翩然不紧不慢的回道。
　　李嫂利目立刻扫过厨房里陆续进来干活的其他丫鬟，可其他人皆是连连摇头。谁不知道易翩然是敏儿姑娘下令封杀的人，谁敢帮她？
　　其实李嫂也知道，是不可能有人帮助易翩然的，跟敏儿姑娘作对那是自讨苦吃，簪花夫人如今最倚重的就是她和听竹，她在这闲庭雅筑俨然成了半个主子，谁若得罪了她，那被踢出门可是迟早的事。
　　这闲庭雅筑虽然偏僻一点，可这簪花夫人却是有钱的很，仆佣的工钱比别的人家要高上一倍，这么好的差事哪里去找？谁也不想因为一个陌生人砸了饭碗。
　　“查清楚了？李嫂。”翩然淡淡问着，语气里没有一丝紧张。
　　李嫂悻悻的哼了一声，“没有最好！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易翩然没说什么，转身去帮顾大厨打下手去了。
　　“翩然丫头，别理那凶婆娘！她那副狗腿嘴脸，我早看腻了！你别理她，只管好好干活，她拿不到你的错处也就罢了！”
　　头戴一顶白色厨师帽，身穿白色围裙的顾大厨挨近易翩然，悄声劝告着。
　　易翩然抬头冲这个留着花白胡须的顾大厨浅浅笑道：“多谢顾师傅提点。”
　　顾大厨接过翩然端过来的配菜，呵呵笑道：“别客气，李嫂就是狐假虎威！别看这宅子里的丫鬟都怕她，我老头子可不怕她！”
　　翩然笑了笑，道：“顾师傅今天准备做什么？”
　　“做一道炙鸭肉，将鸭皮炙烤的焦脆酥嫩，老夫人特别爱吃的。等会做好了，先给你尝一尝。来，帮我在烤架里加点木炭。”
　　顾大厨一边吩咐着，一边麻利的将洗剥干净的鸭子穿好上了烤架。
　　“哦。”易翩然用炭夹夹了几块木炭填进烤架里，然后拿起蒲扇轻轻扇着，木炭很快便被引燃冒起了小火苗。
　　“好了，不用扇了。炙烤是不能让炭火出现火焰的，不然鸭皮会被烤焦，染上一层黑色就不美观了，而且口感会差很多。要慢慢烤，不能着急。”
　　顾大厨熟练的翻转着鸭身，一边烤一边在鸭子上涂抹着各种油和调料，不多久鸭身便开始变得金黄，香味也溢了出来。
　　“好香！”易翩然赞叹一声。突然想起曾经吃过的果木烤鸭，这个跟那个很像，不过那是电动的，这个却是手工的，相比之下这个更考验厨师的手艺。
　　“还差很多呢！这才烤了一半时间都没到。”顾大厨笑呵呵的解释。
　　“顾师傅的手艺很好。”易翩然由衷赞叹。昨日那顿午膳她可是吃的津津有味，虽然那是沾了李寒清的光。
　　“翩然丫头，你还没尝过就这样奉承我？是逗我开心呢？”顾大厨只当她是恭维，也没甚在意。
　　又烤了约么小半个时辰，鸭身已经被烤得色泽金黄油光可鉴了，整个厨房都溢满了诱的人口水直冒的香气，不少丫头已经开始咂嘴，频频的往那炙鸭身上瞄。
　　顾大厨扫了眼蠢蠢欲动的丫头们，鼻间轻轻哼了声。他将炙鸭从烤架上端了下来，轻轻放到案板上，这才笑呵呵的对易翩然道：“翩然丫头，来，替我尝尝这炙鸭的火候怎么样？”
　　说完他拿起片刀，在鸭背上片了一大块色泽金黄的带皮鸭肉下来，放在一个小碟子里，递给了易翩然。
　　易翩然端起小碟子的时候清楚的听到了不少咕噜咽口水的声音，不觉有些好笑。顾师傅故意这样说，只是让她有个名目尝尝鲜罢了。她将鸭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起来。鸭肉入口醇香，肥而不腻，炙烤的火候刚刚好外焦里嫩，确是绝顶佳肴。不过，跟她的冥蛇羹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嗯，能尝到顾师傅的手艺是翩然的荣幸，顾师傅的手艺堪称绝顶了。”易翩然不吝赞美道。
　　“翩然丫头真会说话！”顾大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李嫂也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偷瞄着那香气四溢的炙鸭。说实话这顾大厨的手艺可是没话说，只可惜她没那个口福，只曾经在收拾敏儿和听竹吃剩的盘子里偷尝过那么一小片，就是那一小片也够她回味无穷了。
　　她曾经也几次想讨好这位顾大厨，想私底下也尝尝鲜，可这死老头高傲的很，对她的示好从来都是视而不见，这让她气的牙痒痒却无计可施，如今看到这新来的死丫头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让这死老头热情相待，一时更是嫉恨交加。
　　正在这时，厨房的门被推开了，敏儿带着两个小丫鬟一脸倨傲的走了进来。
　　“夫人有命，可以传膳了。顾大厨，夫人的膳食可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姑娘放心！您派个小丫头来不就行了，还劳动大驾亲自跑一趟，若累坏了可怎么成？”李嫂忙不迭的上前回话，一脸谄媚的模样跟刚才可真是判若两人。
　　“唉，夫人对饮食向来挑剔，派别人来她能放心吗？少不得我亲自跑一趟！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呀？”
　　“主菜是一道炙鸭肉，还有一道嫩溜鱼片，一道清蒸扇贝，一道糖醋里脊，还有就是夫人每日必用的红枣莲子羹。”
　　李嫂跟在敏儿身旁，一一介绍着菜色，看敏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问道：“敏儿姑娘，现在就传膳吗？”
　　“嗯，传吧，别让夫人等急了。对了，盟主的膳食可做好了？”
　　李寒清不喜荤食，她不叮嘱几句，只怕这些下人糊里糊涂做了送去，想起李寒清曾那么柔声细语的对她说话，她就一阵得意。说不准，那天她也成了主子呢！
　　“呃，盟主一大早就派人来通知奴婢，说不用做他的膳食了，他有事要出去。”
　　“什么？他出宅去了？”
　　敏儿顿觉无趣，还想借送膳食再去碰碰运气呢，谁知道他竟离开了。心下不悦时，刚巧看到站在顾大厨身旁一脸无聊的易翩然，她眉头一皱，推开人群走到她身边。
　　“易翩然！你倒是很清闲啊？我让你将我的衣服洗好送过来，你洗了没有？”
　　“还没有。”拜托，一早忙到现在，她哪来的时间洗衣服？
　　“什么？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李嫂，”敏儿突然脸色不善的喊道：“不懂规矩的丫头，该怎么惩罚？”
　　“掌嘴二十。”李嫂正愁刚才的怒气无处发泄呢，这下易翩然这死丫头跑不了了吧？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敏儿冷笑一声。
　　“好嘞！”李嫂说着挽起袖子就要扇向易翩然。
　　“慢着！”顾大厨突然喝了一声，站到易翩然身前，“敏儿姑娘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翩然丫头这一早都在帮我准备夫人的膳食，自然没空洗你的衣服，这不时间还早吗？现在去洗也不迟。你为了这点小事动怒，知道的是你惩罚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将自己的事放在夫人之前呢！敏儿姑娘，虽说你是夫人跟前的红人，可再怎么说也不是主子，这僭越之罪你可担当得起？”
　　“你！……”敏儿登时气的浑身发抖，这死老头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今日竟帮起易翩然来了？
　　“我劝姑娘还是先去传膳吧，否则耽误了夫人用膳，恐怕你也担待不起！”顾大厨又重重哼了一声。
　　死老头！你给我记着！敏儿狠狠的瞪了顾大厨和他身后闷不吭声的易翩然一眼，这才不甘情愿的带着一众丫鬟将膳食端了出去。
　　“顾师傅，谢谢你。”易翩然由衷的道了声谢，这还是除了李寒清，这宅子里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谢什么？我早就看不惯她们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明明是丫鬟身份，偏觉得高人一等，不就是仗着夫人的宠吗？我可不吃这一套！”顾大厨吹了吹胡子。
　　“老头子，你这样明着跟她们干，只怕日后我们也没好日子过了！”顾婆婆走了过来，一脸担忧的道。此时屋里没了别人，顾婆婆这才敢开口抱怨。
　　“怕什么？大不了甩手走人！”顾大厨眼睛一瞪。
　　“走了，怕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差事了。”顾婆婆咕哝，不是她不同情易翩然，只是他们老两口年纪一大把了，经不起折腾啊。
　　“那也不能扔了做人的原则！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顾大厨生性耿直，最看不惯欺善怕恶，阿谀奉承的嘴脸，以前他都忍了，可不知为什么，这次却怎么也忍不下去了！这个翩然丫头，他看着顺眼。


第171章　以德报怨
　　“顾师傅，以后不必这样帮我，我不会有事的。最多就是挨两下打，翩然皮糙肉厚，打不坏的。”易翩然走过来淡淡笑道。
　　“别听我那老婆子胡扯，她是妇人之见，哪里懂什么大道理！”顾大厨依然故我。
　　翩然又笑了笑，转而道：“我还是先去洗衣服吧，省得敏儿又来闹。”说完她转身要走，却忽然又被顾大厨叫住。
　　“等等，翩然丫头，你一早还没吃东西呢，这是片鸭肉剩下的，虽然味道差了点，不过果腹还是可以的。”顾大厨将片剩下的那零碎鸭肉递给了易翩然。
　　“多谢你，顾师傅。”翩然也没客气，接过来，却是突然探手对厨房角落里招了招手：“小丫头，顾师傅做的炙鸭肉，你要吃吗？”
　　“给我吃吗？”苏小萍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易翩然会把那么珍贵的美味让给她吃。
　　顾大厨愣了愣，这才发现角落里还蹲着一个丫头在收拾杂物，正是昨晚门缝里探出头来的那个小丫头。
　　“小萍，别人都回房吃饭了，你怎么还在这里？”顾大厨问道。
　　“顾师傅，我的事还没有做完，所以不能回去。”小萍沮丧的回答。
　　“你在做什么？”易翩然将手中的鸭肉放下，走到小萍身边。
　　“这些啦！要全部都要分开，我看天黑我也分不完的！”小萍苦着脸望着一盆掺和在一起的黄豆和绿豆。
　　“这是谁干的好事？”顾大厨瞪着眼睛道。
　　“不是我不是我！是小玲姐姐打翻了豆盆，可是她却让我挑出来，还不许我说出去。”小萍愁的眼泪巴巴的。
　　“哼！又是一个狗仗人势的！”顾大厨哼了一声，显然那个小玲也是敏儿一族的。
　　“我帮你吧。”翩然想了想道。
　　“你，你帮我？可是，可是你不是还要洗衣服？”小萍眨巴了眨巴大眼，一颗泪珠顺势就眨巴了下来，她连忙擦掉，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易翩然。
　　“衣服等会儿再洗也没关系，可你若捡不完，今天就要饿肚子了！别废话了，来吧！”
　　翩然不由分说的挽起袖子，开始帮小萍捡豆子。
　　“我们也来帮忙。”顾大厨拉着顾婆婆也笑呵呵的走过来。
　　“顾师傅……”小萍傻眼了，顾大厨竟然也要帮她？
　　这是什么情况？
　　厨房里这种欺压弱小的事多了，小萍因为年纪小，常常受到这种欺辱。顾大厨以前可从没有伸出援手过，这回是怎么了？
　　其实顾大厨心里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但小萍不会明白，如果一个人连起码的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那么别人再怎么帮她也是徒劳。
　　小萍就是那种受了气也不敢吭声的人，可易翩然不同，她虽然同样受欺压，却有起码的自我保护意识和自我保护能力，顾大厨毫不犹豫的帮易翩然，是因为她能认清自己的立场，不会在之后给顾大厨添什么麻烦，相反在顾大厨有为难时，还有可能相助与他。可反观小萍，就算受了帮助，没准连个感激的微笑都不敢给，这种人太弱小，除非你有能力罩她，否则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不过既然易翩然选择帮小萍，那么他也没什么顾忌了，既然都开了先河，那就接着做吧！
　　翩然抬头向顾大厨笑了笑，从小萍的表情她就猜到这个顾大厨平常是不会管这种闲事的，今天会出手，多半也是因为她，说不定以后他们就是同一战线了，不过说实话她并不想拉更多人下水。她的身份尴尬，少不得会给他们惹不少麻烦，他们都是下人，明哲保身还好，若要帮人，只怕要把自己搭进去。看来必要时候，还是不要跟他们太亲近才好。
　　四个人直直挑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将那一大盆豆子全都分好了，顾大厨这才带着顾婆婆回房歇息去了。
　　翩然则站起身，拍了拍手掌，道：“好了，这下不用挨饿了，快去吃鸭肉吧！小萍。”
　　“真要给我吃啊？”小萍也站起身，遥遥望着那虽然已经凉了却依然散发着香味的炙鸭肉，垂涎的咽了咽口水。
　　“自然是真的，快过来吧！”翩然笑了笑，走到水缸旁舀水净了手，这才将鸭肉端到灶台上，拿了两双木筷，还拿了两个小木凳摆好。
　　小萍这才相信了，连忙也洗了手坐到灶台旁。
　　“吃吧。”
　　翩然将盘子往小萍的方向推了推，淡淡笑道。
　　“谢谢翩然姐姐！”小萍这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鸭肉，狼吐虎咽的送进嘴里。
　　“唔，好好吃哦！翩然姐姐，你也吃啊！”
　　小萍嘴里塞满了食物，含含糊糊的道。
　　“你先吃吧！我还不饿。”翩然见小萍像是几辈子没吃过东西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她淡淡的望着她，脑中却突然想起了孙萌萌。那个小丫头也是这么可爱，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直到小萍将盘里的鸭肉吃的所剩无几的时候，翩然才拿起筷子。
　　“翩然姐姐，我吃饱了，你快吃吧！就是，就是，有点少了！”
　　小萍看着见底的盘子，一时不由得脸了红。
　　“没事，我都不怎么饿。”
　　翩然淡淡一笑，夹起一块鸭肉刚要放进嘴里，门外就传来李嫂的喝声。
　　“易翩然！还在这里偷懒呢？外头一大堆衣服等着你洗呢！还不快出来！”
　　翩然蹙了蹙眉，只得放下筷子，起身往外走去。
　　“翩然姐姐，你还没吃东西呢！”小萍忍不住道。
　　“你替我吃了吧！”翩然说完，迈步出了厨房。
　　替？听说过替别人干活的，可饭也能替别人吃吗？
　　小萍怏怏的刚想将剩下的鸭肉吃完，就见李嫂